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妮刚出派出所的大门,就看见高寒的宝马车驶过来。
高寒在车里看见刘燕妮就踩了刹车,但刘燕妮还是伸手拦住了宝马。高寒打开车门,不等给刘燕妮招手,刘燕妮就走近车子,抬腿上了车。
“听口气事情不小,究竟怎么了?”车门还没关好,高寒就急切地问道。在关键的时刻,他感情的天平还是倾斜于刘燕妮,具体什么原因,他自己也说不清楚。
“没事,我有个远房亲戚无依无靠,我暂时把他安置在酒店里,谁知他竟然冒泡。警察把我叫来询问情况,然后就叫我先出来了。”
高寒听刘燕妮这么一说,紧张的情绪才松弛下来。
“听你那么着急,我还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呢。既然没事,我也该回去了。”高寒说着就要发动了车子。
刘燕妮一看高寒想走,伸手就扭转了车钥匙,说:“高寒,既然来了,就先把我的亲戚救出来。”
“他是冒泡的,我怎么救他。只吸不卖,戒烟后自然就会被放出来。”高寒毫不在乎地说。
刘燕妮担心李全保在里面烟瘾发作失去控制,万一走漏有关绑架莲花的风声,自己就会大祸临头,于是就把当初要郝琪去寻找李全保时的话又对高寒说了一遍。
看到刘燕妮心急如焚,高寒不得已,只能答应道:“我试试吧。”
“不是试试,是一定。你现在就进去,我就在外面的车上等你。”听口气,刻不容缓。说完之后不等高寒发表意见,就下了车。
高寒无奈,只得开车进了派出所。
在派出所长门前,高寒咳嗽两声,稳定了情绪之后,抬手敲门。随着“请进”的声音,高寒推门走进房间。
一个中等个子,光着脑袋的中年男人坐在办公室前的椅子上。看见高寒进来,抬眼看看,又把目光落到了报纸上。
高寒朝光头笑笑,不亢不卑地问道:“请问你是所长吗?”
“你有什么事?”光头没有回答高寒,他一边看报纸,漫不经心地问道。
“我问你是所长吗?”高寒脸上冷冰冰的,仅有的一点笑容很快消失。他讨厌官架子,尤其是小官们的官架子。芝麻大的官,对自己待理不理的,高寒有点生气。
光头男人见高寒气势逼人,再看看高寒的穿着打扮,知道来头不小,就放下手中的报纸,正眼看着高寒,说:“我就是,请问你是——”
“我是市委组织部的,我姓高,叫高寒,刚从省委调来。
省委市委的,哪怕是扫地看门的,名号也太镇人,一下子就镇住了光头。他连忙从椅子上站起来,对着高寒谦卑地一笑,说:“巧了,我也姓高,是这里的所长,你请坐,请坐。”
高寒不客气地坐在了沙发上,所长也紧跟着高寒坐了下来。
所长刚坐下,感觉到自己似乎少做了点什么,又急忙站起来,给高寒倒了一杯水,放在了高寒面前。
“你请。领导日理万机,能光顾这里检查工作,我作为所长,不胜荣幸。”
高寒翘起腿来,把公文包放在茶几上,顺便端起茶杯,往嘴边放放,还没碰到嘴唇,突然又放了下来,说:“检查工作不敢当,但有一事相求,如果所长不为难,我就张口了。昨天所里的人在帝豪酒店带走一个人,高所长可知道。”
“知道,知道,是个冒泡的,怎么,那个人和你是——”
高寒放下腿,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是我远房的表侄子,这个混蛋,一天到晚不务正业,偶尔也会抽两口。我把他安排在酒店,本来是要他在一个公司做点事的,趁机把毒瘾戒了,谁知他狗改不了吃屎。”
“你的意思是——”所长打断了高寒,小心地问道。
“你们的工作很忙,我不想让他给你们增添麻烦,我今天过来就是想把他带回去,然后严加看管,争取早日把烟戒了,也好给政府减轻点负担。”
所长沉默,半天没说话。高寒站起来,装作 要走的样子,说:“既然所长为难,我就不打觉了,我还是到局里去一趟,和你们的局长说说——”
“别,千万别,既然你开了口,我也不好意思拒绝,但我们派出所的情况你也清楚,经费紧张,平时就是靠抓个赌博什么的来维持正常运转,你看能不能——”高寒知道,所长想让他为所里的正常运转加点润滑油。他二话不说,摸出手机就拨打了刘燕妮的电话,电话刚接通,高寒就问所长道:“你说个数吧。”
所长虽然很为难,但还是伸出两个指头,高寒以为是两万,就说:“太多了点吧。”
“两千块钱不多,像他这样的,要是住进去,没有万儿八千的别指望打捞出来——”
高寒知道自己误会了所长的两根指头,就对着话筒说:“刘总,你马上带两千块钱过来,然后把人带走。”
刘燕妮把半死不活的李全保带到了酒店,正要问他为什么被带到了派出所,李全保扑通一声就跪在了刘燕妮面前。
说是跪倒,不如说是匍匐,李全保的膝盖已经撑不起他的身体了。
“大姐,我的亲大姐,你救救我吧,我快要死了。”话没说完就躺在了地上。
刘燕妮用脚踢了他两下,训斥道:“我叫深居简出,你倒好,被带到了派出所,说,你是怎么被他们发现吸毒的。“
李全保已经开始在地上痉挛,但为了回答恩人的问话,他还是拼尽了力气,挣扎着对刘燕妮说:“大姐,我昨晚刚抽完两口,想做那事,做完后身上没钱,那个贱人就举报了我,我想大概就是这样,不然警察不会知道我抽烟的…我再也不敢了。你看在咱们曾经合作的份上,快点叫那个叔叔给我弄点,不然我就要死了。”
看到李全保躺在地上的熊样,刘燕妮不想再多说什么,就给郝琪打了电话,要他弄点白粉过来,先救救眼前这个混蛋,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郝琪很快就弄来了白粉。李全保看见白粉,就像久在外乡的人看到了亲爹亲娘,抢过来就跑到了卫生间。
刘燕妮把郝琪叫到了自己的房间,然后反锁了门,她有重要的话要对郝琪说。郝琪也看得出来,刘燕妮有话要对自己说,并且一定与李全保这个杂碎有关。
果然,刘燕妮反锁门之后转过身来走到郝琪身边,拉着郝琪的胳膊把他按在沙发上,说:“这个李全保不能留在这里了。”
郝琪微微一笑,带着一丝善意的讽刺,说:“你这人真是的,寻找他的人是你,赶他走的人也是你。如果你想赶他走,我现在就去说。”郝琪真的站了起来,要走的样子。
刘燕妮不知郝琪对她用计,急忙站起来拉着郝琪,说:“我要是能让他走,就不会叫你请他到这里来。我知道你怀疑我和他真正的关系,但我不会告诉你的,你也不需要知道,我这是为你好。”
“既然你不想让我知道,我也不想知道,你说吧,让我做什么?”郝琪转回身来,重新坐到了沙发上,盯着刘燕妮问道。
刘燕妮绕到沙发后面,用手扶着沙发,低声地说:“从现在开始,你每天给他供应充足的白粉,让他吸个够,由每天的一次增加到两次,然后三次四次,从白天离不开到晚上离不开,一天二十四个小时都离不开。”刘燕妮说着就激动起来,脸上的表情冷酷而残忍,郝琪听了不由心里一沉。
“然后呢。”郝琪扭过头,依然盯着刘燕妮问道。
“先说眼前的,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刘燕妮抬起手来,展开手掌,然后猛地在胸前一劈,果断地说。
从刘燕妮的动作,郝琪感觉到,她正在一步步把李全保逼上绝路。刘燕妮没说,他已经猜测到了。
郝琪站起来,面对着刘燕妮,一字一句地说:“我可以答应你的要求,但是,如果出了事,我不承担一切后果。”
刘燕妮嫣然一笑,说:“郝老板请放心,我不会为难你的,即使有事发生,我也会为你担着。刚才你也看到了,我一个电话,高寒就开车跑过来,鞍前马后的。这只是一方面,我的背景你是知道的,用战略的眼光看,和我合作你不会吃亏的。”
谨慎的刘燕妮,由于急切的想报复白宝山,虽然达到了目的,但已经引狼入室了。李全保这只饿狼,放了也不是,留着也不是。放了他,如果他兽性发作咬伤了人,刘燕妮肯定难脱关系,如果留下来,无疑是一只烫手的山芋。她要郝琪给李全保增加毒品的吸食量,就是要加快他死亡的速度。
但吸毒的人也不会那么轻易地死去。
半个月来,在郝琪的精心照料下,李全保从最初的每天抽一次,发展到了两次,然后是三次四次。再到后来,连晚上醒来都控制不住了,还要再吸两次。
毒品对于肥胖的人来说,就像一种有效的减肥手段,但对于并不肥胖的李全保而言,就是他的催命食粮。
转眼间两个月过去了,已是春暖花开的时节,刘燕妮的生意越来越好,但她始终高兴不起来,李全保就像个埋在她身边的地雷,不管谁踩上去,随时都会,刘燕妮也随时会被炸得粉身碎骨。
四月的一天晚上,已经是九点多钟,刘燕妮刚刚躺下,就接到了李全保的电话。
电话中,李全保的声若游丝,就像行将就木的老人。“大姐,我断炊了,你再救我一次,我求你,你若救我,我甘愿给你当儿子,不,当孙子也行…”
这时刘燕妮才想起来,郝琪今天早上就出差了,大概是忘记了给李全保备货。
好在王笑天不在家,刘燕妮能在电话里和李全保畅所欲言。
李全保还在那头等待,而刘燕妮却一筹莫展。
“快,大姐,我浑身爬满了蚂蚁蝎子蜈蚣,我难受。”李全保还在大喊。
“好,你等下,我马上就到。在我到之前你千万别乱喊叫,否则我不会管你的。”刘燕妮安慰李全保说。她怕李全保忍耐不住烟瘾在酒店的房间来乱叫,引起其他人的怀疑,从而给自己带来麻烦。
刘燕妮一边迅速穿好衣服,一边想对策。
她有的是钱,但却不知道从哪里能卖到海洛因。她穿好衣服后就拨打了郝琪的电话,埋怨他为什么在走之前没有给李全保预备足够的白粉。
不出刘燕妮的预料,郝琪尴尬地笑笑说:“我忘记了。”
“在哪里能买到?”刘燕妮急切地问道。
“我就是给你说地方,他们也不会轻易卖给你。”
“怎么办?”
“叫他先忍耐几天,等我回去吧。”
刘燕妮气得差一点把手机摔在地上。
她的头上已经冒汗,心跳加速,不知所措。情急之下,一个恶毒的招数在她的脑海里闪现,她想起自己被李全保绑架的山洞,她想把李全保骗到那座深山里,然后塞进山洞。可是,他又想到现在不是冬天,山里肯定住着放养的老汉,如果李全保被人发现后就出来,自己就会有灭顶之灾。杀人偿命,天经地义,她很快否定了这个念头。
她抬头看看房间,无意中发现墙上悬挂的地图,看到邻省的腹地有一片白色的沙漠,于是一个更为大胆的设想又在她脑海中浮现。
她如果能想办法把李全保骗到那块沙漠中去,即使扔在沙漠的边缘地带,李全保就会有去无回。
刘燕妮咬咬嘴唇,拿定了主意,打开抽屉拿了钱,走出了房间。
在楼的过程中,她慢慢地使自己冷静下来,把整个计划在大脑中过滤了一遍,看看又没有漏洞。
在走向自己的丰田车时,她一不小心被绊了一下,差点就撞在了车上。她上车后调整了情绪,对着镜子照照自己,好像这时才发现自己是个女人。
女人的力量毕竟有限,为了保证能顺利把李全保带到邻省的沙漠,她决定再邀请一个男人加入到这次行动中来。
在北原市,能帮助的她的男人只有两个,一个是郝琪,一个是高寒。郝琪出差在外,现在她能指使的就只有高寒了。
想到这里,她就给高寒打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