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莹被吴黎的鼾声惊醒,看看窗户,大约五点多钟,她想起床。她拿开吴黎压在自己胸前的手,悄悄地钻出被窝,然后披衣下床。现在的感觉和以前完全不同,躺在吴黎的身边,冰莹感到窒息,连晚上睡都不踏实。

 洗漱之后,冰莹下了楼。

 月亮还在西天边挂着,天空明亮的光,一半是太阳的反射,一半是月儿的清辉。冰莹想,在黎明过后,这样的光大部分该是太阳的反射所致。她喜欢太阳的光照,唯有太阳带来的光明才是自然的;如果一个女人中能同时装进两个男人,她会把高寒或者李时民放在心的中间,摆正其中的一个位置,而把现在的老公吴黎藏在心灵的某个角落。

 奥迪车徐徐地开出了小区,她要去接黄江河去上班。她知道天还有点早,她想除了接黄江河上班,还想见见高寒。去得晚了,高寒就会离开别墅,坐车到了省城。

 冰莹不快不慢地开着车,身子随着车子的摇晃而浮想联翩。她在计算着时间,争取七点整赶到黄江河的大门口。由于工作的关系,冰莹对黄江河家里的作息时间有了大概的了解,知道高寒上班大概在起点二十分左右。

 奥迪穿过黄河大桥,刚离开桥头,冰莹从车窗外就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从后像看,那人挺像高寒,但她不敢确定。心之所想,眼之所见,兴许是眼花了。

 那人也像奥迪车一样,慢吞吞地在马路边跑步,脖子上还耷拉着白色的毛巾。

 冰莹稍稍加了油门,把车子开到那人前边,然后扭头看看,果然是高寒在跑步。她放慢了车速,跟在高寒的身后,距离大约有二三十米。

 看着高寒的身影,冰莹想起了一句话,机会从来不会光顾那些没有准备的人。如果不是自己起床早,就不会在这里碰上高寒。心诚所致,金石为开,冰莹突然间明白这个道理。

 到了公路和小路的交叉口,冰莹知道,高寒该拐弯了。她提高了车的速度,半分钟就超过了高寒,把车子停在了路口,然后打开车窗,对着高寒“嘿”了一声。

 高寒发现了冰莹,但没有停住脚步,只对冰莹笑笑,抓起脖子上的毛巾擦擦头上汗,然后继续跑步。

 冰莹每天来接黄江河上班,高寒在这里碰到她,一点都不感到奇怪。他只是不知道,暗恋他的冰莹一大早赶过来,就是想见到他。

 这里离别墅还有半公里,冰莹不想叫高寒这么快就跑回去,她想和高寒说说话。

 “别跑了,生命的延长不是跑出来。”冰莹对高寒冒了一句。够精辟的,她在心底夸自己。

 冰莹喊着,想装出点幽默。高寒把身子转过来,向后倒着跑,速度减慢了了,但仍然没有停下来。冰莹的自尊受到了蔑视,她加了油门,跟上去,把车子堵在高寒的身后。

 高寒不得不停了下来,然后对冰莹说:“早”

 “你也早。”冰莹回答。

 高寒站在车前,还在原地跑着。为了礼貌,他重复了冰莹刚才说过的话“生命的延长不是跑出来的,别致,我倒是想知道,你认为怎么样才能延长生命?”

 “你坐到车上来,我细细地给你说。”冰莹逗趣地回答,亦真亦假。

 冰莹见高寒没有主动向她靠拢,自尊心再次受到伤害。但她尽量没有生气,她知道,她是结过婚的女人,现在有求于一个她内心崇拜的男人,她必须放下架子,用主动的激情和男人说话。

 “我想知道你今天为什么来的这么早?是爸爸要出差吗?”

 高寒改变了话题,上气不接下气地问道。

 “不是,我另有目的。”冰莹回答。她想再次要高寒发问,然后她就装着胆子告诉高寒说,她之所以来这么早,就是为了能见上高寒一面。

 “刚起来好凉,跑过之后浑身发热,这是延长生命的唯一的方式。”高寒仰脸,看着天空,回答了冰莹的话。

 从头至尾,高寒对冰莹有点心不在焉。好像,他早已窥视到冰莹的良苦用心,有意在躲避她。

 “不对,纯粹是认识上的错误,生命的延续在于下一代。如果一个人没有孩子,他老的时候就是生命的终止,相反,如果他有孩子,即使很年轻就死了,也有生命的延续,我说的对吗?”

 “很奇怪的谬论,不过那只是你的世界观。”高寒停下来,往前走了两步,然后倒退着,看样子要回家。冰莹把车开到高寒的前边,再次挡住了他的去路,说:“不敢上来呀。”

 高喊看看冰莹,想起那天在省委家属院她的反常的动作,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替我打扫了房间,收拾的一尘不染的,我怎么还敢上你车。”

 “要是肖梅请你上车,你也敢拒绝吗?”冰莹出其不起地问道。

 高寒的脸红了,刹那间手足无措,擦擦头上的汗,然后问冰莹说:“你知道了?”

 “是她告诉我的,我可没强迫她,不信你问问。”

 “你要我做什么,只管说,市委书记的司机,什么事办不到,求不到我的头上。无论怎么样,都不要威胁我。”高寒有些底气不足,侧面问冰莹。他猜想,冰莹一定有为难的事要他帮忙,不然不会和他那么多的废话。

 “你上车来我就告诉你。”冰莹这已经是第三次发出邀请了。高寒嘴里咕咕呶呶,低声地说:“把柄落在你的手里,只能遵命了。”

 高寒上了车,冰莹看看表,才六点二十,离上班还有一个多小时。她把车退到公路上,然后调转了车头。车子开上了公路,在桥头通向大堤处拐了弯,直奔大堤。

 车外胡说八道,车内一阵沉默,狭小的空间,沉默不容易打破,谁都没有先开口说话。

 冰莹开着车,向窗外瞟了一眼。河堤内外,大片的庄稼地已经被翻过,等待着播种。她灵机一动,自言自语地说:“再肥沃的土地,如果没有种子来年一定没有收获。”

 高寒不解,大清早也不想和冰莹绕弯子,就问道:“快说说,有什么要帮忙的。”

 “肯定有,只不过我现在不想说。如果你真的想听,我已经说过了,我的难题就藏在这句话里,你好好想想,想到了就告诉我,我奖励你。其实,只要你费了脑子,就是想不到我也会奖励你。”

 冰莹本想停下车子,**裸地告诉高寒说,她的老公没有生育能力,她想要高寒为她播种。但是,她和高寒毕竟交往不深,如果冒然提出非分的要求,高寒会小看她,把她想成下贱的女人。她为了不让高寒看不起她,更不想要高寒在心里骂她下贱,她才和高寒打哑谜。等时机成熟了,她自然会提出自己的要求。冰莹的文化不高,但还是明白水到渠成的深刻含义。

 高寒见冰莹神神秘秘的,对她所谓的奖励产生了兴趣,就问道:“能告诉我什么奖励吗?”

 “我保证你喜欢,但现在不能告诉你,你还是快想吧,别误了我的事。”

 冰莹光顾着说话,没注意到路上有一个坎儿,也没踩刹车,车子开过去,突然就摇晃了一下,高寒坐不稳,身子一晃,双手急忙寻找扶手,结果碰在了冰莹的手上。

 刚一接触到冰莹柔软光滑的小手,一股电流便袭击了高寒的全身。他看了一眼冰莹,说:“我不是有意的——”

 “我没说你有意啊。你有意还是无意我怎么知道。”冰莹目不斜视,继续开她的车。

 “没头没尾的,我猜不到你话的深意,咱们还是回去吧,我也该吃饭了,改天有时间,我和你好好地聊。不是我吹牛,语言上的游戏一般难不倒我。”

 听到高寒的话,冰莹来了个急刹车,她希望车子能再晃一次,好让高寒再手足无措一次,最好还能碰到她的手或者身体的其他部位。可是,高寒这次抓着顶棚的扶手,冰莹希望的情形没有出现。

 “我听你的,今后凡是你说的,无论对错,我都听你的。这可是你说的,有了机会就和我好好地聊,说个时间吧,我还没有和这么有文化的人交流过呢。”

 冰莹有点忘情,不由自主地说出了心里话。高寒笑笑,说:“你还真当真了。别给我戴高帽子了,你家的吴黎不是也很有文化吗?”

 “他呀,哼——”冰莹从鼻孔里重重地哼了一声,表示了她对吴黎的轻蔑。高寒心里咯噔一声,把冰莹的哑谜已经猜了个大概,从冰莹的表情看,她和吴黎之间肯定发生了龌龊。冰莹两次主动和自己接近,肯定与她与吴黎的生活有关。他想到了,但没敢说出来,也不敢再继续和冰莹说下去。经历过若干个女人之后,高寒的心有点累。

 在离别墅还有五十米的时候,冰莹把车子停了下来。

 “请下车。”冰莹按动了电钮,要高寒推门。

 高寒明白,冰莹有所顾忌,不想让家人看到自己坐在她的车上。高寒下车后,还未站稳,冰莹就把头探出来,对高寒说:“别忘了你说过的话,我也会遵守我的若言。”高寒嘴里哼哈着,一时想不出什么词来来应对,又听见冰莹喊道:“立正,跑步走,别回头。”

 高寒随向车内的冰莹敬了个礼,然后正步向前跑去,冰莹在身后叫着:一二一…

 高寒逐渐远去,他始终没有回头。冰莹十分满意,但满意之后,一阵失落感又爬上了冰莹的心头,难道自己对于高寒竟是如此的苍白无力,他连头都不想回一下。

 等高寒的身子闪进了别墅的大门,冰莹才启动了车子。她把车子慢慢地靠近别墅的大门,心里想着,几天之内,也许高寒就能满足自己的愿望。

 冰莹走后两个多小时,天色正午,李时民做完了手术,饭也没吃就回到宿舍。稚气脸在放射科上班,一般能准时上下班,李时民到宿舍还不到十分钟,他就兴匆匆地回来了。

 稚气脸没进自己的宿舍,直接推开了李时民的门。他们是邻居,又都是独身,彼此没有敲门的习惯。

 高寒躺在床上正在闭目养神,听到推门声就知道是稚气脸进来了。他懒得搭理他,翻转了身子,把脸对着墙壁。

 稚气脸不理会李时民的冷淡,进门后就来到床边,也不管李时民的心情如何,抬手就在李时民的腰眼处锤了一下,说:“好小子,昨天你到我这里睡觉,我还以为有个丑八怪睡在你房间里,你怕被才逃到我那里,早上起来给你捎话,推门一看,妈呀,整个天仙。喂,不是哥们儿说你,这么漂亮的妹妹,你也敢这么冷淡,是不是还惦记着美国那个小情人。”

 捶完了李时民,自己不客气坐到了床沿,等着李时民回话呢。

 李时民抬抬腿,碰到了稚气脸的脊梁,稚气脸夸张地说:“报复我呢,难道我说错了?”

 “滚你的蛋吧,看着年轻,人家已经结婚了,老公还是重点高中的校长呢。”李时民冷冷地说着,从床上坐起来。

 稚气脸一听不解地问:“我就不明白了,一个刚结婚的少妇怎么会在你这里过夜,骗鬼去吧。我都看见了,她走的时候还开着爱迪呢,A6的。看不出来,平时看你挺像个情种,原来都是装出来的,有人养着呢。小富婆,多令人羡慕呀。我要是有这样的女人,即使天天添她的脚趾头,我也心甘情愿。”

 稚气脸说完,咂咂嘴,馋猫的样子,挺逗。

 最后的一句话,逗乐了李时民。他在稚气蓝的头上摸了一把,说:“看你的下贱模样,一看就不是好东西,小棍。”

 “天呀,大哥你饱汉不知饿汉饥,你有女人养着,我呢,还是童男子呢。如今的社会,像我这么纯情的男人可是凤毛麟角。太可爱了,简直太可爱的。大哥,她要真的不是你女朋友,就给我介绍一下。只要她愿意离婚,我情愿把我的之身奉献给她,你就帮个忙吧,我不嫌弃她是已婚的女人。”稚气脸死乞白赖地求着李时民,半真半假。

 “去,一边去,大白天的说鬼话。”李时民没好气地说。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好了,我只能眼馋了,吃饭去,要不要给你打点回来。”

 “吃你的,我又不是不知道我的毛病。”李时民挥挥手,往外赶着稚气脸。

 李时民有个毛病,每当做完手术,汤水不进,提起吃饭就想恶心。全医院的人都知道他有这个毛病,稚气脸当然也不例外。

 稚气脸转身出去,刚拉开门就回过头来,冲李时民顽皮地一笑,说:“还说呢,明明是肚子里装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小富婆,还说自己有毛病。我看你真的是有毛病,毛病还不小呢。”

 说起对冰莹的印象,李时民谈不上好,也说不上坏。冰莹的漂亮不可否认,但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感情上经历过波折的李时民对于漂亮的女孩已经不以为意。他的心,被初恋的情人带到美国去了。

 令他没想到的是,第二天午饭后,一辆奥迪车又停在了他的窗户的下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