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修长坐下后,众人也停止偷笑。她夹了一块鸡腿送到了儿子的嘴里,儿子却吐了出来。她劝说道:“好儿子,多吃点,长得人高马大的,娶个好媳妇。”

 “妈妈,我要吃糖。”成风摇头,照样把鸡腿吐到了桌面上。

 众人刚止住笑,一听成风的话,又开始偷偷地乐。李修长知道他们的笑里有问题,就问儿子说:“告诉妈妈,你为什么突然想吃糖。”

 “那个叔叔说了,他要给我买糖吃。”成风伸手指着王德贵说。

 果然,成风要糖吃和王德贵有关。白宝山每次去找李修长时,为了讨好成风,叫他单独到另一个房间里睡觉,总要带些糖果哄他。甜甜的水果糖在李修长的心里留下了很深刻的印象。想起糖果,李修长就能想起白宝山。

 她本想质问王德贵,但事情还没弄清楚,只能继续问成风,说:“告诉妈妈,他为什么要给你买糖吃?”

 “他说只要给我买了糖,就能像那位叔叔一样睡在我的位子上,和你躺在一起。”

 李修长这才明白过来,一定是自己不在的时候,该死的王德贵引逗儿子说了不该说的话,并且还与白宝山有关。他看了王德贵一眼,本想骂他几句,但一想到今天是校长大喜的日子,只好隐忍不发。

 但她不肯就此罢休,于是就抡起巴掌打在成风的上,指桑骂槐地说:“不是个东西,想偷嘴吃没人理你,就拿小孩子开刀,没人性的东西。”

 其他人都知道她在骂王德贵,想劝说几句,又怕引火烧身,只能保持沉默。王德贵知道自己干了缺德事,也装作听不见。

 李修长越想越气愤,心想既然大家都知道了,也没什么好隐瞒的,索性就借着机会作践王德贵一回,于是就把脸正对着王德贵,大声地问道:“王主任,你刚才又没喝多,怎么就把腿翘到了我的腿上。你在家和你女儿一起吃饭,是不是也经常这样?我是个单身女人,早就想找个相好的,可也得容我挑挑拣拣不是,总不能把什么歪瓜裂枣的都揽到怀里吧。你要是有什么想法,就光明正大地告诉我,要是觉着害羞呢,就找个人对我说也行,不要偷偷摸摸的,拿小孩子说事。说到底,你还不是想欺负我们孤儿寡母。我和别人好,那是我的事,不用你管。你要是眼热,就把女儿也送出去,只怕人家嫌她脏,不敢亲近呢。不要脸的东西,今天我要不是吴校长大喜的日子,我就甩你两个耳光,叫你长长记性。”

 李修长的话不高,但句句像刀子,戳在了王德贵的心口上。人不占理,就像狗打了败仗,只能趴在地上,对着胜利的一方摇尾乞怜。此刻的王德贵就是战败的狗,但他没有摇头,也没有摆尾,闷着头一口接着一口喝酒。

 他也想解释,但又怕越描越黑,不解释吧,就等于认栽了。酒喝够了,也挨够了骂,进退两难,最后只能一走了事。

 王德贵走了,其他的人才开始向李修长卖好,这个说:“你别生气了,他就这么个人,说话不讲方式,总想开玩笑,这个玩笑开得有点大。”

 那个说:“王主任这个人,平时见了女人就掉眼珠子,像你这么具有魅力的女人,他见了更是走不动路。有人欣赏你,也是你的福气。”

 男的说:“我就看不惯这个人,当个办公室主任,一根柴火不捡,看把他烧的,说不定那天就烧成了灰,我最看不惯的就是他这种人。”

 女的说:“你们不知道吧,去年他看上了补习班的一个女生,趁着工作之便对人家动手动脚,那女生当时没吭气,谁知道人家有男朋友,回去后就对男朋友说了,结果怎么样,女生的男朋友找了几个人,趁着晚上放学时,就在离学校不远的地方狠狠地修理了他一回,据说把脸都打烂了,还赔偿了人家钱。”

 “啊,我怎么不知道,这么大的一条色狼呀。”又有一个说。

 李修长心里很清楚,这些人现在都说王德贵的坏话,说不定晚上就回到王德贵的家里,又在王德贵面前指手画脚的说自己的坏话,所以她也只能保持沉默。孤儿寡母过了许多年,经历了太多的人情世故和世态炎凉,早看穿了人的心思。

 白宝山一下子喝了一斤白酒,失去了知觉,在酒店一直睡到晚上,才开始上吐下泻,哭爹叫娘。他从床上滚到地上,又在地上滚来滚去。陪同的人一看不好,赶紧拨叫了急救电话,把他送往医院抢救。

 经过检查,医生的话把所有的人吓出了一身冷汗,如果再延误一个小时,白宝山就会因酒精急性中毒而不治身亡。

 如果白宝山死了,阳间多个屈死鬼,阴间也会多个冤魂,小李子失去了丈夫,李修长牺牲了情人。

 白宝山的仍未过去,其他的人赶快通知了他的老婆小李子。

 小李子来到医院,看到白宝山面无血色,跪在床边就拉住了白宝山的手,哭喊道:“宝山,你可千万别走,你是家里的顶梁柱,是我的靠山,你要是走了,留下我一个人可怎么活。”在场的各位听到小李子的话,掩不住嘴只想笑。

 世界上没有真空地带,更没有不透风的墙。从吴黎和冰莹大喜的那天起,李修长和白宝山的丑事就在校园里传得沸沸扬扬,不仅老师传,个别学生也知道。

 绯闻越传越玄乎,最后竟然走了样,说白宝山初来咋到时,有一天趁着晚上值班,就了李修长。李修长本来要报案的,可白宝山当时就给李修长下跪了,并声称自己一辈子都会把她当做自己的女人,于是李修长受了感动,就原谅了白宝山,结果仇人变成了情人。

 最后传到了白宝山的耳朵里。

 平心而论,白宝山待李修长不薄,他一听说自己的情人在大庭广众下受到了王德贵的侮辱,就主动约了李修长,向她询问详细的情况。

 所谓情人,有情有义之人也,随着白宝山阅历的丰富,他也在向性情中人靠拢,不能眼看着自己的情人受到别人的欺辱而无动于衷。

 黑夜最能掩藏人的秘密,无论秘密是正义的还是非正义的。下午放学后,白宝山给李修长打了电话,要她晚上在家里等自己。

 要在平时,每当两人幽会时,李修长一定在家里为白宝山准备几个小菜一瓶好酒,可今天,李修长什么也没准备。

 傻儿子成风见白宝山进来后,就吵着向白宝山要糖吃。白宝山从口袋里掏出一包糖,塞到成风的怀里,说:“乖乖,以后别人再问你,千万别说我来过。叔叔现在和你妈妈到里边说点事,你别进来,啊。”

 小孩子以为说事就是说话,但白宝山不但要用语言说事,还要用身体和李修长说事。

 有奶便是娘,有糖吃便是爹,在成风的心里,白宝山早已成了他的爹。他点点答应了。

 李修长一见到白宝山就扑到他的怀里,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不断地滚落,颗颗都滚在白宝山的心尖上,他紧紧地抱住李修长,安慰道:“那天的事我都听说了,都怪我不好,不该你和你在一起。你也别生气了,今天我是最后一次,我以后再也不来了,免得给人留下话柄,也请你多照顾好自己。”

 白宝山拉着脸,说的像真的一样,这下可唬住了李修长,她一下子就推开白宝山,说:“你这个没良心的,当初嘴馋,把我拉下了水,现在倒好,一有风吹草动,就会保全自己,不顾我的死活。要走现在就走,我还不稀罕呢,你今天走出大门,我明天就把王德贵领到家里来,气死你。”

 白宝山这才呵呵一笑,说:“真够痴情的,还真把当成了你家男人了,我和你闹着玩呢,别当真,我怎么舍得呢。”

 “就知道你使坏,不是个好人。”李修长转嗔为喜,走到白宝山身边,把他拉到了床上。

 两人斜坐在床边,互牵着手,白宝山不禁问起那天的事来,李修长就讲述了经过。说着说着就眼泪汪汪起来,把头靠在了白宝山的肩膀上。

 “宝山,你可要替我做主。我现在走在学校里,感到满校园的眼睛都看着我,就连上厕所都感到有人戳我的脊梁骨,你说我一个女人家,还怎么在学校里混下去,快给我想想办法,都把我急死了。”

 白宝山一边给李修长擦眼泪,一边开玩笑说:“等你再上厕所时,把我叫上,我陪着你去,替你站岗放哨。”

 李修长一听,破涕为笑,说:“人家都快疯了,你还看人家的笑话。说真格的,你可一定要帮我。”

 “好呀,处理这种事,我有的是办法。为你,我可以两肋插刀,甚至舍生忘死。”白宝山一本正经地说。

 “真的?”李修长喜出望外地问道。

 “我就是骗爹骗娘,也不会骗你。”

 “那你说来听听。宝山,你真好,我要是能和你做长久夫妻,这辈子我就知足了,也不枉来世上走一遭。”

 李修长把说着,把身子贴近了白宝山,恨不能钻到他的体内。

 白宝山依然板着面孔,神情严肃地说:“我明天到学校就——”

 他故意停顿了一下。李修长等着听下语呢,见白宝山忽然打住了,就亟不可待地问道:“你就怎么样,说呀。”

 “我就写一张大字报,上面写着,我叫李修长,是一中司务长,因为和副校长白宝山关系暧昧,被人发现,感到无脸见人,经过慎重考虑,决定辞去公职,远离是非之地——”

 李修长满以为白宝山有什么灵丹妙药,没想到他是在调侃自己,白宝山还没说完,李修长就在他的肩膀上狠狠地咬了一口。

 “哎呀,我的妈呀,最毒妇人心呀。”

 李修长松了口,还觉着不过瘾,拽着白宝山的耳朵,说:“人家都快气死了,你还有心开玩笑,看我不拧死你。”

 “我要是死了,看你怎么过。”白宝山依然在贫嘴。

 “我就去找比你更好的。”

 “不会是王德贵吧。”

 “别提他。你快说说,怎么办?我都快被气死了。”

 转来转去,话题还是转到了王德贵的身上。

 白宝山很清楚,今天来就是给李修长消气的,于是就说:“我看你还是调走得了,免得被人指指戳戳的,放在谁身上谁也受不了。”

 李修长一听就知道白宝山出的是馊主意,于是就反驳道:“我要是走了,司务长的位子谁顶替?”

 “我呀。”白宝山毫不犹豫地回答道。

 “原来你就巴望我走了,好代替我的位子,想被窝里放屁——独吞。今天才看清了你的嘴脸,没安好心。”李修长生气地说。

 “咱们不是一家人吗,还分你我。”白宝山诡辩道。

 “一家人,那你就把小李子休了,和我结婚。哥有钱还拿给嫂子呢,别逗了。不管你说的是真是假,我都不会离开。”李修长坚决地说。

 “那就只有一个办法了,让王德贵滚蛋,去了这个眼中钉肉中刺。”白宝山恶狠狠地说。

 “能做到吗?”

 “拿就要看你表现如何了。”

 白宝山说着,斜眼看着李修长。

 李修长早已安奈不住了,看到白宝山眼睛里燃烧的火焰,正好合了自己的心意,于是就开始宽衣解带。

 不能自禁的和灵魂很快风生水起。一片是暴晒已久的龟裂的河床,急需酣畅的暴风骤雨,一片是不太晴朗的天空,却挤不出浓浓的雨滴。干柴等待燃烧,火柴却潮湿不堪。白宝山正在羞愧,门被推开了。

 李修长的傻儿子成风进来了。

 又一次疏忽大意,造成了在儿子面前的难堪。

 白宝山拉了床单盖在身上,看着成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

 “叔叔,你和妈妈在干什么?”成风睁大了眼睛,看着白宝山和他的母亲,好奇地问道。

 “没事,孩子,叔叔和妈妈在做体呢。”白宝山哄骗成风说。

 “你骗我,我们在学校里做体怎么和你们做的不一样。”

 “大人的体和小孩子做的不一样,你先出去,叔叔还给你买糖吃。”

 成风出去了,白宝山从李修长的身上爬了下来。李修长受到干扰,虽然没吃到什么,兴趣索然。两人穿好了衣服看,重新开始讨论李修长的去留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