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笑天板着脸拉住了王笑天,坐在身边的其他几个小年轻看势头不对,也起身离开。他们都是搞内勤的,本来就不能和记者平起平坐。

 高寒早已猜测出王笑天为什么生气,心里只后悔自己太多事,想成就一桩美满姻缘,却把自己弄进了是非圈子。这下可好,老同学说不定还要反目成仇。

 两个男人谁都不说话,轮番往酒杯里斟酒。这不是在较酒量,分明是在赌气。

 王笑天心想着,好你个老同学,别的不说,当时你怎么就没提起过刘燕妮结过婚,可见你根本没把我当做老同学;至于其他的心事,也只不过是他的想象。文人就是多愁善感,窥一斑而知全豹,他喜欢刘燕妮,也不在乎她是结过婚的女人,但对她和高寒的关系却充满了怀疑。

 高寒一边和王笑天喝酒,一边也惴惴不安。他真的害怕刘燕妮在和王笑天缠绵时把他卖给了王笑天。

 女人的嘴松,在爱的巅峰,什么话都能往外倒。当然,这是最坏的猜测,同时他也在想,也许刘燕妮什么也没说,王笑天只是有点怀疑。

 想到这里,高寒的脸上就溢出了笑容。该到他倒酒了,他拿起酒瓶先给王笑天倒了一杯,然后问道:“老同学,你打算什么时候和燕妮结婚。”

 王笑天瞪了高寒一眼,正要说话,这时陈之然端着酒杯走了过来。

 看到老前辈走过来,两位年轻人同时站起来。陈之然端着酒杯说:“祝贺你笑天。两年前,在你的推荐下,我认识了高寒,后来他凭着自己的本事进了省委。今天看样子你也受到了省委来书记 的重视。我把话说在前边,这次你可不能走,你要是走了,我这里就会少一个年轻有为的记者,更重要的是,我还打算培养你当我的接班人呢。”

 虽然王笑天心里不痛快,但在老前辈和领导面前,他还是装出了腼腆的样子,嘴里不停地搭讪着:“哪里,陈老你言重了。”

 高寒趁机对陈之然说:“陈主编,你既然怕他离开,还是赶紧把他提升一下,弄个主任什么的中层干干,就拴住了他的心。我先给你透露点消息,他马上就要正式成为省委书记的女婿了,到时候咱们都得看他的脸色说话。”

 陈之然笑笑,说:“我就知道这里面有点什么,原来,来书记见他是为了相女婿。好吧,你们先喝酒,我到别处看看。”刚要转身,突然又说:“笑天,群工部的副主任职位都空缺这么长时间了,过两天我给社长建议一下,你先顶上,其他的事以后再说。”

 陈之然刚离开桌子,王笑天拉着高寒就往外走。

 值得纪念的日子里,报社里几乎所有的人都在餐厅里就餐,报社大院里空荡荡的。

 王笑天拉着高寒穿过空荡荡的院子来到宿舍,然后反锁了门。

 “有什么话不能在餐厅里说,非要把我拉到这里。”高寒讪笑着。他和刘燕妮之间的事他自己心里清楚,他有点心虚。他得提防刘燕妮对王笑天说什么,但他又想,以刘燕妮的精明,她不会往她自己头上扣屎盆子。

 清白对于女孩子来说是至关重要的事,刘燕妮不会傻到那种程度。

 高寒经过简单的推理,头脑才冷静下来。

 王笑天直勾勾地看着高寒的眼睛,以严肃的表情大声地问道:“关于燕妮的事,你必须要向我保证。”

 高寒哈哈大笑,指着王笑天说:“咱们是老同学,就不兜圈子了。都说处在热恋中的男女的智商最低,我现在才相信了这句话简直就是至理名言。你是不是怀疑我和燕妮之间有什么,你的根据是什么,是你的猜测的还是燕妮给你说的,要么就是听到了什么闲话。你要我保证什么,保证和她有过那种关系吗,还是保证和她没有那种关系。我说过了,我以前和他只是同事的关系,除此之外,我什么也不能保证。”

 “你连承认的勇气都没有,真的是妄为男人了。”王笑天有点醉,酒气熏人,直扑高寒的脸。

 “你才妄为男人呢,好端端的,你竟然怀疑老同学和你的恋人不清不白。别说我们是清白的,就是不清白,也没有你说话的份儿,你也不想想,我认识她在前,你认识她在后,那时候发生的事与你有关吗?”

 一听王笑天说自己妄为男人,高寒的气就不打一处来。

 王笑天见高寒说话离了谱,挥起拳头就朝高寒的肩膀上打了一拳。他倒是没有失去理智,还知道打人不打脸的道理。打过之后瞪着高寒说:“男人顶天立地,咱们什么也不说,如果我打错了你,你就打我三拳,这事从此了结,咱们还是好朋友;如果我没打错,你就不要还手,这事也从此了结,但你我从此形同陌路,老死不相往来。”

 高寒的反应何等机敏,但还是差一点被王笑天绕进去。他考虑还不到两秒钟,权衡了利弊之后,也挥起拳头朝王笑天的肩膀上不轻不重地打了三拳。

 等高寒收回了拳头,王笑天上前紧紧和高寒拥抱在一起。

 “高寒,我心里憋屈。燕妮之于我,就像鸡肋,留下不甘,扔之可惜,我被她迷惑了,我该怎么办。”王笑天在高寒的耳边轻轻地说。

 高寒好想说:“我当时也一样,差一点被她俘虏。”

 但他只是在心里想想,没敢说出来。

 “咱们永远是好朋友,包括燕妮。”高寒想了想,说着又补充道:“笑天,我要是打个电话把燕妮喊过来吧,咱们当面把话说清楚了,以后就再也不用为这事伤脑子了。”

 王笑天说:“我看你比我还傻,这种事,即使有什么,她会说吗?”高寒听了,一颗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他终于可以确定,王笑天对于他和刘燕妮之间的关系,也就只是猜测。

 两人拥抱过后,携起手重新回到了餐厅。

 人人都会得病甚至随时面临着死亡,但作为一中校长的白宝山再次住院,在人民医院却引起了不小的议论。

 前任校长在这里跳楼身亡是因为承受不了罪名的压力,而这位校长的住院又是因为喝酒过量。

 人们议论说:一中的校长不是色鬼就是酒囊饭袋。对校长产生了想法,也就对一中有了不良的看法。校长都是那个熊样,怎么能教育好学生。所谓将熊熊一窝。

 这样的推理不无道理。

 白宝山住院的消息传到了一中,首先传进了两个女人的耳朵,一个是李修长,一个是莲花。

 莲花很想到医院看看白宝山,因为白宝山不但是她生命里的第二个男人,还是她的校长;但她由于地位卑微,不敢冒然前往,怕别人说她巴结上司,引来不必要的闲言碎语。

 李修长作为一中的中层干部,去看望领导似乎合乎情理。中午放学后,她约了莲花一块出了校门,买了几斤水果和其他的营养品,打了车前往医院去看望白校长。

 他只知道白校长因为喝酒得了胃穿孔,却不知道,此时,白宝山病已经岌岌可危。

 白宝山做过手术之后,医生曾经告诉白宝山,在没有得到医生许可的情况下,他不能进一点食物,哪怕是一滴水。

 遗憾的是,白宝山已经没有了亲人。高寒走了,李时民又忙,自然也没有人陪护在身边。

 手术后的第二天中午,白宝山醒来后口渴难忍。他嘴唇干裂,咽喉冒火,心里烦躁不安。他好想喝水,哪怕一滴水,也能给他带来一丝畅快。可是,每当他想起医生的话,就强忍着没吱声。

 白宝山坚持了半个小时后,终于忍不住对水的需求,于是就开始了轻微的呻吟。同病房的一个陪护病人的老太太看到白宝山干裂的嘴唇,就把自己给病人熬得小米稀饭贡献出一点,亲手喂了白宝山。

 当老太太还在为自己的善举兴奋时,白宝山的脸色便开始发白,心跳也不再正常。

 老太太连忙喊来了医生。

 当医生发现了白宝山嘴角的小米饭粒,知道他进了食,当时就问了老太太。

 进食的事实已经得到证实,当机立断,必须要为白宝山做第二次手术。可是,做手术需要家属的签字,已经处于昏迷状态的白宝山根本不可能告诉一声谁是他的家属。幸好李时民知道刘燕妮是白宝山的未婚妻,于是他就拨打了刘燕妮的电话。

 刘燕妮对于白宝山的恨,已经到了刻骨明星的地步。她希望白宝山每天都被鬼上身,晚上做恶梦,出门被车压死,走路一不小心被摔死,吃饭被噎死,喝水被呛死,总之,刘燕妮希望一切倒霉的事都发生在白宝山身上。

 可是,当她真的接到李时民的电话,听说医院要给白宝山下病危通知书时,她对白宝山的恨顿时烟消云散。她可以报复白宝山,可以折磨白宝山,但她却不希望白宝山死亡。

 生死攸关之事,刘燕妮不敢寻找任何托词拒绝到医院来。

 刘燕妮跨进病房时,看见李修长和莲花两个女人正站在白宝山的病床前。李修长倒是连无表情,显得很木讷。莲花却眼睛湿润,两滴泪花似乎要溢出眼眶。

 莲花流眼泪,除了因为她的善良,还因为她在白宝山当上校长之后得到了他的关照,尤其是允许她在学生宿舍给学生烧开水卖方面便面等零食。尽管她付出了的代价,但她对白校长还是心存感激。如果白宝山去见了阎王,她的好日子也许就从此画上了句号。

 两个女人或多或少都见过或听说过刘燕妮,也知道她是白校长的未婚妻。见刘燕妮进来,赶忙离开床边,把最好的位置留给了白宝山。

 可是,刘燕妮并没有**两个女人让出的位置,只是目无表情地看了白宝山一眼。

 李世民进来了,但他没有停留,把三个女人同时喊出了病房。

 走廊上,一场告知白宝山病情的谈话正在进行。当刘燕妮了解了白宝山病危的前因后果之后,就委婉地对李世民说:“李医生,咱们都不是外人,我就有什么说什么。我虽然是白宝山的未婚妻,但从血缘关系上讲,我还不是他的亲人,也却不敢承担这么大的责任。人命关天的大事,这个名字我真的不敢签。”

 李世民沉默片刻说:“我理解的苦衷,但问题是医院一方必须在病人的家属签字后才能为他手术——”李时民的话还没说完,刘燕妮就说:“据我所知,白校长在本市已经没有其他的亲人了,不如叫学校出面为他签字,如果手术中真的有了什么不测,也好由集体的力量来承担。”

 “来不及了,如果不马上手术,他随时都面临着死亡。”李世民断然否定了刘燕妮的提议。

 当李世民把目光投向李修长时,李修长赶快说:“对不起,你们先说话,我要去洗手间。”说完转身就走。

 李修长刚离开,莲花就羞羞答答地说:“李医生,如果可以,我是说**允许,我想为白校长签字。”

 李世民喜出望外,但马上就问道:“他的病情极为危险,很可能小不了手术台,你想清楚了,如果你签了字,很可能要承担很大的风险,包括事后官司缠身。”

 “我情愿承担风险。”莲花不假思索地说。

 刘燕妮虽然痛恨白宝山,但还是被莲花的奉献精神所感动。她上前握住了莲花的手,说:“别怕,如果真的出了问题,我站在你的身后,为你撑腰打气,所有的损失都算在我的头上。”

 “顾不了这么多了。”莲花淡淡地说。

 手术刚开始,刘燕妮就接到了王笑天的电话,醉意朦胧地告诉刘燕妮说他想她,要她马上赶到报社。刘燕妮一听王笑天满嘴跑风,就知道王笑天喝醉了酒,她恨不能插上翅膀,马上飞到他的身边。

 二婚女碰到未婚的大记者,刘燕妮死都不会轻易放手的。

 刘燕妮走了,把李修长和莲花留在了手术室外,白宝山的生死对于莲花来说很重要,但对于刘燕妮来说,已经无关紧要了。如果白宝山真的死了,或许能省去她的许多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