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疑问都解决了,但要想把李时民的梦想落到实处,蒋丽莎必须先达到自己的目的,这是先决条件,任何人不能例外。就目前的情况而言,生命的长短对她并没有太大的意义,她想做的就是就是怎样能使有限的生命活得更有意义。而生命的意义就在于金钱,没有金钱的生活是不充实的生活,没有金钱的生命更是苍白的生命。
所以,蒋丽莎最想知道的,就是李时民想拿出多少活动经费来实现他的梦想。
在其他人面前,蒋丽莎可以直言把价码摆放到桌面上,而在李时民面前,蒋丽莎不能这样做。她要做到委婉,要做到含蓄。委婉和含蓄都需要艺术性,而蒋丽莎不缺乏这样的艺术。
听完了李时民的述说,蒋丽莎深深地叹了口气,说:“想不到你竟然有如此远大的理想,我真的为你高兴。如果你的研究成功了,我们北原市都会跟着你扬名世界。可话好说,事难做,不好插手呀。你黄叔叔虽然是市委书记,但组织部门专管着干部的升迁和调动,至于我,就更不好说话了。现在的社会不比从前了,干什么都要要钱。那些该死的贪官们动不动就要钱,一个镇长都能价值二三十万,副科级的干部也就是一二十万吧。我还没问你呢,你们医院属于什么级别的?”
蒋丽莎又是跋山又是涉水的,最后还是把话绕到了钱上。李时民多少明白蒋丽莎的意思,就回答说:“是副处级,副院长也就是正科级,和镇长想当。”
“不好办,不好办,你还是先回去,让我想想办法再说。”
蒋丽莎下了逐客令了,而李时民没有迈动脚步,蒋丽莎也不想让他回去。蒋丽莎之所要那样说,就是想让李时民表个态,看看他究竟能拿出多少钱来。
李时民不但没有走,反而返回去坐到了沙发上。他侧身对着蒋丽莎,一脸谦恭地说:“我早已考虑清楚了,不就是一二十万块钱的事。现在时兴用钱上货,不说别的,就我们医院,每动一次手术,无论大小,家属在手术前都会塞一个红包给主刀医生,少的三五百,多的三五千。这是不良的社会风气,可你和我都改变不了这种现实,也只能随波逐流。我早把钱预备好了,也就二十来万。我算过账,赔不了的。”
“怎么就赔不了?”蒋丽莎好奇地问道。
“这二十万块钱不出几年我就能挣回来。真神面前我就不说假话了,如果我主管业务,按照惯例,每进一套设备,无论谁去谈判,最后把关的都是我。如果有出国深造的机会,只要一年,我就能连本带利挣回来。我不是个贪钱的人,但离开钱寸步难行。不说那么多了,我过两天就把钱给你送过来。”
李时民倒也不含糊,前期的准备已久就绪,只差蒋丽莎这股东风了。蒋丽莎喜欢和干脆的人打交道,一听说李时民已经把钱准备好,就兴冲冲地说:“阿姨不缺钱,可那些掌管干部命运的人缺钱,咱们都没办法。但有一点你可得记好了,事情无论能否办成,只有你知我知——”
“规矩我懂,我会把伤口缝得严严实实的,要是跑进了风,后果会很严重,不是感染就是破伤风,会要命的。”李时民三句话不离本行,神态自若地说。
李时民告辞了,蒋丽莎抑制不住兴奋。这栋别墅在她的眼睛里突然就小了很多,甚至装不下她一颗狂跳的心。她要到外边走走,去和高寒黄珊好好地交流一番,释放一下她的激情,使内心达到自然的平衡。
蒋丽莎到客卧和招娣打了招呼,就准备到河边找黄珊,她要告诉黄珊说,她非常愿意为她的同学效劳。蒋丽莎怀着难以名状的兴奋心情找到高寒时,却发现高寒和黄珊正在拌嘴,看样子吵得还挺凶。
都说女人爱吃醋,其实有时候男人比女人更喜欢吃醋。高寒和黄珊一出家门,黄珊就逗着原野说:“乖儿子你听好了,你只有一个爸爸,他的名字叫高寒,你只有一个妈妈,她的名字叫黄珊。以后别乱叫了,当心你爸爸揍你的小。来,现在就跟着妈妈学习,叫爸爸。”
黄珊指着高寒,要原野叫爸爸。黄珊叫一声,原野跟着叫一声。
阳光暖洋洋地照着,秋风凉爽地吹着,黄河的水缓缓地流着,一家三口徜徉在宽阔的河滩,其乐融融。黄珊叫一声,原野就跟着叫一声,高寒也答应一声。黄珊和原野正在兴头上,一声接着一声地叫,叫得多了,高寒就懒得答应。黄珊就嗔怪高寒说:“孩子正学说话,你怎么不吭声了。”
“往常不好好地叫,等把别人当成爸爸时,才教孩子学,早忙着干什么去了。”高寒开玩笑说。
“你一天到晚不在家,我叫他向谁叫,我总不能买一只狗要孩子叫爸爸。”
“不是现成的人吗?”高寒还在开玩笑。
“人家一共就来了两次,值得你这样说。我们好多年没见了,他今天要不是突然来访,我都快把他忘记了。”
“骗谁呢,你把他忘了,他可是惦记着你呢。俗话说,不怕贼偷就怕贼惦心,你人在旅途还要接他的电话,就很能说明问题了。”高寒半开玩笑半是真,黄珊也听不出真假。
黄珊的缺点不少,但唯一的优点就是对家庭和老公的忠诚。无论高寒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她都难以接受。于是,听到高寒这样说,就感到委屈。越是感到委屈,就越想证明自己的清白。她立即反驳道:“她这次来只是为了求个一官半职,没有别的意思,你不要胡思乱想。你能找个市委书记的老丈人,他就不能找市委书记的女儿帮忙。”
“那上次呢,我怎么不知道,你也没给我说过。”高寒见黄珊认真起来,就跟着较起真来。
“上次他半道上碰到我,没有认出来,就打了车跟我到了家里,当时蒋阿姨也在家,不信你回去问问。后来我的那份忧郁症的医院证明也是他开出来的,蒋阿姨还能给我证明。”
黄珊一激动,为了证明自己的清白,不管三七二十一,把什么都一股脑儿倒了出来,要不然怎么会说,女人全身最松的除了那个部位就数嘴巴。
黄珊要是不说,高寒还真的不知道,他在省城工作的日子里,自己的老婆和那个李时民还发生了那么多的故事。如果说他刚才还只是和黄珊闹着玩,现在倒是真的生气了。
文人在气头上说话,未免尖酸刻薄,一出口就会伤人。他听完黄珊表白的话,冷笑一声,挖苦黄珊说:“我说呢,原野怎么会和他那么熟悉,原来早就有交往了。现在你又给他创造机会往上爬,你对我的前程怎么就没那么上心呢。对我伤心,对老同学上心,还敢当着我的面说出来。”
如果说高寒和黄珊刚才还处于舌战,那么现在就是心战了。黄珊似乎受到了高寒言语的刺激,立即胀红了脸,指着高寒的鼻子指责道:“我现在才发现,天底下最没良心的人就是你,怨我点背,怎么就碰到你这么个没良心的。你摸着胸前想想,自打和你结婚,你对我都做了些什么,什么刘燕妮,来华,结婚的离婚的,中国的美国的,你统统都想霸占,就连一个中学生你都不肯放过。别以我不知道你和肖梅之间的那点破事,我要不是度量大,顾全你的面子,早把你的丑事拿到阳光下,不让你在地上找缝隙钻进去才怪。”
“你就巴不得我钻到地缝里,巴不得我死呢。我要是死了,你就能和那位医生双宿,重温旧梦了,不然原野怎么会喊他爸爸,就是你教的。”高寒把写文章时的犀利语言不加选择地都用在了舌战上。
“你说这种没良心的话,不得好死。”黄珊气得浑身哆嗦,口不择言地骂道。
高寒再次冷笑一声,然后哈哈大笑,说:“我猜得没错吧,你就盼我死呢,狐狸尾巴终于露出来了,还是九尾狐呢。其实不用我死,你照样能和他成双成对,鸳鸯。”
原野开始还睁大眼睛,以为爸爸和妈妈在开玩笑,眼见两人张牙舞爪,大声喊叫,吓得哇哇大哭。高寒想从黄珊怀里抱过孩子,被黄珊躲开。
“这不是你的孩子,不用你管。”
正在两个人吵得不可开交时,蒋丽莎哼着小曲走了过来,老远就听见黄珊和高寒的大声喊叫,以为两人在争论什么,等走近一听,才知道是在吵架。她只听到了高寒指手画脚在说什么“成双成对鸳鸯齐飞”就走过来起哄说:“你们不是刚成双成对回来,又要做鸳鸯什么的,还去旅游呀。”
黄珊转过身来,眼睛噙满了泪水,对着蒋丽莎就喊道:“蒋阿姨,李时民的事你就别管了,免得心术不正的人说三道四的,把人想成他那样的。”
蒋丽莎还没说话呢,高寒就接上火了,抢白黄珊说:“红口白牙的说什么呢,谁不三不四了,谁心术不正了。你干了不三不四的事,还不允许别人说说吗?”高寒的话一落地,蒋丽莎就知道,高寒一定是吃醋了。她摆出了一家之主的架势,问黄珊说:“给阿姨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黄珊刚要说出原委,高寒就想接嘴。蒋丽莎给高寒摆摆手,说:“我不想听你说话,女人只能向着女人,还能偏向你。看看你,一个大男人,没一点度量,把我们的珊珊气成什么样子,回头我再给你算账。”
蒋丽莎不给高寒说话的机会,高寒只能躲得远远的,免得听不惯黄珊说话又吵起来。
等蒋丽莎听黄珊说完,蒋丽莎就开怀地一笑。黄珊不解地说:“我就知道你会看我笑话。”蒋丽莎说:“说你傻你就傻,不是傻帽,怪不得你总是受气,原来是听不出好赖话。”
“我怎么就听不出好赖话了,我这么清白的人,他竟然怀疑我,我能不生气吗?”
“你要是夜不归宿,你希望高寒到处找你吗?”
“希望。”
“你要是穿的不好,希望高寒给你指正吗?”
“希望。”
“你要是和别的男人眉来眼去,希望高寒吃醋吗?”
“我不知道。”
“你不知道你麻烦了。高寒吃你的醋,只能说明一个问题,他爱你,怕你红杏出墙。说你傻你就傻,真是个长不大的傻孩子。”
蒋丽莎开导工作做得不赖,几句话就把黄珊说得心服口服。
“我说了很多难听话,他一定伤心了,该咋办?”黄珊很快就意识到了自己的错误,向蒋丽莎讨起了主意。
“解铃还须系铃人,你看办吧。你总不能叫我去给高寒认错吧。”蒋丽莎已经给黄珊指点了迷津。可黄珊仍然不好意思地说:“人家怎么好意思嘛。”
“不好意思也得去。顺便告诉你,李时民的事我过两天就去办,叫他放心。”
蒋丽莎不愿意再趟高寒和黄珊之间的浑水,和黄珊说完话就独自离开了。
黄珊抱着孩子走到高寒身边。
“哎,哎——”黄珊哎了两声,高寒扭头看看,不理会她。
“哎,人家找你说话呢。”黄珊低声地说。
“是不是又来找我吵架,我吵累了,想歇会儿,你爱和谁吵我不拦你。”高寒的气还没消,说话像吃了火药,冲冲的。
“我不是来和你吵架的,我知道错了。刚才不是在气头上,多说了几句,你就别往心里去了。都是我不好,惹你生气了。其实我和李时民真的没什么,要是有什么就不会告诉你了。”
黄珊经过蒋丽莎的劝说,突然就变成了温顺的小媳妇。男人再大的火气,在小媳妇面前都得压一压。高寒转过身来,从黄珊怀里接过孩子,说:“我也有不对的地方,咱们以后在气头上都别说话,要这样吵下去,再好的感情也得吵没了。”
蒋丽莎本来没走远,躲在不远处的芦苇丛中看着呢,见高寒和黄珊眨眼间就和好了,就从芦苇丛边慢慢地走过来,对着两人就喊道:“你们以后要是再吵架,我就直接在家里挂个牌子。”
“挂什么牌子?”
“家庭调解委员会,我主任成员一人当,每次收费五百。”将丽莎自豪地调侃道。
“好呀,原来你是冲着钱来的,唯恐天下不乱。”黄珊走近蒋丽莎,拉着她的手,呵呵地笑着。夫妻间的一场纷争,由于蒋丽莎的介入很快烟消云散了。
蒋丽莎下午刚给高寒和黄珊当了和事老,不料第二天中午就和刚从省外参观回来的黄江河又发生了口角。这可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家庭纠纷层出不穷,你方唱罢我登场,唯恐不亮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