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敲门声之后,郝琪因为反锁了门,怕人说了闲话,心中有鬼,急忙站起来开了门,看到黄珊站在口。

 再往后看,还站着两个女人。一个是刘燕妮,一个是冰莹,这两个人郝琪都不认识。

 “你朋友呀,快请进。”郝琪躬躬身子,一脸涵养。同时目光扫过两个女人的脸,就像看到了一片春天,心情顿时愉悦。

 “不了,我来告诉阿姨,我洗车后刚好碰到了两个朋友,她们就住在隔壁,我这就过去,请她一会儿过来。”黄珊看着蒋丽莎,微笑着对郝琪说。

 蒋丽莎侧身看到刘燕妮,点头微笑。

 三个女人离开,郝琪关了门回到蒋丽莎身边,问道:“两个女人挺年轻的,又漂亮,到底是黄珊的朋友还是你的朋友。”

 蒋丽莎站起,面对着郝琪,说:“年龄大的是省城的朋友,年龄小的是老黄的司机——现在已经不是了。她们既是黄珊的朋友,也是我的朋友,没准将来还能成为你的朋友。”郝琪听了,做出若有所思的样子。蒋丽莎在郝琪的头上点了一下,说:“我可警告你,别以为做了邻居就能想入非非,那个年龄大身份高贵着呢,连我也惧怕三分。别像大街上的公鸡似的,仗着嘴边有食,看见花哨的就围着转圈,别转瘸了腿,摔个猪啃泥,到时候谁也帮不了你。”

 蒋丽莎的话再明白不过,不需要更多的解释,郝琪能听得懂。但有一点郝琪不能理解,就问蒋丽莎说:“她的身份怎么就高贵了,难道比你这第一夫人还高贵?在北原市的地面,还没有哪个女人敢和你比高下。”

 “想套我话不是,那好,既然你想知道,我就告诉你。我不否认,我是北原市第一夫人,可仅仅局限于这个城市,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把我放到省城,我比大街上卖衣服的强点。而她不同,是省里第一女儿——省委来斌书记的女儿。我今天还有事,就不多说了。”

 蒋丽莎说完,挎着包走出房间。她的身后,是郝琪张大的嘴巴,足能塞进一只馒头。

 蒋丽莎敲门进了303房间,看见三个女人坐在一起正嘻嘻哈哈。冰莹看见蒋丽莎,站起来尴尬地叫了声“干妈”蒋丽莎应了一声后,故意嗔怪道:“你心里还有我这个干妈呀,辞了职也不给我打声招呼。现在人多,我先不数落你,回头再和你算账。”

 冰莹当着刘燕妮和黄珊的面也不想啰嗦,就说道:“来,我给你介绍一下这位是——”

 “别介绍了,我进门就看到了,是来华的妹妹燕妮。哎呀,不看不知道,和你的姐姐来华长得一模一样,简直就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要不是高寒告诉我们说你回来了,我一见到你,还真以为你姐姐复活了呢。”

 刘燕妮听蒋丽莎提到高寒,就说:“不会吧,我回来没几天,还没见到他呢,他怎么这样对你说。”

 蒋丽莎走到刘燕妮跟前,上去就伸手出来。刘燕妮热情地伸出手来,矜持地握了一下。蜻蜓点水,不轻不重。模样和以前没有大的变化,但稳重了许多,成熟了很多。

 黄珊正要说话,蒋丽莎先开口道:“你们两个呀,叫我说你们什么好呢,我今天专门来拜访刘小姐的,可你们在一起呆了这么时间,也没提到我。幸好我们是熟人,不然多尴尬。”

 “阿姨好,再见到你我很荣幸。只是我不明白你怎么就嫁给了黄江河。”刘燕妮说。

 “呵呵,黄珊去世后,老黄就——,哎,都过去了,不说也罢,感情的事,说不清楚。”

 “续弦呀。”刘燕妮脱口而出,但说完之后已经后悔了。她飞了蒋丽莎一眼,只见她脸色绯红,一直红到了脖子根。刘燕妮正要说对不起,蒋丽莎大方地自嘲道:“续弦就续弦吧,无所谓。黄珊平时都叫我阿姨我都不忌讳,还害怕你说我续弦。”

 其实刘燕妮脱口而出,说了声续弦,并不是故意给蒋丽莎难堪,她只是一听到黄江河这个名字就难过。续弦之词,只是表达了她对黄江河的厌恶而已。

 四个女人重新调整了座位坐下,各人怀着不同的心思。

 蒋丽莎此次前来,一为探探冰莹的口风,看看黄江河到底对她做了些说什么,才使得她痛下决心,离开了奥迪车和黄江河,离开了市委大院;二来想和刘燕妮套套近乎,如果可能,她倒是希望和刘燕妮成为朋友。没有人不想做省委书记的朋友。

 黄珊只想证明一下,看看高寒到底知不知道刘燕妮回来了,冰莹投靠到刘燕妮的门下,是不是高寒牵线搭桥所致。

 此刻最胆战心惊就是冰莹了。她光明正大地离开了黄江河,不怕别人说三道四,但她刚向高寒借了种子,怕黄珊听到了什么风声,兴师问罪而来。如果黄珊发现了她和高寒之间的龌龊,绝不会善罢甘休。而在这四个人中,冰莹是最没有背景的女人,随便哪个人的小拇指动一下,她都会粉身碎骨。

 刘燕妮的心思最复杂。她不明白,曾经的情敌怎么会主动找上门来,并且还带着她的继母。而黄珊的继母蒋丽莎今天前来就更令人费解了。作为黄江河的续弦,她不会不清楚她和黄江河之间的恩怨,难道是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蒋丽莎把房间环视一周,然后问道:“我不是听说你开了公司吗,怎么什么也没有啊。”

 刘燕妮习惯性地打开包,似乎要找香烟。冰莹看在眼里,动作麻利地从茶几下拿起烟盒,然后掏出一支递给刘燕妮,然后又拿起打火机给刘燕妮点燃。

 冰莹不但车开得好,当个秘书也蛮合格的。刘燕妮瞬间冒出了这个念头。

 刘燕妮夹烟的手指很潇洒,一支细细的褐色的香烟夹在右手食指和中指之间的底部。她抬手抽烟时,两根手指紧贴着嘴唇。更为潇洒的还在后面。别人弹烟灰最多甩动手指,而她则不同,连同整个手一起甩动,好像要甩掉一个沉重的包袱,极其夸张和潇洒。同时,一股凛然之气也通过甩动烟灰暴露无遗。

 连续做完这一切动作,她似乎才想起回答蒋丽莎。

 “组建公司还在筹划阶段,所以没有证照。”

 “需要我帮忙你尽管开口,毕竟我们相处一场。真不知哪辈子修来的福分,想分都分不开。”蒋丽莎感慨地说。

 “在你的一亩三分地上要成就点事业,肯定会叫你帮忙的。不过,你大概不懂金融行业,这是一项很特殊的部门,首先要省里的金融部门批准。在北原市你是大姐大,在省里嘛,呵呵。”

 刘燕妮没说完,她不能说完,如果说完就会拨了蒋丽莎的面子,小看了蒋丽莎。其实,即使她没说完,她已经小看了蒋丽莎,最起码她没把蒋丽莎放在眼里。别说是市委书记的夫人,就是市委书记她也不放在眼里。如今的黄江河在刘燕妮的眼中早已轻若鸿毛,她再也不必为了信用社主任的位置去主动勾引黄江河了。黄河边奥迪车上的一幕,早已成了历史,尘封在刘燕妮的心灵深处。

 她的身上流着省委书记的血液,她会把谁放在眼里。

 黄珊坐在蒋丽莎身边,早就在谋划着想套刘燕妮的话。好不容易等蒋丽莎和刘燕妮都沉默下来,才问刘燕妮说:“高寒知道你回来了吧。”

 没有这样问话的,黄珊简直愚蠢透顶。她太想知道两人是否见过面,心急了点,所以问话也就直接了点。

 蒋丽莎想碰碰黄珊,可惜已经来不及了。说出去的话如泼出去的水,怎么也难以收回来了。

 刘燕妮警觉地问道:“你说什么,高寒?你不提醒我还真的忘了,等抽个时间,我们和高寒一起坐坐。我也两年没见到他了,想看他发福了没有。记得他刚进信用社那会儿,业务上什么都不懂,说起来我还是你他的老师呢。”

 提起那段往事,黄珊就失去了控制。她接着刘燕妮的话说:“是呀,他学的是新闻专业,怎么懂得金融呢,我想你一定教了他很多知识。”

 “你可真聪明。做财务报表,统计破产企业的程序,利率的折算,等等。”刘燕妮自豪地说。

 刘燕妮的话刺激了黄珊脆弱的神经,等刘燕妮一说完,黄珊就又接着问道:“还有呢?”

 刘燕妮感觉到黄珊语气不对劲,就瞅了她一眼。她发现,黄珊的瞳孔里似乎有火在燃烧。刘燕妮突然意识到了什么,就笑呵呵地说道:“帮他的太多,一时还想不起来,你要是想起了什么,麻烦你帮我回忆一下。”

 互相挑衅再也明白不过,眼看一场战争一触即发,战争后的场面将会不可收拾。蒋丽莎是四个女人中年龄最大的,如果黄江河问起来,她将罪责难逃。这可急坏了蒋丽莎。她碰碰黄珊的腿,说:“不说远的了,今天咱们打会儿牌怎么样。”

 冰莹爱玩,首先高喊万岁。黄珊表态不想参与。刘燕妮本来不置可否,看到黄珊闷闷不乐,故意说:“好呀,客随主便。”黄珊再坚持道:“你们玩,我今天没心情。”

 打麻将三人不成局,黄珊扫了大家的性,,眼看蒋丽莎的希望要化成泡影,冰莹提议说:“隔壁不是有人嘛,黄珊姐姐叫一声。”

 黄珊撅着嘴不吱声。刘燕妮说:“都是客人,怎么好意思要你们去叫人,还是我去吧。”说着站起来出去。

 郝琪倒是没架子,一喊就到。可是,当四个人拉开桌子时,一个新的问题有摆到了桌面上,没牌。

 黄珊一听说没有麻将,坐在一旁暗自高兴。蒋丽莎提议要在这里玩牌,黄珊本来就 不高兴,心里想着,她们此番是为侦查敌情,探听虚实而来,蒋阿姨忘了正事,反倒建议打麻将,本末颠倒,不合常理。

 缺少娱乐的工具,正好合了黄珊的心意,只听她说:“都八点多了,咱们还是走吧,我明天还要上班呢。”

 郝琪嘿嘿一笑,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褐色的钱夹来,从里面摸出百元大钞,递给黄珊说:“明天给你放假,你开车去买一副麻将来,咱们玩个通宵。”

 上级命令下属理所当然,但郝琪由于高新却忽略了一个事实,黄珊不是普通的员工,而是市委书记的女儿,即使在郝琪那里上班,而不会对他言听计从。

 冰莹看不出眉高眼低,见黄珊不接钱,自己伸出手来,一把抢过来,说:“我去买,但剩下的钱可都充公了,我给你们买几包瓜子回来。”说完转身就走。

 蒋丽莎喊住了冰莹,说:“你把钱全部买成小食品,麻将我来解决。”

 “好嘞。”冰莹高兴而去。

 这时蒋丽莎拉开门走出,对着前台的服务员就说:“我们想娱乐一下,麻烦你给我找一副麻将来。”说完回到了房间。

 游戏有游戏的规则,为了防止作弊,四个人玩的是点炮胡。五十元的底子,没有翻番,不分庄家。

 冰莹先胡了第一把,是刘燕妮点的炮。黄珊站在蒋丽莎和冰莹中间,轮番看两家的牌,心里清楚,当蒋丽莎要打出一个五饼是,黄珊想去碰蒋丽莎的腿,但已经来不及了。

 不管怎么说,蒋丽莎和黄珊同在一个锅里吃饭,到了关键时刻,胳膊肘不能向外拐。五十元对于他们来说都不算什么,但赌场上在乎的是运气。

 郝琪见冰莹胡了第一把,就打趣地说:“千刀万剐,不胡第一把,今天是输定了。”

 女孩子都喜欢奉承,而郝琪的话让冰莹讨厌到了极点,她翻了郝琪一眼,说:“别把话说得太早了,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

 说还不及,冰莹在停牌。蒋丽莎手中多了个二五饼,嘴里絮叨着说:“你不会还停五饼吧。”

 冰莹故意说:“兴许呢。”

 蒋丽莎抓起五饼刚要打,黄珊用脚尖轻轻地碰触了一下蒋丽莎,蒋丽莎收回了五饼,换了一张幺鸡,说:“兵不厌诈,也许真的要五饼呢。”

 冰莹真的就要五饼。蒋丽莎换了牌不打五饼,其他人也不出五饼,两圈过后冰莹还是没有胡牌。

 这时刘燕妮也停牌了,到了郝琪该出牌时,他盯着刘燕妮面前出过的牌,然后从里面挑选了一张七万,毫不犹豫地打了出去。

 刘燕妮要的就是七万,胡了。

 冰莹推倒了牌“哎呀”一声,大家一看,她有三个七万。由于蒋丽莎的多嘴,冰莹没有机会胡牌,于是埋怨道:“都怪蒋阿姨说破了我的牌,少收入了五十,下次不能这样了。”

 郝琪呵呵一笑,说:“想打通呀,把我当成冤大头。”说完,看了刘燕妮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