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莹一听到医生说自己怀孕,顿时慌了神,眼泪立即就涌出了眼眶。她泪眼朦胧中看到刘燕妮走过来,坐起来就搂住了刘燕妮的腰肢。
“刘姐,我该咋办?”冰莹无奈地问道。从吴黎被投进看守所以来,冰莹就回过一次家,后来就一直和刘燕妮住在一起。现在遇到了天大的麻烦,她只能把刘燕妮当做唯一的亲人。
看到冰莹有是焦急又是伤心,刘燕妮不但不替她排忧解难,反而呵呵地笑了起来。冰莹不解其意,就疑惑地问道:“人家正烦着呢,向你讨个主意,你倒好,不但不同情我,还取笑我,白叫你姐姐了。”
冰莹一生气,就松开了刘燕妮,重新躺到了床上。刘燕妮坐在了床沿,仍旧笑呵呵地说:“你误会了我,也误会了你自己。你一直巴望自己怀上孩子,现在怀上了,高兴还来不及呢,你哭什么。难道你哭了,要我也装模作样地跟着你流眼泪,才算对你的同情和怜悯。你需要这份同情和怜悯吗,面对现实吧,这才是你最好的选择。”
刘燕妮根本猜不透冰莹的心思,所以她这番话等于没说。
在得知吴黎没有生育能力的那段最苦闷的日子里,冰莹为了能使自己怀上孩子,简直到了病急乱投医的地步。她先忍着对黄江河的反感,一时冲动差一点被黄江河坏了身子,然后又试图接近人民医院的李世民,最后才找准了机会,主动对高寒投怀送抱,成就了自己的梦。她没指望和高寒一次鸳鸯梦就能怀上孩子,可事情还就真的那么神奇,一次姻缘,竟然结出了一颗硕大的果实。
她的肚子鼓起来了,可自己的老公却身陷牢狱。
如果吴黎没被投进看守所,兴许冰莹就会尽最大的努力说服吴黎,然后把孩子生下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可是,吴黎偏偏被刘燕妮弄进了看守所,冰莹肚子里的孩子也就没了主人。
看到冰莹不搭理自己,刘燕妮自言自语地说:“高寒这小子,不知道交了什么运,运气如此之好,鱼和熊掌兼而得之。我这就告诉他,看他怎么收拾这个残局。”
冰莹一听急了,再次坐起来,阻止了刘燕妮的行为,说:“刘姐,你就不要添乱了,让我好好想想。”
“不行,他做的好事必须由他负责。”
“不怪他,是我主动的。”冰莹羞涩地说。
“你怎么办?”刘燕妮反而问冰莹说。
“办法总会有的,你先不要告诉高寒…”
“不管你有什么办法,但孩子一定要保住。不是姐姐我夸你,凭你的身材和脸蛋,就是带个孩子,追你的人也会排成长队,只怕你挑得眼花缭乱呢。”
冰莹正要接话,郝琦回来了,她只能打住。郝琦把药放在了床头柜上。刘燕妮拿起药瓶,看了说明,然后倒了水让冰莹服了药。当着郝琦的面,刘燕妮和冰莹不好再谈论男欢女爱的话题。冰莹刚刚躺下,郝琦就接到一个电话,挂断电话之后对刘燕妮说:“李旭东叫我们去办理担保手续呢,你看——”
“咱们这就走。”刘燕妮说。
刘燕妮转身又安慰冰莹几句,然后就要和郝琦一起出门。冰莹看着他们就要离开,在身后喊道:“刘姐,我能不能借你的车用一用。”刘燕妮转回身来,打开坤包,从里面拿出钥匙扔在了床上,然后和郝琦一道出了房间。
刘燕妮和郝琦刚离开酒店,冰莹就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拿起钥匙就出了房间。她不相信酒店医生的话,她要到人民医院去,在妇科再做一次正规的检查,等有了确切的定论之后,再考虑其他的事。
医学的发展超乎了人们的想象,试纸浸入液体,几秒钟就检测出了结果。阳性的反应证明冰莹的体内确实有一颗种子正在生根发芽。
当医生把检测结果告诉冰莹,并笑眯眯地说了声“恭喜”时,冰莹的心里又开始悲喜交加。
该来的时候不来,不该来的时候偏偏要来,这就是对命运最好的诠释。
怀揣忐忑的心和检测报告,冰莹低着头六神无主地走出了门诊,向停车场走去。拐弯处,一个从后面匆匆而来的人碰到了冰莹的肩膀。
“对不起。”那人回头抱歉地笑笑,在看到冰莹的瞬间,笑容却凝固在脸上,转而变得有些尴尬。尴尬中,意外的惊喜同时写在了脸上。
原来是李时民。他刚刚做完了手术,要回到房间。一个手术做了三个小时,他有点累。
“你好,好久不见了。”李时民夹杂着尴尬和惊喜的笑依然凝固在脸上,微微地张着嘴,等待着冰莹的回应。
“你也好,好久不见了,差一点就擦肩而过了。也许人生就是如此,经常在不经意间擦肩而过。”冰莹想控制自己的情绪,但却没有控制住,一道灿烂的光芒从眼睛里一闪而过。
“你来看病还是——”李时民问道。
“我来看你。”冰莹横下心来,把心里的不快一扫而光,鼓足了勇气对李时民说。
冰莹的话出乎李时民的意料,他不理解,冰莹为什么碰到他才说要找他,也许是家人病了,需要李时民的帮助。
李时民看着地面,几秒钟都没有说话,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他想离开,可他的腿脚不听话。
“如果你不介意,我想到你的宿舍坐坐。”冰莹再次鼓足勇气,大胆地向李时民提出了要求。她想,如果李时民拒绝,她一辈子都不想再见到他。但是,机会就在眼前,她不想错过。
“那就——好吧。”
走廊上,两人一前一后走向尽头。冰莹不再忧伤,隐约中她感到,走廊的尽头似乎就是她感情的归宿,那里燃烧着激情,燃烧着希望。就在李时民开门时,隔壁的稚气脸听到门响,拉开门走了出来,想和李时民打声招呼。看到冰莹站在李时民的身后,不禁吃惊地叫喊道:“大美女过来了。”
冰莹回头朝稚气脸笑笑,笑得有点勉强。李时民也没说话。稚气脸感到自己成了局外人,搭讪着向相反的方向走去。
门后堆放着几件衣服,看样子都是穿过的。李时民弯腰捡起来揉成一团,对冰莹不好意思地笑笑,把衣服塞进了床下。他刚刚站起身子,冰莹就走到床边,把衣服拿起来,然后放进了脸盆,不说话就朝门外走去。
李时民没有阻拦,他看得出,即使阻拦也不会有什么效果。他跟着冰莹进了洗衣房,看着冰莹放水,看着冰莹把洗洁精倒在盆子里,又看着冰莹开始搓洗衣服。
冰莹的手很光滑很细腻很灵巧,水声和洗衣声混合在一起。冰莹很想就这样一直洗下去,一直洗到天长地久,地老洪荒;李时民也突然产生了莫名其妙的感觉,他也希望就这样一看着冰莹这样洗衣服。
到了该漂洗的时候,水声突然增大。在增大的水声中,冰莹漫不经心地说了一句话。
“我——离婚了。”
冰莹没有糊涂,她清楚自己还没有和吴黎离婚。她之所以这样说,是想看看李时民的反应。
一丝喜悦从李时民的脸上闪过。冰莹捕捉到了一线希望的亮光,她要看到的就是这个效果。
但李时民什么话也没说。
冰莹不指望李时民说什么,凭她对李时民并不太多的了解,知道李时民轻易不说话。
“我不当司机了,也离开了市委。”冰莹又蹦了一句。
金色的泡沫堆满了脸盆,随着水中的增多,泡沫溢了出来,在水池里打着旋,最后流进了下水道,传来哗啦啦的抗议声。
在水声中,李时民依然沉默。他始终靠在门框上,从头至尾,他的眼睛始终没有离开过冰莹,像在欣赏一件艺术品。
冰莹洗完了衣服,李时民帮她拿着盆子,两人返回到房间。冰莹把衣服晾在阳台的绳子上,李时民就站在她的身边。
衣服上多余的水滴开始滴答滴答地下落,滴到了地面上,打湿了冰莹的鞋子。李时民转身回到房间,从里面拿出盆子放在衣服的下面,然后又返回房间拿出了拖把,把地面的水拖干。
通向阳台的门很窄,只能容得下一个人通过。在互让的过程中,冰莹先过去,李时民侧身通过时,踩到了冰莹的脚后跟。
冰莹跌倒了,头碰在了墙上。
李时民出手,从地上扶起了冰莹。看看冰莹的额头,无大碍,正要松开时,冰莹反抓住了李时民的手。
冰莹抓住了李时民的手,拉他坐到了床上。冰莹刚刚洗过衣服的手很冰凉,但却很柔软。李时民的感觉也很好,他没有挣脱,也不想挣脱。但他不敢看冰莹的眼睛。冰莹感觉到,此时的李世民显现出来的不是男人的害羞,而是自卑。她相信她的判断,她不知道一个年轻的外科医生为什么在已婚的女人面前会有自卑的感觉。
李时民不敢看冰莹的眼睛,但冰莹却敢于直视他的眼睛。她是过来人,不再有妙龄女子的羞怯。她要在勇敢的支配下去实现自己的梦。
追求一个人是幸福的,幸福感开始在冰莹的全身流淌。
“你嫌弃我吗?”冰莹终于问道。
李时民把手从冰莹的手里挣脱出来,低着头说:“你不了解我,我不但有过女朋友,和你一样,我也——结过婚。”
“你没提起过,稚气脸也没给我提起过,我不知道。”
“你现在知道了。”
“知道了也没什么。”
冰莹有点激动地说。她终于看到了想看到的希望的亮光。
男女在一起,凭的是感觉。祥和的气氛笼罩着房间,她的心砰砰地跳着,似乎就要跳出她的胸膛。她因怀孕而苍白的脸泛起了红晕,再次壮起胆子抓起了李时民的手。她想主动递亲吻李时民,但又怕给李时民留下轻浮的印象,就低声地说:“亲亲我,我不要你付出代价。”
李时民犹豫,看了冰莹一眼,然后又低头。
“我家在农村,父母都是农民,经济状况也不好,所以我——”李时民嘟嘟囔囔的,像在诉说他的委屈,又好像在给冰莹打预防针。
“亲亲我,我不要你付出代价。”冰莹没有理会李时民的话。她下定了决心,即使李时民在心里鄙视她,说她轻浮,她也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冰莹的主动终于调动了李时民的激情,他站起来,转过身子,一把把冰莹搂在怀里,刚要把嘴巴凑上去,却突然松开了冰莹,开门就向门口跑去。
看到李时民突然离开,冰莹的眼泪立即就涌出了眼眶。她后悔了,为自己的轻浮感到自责。她埋怨自己,吃豆子不等豆子烂,吓跑了李时民。自己真的就那么轻浮吗?
李时民跑了,他再也不会回来了。冰莹这样想着,站起来就要离开房间。她走到门口,刚刚要拉开门,门却被推开了。
推门的力量太大,碰到了冰莹的鼻子。生疼生疼的,冰莹的眼睛随着麻木过后的疼痛溢满了泪花。
流泪,不仅仅是因为疼痛,冰莹的心也在疼。
李时民进来了,看到自己闯了祸,扔下手中的杯子就拥抱着冰莹。
茶杯滚落在地上,里面的牙膏和牙刷从杯子里滚落出来,东一只西一个。冰莹什么都明白了,闭着眼睛等着李时民一亲芳泽。
四片厚厚的树叶在和风中轻歌曼舞,一会儿分离,一会儿重合。四片之中,两片充满了力量,似乎要无限地伸展开来,覆盖整个宇宙,覆盖大地;另两片好似舒展的花瓣,泛着润泽,金光闪闪,动不安地接受着充满激情的冲击。
“我以为你被吓跑了。”冰莹趁着两片树叶喘息的机会,柔声地说。
“跑了和尚跑不了庙。”
“从今天开始,再也没人敢说你是和尚了。”冰莹打趣地说。
“隔壁的稚气脸要我当红娘呢,他看上你了。仙女,嫦娥,娥皇,什么都用上了。我答应,他就讽刺我,说我是离过婚的男人,只有他才配得上你。”李时民用稚气脸的话恭维着 冰莹。
“他是个好人,从没提起过你离婚的事。我只想知道你的想法。”冰莹。
李时民抱着冰莹,在房间里跳着自创的舞步,不停地舞动着,旋转着。冰莹像躺在航天飞行器上,天旋地转,闭着眼睛,想象着宇宙的神秘。
“累吗?”冰莹问道。
“不累,你的脸就像空中的花朵。”
“我累了。”
李时民终于停止了狂舞,把冰莹放到了床上,然后躺在她的身边喘着粗气。
脸对着脸,心对着心,彼此都能听到对方的呼吸。冰莹闭上了眼睛,还想享受李时民的热吻,就在这时,听到了急促的敲门声,一个声音随着敲门声从门缝里传了进来。
“李大哥,急诊室呼叫你呢。”
冰莹听得出来,这是稚气脸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