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珊看到黄莺不停地给高寒夹菜,心里不平衡,就故意和李正家热乎,目的是想让高寒吃醋。

 果然,高寒看到后心里也开始不平衡,就提出要和李正家喝酒。李正家一听,忙问高寒要喝什么酒,高寒说:“你是东道主,客随主便。”李正家吩咐黄莺到包间外要酒,黄莺站起来就朝门外走。

 黄莺刚出门,黄珊就责怪高寒说:“平时不喝酒,今天是怎么了,非要喝酒不可。”高寒冷冷地看了黄珊一眼,说:“你们是老熟人,见了面有话说,我和李局长不熟悉,喝酒话多,方便交流。”黄珊听高寒话酸不拉几的,知道自己的鬼点子起了作用,就说:“控制点,喝多了不好,不但耍酒疯,还要吐在我车子上,要么你就打车回去。”李正家说:“你最好还是把他拉回去,不然他会在市里胡闹。”黄珊说:“管他呢。”

 李正家和高寒一唱一和,好像很熟悉,又好像是提前商量好了,专门来对付高寒的。

 高寒高寒心里哪滋味,不好受,冷不丁地说:“喝了酒未必胡闹,不喝酒未必就不胡闹。”知夫莫若妻,黄珊能听懂高寒的意思,而李正家却没听懂,他只是性格开朗,爱贫嘴,哪知道高寒和黄珊在斗气。

 黄莺重返座位不久,服务员就端了一筐酒进来,放下后打开一瓶,分别倒进两个杯子。李正家端起杯子,对高寒说:“来,咱们先干一杯,然后猜拳论输赢。”高寒也不客气,端起来一饮而尽。

 放下酒杯后,李正家捋起袖子,伸出手就要和高寒猜拳。

 高寒酒倒是能喝一点,但猜拳是外行。李正家伸出手来,他又不得不应战,于是两个人就喊叫开来。一杯啤酒分三次喝完,输一次喝去三分之一,三拳猜完,高寒连输三次,再猜,高寒又输。

 高寒连着喝了一瓶,李正家拳没输一次,酒没喝一杯。黄莺在一边看不下去了,对李正家说:“你看黄珊的老公好像不会猜拳,你们第一次见面,你就不能让着点。”李正家脸上一红,还没说什么,高寒就说:“男人家不需要可怜,认赌服输,我若要他看面子,就不是男子汉了。”说完,看了黄珊一眼,再猜,还是不能赢。

 高寒输了拳再喝酒时,李正家端着杯子陪了一杯。黄莺实在看不下,挤到高寒身边,碰碰高寒,说:“你先歇一会儿,让嫂子替你挡两把。就他那两把刷子,我闭着眼睛就能赢他。”高寒又看看黄珊,转过脸对黄莺说:“你能行吗?”

 黄莺说:“论起喝酒,他未必是对手,你看我的。”

 高寒让开了位子,黄莺顺势就坐到了高寒的椅子上,伸出了手,就要和李正家比划。

 李正家不伸手,看着黄莺扮了个鬼脸,说:“你这个婆娘,胳膊肘往外拐,和外人一起对付自家老公,也不怕人家笑话。”

 “废话少说,我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你只管应战,输赢都是我的,与高寒无关。”

 李正家了解老婆的性格,知她没有恶意,更不会怀疑她对高寒有了什么,只是喜欢热闹,是人来疯,只得伸手和她比划起来。

 还真别说,夫妻俩比划几次,也许是李正家有意让这老婆,黄莺还真的没输,接二连三让李正家喝了一瓶。高寒看得入了迷,黄珊脸上不痛快。

 黄珊眼见别的女人为老公挺身而出,心里更不是滋味了,她也起身走到李正家的身边,说:“你们先停一下,让我和嫂子比划一下,见个高低。”李正家拍手欢迎,也坐到了另一把椅子上。

 于是,女人当了男人的枪手,为的却不是各自的老公。

 黄珊自然不是黄莺的对手,两轮下来,只输不赢。输红了眼的黄珊一看自己真的不是黄莺的对手,就停止了划拳,对黄莺说:“让服务员去拿骰子来,我们掷骰子论输赢,谁输了谁喝酒。”

 划拳是男人的事,女人一般不会,而掷骰子就不一样了,只要认得点数,就能呼喊乱叫,别人看不到点数,也不知真假,几个回合下来,大家几乎喝了个平均数。

 一打啤酒很快喝完,四个人吃了饭,又说了几句客套话,就起身分手。

 回去的路上,黄莺问老公说:“那么潇洒的小伙子,怎么就娶了个瘸子,真是可惜了。”李正家没正经地说:“我说呢,你那么心疼还替他喝酒,原来是看上人家了。年轻就是好啊,能吸引女人,赶明儿我给他说说,让他娶了你,好满足你的虚荣心。只怕你看上人家,人家未必看得上你。俗话说,女人三十臭粑粑,也不看看你的年龄,掂掂自己的分量。你当着人家的面和我叫板,不是有意叫我难堪吗?”

 “你以为不知道你的心思,就是想休了我,把我嫁给高寒,好娶回那个瘸子做你的老婆,你也趁机找个硬邦邦的靠山。市委书记做老泰山,多好,要风有风,要雨有雨,谁不喜欢。”

 两人都知道彼此在说笑话,谁也没在意。

 而黄珊和高寒就不同,高寒一上宝马就质问黄珊说:“他帮了你的忙,按理说你该请他吃饭,怎么就反了过来。”

 黄珊知道高寒吃了醋,就故意唉声叹气地说:“现在的男人没几个好东西,你想想,要是有个男人车子没油在路上抛了锚,他会主动给他加油吗?这不明摆着嘛,异性相吸,他还不是看我年轻漂亮。他要请我吃饭,你说我能拒绝吗?我把你带来,就是让他看看我老公的潇洒,叫他死了那颗贼心。”

 这话明显是逗高寒的。高寒肚子里本来就有火气,听黄珊这么一说,顿时醋意滚滚,喷薄而出,当时就冲黄珊道:“他要是有什么想法不打紧,就怕有的人顺着杆子往上爬。我不担心别的,就怕爬得太高了会摔下来,很痛的。”

 黄珊嘻嘻一笑,说:“摔下来也没事,下边有垫子呢,还是海绵垫子,舒服着呢。”

 结婚快三年,黄珊还没见高寒吃过醋,这是第一次,面对高寒的挖苦和讽刺,她不但不恼怒,反而心里美滋滋的。但是,她的弦绷得太紧了,弦要是绷得太紧,就会断。黄珊正在得意,没想到高寒大喝一声。

 “停车,我要下车。”黄珊的话有点过分,高寒又喝了酒,他突然就发了脾气,不坐黄珊的车子了。

 声音太高,太突然,黄珊一惊,不但没踩刹车,反而加大了油门。高寒现在也会开车,知道哪个是刹车,哪个是油门,他见黄珊把自己的话当耳旁风,就瞅准了刹车,猛地踩了上去。

 车子突然被制动,轮子停止了转动,可由于车速太快,轮胎在地面直打滑,车子失去平衡,偏离了跑道,撞向了栏杆。

 栏杆是个整体,车子撞翻之后,其他的栏杆也跟着纷纷倒地,连锁反应,传来一阵噼里啪啦的声音。车子停稳后,高寒看着发呆的黄珊,冲她喊道,还不快走。黄珊这才手忙脚乱地发动了车子,一加油门,快速离开了现场。

 车子急速离去,直到黄河边才停了下来。车子撞翻了栏杆,也把高寒的醋意撞得无影无踪,看到变形的引擎盖和保险杠,高寒开始埋怨黄珊,说喝了酒不就不该开车。黄珊低着头默不作声,任凭高寒指责。等高寒稍微消了火,黄珊才问道:“怎么办?”

 “能怎么办,把车先开到南岸的修理厂再说,爸爸要是问起,就说借给朋友两天,应付过再说。”高寒没好气地说。

 高寒和黄珊把车子开到修理厂,然后打了车回到了别墅。

 路过走廊时,听到客厅里传来几个人说话的声音,两人怕打搅了里面人的谈话,就一闪身进了卧室。

 太阳刚落山,乔奉先就开车带着办公室主任来到了别墅。他们两个人忙绿了一天,向美国的朋友咨询了中国学生到美国留学的相关事宜,并打印好了两份协议,傍晚时分才来到蒋丽莎的家。他和办公室主任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要说服蒋丽莎,把他的儿子送到美国。

 办公室主任敲开了别墅的大门,迎接两位的还是蒋丽莎。

 蒋丽莎脸上毫无表情地接待了乔奉先和他的办公室主任。在蒋丽莎的眼里,乔奉先成了骗子的代名词,对待骗子,只能用冷漠的表情,否则,骗子就会死缠硬魔,蹬鼻子上脸。

 无论蒋丽莎怎样的冷落,乔奉先始终保持绅士般的风度。

 “东西还在客厅放着呢,趁着黄书记还没回来,赶快搬走,别让他看见你们。”蒋丽莎一边把他们领进家门,一边提醒他们说。

 “黄书记既然不喜欢,我们搬走就是了。”乔奉先眯起眼睛,平静地说。一个大局长,为了让市委书记收回罢免他的成命,竟然不顾体面亲自送货上门,而他竟然没感到不好意思。

 这脸皮,也够厚的。不过这是长年累月训练出来的,也不值得大惊小怪。现在的人要想做官,必须心黑脸皮厚,否则即使当上了官,还没把凳子捂热,还得从哪儿来到哪儿去,两个字,滚蛋。官场的较量,是手段的较量,同时也是脸皮的较量。这个法则,官场的人都知道,只是心里清楚,嘴上不说。

 乔奉先嘴上说着要搬东西,进客厅却毫不客气地坐到了沙发上,办公室主任就站在他的旁边,像个贴身的保镖,又像一只狼狗。

 蒋丽莎双手抱肩,站在客厅的门口,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势,一看乔奉先和跟班的架势,心想两个人不知道又耍什么花招,于是就讽刺道:“你们还要打算留下吃饭呀。”

 “我们吃过了,如果蒋场长真的想请我们吃饭,就再吃点也无妨,就是再来点小酒,我们也来者不拒”乔奉先厚着脸皮回答道。他也想通了,如果和蒋丽莎谈不拢,横竖自己都做不成局长了,还不如正气凛然一点,也好给蒋丽莎留个男子汉的好印象。

 蒋丽莎拉长了脸,正要说几句难听话出来,乔奉先就示意办公室主任打开公文夹,从里面拿出一份协议来,走过来点头哈腰递给了蒋丽莎。蒋丽莎拿在手里扫了一眼,很快就被吸引住,两个眼球要不是被眼睑挡着,就会掉到地上。

 眼睛里随着内容的增多,蒋丽莎的脸逐渐由阴转晴,很快就灿烂一片了。她大致浏览一遍之后,快步走到乔奉先的沙发前,一坐到了另一只沙发上,面对着乔奉先,惊喜地问道:“一年三万美元,这么多钱,不会有麻烦吧,我儿子要是学成归来,是不是真的必须要留在侨办,他要是想到其他地方发展,不会有什么麻烦吧。”

 乔奉先从口袋里摸出一支烟,点燃后慢悠悠地说:“真神面前不说假话,钱是多了点,但那是单位正常的培训开支。单位的钱,必须花出去才能变成人民的钱。她是你的儿子,可我们不说,他只能是朱志明的儿子。说是为我们单位培训人才,其实只是掩人耳目的。等他回来,那是几年后的事,说不定还不回来了呢,我看不了那么远,到时候我也未必是局长。不要说我,就连黄书记也看不到那步棋,关键是现在就要把孩子送出去。”

 蒋丽莎还想再问什么,乔奉先说:“说实话,我们也饿了,再说,一会儿黄书记要是回来,看见我们肯定要训斥的,不如我们到外边坐坐,你看如何?”

 “没问题,没问题,我刚才就说要你们留下吃饭,你却说吃过了。今天我买单,咱们现在就出去,就按你说的,再喝点小酒。”蒋丽莎一反刚才冷漠的神态,喜盈盈地说。

 乔奉先站起来,走到门口时,回头看看昨天夜里送过来的礼品,就故意说:“这礼品你看——”

 “先放在这儿,以后再说。”

 “那要是黄书记他——”

 “没事的,在市委他说了算,在家里我说了算。”蒋丽莎被协议的内容所感动,竟然有些语无伦次起来。有人愿意每年拿出二十多万为自己培养儿子,是天上掉下来的好事。

 眼看鱼儿咬钩,乔奉先不失时机地开始扬杆儿,他趁机对蒋丽莎说:“要是我等被黄书记怪罪,还请你多多美言。”

 “这段时间你先放下手头的工作,全力以赴跑我儿子留学的事,我说过,在市委黄书记是领导,在家里我是他的领导,至于罢免的事,他就是不答应,我还能另外想法子。像你这样称职的局长,是我们北原市的福气。”

 蒋丽莎出去没多久,别墅内又来了新的客人,而此时,高寒和黄珊正在卧室里唇枪舌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