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燕妮对着王笑天“喂”了一声,然后就向他跑过去。等门岗从房间里出来,她已经冲到了大院。

 她向王笑天打着招呼,而门岗却跟在她的身后,高声地叫喊着:“喂,姑娘,请留下你的名字,这里不允许陌生人进入。”

 刘燕妮听见了,但她却没有停止脚步。如果她和门岗纠缠一会儿,怕王笑天消失了影子。

 王笑天还在二楼上,他已经看见了刘燕妮。刘燕妮在楼道下等着。

 门岗走过来,质问刘燕妮说:“姑娘,你跑什么,陌生人不能进来的——”

 “呵呵,没事,我不是陌生人,我是这个大院里的家属。”

 “家属,我怎么就没见过你这个家属。”门岗怀疑地问道。

 “我是这里的准家属,那不,就是那个记者的未婚妻。”说完,嘻嘻一笑。门岗信以为真,呵呵地一笑,说:“他可是我们报社的老大难,姑娘,你要真的是她的未婚妻,你每天进出我都亲自给你开门。”说完,见刘燕妮和王笑天打招呼,就转身去了门岗。

 未婚妻这种事,谁敢胡说,尤其还是个女人。老人彻底相信了刘燕妮,但刘燕妮对自己说过的话也未必相信。她不知道,王笑天能不能和她进入谈恋爱的阶段。

 说话间王笑天已经从二楼下来,见到刘燕妮就从口袋里掏出那张卡,一边递给刘燕妮一边说:“这是你的卡,我希望你能查一下,看看里面的钱少了没有。另外我需要说明的是,中午吃饭时我口袋里没那么多钱,我希望这笔钱记在我的账上,等我下个月发了工资我会还给你的,请你相信我,我是记者,保证说话算话。”

 王笑天说完话,对刘燕妮腼腆地一笑。

 对于中午的事,即使王笑天不说,刘燕妮也心知肚明。现在王笑天主动说了出来,只能证明他为人的诚实。刘燕妮似乎受到了感动——其实她一直为王笑天感动着,就朝王笑天呵呵地笑,但并没有说什么。她知道,无论她怎样说,都会给王笑天带来尴尬。男人请女人吃饭,兜里的钱不够付账,他能不尴尬吗?

 王笑天把手伸过来,但刘燕妮没有去接她手里的卡。

 “你刚才说怕卡里的钱少了,为了证明你的清白,我想咱们该一块去到银行检查一下,我也想证明你的清白。”刘燕妮笑着对王笑天说。

 “那好吧。”王笑天不高兴地说。他虽然认为刘燕妮这种行为是正当的,但同时又认为这是对他人格的侮辱。他开始后悔起来,为什么中午多事,要把这个多事的女人领到广告部,给自己招惹这么多的麻烦。

 等王笑天随着刘燕妮来到报社外边坐上了刘燕妮的丰田车,王笑天才想起来现在已经到下班的时间,即使到了银行业无法查对刘燕妮卡上的钱。

 “现在已经下班了,我看还是等到明天吧。你放心,我以我的人格担保,除了酒店里扣除的一千两百元钱,我一分钱也没动过。人嘛,无论富贵,总得有志气。”王笑天说话间充满了怨气。

 刘燕妮看着王笑天认真的样子,心里欢喜,嘴上却说:“你说你拿你的人格作担保,可谁又为你的人格作担保呢。”言外之意,她怀疑王笑天是否有人格。

 刘燕妮的话说过了头,王笑天立即变了脸,说:“请你停车,我要下车。要查对你就一个人去,我在报社工作,跑不掉的,无论少了多少钱,只要你说个数字,我一定赔偿。”

 刘燕妮没有停车,反而加大了油门,把车子向北郊开去。

 “你不会是要绑架我吧。”王笑天见刘燕妮不肯停车,就冷冷地问道。

 “你见过这么漂亮的女人绑架一个男人吗?别说话,更别生气,我要带你到一个美丽的地方。”

 王笑天不知道刘燕妮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身为记者,他也想体验一下这种难逢的机会给他带来的刺激,也就不再说话,他倒要看看,这位美丽的气质优雅的女郎到底想对他做什么。

 丰田车穿越了半个城市,又穿越了北郊的城乡结合部,直往黄河南岸的湿地驶去。

 王笑天始终没有说一句话,对他来说,这种冒险的体验是一种乐趣。

 这是一个寒冷的冬天,但今天是寒冷的冬天里最温暖的一天。河两岸的冰碴子在河床水流的冲击下发出哗哗的响声,无数个夕阳藏在流动的水里,把整个河流映成橘红色。水天一色,不失为诗情画意的意境。

 刘燕妮和王笑天靠在车上,面对着河流,各自想着心思,谁都没有说话。最后,还是王笑天首先打破了沉默。他写看了刘燕妮一眼,问道:“凭着我当三年多记者的经验,我敢说,你今天到报社做广告是假,要见我才是真的。”

 “聪明透顶,无愧于无冕之王的称号,但你当时就该想到的。”刘燕妮笑笑,她的笑容在夕阳的映照下无比天真灿烂。

 “不敢当。说说吧,你为什么要见我,还要请我吃饭。”王笑天问道。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她总不能说是心血来潮想看看王笑天长得什么模样。但她必须要有一个合适的理由。刘燕妮呵呵笑着,问道:“非说不可吗?”

 “当然。”王笑天肯定地说。

 这时,粉丝的概念莫名其妙地在刘燕妮的脑海中闪了一下,就毫不犹豫地说:“我经常看你撰写的文章,为你的文采而倾倒,同时对你也很崇拜。”

 “你经常看我写的文章,那么请问,我经常都用什么笔名,我都写过什么样的文章。”

 “这个——”刘燕妮说不出来。这不是胡诌的事。

 “露馅了吧,那我告诉我,我常用的笔名是柳岸残月,有时也用晓风残月。”王笑天洋洋自得地说。

 “看来你对柳永情有独钟了。寒蝉凄切,对长亭晚…”

 “——杨柳岸,晓风残月,此去经年,应是良辰美景虚设,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王笑天也情不自禁地跟着刘燕妮吟诵起来。

 此时,虽然不是残月当空,也没有小舟荡漾水中,但夕阳在山巅摇摇欲坠,河水哗哗,湿地周边都笼罩在一片橘红色中,也充满了朦胧的诗情画意。

 王笑天不禁对刘燕妮产生了好感,但他依然问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呢?”虽然是问句,但言辞也不再充满敌意。

 也许是刘燕妮吟诵的诗词感染了他的情绪。

 面对王笑天的一再追问,刘燕妮低下了头。这时她突然想起了王笑天是高寒的同学,于是眉头一皱,就抬起头来,说:“我知道你不相信我,但我知道你是北方大学新闻系的高材生。怎么样,我说的没错吧。”

 也许是柳永的词改变了王笑天对刘燕妮的看法,也许是刘燕妮知道他是北方大学的高材生,他不再和刘燕妮较真儿,脸上也露出了一丝微笑。

 毕竟,有人关注自己是件值得骄傲的事。

 就在两人无话可说时,刘燕妮突然壮着胆子问道:“我冒昧地问一句,你结婚了吗?”其实她从高寒的口中早已得知眼前的男人还没有结婚,她之所以这样问,就是想找个话题而已。

 刘燕妮没料到,她随便的一问,便勾起了王笑天无尽的伤感。

 他把脸转向刘燕妮,说:“我说了你别笑话我。我家在农村,靠着舅舅的关系进了报社,才有了这份工作。可是,在这里工作几年来,我深刻地认识到,从农村出来的孩子,即使满腹经纶,但如果没钱,也很难融入这个这个城市。我没钱,没房子,车子就更谈不上了。婷婷给你说的都是实话,我见过不少女孩子,当她们一听说我是三无人员时,都躲得远远的。”

 “婷婷对你似乎有些意思。”刘燕妮插话道。

 “算你眼尖,她的确对我有意思,但感情这玩意儿靠的是感觉,我对她没感觉,更谈不上缘分。”王笑天淡淡地说。他忘了一眼即将坠落的夕阳,内心似乎充满了无限的惆怅。

 刘燕妮总算摸清了王笑天的底细,就高兴地说:“我说了你别介意,如果我给你说个对象,有钱有车有房子,不仅如此,还有深厚的政治背景,人也漂亮,你愿意娶她吗?”

 王笑天看刘燕妮一眼,哈哈地一笑,说:“你就别逗我了,这样好条件的姑娘,可遇不可求,上哪儿找去,即使有,也早已名花有主了。”

 刘燕妮知道王笑天不相信,但她要用事实告诉他,可能和不可能是矛盾的对立统一。她向王笑天靠近一步,说:“这个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说着,朝王笑天含羞地一笑。

 王笑天吃惊地看着刘燕妮,在自己的脸上掐了一把,说:“你就别逗我了,不可能的。我想问你,中午吃饭时,你怎么就突然离开了呢?”

 刘燕妮实话告诉他说:“一个喜欢恶作剧的女人暗算了我,在我的内衣里面抹了痒痒药物,要我出洋相,让你见笑了。”

 王笑天本来不相信,但回想起中午的情形,不禁乐呵呵地说:“大概是嫉妒你的魅力吧。”

 “也许。”

 天色灰暗,暮霭沉沉,河滩的湿地除了水流的声音,几乎万籁俱静。气温也慢慢地开始降低。在刘燕妮的邀请下,王笑天和她一起上了车。

 谁都没有提出要离开,这里没有晓风残月,但胜似晓风残月。

 除了高寒,刘燕妮和许多男人在一起时,都没有找到这种幸福的感觉。虽然在一天的时间里和王笑天见了两面,吃了一顿饭,谈了一次话,但她已经被这个记者深深地吸引了。

 从来谈过恋爱的王笑天也被刘燕妮身上的优雅气质所吸引,他甚至产生了一种想法,想把自己的初吻留在这个女人的嘴唇上。

 自成年以后,他从没吻过女人,王笑天认为这是人生的败笔。

 刘燕妮感觉到眼前的男人对自己已经有了依依不舍的感觉,不等王笑天表露他的爱慕之心,就把手轻轻地放在了王笑天的手上。王笑天对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欣喜若狂,紧紧地握住了刘燕妮的手。

 夜色掩盖了一切,眼睛,神态,还有甜言蜜语,只有彼此的心在互相感动着。热烈的吻在水流声中有节奏地进行着。

 在情绪的不断波动中,王笑天的手慢慢地从刘燕妮的领口伸进去,刚刚触摸到神秘的山头,就被刘燕妮断然推开。

 “咱们彼此还不了解,今天的发展已经够快了,我不想给你留下轻浮的印象。别生气。”刘燕妮像在哄孩子,喃喃地说。

 “不会的,时光虽然短暂,但我肯定地说,我找到了感觉,这种感觉就是——你就是我苦苦寻觅的人,我不会勉强你的。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你的工作。你所有的一切我都想知道,请你尽快地告诉我,现在就告诉我,好吗?”王笑天急切地问道。

 刘燕妮理了理自己有些凌乱的头发,说:“我叫刘燕,今年二十七岁,自己开了一家公司。”

 她省却了名字中的一个字,隐瞒了自己的年龄,但她丝毫没有感到自责,她知道她是善意的,怕王笑天听说了自己的年龄后离开自己。

 “我能知道你公司的地址吗?”

 “以后我会告诉你的。时间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吧。”刘燕妮怕王笑天一直不断地问下去,自己说多了露了马脚,突然对王笑天说。

 报社的大门口,就在王笑天就要下车时,他没有忘记在刘燕妮的唇上再次留下自己深深的吻。

 “你会来找我吗?”王笑天颤抖着声音问道。

 “只要你不讨厌我,我随时会来找你的。这是我的电话,请你收好了。”刘燕妮说着,拿起笔,抓起王笑天的手,迅速在王笑天的手臂上留下了自己的号码。她有的是名片,但她不能给王笑天,在她没有彻底征服王笑天之前,王笑天如果到北原市打听自己,会给这场缘分带来很大的麻烦。

 回到帝豪大酒店,刘燕妮看到袋子里的裤头和胸罩,不禁想起了黄珊。房间里只有冰莹一个人,她一进门就问起了黄珊。冰莹告诉她说,黄珊在餐厅吃过饭后已经回家。

 刘燕妮冷笑一声,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你这就给她打电话,让她回来,我有话要问她。’

 冰莹见刘燕妮的脸色不好,也不敢多问,拿起电话就拨打了黄珊的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