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宝山洗漱完毕,看看表,才七点多。他想给刘燕妮打电话,又怕打扰了她的休息,转念一想,就给莲花打了电话,要她早点起床后和李修长一道,赶快来到自己的新房子。
其实刘燕妮早已起床了,当白宝山想给她打电话时,刘燕妮正在美容店里接受美容师的盘头。
前两天,刘燕妮已经和王笑天商量好了,他们不打算举行太隆重的婚礼,把该请的客人都请来——包括日报社的领导和一部分职工。他们选好了酒店,在酒店里举办过婚礼并宴请客人之后,就先回到刘燕妮的父母家。
婚礼虽然简单,但参与的人却不少。除了王笑天日报社里的领导和朋友,还有刘燕妮的亲戚们。
高寒也在邀请之列。作为刘燕妮和王笑天共同的朋友,高寒不但是被邀请的客人,还参与了具体的婚礼,他充当了王笑天伴郎的角色。
十点钟,莲花和李修长伙同一中的几位年轻老师已经等候在白宝山的新房里,打算再过半个时辰就向别墅进发。白宝山先给蒋丽莎打了个电话,问问刘燕妮到了没有,可答案是否定的。心有余悸的白宝山心里总是不踏实,就鼓起勇气给刘燕妮打了电话。
“燕妮,客人们都到齐了,你怎么还不来呀。”白宝山焦急地问道。
“呵呵,我马上到,已经看到别墅门前的彩球了。好气派啊,这都多亏了蒋丽莎,等办完了婚事,咱们该好好地谢谢她。”刘燕妮煞有介事地说。
其实刘燕妮坐着车,在家人的陪同下已经开始向酒店进发,她也不知道别墅的门前张灯结彩,她那样说,只是出于自己的想象。
听刘燕妮说自己已经看到了别墅门前的热闹景象,白宝山终于吃了一颗地定心丸。在司机的陪伴下,他带着莲花和李修长直奔别墅。再过两个小时,他就能把省委书记的女儿娶进门,然后心情愉快地当自己的新郎官。
曾经抛弃的女人,原来是省委书记的女儿,现在自己凭着本事又把她拉到了自己的身边,这种运气和神通除了白宝山,整个北原市恐怕再也难找出第二个人来。
白宝山得意着,眯眼看着车外的天空。冬天的天气虽然寒冷,但今天的天气还算晴好。一切都是命中注定的,连老天爷也开眼了。白宝山想着,心里充满了无限的乐趣。按照刘燕妮说的时间,不等他到别墅,刘燕妮已经在别墅内的客厅等待他前往赢取了。
在掩饰不住的兴奋中,白宝山问李修长说:“没给蒋丽莎交代,也不知道她给燕妮预备了红盖头没有。”
李修长笑笑,什么也没说。莲花看不上白宝山的得意忘形,就说:“盖什么头呀,都二婚了,谁还不认识谁。”
白宝山看了莲花一眼,说:“说句不该说的话,你现在还是姑娘家,没有坐过花轿,有盖头没盖头怎么能一样呢。那个叫什么摩 的诗人不是写过一句诗嘛,叫什么最是那一低头的温柔,说的就是男人在掀开新娘子盖头的一瞬间带来的美感。不行,等到了别墅,修长你可要记着,一定给蒋丽莎是说说,要给新娘子预备盖头的。”
“遵命,校长大人。”李修长阴阳怪气地说。
在她和莲花的心里,刘燕妮早已成了她们的敌人。两个人心照不宣地认为,就是那个可恶的刘燕妮,分享了白宝山对那人的喜欢。
白宝山到别墅时,已经接近十一点。
一般情况下,出嫁的女人在十一点上花轿,十二点到达男方家,正赶上吉时,这是约定俗成的。
当白宝山的车子在别墅门前停下时,这里已经人山人海了。
白宝山拉开车门,看到一张张熟悉的和陌生的脸。在他们的身后,派车长长的车队,每辆车上都挂起了红绸,车头千篇一律地别着一朵大红花。白宝山大致数了一下,最少有五十辆车子,前边的五辆车顶上还粘着一个大花篮,花篮里塞满了五颜六色的鲜花。至于是真的还是假的,白宝山就来不及分辨了。
白宝山顾不上和熟悉的人和不熟悉的人打招呼,看了车之后就向别墅里走去。
他清楚,以他现在的身份,就是不喝这些人打招呼,无论如何是得罪不了他们的,他现在就关心的就是刘燕妮来了没有。
每经过一道门,白宝山都在想象着自己刘燕妮被自己迎接出别墅时,自己给她鞠躬的样子。他已经想好了,刘燕妮就是要求他每过一道门槛鞠躬一百个,他也毫无怨言。只要把她迎娶到家里,他就是自己的女人了。到了那个时候,哼哼,他对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
蒋丽莎正在客厅和几个熟悉的客人唠嗑,看见白宝山进来,就问道:“燕妮呢?”
“我还问你呢。我刚才在家给她打电话,她说已经路上,都看见别墅门前的气球了,怎么,她还没来吗?”白宝山比蒋丽莎更为急切地问道。
“我还以为她和你在一起呢。”蒋丽莎甩着手说。
李修长这时说话了,像是看笑话似的,说:“不急,白校长已经把鸭子拔了毛煮熟了,她飞不掉的。”
蒋丽莎没理会李修长,冲着卧室喊道:“黄珊,你快开车去路上迎一下,说不定是车子坏了。”
黄珊从卧室慢吞吞地出来,说:“不用那么费事的,打个电话就知道了。”
白宝山这才反应过来,掏出手机就要拨打刘燕妮的电话。
他的手颤抖着,几次都摁错了号码。莲花站在一边,看着白宝山的狼狈相,就夺过手机,查到号码后直接把号码拨了出去。
“对不起,你拨打的电话已经关机。”
莲花放下电话,白宝山急切地问道:“怎么回事?”
“不怎么回事,电话里说了,‘你拨打的电话已经离婚。’”莲不在焉地说。
白宝山一把夺过电话,冲着莲花即喊道:“大喜的日子,说什么晦气的话,一边去。”
与其说白宝山在对莲花发火,倒不如说他对自己发火。他接过电话摁了重拨,听筒了依然传来已经关机的提示。
现在,他才知道事情不像他想象的那么简单。
“怎么样?”蒋丽莎问道。
白宝山脸色发白,一坐到了沙发上,自言自语地说:“完蛋了,他妈的完蛋了,我上了这个小女人的当了。”
他有点憋气,只感到胸闷,就解开了领带,把领带和手机一起扔到了一边。
莲花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笑。她敏锐地感觉到,也许刘燕妮的迟到对她而言是一种机会,她在热切地盼望着,刘燕妮永远也不要出现在这个隆重的场合。
空气顿时沉闷,就像暴雨前的安静。
该出去的都出去,房间里只剩下包括蒋丽莎和白宝山在内的五个人。
这时最得意的要数黄珊了。她曾经断言,以她对刘燕妮性格的了解,这个女人绝不会再吃回头草,把自己的一生交付给白宝山这个忘恩负义又素质低下的男人。现在,她的预言即将被证实,她的聪明才智又一次得到了验证。
看到大家毫无注意,黄珊就冷冰地说:“散了吧,从哪来到哪儿去,就当什么事业没发生过。”
白宝山抬头看看黄珊,想说点说什么可终于没说出来。
蒋丽莎冷眼看看黄珊,说:“如果就此散了,不但宝山的人丢大了,我们的脸也丢大了。”
黄珊本来就看不惯蒋丽莎的势利眼,就说:“请你选择好你的用语,难堪的是你,而不是我们别墅的人。现在不散,难道还要再等到晚上。就是等到晚上,不也还得散吗。千里搭长棚,还没有不散的宴席呢,何况一个小小的婚礼,就当做了一个梦吧。”
白宝山好像受到了什么刺激,突然站起来,一手抓着自己的头发,一手指着黄珊,歇斯底里地说:“不散,不能散,就是我的骨头散架了,今天也不能散。刘燕妮来假的,咱们也来个假的,今天谁愿意和我结婚——假结婚,我就给她一万,不,三万。我要悬赏,再加到五万。刘燕妮想叫我丢人,可我不能丢这个人。”
黄珊听了白宝山美妙的构思,不禁哈哈大笑,说:“疯了,你肯定是疯了。我请你现在到外边疯去,不要把你的疯病传染在我们的别墅里。”
“你才疯了呢。”白宝山喊叫道。他的脸色不再苍白,红得像猪肝,嘴唇发黑。可见他已经失去了理智了。
蒋丽莎听到白宝山的话似乎受到了启发,说:“宝山说得对,我们丢不起这个人。可一时半刻的,都哪里去找这个人呢,还是个女人。”
半天没吱声的莲花这时走到几个人的中间,低着头说:“我想充当这个角色。”
“太好了,简直太好了,天无绝人之路,好,我给你三万,你就当一次新娘子。咱们就当是玩了一次游戏,一次小孩子过家家。”白宝山上前抓住莲花的手,激动地说。
眼看莲花见义勇为,黄珊从鼻孔中哼了一声,躲到一边去了。蒋丽莎上前对莲花说:“莲花, 救场如救火,你不仅救的不仅仅是白宝山,还有这栋别墅里的人。过了今天,我会感激你的。等日后我给你愁个好婆家,把今天的事说清楚了。”
莲花把手从白宝山的手里抽出来,一本正经地说:“不,我不演习,从来也不会演戏,我要玩真的。”
“什么意思,你说清楚。”蒋丽莎问道。
莲花大声地说:“不绕弯子了,我要嫁给白宝山,他今天娶我回去,就再也不能反悔了,我要名正言顺地当他的老婆。”
在场的人听了,一个个傻了眼。一开始都还以为,莲花是出于对白宝山的同情,才舍身相救,没想到她要把这场婚礼实实在在地当成自己的婚礼。
大家都沉默了,连白宝山也一言不发。
怪事见多了,还没见过有这等怪事的。一个大姑娘,竟然当众告诉大家,自己要嫁给自己的领导,而且还是在这么一种场合。
蒋丽莎见莲花不像开玩笑,就拉着莲花的手问道:“孩子,你说的是真的?你们家同意吗?”
莲花一甩头发,说:“我的事我做主,我既然说了,就能当这个家。”
蒋丽莎见莲花主意已定,就转身对白宝山说:“宝山啊,我看莲花这姑娘也不错,虽然人小了点,但人长得蛮好看的。很早以前,很多男人都喜欢她这种袖珍女郎。要我说, 你就成全她吧。看上你爱的人很容易,可找一个爱你的人真的很难。”
莲花唯恐白宝山说自己不同意,不等白宝山表态,一转身就扑到了白宝山的怀里,说:“其实我早就喜欢你了。白校长,只要你娶了我,我会好好地跟你一辈子——”
由于激动,莲花没说完,就抽泣起来。
李修长也被莲花的奉献精神多感动了,上前对白宝山说:“白校长,今天这个门槛不好过,传出去会被人笑话死的。其他的先不说,就莲花对你的情意,已经足能叫人感动了。时间不早了,快拿主意。”
白宝山揪着自己的头发,恨不能揪下一缕来。他突然像下了很大决心似的,抱着莲花,伤感地说:“就是你了。”
蒋丽莎听了激动不已,对黄珊和李修长说:“赶快给莲花换衣服,准备打发她上轿。”
虽然新娘换了人,但出门的礼节并没有少。三道门,九鞠躬,在别墅的门楼前,白宝山鞠完了最后三个躬,抱着莲花上了花车。
鞭炮齐鸣,遍地五颜六色的纸屑。伴娘倒成了新娘,真是无奇不有。
送走了婚车队伍,蒋丽莎坐在客厅里,长长地出了一口气,对黄珊说:“世事难料,世事难料啊,你和你爸爸都比我聪明。”
黄珊说:“还有比我和爸爸聪明的了。”
“你是说高寒?”
“除了他还有谁。这两天他都没回来,估计他早已知道了刘燕妮的所有的计划。”黄珊说。
蒋丽莎站起来,说:“这小子,连我都敢涮,等他回来我怎么收拾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