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宝山冷语冷语,气走了蒋丽莎。蒋丽莎走后,白宝山也开始后悔,他开始反省自己的为人处事的方法和工作方式。他认为自己即使不答应蒋丽莎,也该给她来个橡皮筋战术——不吐不咽,模棱两可。运用这种战术有极大的好处,能使对方像便秘般,干着急没办法,等到失去了耐性,就会主动开出优惠的条件。其实自己和蒋丽莎并没有本质的矛盾,只是想从她的碗里分一杯羹而已。退一步说,即使蒋丽莎不想分一杯羹给自己,最少也能和她周旋一番,在交谈中沾点便宜。能与市委书记的夫人坐在一起说话,脸上的荣耀可想而知。
白宝山不仅后悔放走了蒋丽莎,同时也后悔自己本来就不该回来。就是回来,也该在发廊里先把火泄了,然后和蒋丽莎心平气和地谈谈。
学生们都已经放学了,校园里寂静一片,只有不大的风把门前杨树上枝头残留的叶子吹得哗哗响。白宝山的眼前重新出现了发廊里女子的身影。
长夜难熬,他拿起电话,拨打了刘修长的手机,但拨打几次都没有接通。
这个老女人,竟然夜不归宿,难道又有了新的相好,可她那半傻不傻的儿子也不在家,她总不会带着儿子去会情人吧。白宝山漫无边际地做着各种猜测。
白宝山胡思乱想着,突然就想到宿舍去看看。半个月前,看女生宿舍的女人跟着老公去了南方,莲花暂时替代了那个女人的位置。白宝山心里想着该去检查一下宿舍。这个消遣的办法不错,白宝山突然对自己刮目相看起来。
但心里再清楚不过,他去检查宿舍只是个借口,他的真正意图是想看看莲花。干旱了这么时间了,他需要和女人说说话,近距离地沟通一下,缓解一下他内心难耐的饥渴。
说行动就行动。白宝山是个雷厉风行的人,他拉开抽屉拿出电筒就往外走。
今晚无月,连星星也没有,天空暗淡无光,校园里一片漆黑。白宝山直接向女生楼走去。
白宝山老远就看见,大部分学生已经安睡,只有少数的几个窗户还亮着灯光,其中就有莲花的宿舍。那扇窗户现在对于白宝山来说具有超强的新引力,他的心里一片光明,同时也沉甸甸的,好像莲花就在里面。
莲花白天在校长办公室打杂,倒水拖地板,跑个腿接个电话,晚上在宿舍楼检查一下女生宿舍。当然,莲花晚上加班也是有报酬的,白宝山提前许诺过她,每个月给她多发三百块钱。虽然原来看宿舍的女人每个月的基本工资是五百,但莲花也没有过多的计较——白捡来的麦子磨成面,她乐得能有这样白白挣钱的机会。
等莲花看了两个晚上的宿舍之后,她又发现了新的挣钱门路。很多学生在睡觉之前都想吃点零嘴,吃的最多的是方便面。而用开水泡过的方便面比干吃要更可口些,所以这些学生总是来莲花这里借水。莲花受到启发,就主动提供给了开水。但莲花不会平白无故地供应给学生开水,每泡一包方便面莲花都要收取两毛钱的费用。区区两毛钱,对学生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们需要的只是方便,而对于莲花来说却能积少成多。
而莲花的热水来得很容易,一个电磁炉几分钟就能烧一锅水,一锅水最少能给她带来五块钱的利润。一个星期后,有个学生来问她这里是否有方便面,莲花再次受到启发,第二天就买来了五箱方便面,两天后卖完净赚二十五块钱。这样算下来,仅此一项,莲花每个月最少能增收四五百块钱。
白宝山刚进楼道,就看见一个学生端着饭盒进了莲花的房间。
莲花的门虚掩着,白宝山没敲门就推门进去。他进去的时候,莲花正在给女生泡面,看见校长亲自来到自己的宿舍,就笑眯眯地问候道:“校长好。”
“你们在干什么?”白宝山脸无表情地问道。
“没什么,学生饿了,要吃方便面,所以——”
还没说完,电磁炉上的不锈钢锅里的水开始沸腾,莲花走过去,关掉了电门,然后把水倒进暖水瓶里。她桌子下面放了一溜的暖水瓶,白宝山瞟了一眼,估计有五六个。
看着桌子上放的几个方便面箱子,白宝山很快明白了,莲花这是在利用工作之便做生意。这丫头,鬼机灵,白宝山突然对莲花产生了新的看法。
学生端着方便面走了,临走之前,把一块钱放在了塞到了莲花的手里。当着校长的面,莲花有些不好意思,把钱扔在了床上,搭讪着说:“学生也够可怜的,晚上饿了只能吃点方便面,连点热水都没有。有时又没面,所以我就给他们提供方便。校长你坐,要不然我也给你来一包。”
白宝山没有坐,只听他冷冷地说:“你给学生提供方便?只怕是给你自己提供方便吧。”
莲花听着校长的话味不对,脸马上就红了起来。她的脸红并没有阻止白宝山继续表达他的意思,白宝山接着说:“你知道学校每个月的电费开始是多少吗?”
“不知道。”
“三万。三万呀,一天一千。我来这里就是想查一查宿舍里有没有偷电的情况,没想到你这里首先出了问题。说说吧,你该负什么样的责任,是接受罚款还是别的处理。”
白宝山倒背着手,开始在莲花面前走来走去。他在等待莲花的应答。他这一招够损的,让人不由想起了残忍的狼和软弱的羊的故事。
“我以后再也不敢了。”看到校长在自己面前走来走去,莲花惊恐不安地说。
“就这么简单吗?”白宝山说“别忘了,你只是个普通的职工,没人给你随便浪费学校资源的特权。我建议明天开一个会议,讨论一下你问题的严重性,听听大家的意见,该罚款就罚款,该开除就开除。”
白宝山说完这番义正言辞的话,刚好走到门口。他头也没回,直接伸手拉开门一闪身就没了踪影,把一个惊险的悬念留在了宿舍,留给了莲花。
走到楼道口,白宝山回头看看,莲花正在碎步向他赶过来。白宝山知道,莲花肯定要跟过来。
白宝山走到草坪旁时,莲花已经撵了上来。她跟在白宝山的身后,一口一个白校长地叫着。她不敢大声地喊叫,怕惊动校园的其他人,声音也不敢太小,怕白宝山听不见。这个分寸很难把握,但她还得掌握分寸,真是为难了她。
就在莲花快要走到白宝山身前时,白宝山突然改变了方向,向草坪的中心走去。
莲花不敢跟过去,他不知道白校长要干什么。草坪的那边没有出口,白宝山一定会回来的,莲花只能在草坪的外围等着,等着白宝山回来。只要白宝山一回来,她就先向他承认错误。她要告诉白校长说,她的家在农村,家庭生活困难,要白校长看在她生活困难的份上,不要罚的钱,更不能开除她。她可以吧这一段时间挣的钱全部退回到学校,并保证以后再也不敢烧热水了,更不敢卖给学生方便面。
白宝山走到草坪的中间时,莲花忽然听到水管冒水的声音,哩哩啦啦的。凭着感觉,莲花判断白宝山在小便。
还是校长呢,就这副德行,当着女员工的面拉小便,也不感到害臊。莲花对白校长突然有了自己的看法。她想离开,但一想到自己有把柄握在他的手里,就只能暂时委曲求全。再说,她和郝琦在一起睡觉时,两人不管谁小便,都没有互相躲避过对方,现在白校长还算给自己留了面子,毕竟躲进了草坪。即使他当面向自己提出什么非分的要求,自己也不敢断然拒绝。
莲花的胸口突然开始扑通扑通地跳,她仿佛预感到了什么潜在的危险。她在想马上离开和不马上离开之间犹豫时,白宝山从草坪里出来了。走到直到走到莲花身边,他才系好了腰带。
当白宝山再次向自己的办公室走去时,莲花依然跟在他的身后。不过,这次她没有说话。她知道等待着她的将会是什么样的场面,但她没有选择的余地,也不想做其他的选择。郝琦好长时间都没有和自己联系了,曾经受到雨露滋润的她也感到空前的寂寞。
等莲花的身体在校长办公室的里间刚刚接受完白校长的检阅,白宝山就接到了蒋丽莎的电话。不过白宝山没有马上摁下接听键,莲花还在这里,白宝山不方便和蒋丽莎沟通。
白宝山希望莲花穿好衣服马上离开。莲花穿好了衣服,却没有马上离开。白宝山完成了他神圣的使命,而莲花的心事还憋在心里,如果得不到白宝山肯定的答复,她就是回到宿舍也心神不安。
“白校长,我——”
莲花刚刚张开她的樱桃小嘴,白宝山就打断了她,满脸堆笑地说:“以后别叫我校长。”
“那我,那我该叫你——”看到白校长脸上的笑意,莲花情不自禁地问道。
“随便叫什么也不能叫校长,显得生分。”
“我总不能叫你白哥吧。”莲花一说完就有点后悔,白校长才和她有过一次,她觉得自己这样说话有点放肆,怕引起白校长的不快。白校长要是不高兴,自己的日子也不会好过。
“我喜欢,没人的时候就叫我白哥。另外,你的嘴巴严实点,这种事不好乱说。”白宝山想起了吴黎因为招惹女人而送了小命,他有点心有余悸。他不想重蹈吴黎的覆辙,他可不想死,他不但是校长,还是省委书记的准女婿,高官厚禄正等着他,锦衣玉食,美女成堆的好日子就要到来。只要自己在刘燕妮的身上骑一次,就能高官任做,骏马任骑。多么美好的前程,千万不能因为一个小女子自毁了。
电话铃声再次响起,白宝山给莲花摆摆手,示意她出去。莲花很听话,最后抛给白宝山一个不轻不重的眉眼后,退着出了房间,并关好了门。
蒋丽莎连着拨了三次电话,白宝山才摁下了接听键。
“不愧是校长了,好大的架子,连我的电话都不接,忘记了想当初你当副校长时我是怎样帮衬你的。不是我口气大,没有我蒋丽莎,就没有你白宝山的今天。别在我面前冒充大尾巴狼。”
蒋丽莎说话虽然难听,但白宝山感觉到她的语气并不强烈。白宝山又刚刚泄了火,正如沐春风,想和蒋丽莎打情骂俏一回。于是,白宝山故意对着话筒深深地打了一个哈欠,说:“你就是借给我俩胆,我也不敢不接你的电话。我说了你也不信,我正在做梦呢。你猜我梦到了什么——,梦到我和你一起去了北山,在绿树掩映中,我和你——,呵呵,不说了,正高兴呢,你就打来了电话,是不是也做了同样的梦?那句话叫什么来着,心有灵什么一点通。可惜,通道还没打开了,你就把我吵醒了。这种好梦,我真想天天做,不知道你是怎么想的。”
白宝山一边挑逗蒋丽莎一边挤眉弄眼,似乎蒋丽莎就站在他的对面。
要是换做别的和蒋丽莎具有同样身份的女人,他也许还不敢这样放肆。而对蒋丽莎则不同,白宝山不但了解她和黄江河之间的那点事破事,即使对黄江河和组织部长张峰在外边寻花问柳的丑事也一清二楚。如果再有和蒋丽莎近距离接触的机会,白宝山一定把自己和蒋丽莎之间拉到零距离。
蒋丽莎那边由于黄江河在身边,也不敢和白宝山乱说是什么,她避开了白宝山的话,很快就提到了学校宿舍楼的钱。不等白宝山回绝,蒋丽莎就按照黄江河的交代提出了要和白宝山分成。
“不敢,我拒绝你拿走这笔钱不是我存有私心,实在是怕别人说了闲话。咱们是什么关系你比我更清楚,我怎么会和你计较钱呢。”
很长时间以来,白宝山这是第一次说人话。每天和能说会道满腹经纶的老师们呆在一起,他驾驭语言的水平有了很大的提高。
蒋丽莎见白宝山和自己打官腔,不由骂了一句说:“你小子肚里长了几条虫子我不看就能猜得出来,你不说我替你说,二八分成,怎么样?”
白宝山觉着蒋丽莎很逗,突然就笑了起来。由于笑得太猛烈,直笑得岔了气。
“你笑什么?”蒋丽莎问道。
“你一说话我就想起了你的嘴巴。女人的樱桃小口就是讨人喜欢,不但亲着舒服,说话也细声细气。要我说你还是把嘴巴张大点,别以为我不知道分校的事,明着是司徒小倩在投资,实际上你们共同侵占国家的教育资源。不过分校的事我不想插手,这边的我要五五分成,少一个子儿都别想。”
白宝山朝蒋丽莎吼叫了一通,不等蒋丽莎再讨价还价,立即就挂断了电话。他有十成的把握,最多等到明天,蒋丽莎就会再次和他谈宿舍楼的那笔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