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莹很久没有回家了。冰莹和吴黎闹别扭时,曾经往家里打了电话,告诉父母说自己要出差,近日不能回家。冰莹以前经常出差,父母就信以为真,没有和冰莹联系过。
今天午饭后,冰莹接到了母亲的电话,不得已才回了一趟家。父母挂念她,她也想念父母了。
冰莹买了一堆的礼物,装作刚刚出差回来的样子,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她和吴黎僵持的关系总不能这样一直瞒下去,但她无法张口向父母诉说她的不幸,只能瞒一天是一天了。
父母相信了冰莹的笑容,并在她的笑容里看到幸福。他们为冰莹能进市委工作而感到自豪,更为冰莹能找到吴黎这样的丈夫而骄傲。平民百姓和官家攀上姻缘,是祖坟冒了青烟,祖上积了德的缘故,不但他们自豪骄傲,就连亲戚邻居都为他们而高兴不已。
冰莹心里沉甸甸的,但必须强迫自己带着笑容和父母说话。不巧的是,在和父母说话时,冰莹口吐酸水,开始了剧烈的妊娠反应。母亲是过来人,一看就知道冰莹怀孕了。她一边给冰莹捶背,一边悄悄地给冰莹讲述着孕妇应该注意的事项。
想不到的是,母亲的经验之谈却叫冰莹的眼里充满了泪花。一开始,母亲还以为冰莹受不了呕吐的痛苦,可当她看到冰莹一脸的泪水时,心里就纳闷了。
凭着对冰莹的了解,母亲隐约感到冰莹受到了委屈。她以为,冰莹一定是在婆家受到了委屈,或者是因为其他的原因。母亲把所有能想到的原因问了个遍,冰莹却总是摇头。在母亲的一再追问下,冰莹才一下子扑到了母亲的怀里,喊了一声“妈妈“,然后就开始抽噎。
女儿是妈妈的贴心小棉袄,看到小棉袄不开心,母亲心疼了。她很自信,女儿毫无疑问受到了委屈,多数是吴黎欺负了女儿。她告诉冰莹说,她要去找吴黎这个王八蛋,问问他到底对女儿做了什么。可是,她还没有站起来,冰莹就哭着对她说:“你见不到他了,他现在在看守所,失去了自由了。”
这句话对于父母来说,无异于晴天霹雳。当他们再问冰莹,冰莹再次重复说过的话时,他们就想知道原因了。
冰莹调整了自己的情绪,尽量使自己的情绪稳定下来,然后把这一段时间以来发生的故事统统说了出来——自己辞职进了刘燕妮新开的风险投资公司,吴黎未遂被关进看守所,吴黎在看守所挨打等等。
等冰莹讲完了这一切,母亲才问道:“孩子,你打算怎么办?”
“离婚,只有这一条路可走,我不能和一个犯生活在一辈子。”
“肚里的孩子咋办?”母亲似乎很尊重冰莹的选择,但她不能不关心冰莹肚里的孩子。
“…”这是一个令冰莹无法回答的话题,更是一个难堪的话题,冰莹不好回答。肚里的孩子不是地里的青菜,哪个随便路过的人随便撒点种子就 能生根发芽;也不是成熟的庄稼,拿起镰刀收割后运回家里就能万事大吉,他的来源很重要。冰莹不想回答,但母亲绝不会放弃这个话题。
在父母面前,冰莹没有撒谎的习惯。最后,她只能尴尬地看着母亲,低声地说了一句“孩子不是他的。”
冰莹的话像秋天的霜,在整个房间弥漫开来,不但打在了母亲的脸上,还蒙在了母亲的心上。女人肚里怀了孩子,但这个孩子不是她老公的,这只能意味着女人红杏出墙了。出墙的红杏固然好看,但却意味着花儿的不安分。在墙里是自家的花朵,到了墙外就是野花了。母亲是个本分的妇道人家,她不能容忍女人的放荡。她没有询问理由,就一把推开了冰莹,幽怨地斥责冰莹说:“我没有你这样的孩子。”
“妈,你不知道原因,吴黎他不能生育。”迫不得已,冰莹只能说出实情。
母亲睁大了疑惑的眼睛,她不再说话。冰莹说得不详细,母亲却错误地理解了她的话,以为吴黎的那个东西不管用。
那个东西是男人身体重要的组成部分,年轻的女人嫁给男人,从某种程度上说,就是嫁给了男人那个玩意儿,如果男人的那个东西报废,基本等同于男人的报废。男人报废的是是身体,女人报废的却是精神。母亲理解了女儿的心情,理解之后只能抱歉地说:“孩子,你受委屈了。人的命天注定,命里无时莫强求,离就离吧,妈妈想知道那个叫你怀上孩子的人是谁?你会嫁给他吗?”
“…”“他结婚了吗?”
“结婚了,又离了。”
“他是干什么的?”
“是个医生。”
冰莹知道自己的撒谎,可她不得不撒谎。她之所以把孩子推给李时民,就是想告诉母亲,她是因为吴黎的无能才出轨的。即使在母亲面前,冰莹还想树立自己的形象。
在父母的叹息声中,冰莹离开了家回到了酒店。
刘燕妮到医院去了,酒店的房间里空荡荡的。郝琦比冰莹先回来,他在自己的房间里听到了隔壁的动静,以为刘燕妮回来了,又想着邀她吃饭,就敲响了刘燕妮的房间。
和年轻的女人共进晚餐是一种享受,但刘燕妮却不在,房间里只有冰莹一个人。和刘燕妮相比,郝琦更愿意和冰莹一起共进晚餐。
两人打了声招呼,郝琦还没发出邀请,冰莹就张口借了他的车子。她要到医院去问问李时民,如果时机成熟,她想问问他愿不愿娶自己的为妻。至于肚里的孩子,等两人的关系有了眉目之后再说。
路上,冰莹买了便饭,准备就在李时民的宿舍和他一块随便吃点什么。空间虽然狭小,但更能缩短彼此的距离。那天要不是稚气脸敲门,李时民兴许还能对冰莹做点什么。如果李时民真的想对冰莹做点什么,冰莹假意拒绝一番就会满足他的要求。自己也是二婚了,没有了少女的矜持和根深蒂固的羞怯。
冰莹提着食品袋子下了车,正要向楼道走去,却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喊叫声,扭头一看,是蒋丽莎和刘燕妮,心里不禁咯噔一声,心想不好。如果两人问起自己为何来到这里,自己将无言以对。
果然,刘燕妮一开口就问道:“好妹妹,你来这里干什么,就不怕碰到你那个恶婆婆?”
冰莹尴尬地笑笑,正想着该如何回答,蒋丽莎又问道:“辞了工作莫非把干妈也辞了,见了面也不打声招呼。别人得罪了你,我也得罪你了吗?”
两人都问,冰莹索性一个都回答,巧的是,蒋丽莎的电话响起,她掏出手机接了电话,然后就对两人说:“你们聊着,我有事先走一步,回头见。”
喷泉边,只留下了冰莹和刘燕妮。刘燕妮把冰莹拉到一边的草坪上,站在草坪的中心地带,问道:“告诉姐姐,你提着饭来这里干什么?不会是来给那个人送饭的吧?”
“哪能呢,都已经那样了,我会吗?我借了郝老板的车出来散心,正吃饭呢,接到了一个朋友的电话,所以就打了包过来了。”冰莹一边想一边说,神色慌张脸发红。不善于撒谎的她只要一撒谎就脸红。
冰莹慌张的神色没有逃过刘燕妮的法眼。她正要刨根问底,李时民刚巧从喷泉旁边经过看见了冰莹。他看见冰莹的同时,冰莹也看见了他。李时民向冰莹打了招呼,犹豫了一下,然后向楼道走去。在楼道口,李时民扭头深深地瞥了冰莹一眼。他似乎在告诉冰莹,他在宿舍里等她,等她和身边的女人说完了话就来找自己。然后抬脚上了楼梯。
虽然距离远,但冰莹还是读懂了李时民深深的一瞥。她的心跳加速,脸也更红润了。刘燕妮似乎看出了什么,就问道:“鬼丫头,他是谁?”
“一个朋友,看病时认识的。”冰莹搭讪着,她已经无心和刘燕妮再说下去。而刘燕妮还在穷追不舍,再问道:“别瞒我了,他就是那个给你打电话的人。告诉姐姐,你们发展到了什么程度,他还是老处吧。给姐姐说道说道,姐帮你拿个主意,免得上当受骗。现在的男人,就像深秋挂在树上的柿子,看着橙黄,金光闪亮的,里面却是一肚子的坏水。”
冰莹不以为然的表情马上就写在了脸上,脱口而出道:“他是医生,和别人不一样。姐,你要是有事先走吧,我得上去了。你要想知道什么,我回去之后再告诉你。”
“呵呵,看把你急的,我等着你呢,可千万别不回去。”说着和冰莹道了别,笑嘻嘻走向自己的丰田。
李时民上了楼进了宿舍,通过阳台的玻璃注视着两个女人。那天和冰莹的一吻,吻出了他男人的柔情。冰莹的唇热烈而柔软,他一连几天都回味无穷,他对冰莹产生了深深的依恋。当天晚上,稚气脸来到他的房间,毫不讳言地告诉他说:“如果你放弃,我会毫不犹豫地冲上去,不达目的誓不罢休。”
有了竞争的对手,李时民不再有丝毫的犹豫。他拿定了主意,只要冰莹再主动过来找他,他会敞开心扉,以全新的姿态接纳她,把她装到心里,融化在血液里,好好地呵护起来。
看到刘燕妮离开——李时民并不知道那个女人叫刘燕妮,李时民急忙离开阳台冲出房间,他要以最热烈的姿态来迎接冰莹的到来。
冰莹在走廊上刚一露头,就看见了快步走来的李世民。李时民从冰莹的手里接过食品袋,然后牵着她的手向走廊的尽头走去。
小手冰凉而柔软,李时民紧紧地握着,生怕冰莹长有翅膀,一松手就会从他身边飞走,永远消失在无尽的天空。男女彼此动情,一切羁绊都再无所畏惧。从李时民紧握的手,冰莹感到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注入到了体内,他不禁挽起李时民的手,把头靠在他的肩上。柔弱的女子,需要太多的依靠,她希望,李时民的肩膀会成为她永远的依赖。
两人并排走向宿舍。到了尽头,李时民掀开门帘把冰莹让了进去。女士优先,永远是绅士般男人谨遵的法则。
门关闭,冲动的李世民把冰莹紧紧地抱在怀里。他使劲地挤压着冰莹,试图把这几天积聚的思念一股脑释放出来,从而获得心理和感情的平衡。
冰莹受到挤压,身体似乎缩小了很多。她希望自己能化作一阵风,环绕在李时民的周身,随着他的需要升高或降低自己的温度,给李世民带来舒适和惬意。
冰莹在期盼着李世民的热吻,期盼了十秒,李世民却没有把热烈的唇凑上来,她像等了几个世纪。她突然想起,作为医生,李世民在没有清洁口腔之前不会轻易和她接吻。想到这里,冰莹突然有些伤感——如果李世民嫌弃她是失过足的女人,会不会出于本能拒她于千里之外。洁癖,也许从医的人都有洁癖,更看重女人的贞。
冰莹打了个寒战,她推开了李世民,然后走到桌子旁边,打开了食品袋。
李世民拿来两个碗,帮着冰莹把两份凉皮分别装进了碗里。
两个人坐在床沿,手里拿着筷子,端着碗看着对方。冰莹夹了一根胖皮送到李世民的嘴边,李世民张开嘴想吃进去,凉皮却滑溜到了地上。冰莹再夹起一根,李世民吸取了经验教训,仰起头来张开嘴巴。来而不往非礼也,李世民也依葫芦画瓢,学着冰莹以同样的方式喂起了冰莹。
冰莹接受着李世民的服务,心里却在想着,怎么才能把肚子里的孩子变成李世民的孩子,那样,自己就能名正言顺地向李世民提出结婚的请求。不用很费脑子,办法只有一个,只要和李时民做一回那种事,冰莹便能找到借口。
一想到这是对李时民的欺骗,冰莹就开始自责起来。不过,等她想到这是出于对李时民的爱恋时,内心的愧疚就开始逐渐地减弱。为了心爱的人,她只能不择手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