两省交界处,丰田车刚刚下了高速,刘燕妮就接到了王笑天的电话。

 她把车停在弯道处,打开了手机。听筒里传出一阵熟悉的笑声后,王笑天说:“燕子,我看见你了。”

 “你就胡侃吧,我在外边呢,你怎么就看见我了呢。”

 “我错了,我确实没看见你,但我看见你的车子了。”

 “你有卫星定位系统呀,要么就是千里眼。”

 王笑天依然笑,笑过之后一本正经地说:“你的丰田就停在高速路下边,路边还有一片柳树丛,我说的对吗?”

 刘燕妮愕然,但她很快反应过来,并意识到,王笑天一定也在附近。

 她这时才想起,王笑天出发前曾经给她打过电话,说要和同事一起去调查一起大面积毁林事件,具体的地方他没说,现在看来,他调查的地点就在附近。

 她看看高寒,微微地皱了一下眉头。他乡和老公相逢,本该高兴,可现在她怎么也高兴不起来。如果王笑天真的在这里,要问起自己为什么来到这里,什么时候来的,为什么又和高寒在一起,她该怎么回答。稍有不慎,就会引起王笑天的怀疑,从而给夫妻生活蒙上一层难以驱散的阴影。

 电话还没挂断,刘燕妮也不能和高寒商量,说话得继续。

 王笑天听不到刘燕妮的声音,就说:“我猜中了吧。”

 刘燕妮没有正面回答王笑天的话,反问道:“笑天,你怎么也在这里呀。”王笑天笑嘻嘻地开玩笑说:“这里即使是你家的后花园,咱们是夫妻,你能来,我怎么就不能来呀。你等着,我马上就到。”

 刘燕妮放下电话,焦急地问高寒说:“碰巧笑天也在这里,怎么办呀?”

 “什么怎么办呀?”

 “他要是问起你怎么和我在一起,我该怎么说。”

 “如实说呀,小孩子都知道诚实两个字怎么写,作为成年人,你不但会写,该比小孩子写得更好。”高寒满不在乎地说。他这是故意在给刘燕妮出难题。

 刘燕妮知道高寒也拿不出什么好主意,就说:“如果笑天一会儿过来,你什么也别说。”

 高寒嗯了一声,算做应承。

 没多久,一辆中巴开了过来,停在丰田的后面。

 刘燕妮把头伸出车窗外,先看到中巴的玻璃上写了“某省日报社采访车”几个字,然后就看到高寒和他的三个同事从车上走下来。

 刘燕妮也下车了,他下车后朝王笑天迎了过去。

 高寒坐在车里没动,王笑天的同事下车后到路边的柳树丛边休息,有两个躲到了远处,估计去方便。

 王笑天上前就握住了刘燕妮的手,问道:“我刚出来,你就尾随而至,是不是在监视我。我告诉你,本少爷什么本事都有,胆子也特大,但有一样,就是不敢和老婆以外的女人有什么牵连,你如果对我不放心,现在就可以看看,这次出来就没敢带女同胞。本人不起眼,但只要在女人面前出现,就能迷倒一片。”

 刘燕妮听王笑天提到女人,不由想起车上的高寒,也开玩笑说:“你就是带着女人我也不会跟踪你,你就别开这种玩笑了。你没带女人,我可是带了一个男人呢。”

 王笑天以为刘燕妮在逗他,就大方地说:“好呀,这也足以说明我的老婆魅力无穷。”说着,看看四周无人,就抱起了刘燕妮,在她的脸上亲了下。

 刘燕妮怕高寒看见,就说:“笑天,我没和你开玩笑,车上真的有人呢,你认识的,是你的老同学高寒。”

 刘燕妮不苟言笑,王笑天不得不相信了她。他把刘燕妮放到一边,径直走向丰田。

 当他看到高寒果然坐在车上时,王笑天的心猛地往下一沉。

 任何男人,看到自己心爱的老婆和一个自己熟悉的男人开着车长距离外出,都会起疑心。王笑天走到车旁,趴在车门上,朝着高寒“喂”了一声。

 高寒装睡,听到声音后猛地醒来,揉揉眼睛看了王笑天一眼,说:“总算到家了。”

 王笑天阴着脸问道:“离家远着呢,这里大概才是你梦中的家吧。我问你,你怎么和我老婆跑到这里来了。”他没有直呼燕妮或者燕子,而是直接用了老婆的字眼,就表明他心里对高寒单独和她老婆在一起的不满。言外之意,就是问高寒,我的老婆,怎么和你单独在一起。

 刘燕妮也跟了上来,此刻就站在王笑天的身边。

 高寒听出了王笑天的不满,就呵呵一笑,说:“我现在差一点就成了你老婆的马仔了,如果你要知道我们来这里干什么,还是先问你老婆吧。”高寒打了个哈欠,伸伸懒腰,推开车门下了车,然后向柳树丛走去。

 他并没有意,只想躲开这尴尬的场面,把周旋让给了刘燕妮。

 刘燕妮对王笑天的问话极为不满,但一想到他的不满是建立在深爱自己的基础上,就在心里原谅了他,于是就解释说:“笑天,有的事不便让你知道,都是公司的事。我昨晚九点多才给高寒打了电话,要他和我一起出来,帮我一个忙。他本来不想来,正在委屈呢,你这么一多心,我在他面前还怎么抬头。待会儿高寒回来,你委婉地给他认个错,我回家后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你,你就明白了。”

 刘燕妮去拉王笑天的胳膊,被王笑天一把甩开,冷冷地说:“你说的对,我们的事我是不能知道,如果知道了,事情就败露了。我必须要向他认错,因为他认识你在先,我认识你在后,事情总得有个先来后到,你说是吧。等他回来,我马上就向他认错,我就说:‘我该是个瞎子,不该看见的绝对不能看见,就是看见了也只能装作看不见…我不该在不该出现的地方出现,给你们的旅行带来不快,我就是一混蛋,希望你们原谅我。’你看这样行吗?”

 言辞犀利是记者的本能,王笑天的冷嘲热讽的话就像一个一个耳光,句句都打在刘燕妮的脸上,似乎要打飞她的脸皮。

 从结婚到现在,两人有时嬉闹,有时相敬如宾,但从来没有发生过口角,这一次,王笑天把脸抓破了。他不但抓破了自己的脸,也把刘燕妮的脸抓破了。

 刘燕妮心里很清楚,王笑天这是因为爱她才怒不可遏,但倔强的性格使刘燕妮不愿意在王笑天面前低头。等王笑天说完,刘燕妮就冷冷地说:“既然你不相信我,你爱怎么想就怎么想,反正我是没做亏心事不怕鬼敲门。”

 “鬼是没有敲你的门,但你已经刻意敲响了鬼门。”王笑天继续讽刺刘燕妮说。

 这时高寒从柳树丛走了过来,刘燕妮的脸立马由阴转晴,笑着对高寒说:“高寒,咱们走。”

 高寒上了车,把头探出车窗外,对着王笑天笑笑,说:“老同学,我们先走一步了。你不要委屈,我还觉着委屈呢,等你知道了事情的真相,感激我还来不及呢,再见。”

 丰田车绝尘而去,把王笑天冷冷地晾在了原地,裹在了灰尘里。望着逐渐远去的车子,王笑天狠狠地跺了一下脚。

 脚麻,一直麻到了心里,于是王笑天的心就开始疼痛了。

 丰田车到家了,高寒下车后要开着自己的车回家,刘燕妮拦住他说:“你辛苦了一个晚上,我请你吃点饭再走吧。”

 高寒苦笑了一声,说:“我不差一顿饭,你还是先想想怎么向王笑天交代吧。”

 刘燕妮也苦笑了一下,玩世不恭地说:“来也是他,去也是他,过多的解释反而增加他想象的空间,缘来缘去,由他吧。”

 高寒到车上,发动了车子,马达轰鸣。他看着刘燕妮,担心地说:“如果你不方便,还是我去说吧。”刘燕妮点点头,同时给高寒挥挥手。

 刘燕妮到家半个小时,刚刚洗漱过后,就躺到了床上,准备好好休息一下。刚想合上眼睛,就接到了王笑天的电话,她不由怦然心动。

 凭着直觉,她知道王笑天主动和她联系,还是想和自己和解,但和解的前提肯定是问清楚她和高寒在一起去了哪里。

 想到这里,刘燕妮把手机放到了枕边,任凭动听的音乐灌入自己的耳孔。

 手机停止了响动,刘燕妮心想王笑天还要打来,如果他连着打三次,自己就会毫不犹豫地接电话。可是,第二次还没想起,她却听到了敲门声,尔后是王笑天的声音。

 “我听到了手机铃声,知道你在里面,请把门打开。”

 低沉的男中音从门缝挤进来,再次灌入刘燕妮的耳孔。她从床上一跃而起,走到门后,调整了自己的情绪,装作漠不关心或者说委屈的表情,打开门后看也不看王笑天一眼,直接就转回了身子。

 虽然生气,但步态轻盈,蛮腰轻摇,只把身后的王笑天看的心旌动摇。

 门被关上。

 刘燕妮还没走到床边,王笑天就从后面搂住了她的细腰,并把整个身体都贴了上去。

 “放开我,你不是怀疑我吗?”刘燕妮耸耸肩膀,想甩开王笑天,但王笑天没有给她这种机会,反而用两手分别抓住了刘燕妮胸前两座隆起的小山包。

 刘燕妮清楚王笑天在讨好她,她激动着,但还是装出委屈的样子说:“既然夫妻间缺少最起码的信任,咱们就暂时先分开一段时间,等你弄清了情况再来找我。”

 王笑天不管这些,抱起刘燕妮就向里间走去,到了床前,轻轻地把刘燕妮放在柔软的床上,接着就把身体压了上去。

 劳累了一个晚上的刘燕妮提不起一点兴趣,但又无法抗拒王笑天巨大的力量,她不得不允许王笑天长驱直入。

 男人的力量是巨大的,巨大到足以把一块冰融化成一泓春天的水,并能使春水的温度不断升高,甚至燃烧起来。

 在王笑天的百般挑逗下,刘燕妮终于进入到了状态。洪水暴涨,山峦砸顷刻间倾斜,风声阵阵,大雨滂沱,世界疯狂得乱了套,而刘燕妮却在这种疯狂中疯狂着。她紧紧地抓着王笑天的肩膀,忘记了他半路上的质问和猜忌。

 风雨过后,刘燕妮仍然处于兴奋的状态,但王笑天却变换了脸色,趴在刘燕妮的身边,一边撩拨着刘燕妮软乎乎地耳垂,一边说:“燕子,你说说,如果你是个男人,偶尔在半道上碰见了你心爱的老婆和一个男人同坐一辆车,并且很可能已经坐了一个晚上,你会怎么想。难道你不认为这是个谜团吗?我想解开这个谜团,难道是我的错吗?你应该明白,我虽然怀疑,但这是正常的怀疑,恰好说明我很在乎你。”

 王笑天的脸虽然冷酷,但他的话不无道理。刘燕妮扭捏着说:“笑天,不是我不告诉你,实在是难以启齿。不过你放心,我真的没和他做什么,如果你连这一点都不相信我,咱们以后还怎么过日子。”

 “难道你和我之间还有秘密吗?既然没有做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为什么不能说呢?”王笑天理直气壮地问道。

 刘燕妮再也拿不出驳斥王笑天的理由,只能吞吞吐吐地说:“笑天,如果我和他真的一起做了见不得人的事呢?”刚说完,就发现王笑天的脸变了颜色,就要从床上爬起来。

 刘燕妮马上意识到自己的表述不当,立即拽住王笑天,解释道:“不是你想象的那种不正当,是另外的一种。

 “不管什么事,只要不是那种事,我都不在乎。”王笑天引诱刘燕妮说。

 眼看躲不过去,刘燕妮只得说:“笑天,这个世界上很多事都是无可奈何的,我本来不想告诉你,可你非要追问,我就不得不说了。事情是这样的…”

 王笑天听完刘燕妮的叙述,吃惊地看着刘燕妮说:“你把一个烟鬼放在荒漠上,就不怕他被狼吃或者冻死了,这样做不但心狠,而且是在犯罪。”

 刘燕妮辩解道:“我说过了,我也是无可奈何,如果他不消失,我就得坐牢,你说让我怎么办。人在江河,身不由己,我不想对你说出实情,就是怕你担心,现在你满意了吧。”刘燕妮嗔怪道。

 王笑天紧紧地搂着刘燕妮,很久都没有说话。他不敢想象,自己的老婆,省委书记的女儿,一个公司的老总,为了自己的利益,竟然把一个犯了烟瘾半死不活的人抛在了无边的沙漠中。而最痛苦的却是,作为省日报社群工部的记者,他既不能指责她的老婆,也不能公开揭穿曝光。

 此时此刻,王笑天内心的焦虑可想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