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生的季节即将过去,时间不等人,只能人赶时间,黄江河感到刻不容缓。
早上七点四十五分,黄江河的奥迪就停在教育局大门外侧。他在等许文蓝。
市委书记等教育局的局长,黄江河没感到掉价,两个愿望在鼓舞他,一为赶时间,不日后就能看到花花绿绿的钞票像水一样流进口袋,二为主动见到许文蓝。
黄江河一个电话就能把任何人叫到自己的办公室,包括许文蓝。但他不想那怎样做,人多嘴杂,怕市委大院的唾沫星子淹死人。
他要吸取教训,和许文蓝在一起,无论融洽与否,都不能让人再听到任何风声。
八点差五分,许文蓝的车子徐徐开过来,进了教育局大院,在车子经过奥迪时,黄江河按响了低音喇叭。
喇叭声代替了召唤。
许文蓝往往这边看看。奥迪的车窗开着,黄江河扭着头,正向许文蓝点头。许文蓝用微笑回应了黄江河,然后把车子开到了里面,大院的门口就是人行道,正是上班的高峰,掉头不方便。她知道黄江河是来找她的,
许文蓝刚想掉转车头再出来,发现奥迪车就跟在自己后面,随即把车子溜到一边,下车后向着奥迪车笑盈盈地走过来。
高跟鞋敲击着硬化的路面,发出滴答滴答的声音,回响在黄江河的耳畔,敲击着他的心尖。他的心震颤着。
黄江河也下车了,许文蓝伸出手,象征性地和黄江河一握,嫣然地一笑,问道:“黄书记,有事打个电话,怎么敢劳你亲自前来。”
“千万别这么说,为了工作相互走动,还能增添感情。外国有人说过,情感的投资是管理的重要组成部分。我特意过来,没有别的意思,想和你一起到职业教育中心看看,顺便和你谈点事。”
许文蓝一听,二话不说就转身去开车,黄江河在后面喊道:“就坐一辆车吧,方便交流。”
许文蓝折回头来。她也喜欢和市委书记交流。
黄江河绕过车头,给许文蓝拉开右侧的门。许文蓝对黄江河不好意思地笑笑,然后上了车。
黄江河关上了车门,然后又绕过左侧,坐到了自己的位子上。
奥迪四平八稳地驶出了教育局的大门,许文蓝把手放在大腿上,对着后视镜,说:“下次不敢有劳书记给我开门,别人看见会笑话的,也有失你的身份,我一个小局长,怎么能承受得起。”
黄江河也看看后视镜,说:“有修养的人都该尊重女性。”
紧接着,黄江河把昨天李可强在省城绘制的蓝图展现在许文蓝面前。当黄江河问许文蓝这幅蓝图绘制的如何时,许文蓝说:“引进外来投资必须要付出代价,这是应该的,但是,如果他们站稳脚跟之后,不给我们投资怎么办?”
“不会的,那些都是大商家,讲的是信誉。人无信不立嘛,人家看的是长远的利益,这一点你放心,也不是你关心的问题。”
“是,无论采用什么方式,只要能搞好本市的教育,也算我尽到了职责。”
说话间职教中心已到。
等黄江河和许文蓝一起进到校园,黄江河立即被她的美丽所感动。
“花园式的校园啊,就像一个美丽的少女,清纯靓丽,英姿飒爽,躺在她柔美的怀里,让人顿生爱意,浮想联翩。”
这感慨,挺富有诗意。
黄江河说着,看了一眼许文蓝。许文蓝捂嘴一乐,神色表明了一切,一个字:酸。
“怎么,我说的不对吗?”黄江河从许文蓝的脸上看出了什么,不禁问道。
“男人很奇怪,总把美丽和少女联系在一起,难道除了少女,人世间就再也没有没美好的事物能比喻了吗?”
初升的朝阳,把她柔和的光透过婆娑的树叶照到了许文蓝的脸上,美丽的光辉似乎经过了过滤,把许文蓝白嫩的脸映照得出奇的纯净,恬淡,还有自然。此刻的她就是修道院的修女,披着白纱在阳光下祈祷什么,真如黄江河所说,让人浮想联翩。
黄江河看着许文蓝,久久没有把目光从她的脸上移开,仿佛他一眨眼,许文蓝就会从他身边溜走,消失在无边的红尘中。
许文蓝发现了黄江河目光的执着,不但没有躲避,反而转身正面对着黄江河,问道:“难道我说的不对吗?”
“对,完全正确,我刚刚受到启发,下次比喻,不会再用少女了,就用少妇。其实少妇是最美的。她经历过简单的美丽,孕育并延续过生命,在孕育生命的过程中经受过无尽的痛苦,她的美丽是丰富的,是复合式的,她才是美丽的化身和样板。”
黄江河说的够大胆的,也够明白的。许文蓝怎么也没想到,市委书记夸奖起来人来竟然口若悬河,滔滔不绝。
面对黄江河的当面称赞,许文蓝羞红了脸。
“你看,竟然这样拿你的下属开心,也不怕别人笑话。”
“呵呵,失言了,不过我是真心的赞美,没别的意思,别介意。”
黄江河正在兴头上,职教中心的主任康威大大咧咧地走过来。他老远看见许文蓝就开始打招呼:
“领导莅临指导,也不提前通知。人家都是明察,你却暗访,搞突然袭击呀。”
上前和许文蓝握手之后,看着黄江河问许文蓝说:“这位是——?”
许文蓝刚要说话,黄江河对她眨眨眼,许文蓝立即改口说:“是新调来的教研员。”
康威转向黄江河,握手之后说:“请多指教。”
“不客气。”黄江河微笑着说。
他突然有点讨厌这个人。他几乎每星期都要在电视上露几次脸,北原市的大小官员们可以不认识父母,但绝对不会不认识他黄江河。
这个康威,身居职教中心主任的位置,竟然不认识市委书记,有点可笑。
主任办公室,许文蓝被安排在上座。在黄江河的暗示下,许文蓝问道:“这么大个校园,为什么只招收一千多名学生,请谈谈你的看法。”
“学习好的学生都上普高了,准备考大学,学习不好都去打工了,所以招不来学生。“
“国家不是每个学生一年补助一千五吗,难道这样没有足够的吸引力。?”
“没错,可初中毕业的学生如果到外地打工,这一千五只是他一个月的工资。”
这时黄江河接话了,他站起来背着手在房间里来回地走动着,像在思考什么问题。
“这位教研员,请你坐下,别老在眼前晃来晃去的,影响我和许局长的谈话。”康威主任真的把黄江河当成了教研员,说话有些不客气。
他和许文蓝平级,只不过在业务上归教育局领导。
“好,好,我坐下,但我能说几句吗?”黄江河装作拘谨的样子问道。
“能说的话尽管说,要是觉得不合适,趁早咽回去,别耽搁时间。”康威说着,掏出一支本地产的烟来,也没让黄江河,自顾点上火抽了起来。
黄江河也从口袋里摸出烟盒,掏出一支后,故意把烟盒放在茶几上,然后翘起二郎腿,慢慢地点燃了烟。
康威直视着茶几上的烟盒,问黄江河说:“你的工资不比我高,能抽得起六十多块钱一包烟?”
“我能发表我的看法吗?”黄江河没有搭理康威的问话。这个人,没素质,文化也不会太高,怪不得招不来学生。
“爱说就说嘛,别耽搁了时间。”
许文蓝见康威总是训斥黄江河,捂着嘴只想笑。
“我要是在这里再加几个普高班,你还能按学生人数得到补助,你该不会有意见吧。”
“别扯了,搞教研理论也许你比我强,管理学校你肯定不行,就凭你,做梦去吧。这是国家投资建设的学校,你没有权利这么做。人少好管理,我也省心。”康威对黄江河的话蔑视到了极端,不屑一顾地说。
黄江河眼见这个康威是个二百五,气得肚子鼓鼓的,他拉着脸站起来,对许文蓝说:“许局长,咱们走。”
许文蓝见黄江河发了火,失声叫道:“黄书记,再坐一会儿吧。”
“走。”黄江河头也没回,直接向门口走去。
许文蓝尾随着,也出了门。
康威听见许局长喊教研员黄书记,立即就傻了眼,跟在后面问许文蓝道:“你不是说他是教研员吗,怎么就成了黄书记啦,他是不是咱们北原市的黄江河书记?我看像,他抽的可是软中华,一般人抽不起。”
许文蓝回过头来,瞪了康威一眼,小声地训斥道:“就你的水平,收拾行李回家卖红薯去吧。”
康威紧追两步,撵上黄江河,侧着身子说:“黄书记,我真的不知道是你呢,你大人不记小人过,饶了我吧,再给我一段时间,我的水平会提高的。”黄江河大步流星,连余光也没扫一下康威,更没说话。
康威一直跟到奥迪车旁,看着黄江河和许文蓝上了车,才在自己的脸上扇了一下,自言自语地说:“你这个混蛋,怎么就这么不长进呢。”
其实,黄江河没让许文蓝把自己介绍给康威,就是想趁机找茬子免了他。黄江河早就想好了,他要把这所学校亲自交到许文蓝的手里,让许文蓝来兼任职教中心的主任一职。
奥迪车没有向市委拐去,而是直接开到了市委招待所。黄江河已经擦好了猎枪,他不能再放过嘴边的猎物,要孤注一掷了。
黄江河假装气呼呼,许文蓝也没敢多问,直到奥迪停在招待所楼下,许文蓝才小声地问道:“黄书记,咱们这是去哪儿?”
“昨天太累了,我要到招待所休息一下。”
“那我呢?”
“你怕我吃了你?”
黄江河就是为了吃许文蓝才把车子开到这里来的,但他嘴上故意这样说,就是要打消许文蓝的顾虑。他的大舅子在北京就能把手伸到许文蓝的裙子下,他近水楼台,怎么就不能先得月呢。
眼前的月亮多么皎洁诱人,黄江河越想越喜欢,越看嘴越馋。
康威不认识黄江河,但招待所的服务员们都认识他,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个招待所就是黄江河的别墅,像古代帝王的行宫。
房间很快开好,服务员把黄江河和许文蓝领到了房间,然后退了出来,正要掩门时,黄江河说:“没事不要打扰我们。”服务员点点头,轻轻地锁上了门。
黄江河脱掉了外套,坐到了床边,然后指着沙发请许文蓝坐下。
“黄书记,刚才康威他——”
“别说,你什么也别说,提起他我就来气,北原市的人才都死光了,怎么就找怎么个混蛋来管理教育,我下午就给组织部说一声,马上撤了他。你也做好思想准备,任命书下达后,你直接兼任职教中心的主任。”
“黄书记我——”
“什么也别说,就这样定了,书记和市长还能一肩挑呢,何况局长和校长,趁着年轻,多为社会做点贡献。”
黄江河刚说完,突然把手放在额头上,嘴里“哎吆”一声,然后皱起眉头,偷看许文蓝一眼。
许文蓝站起来,吃惊地问道:“黄书记,你怎么了?是不是不舒服”
“我昨天在省城奔波了一天,大概是受了点凤,像是感冒了。不像感冒呀,额头上不发烧,可心里堵得慌。要不你替我摸摸。”
黄江河装得挺像,许文蓝没看出丝毫的破绽。她款款地走过来,然后把手搭在黄江河的额头上,放了一会儿之后,把手抽出来,然后说:“黄书记,温度正常。”
“可我心里堵得慌,发热。”
“怎么办,要不上医院看看去。”
“不用,我先躺一会儿。我每次感冒,都是丽莎用眼皮在我的额头上试探温度,可灵了。高烧能用手摸出来,可低烧就只能用这种办法了,可惜,她不在身边。”
黄江河正式发动了进攻了。许文蓝能听得出来,这是在暗示她,要她用同样的办法测试黄江河的温度。
许文蓝犹豫了。把黄江河眼前的行为和那天他查看自己手指上刺儿的情景联系起来,她预感到,黄江河的心感冒了。
男人喜欢女人,不会像公鸡对待母鸡那样,一上来就扑上去,会先找个借口,哪怕是很可笑的借口,然后再趁机下手。
他把自己带到招待所来,就是为了寻找借口。
应付婚外的情场,许文蓝不外行,北京的副部长让她亲自领教了男人示爱的方式和招数,和黄江河的表示有异曲同工之妙。
她不想再节外生枝,可又没有别的选择,只能问黄江河说:“这种办法灵验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