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珊在气头上逼走了高寒,经过蒋丽莎的劝说,气也消了大半。蒋丽莎承诺黄珊说要给她出主意,可一个星期过去了,也没听到蒋丽莎提起此事。
黄珊为了打发无聊的时光,没事时就教给原野说话,教的最多的就是要原野喊爸爸。牙牙学语是孩子天生的本能,两天过去,原野已经能熟练地叫喊爸爸了。由于高寒不在家,他不知道爸爸的含义,见了蒋丽莎喊爸爸,对着黄江河也喊爸爸。原野无心的恶作剧有时也能把一家人逗得乐呵呵。小孩子是家里的玩偶,玩偶调皮,大人高兴,一家人其乐融融。
在黄珊的心里,高寒不是个无情无义的人,他的出走也是一时之气,黄珊相信他会回来的。也许是在某个下午,也许是在某个半夜,高寒就会偷偷地回来,然后溜到黄珊的房间,说几句对不起,甚至跪着请求黄珊的谅解。黄珊就会拉着很长很长的脸,然后叫高寒保证,永不在外边寻花问柳,沾花惹草。以后不会多看别的女人一眼,越是见到漂亮的女人,越是要闭上眼睛。
想到这里,黄珊总是会笑笑。
高寒只要一回来,黄珊马上就会原谅他。
周末下午六点,快到开饭的时间,黄珊抱着原野给蒋丽莎和黄江河打了招呼,说是要到河边走走,透透气,很快就回来。
蒋丽莎答应了,还把她送到大门口。黄江河想不通,问蒋丽莎说:“都开饭了,还要遛弯,这孩子。”
“猪脑子呀,也不想想今天是什么时间。”蒋丽莎点了一下黄江河的额头说。
“今天不是什么特殊的日子呀。不是结婚纪念日,不是圣诞节,不是春节,不是端午节,也不是情人节。”
“说你傻你就傻,再好好想想。”
“我不傻也让你咒傻了,今天真的不是什么日子。”
“周末。”
“你是说珊儿她去接——”
“在我的指点下,一个渺小的猪脑突然就变成了伟大的人脑。有进步,继续努力,在我正确的指引下,不久的将来,你就会乘风破浪,由一个普通的市委书记进化成一个省委书记。”蒋丽莎越说越发得意起来。
“别贫嘴了,我看高寒这小子未必回来。”
“为什么?”
“这小子看起来文质彬彬,但蛮有主见的,你没看他一身的傲骨。咱们家珊儿从小娇生惯养,话不吃亏。天长日久,高寒岂能忍受。”
“好,你得就是高,比原来高出许多。这还是在坑里站着呢,如果你再捏住半个,会得更高。我对你的启发和鼓励真是立竿见影。”
“我得高是因为咱们得方向不同。男人往高处,女人只能往低处。男人的不能把天个窟窿,女人却能把地上钻个洞。说来说去,还是你们的本事大。”
两人越说越不像话,气氛倒也十分融洽。
黄珊抱着原野站在路口,望着南方等着公交车的到来。每辆车都从这里经过,也都在这里站一小会儿,每次都有三两个从车上下来,可黄珊就是见不到高寒的影子。
公交车每停下一次,黄珊的心就提到了嗓子眼。她甚至想着,如果高寒从这辆车上下来,高寒会不会先给自己打招呼。如果高寒不给自己打招呼,自己就委屈一下,先给他打招呼。只要两人一搭腔,天大的怨恨也就在瞬间化为乌有。
最后一班车停下了,黄珊始终没见到高寒的影子。夜幕降临,能见度只有两米,黄珊知道高寒不会回来了,就抱着原野失望地向家走去。
黄珊少气无力地坐在了饭桌旁,蒋丽莎赶快去给她盛饭。当饭碗放在了桌子上,原野看着蒋丽莎大声地叫了声“爸爸”
这可真是致命的一叫。黄珊低头看看原野,眼泪就刷刷地往下淌。原野抬头看看黄珊,见妈妈流了眼泪,又怯生生地叫了声“妈妈。”这一叫,黄珊的眼泪淌得更勤快了。大滴大滴的晶莹的泪珠顺着腮帮子流了下来,然后滴在桌子上。
蒋丽莎看到如此情形,只能劝说道:“孩子,别哭,他会回来的。这是他的家,他能不会来吗?”
蒋丽莎不劝说还好,这么一说,黄珊更是小声地抽泣起来。她一边抽泣一边说:“这不是他的家。他本来就一直把自己当成外人,我三番五次地刺激他说,这不是他的家。这次他是真的伤心了,他不会回来了。”
话一说完,黄珊抱着原野出了餐厅就向卧室走去。
黄江河叹了口气,说:“真是一对冤家。穷人家愁吃愁喝愁穿戴,像我们这样的人家,要钱有钱,要车有车,一天到晚还瞎闹。你就不能好好劝说黄珊,让她担待些高寒。如今不比以前了。那时候高寒是个穷小子,没有钱,没有工作。现在呢,省委书记的秘书,从某种程度上说比我都厉害——”
蒋丽莎没等黄江河说完,插嘴说:“你说的不是问题的关键。关键的问题是,高寒和别的女人有了一腿。女人最忌讳的就是这种事,这充分说明她在男人的心目中已经没有了地位。”
“这都是什么狗屁事。男人为了应酬,就是做出点出格的事,女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也就过去了,值得吵闹吗?”黄江河满不在乎地说。
“听口气你是在教训我?我可把话说在前边,你最好别让我发现你和别的女人有什么不轨的行为,否则我照样饶不了你。”
“你能把怎么样?割掉还是咬掉?”黄江河粗俗地说。女儿的婚姻不幸福,他作为父亲,心里也窝火,说话就不讲方式了。
“那玩意儿腥臊死了,我只能用刀,割掉后让他产生经济效益,买到饭店,让大师傅当虎鞭鹿鞭烹炒了,一定大补。你想呀,老虎是兽中之王,那玩意儿就那么金贵,人是什么,万物之灵呀,绝对赛过虎鞭。”
黄江河还没笑,蒋丽莎就咯咯大笑起来。
“我心里像球戳的一样,你倒是高兴,笑个鸟。”
黄江河突然变了脸,把手中的筷子重重地摔在了桌子上。不巧的是,筷子刚好摔在了菜盘里,碰到盘沿后反弹起来,刚好有飞到了蒋丽莎的脸上。
蒋丽莎被黄江河的异常行为吓呆了,悻悻地说:“演川剧呢,说变脸就变脸。你的女儿你心疼,我和她生活了这么长时间,和她就没有感情了。你放心,我现在就去好好劝说她,给他出个主意,保证两人和好如初。”
蒋丽莎说完,站起来就向黄珊的卧室走去。她知道黄江河的脾气,如果再呆下去,不定那句话说的不在地方,黄江河又会朝自己发火了。
好好的一顿饭,被原野的一声“爸爸”搞得乌烟瘴气的。
蒋丽莎来到黄珊身边,张嘴就说:“孩子,别难受了。阿姨给你出个主意,保管你马到成功。”
“谢谢你阿姨,不用了。我也想通了,牛不喝水不能强按头,何况他还是头犟牛。我就使出浑身的本事把他弄回来,他心不在这里,还是难免弄生气。他什么想回来就回来,我也不赶他走。”
“刚才我说你爸爸傻,现在轮到说你了。论长相论学问,咱哪一点比那个肖梅差。你这种想法要是被肖梅知道了,还不定怎么高兴呢?就是不想和高寒一起过了,也不能让那个丫头片子得逞。女人什么都能让,就是不能出让自己对男人的主权。”蒋丽莎眉飞色舞的,好像是个情场的大师,讲起来滔滔不绝。
其实,她就是个情场的大师。
“那你说该咋办?”
“好办。等到星期一早上,我给你照看孩子,你就到学校去,然后把肖梅叫出来,先问清楚那天晚上的情况。等弄明白了前因后果,再作打算不迟。”
“她舅舅可是省委书记,咱们得罪不起。”
“糊涂,越是这样,肖梅就越害怕。肖梅和高寒的事如果被来斌书记知道了,肖梅能好过吗?一个高中学生,和一个已婚的男人发生了不正当的关系,来斌书记不气死才怪呢。”
黄珊终于被蒋丽莎鼓起了勇气,她决定,星期一就到北原市一中去,无论如何也要弄清那天晚上的情况,然后再做决断。
难熬的双休日,黄珊度日如年。
星期一早上八点,黄珊来到了校门口,径直往里走。从保卫科出来一个保卫人员,拦住了黄珊的去路问她找谁。
“我找吴校长。”黄珊看也不看他一眼,理直气壮地回答说。
“请问你是吴校长的什么人?”保卫人员在坚守他的岗位,履行他的职责,毫不让步地再次问道。
“你管得着吗?”黄珊生气地说。
“你这孩子怎么这样说话,你要是走在大街上我还懒得管你呢,这是学校,不是你撒野的地方。一看就知道爱上歪树的,你的腿不会是被人打伤的吧。”
黄珊二话没说,抬手照着保卫的脸就是一巴掌。
“把你姑奶奶看成什么人了,睁开你的狗眼好好看看,姑奶奶是喜欢打架的人吗?告诉你,你要再敢胡扯,不出三分钟你就得从这个大门滚蛋。”黄珊气哼哼地说。她平时不这样,只是把对肖梅的气提前发泄了出来。保卫人员,十有**都是看门狗,也不是什么好鸟。
黄珊最后的一句话还真把那人吓楞了。他捂住半个脸,又问道:“就算我说错了话,你也不该打我呀。还说要我滚蛋,你也不想想,我是学校的正式职工,在这里干了二十年了,你一句话就能让我滚蛋。”那人说话一开始还显得有点懦弱,谁知越说越来劲了,声音也高了许多。黄珊再举起手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说:“要不再来一下,这样俩半脸就平衡了。”
那人一看架势,知道女孩子不是善茬儿,就赶紧跑进屋里抓起电话。
不一会儿,吴黎过来了,老远就朝着黄珊喊道:“好妹妹,那阵风把你吹来了。快,到办公室坐会儿。”
“不了,我来是要找一个人,一个学生,艺术班一个叫肖梅的学生。你给我叫去,我就在这儿等着。”
吴黎听到黄珊的话,就像接到了上级的命令,头也不会地朝艺术班所在的方向走去。这时保卫科的那个人才知道了黄珊的厉害,赶快跟在吴黎的身后喊叫道:“吴校长,你到门口陪客人,我去叫。”
“好好招待我的客人。”吴黎喊叫道。
保卫科的人转回身来,站在黄珊的面前,歪着头把另一半个脸送到黄珊的面前,说:“姐呀,都是我不好,是我狗眼看人低,有眼不识金香玉。你要不解气,就再来一下。你说的对,我的脸有个怪毛病,这边挨了打,那边会不高兴的。我求求你,再来一巴掌,我感谢不尽啊。”
黄珊一听,这什么人呀,一个二百五,贱骨头。和这样的人生气,不值得。
吴黎领着肖梅走了过来。
肖梅不愧是大都市里走出来的女孩,见多识广,一看见黄珊就走快走几步,来到黄珊的身边后主动地伸出手来。黄珊不想被人小看,也伸出手来。两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别人看来,简直就是一对好姐妹。
吴黎和黄珊打了招呼后走了。黄珊领着肖梅出了校门口。
“按年龄我得叫你姐姐。”肖梅一出校门就对黄珊说。
“我不是来听你叫我姐姐的。想向我叫姐姐的人多了,可惜我不稀罕。”黄珊冷冷地说。
“我知道你不稀罕别人叫你姐姐,市委书记的千金嘛,自然是心高气傲,不可一世,哪会把一般人放在眼里。”肖梅针锋相对,毫不相让。
“是呀,我也只不过是市委书记的女儿,哪像你,省委书记的千金,比人高一头大一膀,才不把人放在眼里呀。我不过是不想当别人的姐姐,可我并没有抢别人的丈夫呀。普天之下,只有省委书记的女儿才能做出令人不齿的好事。”
战火已经点燃,火药味浓烈,战争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