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道被叫进了白宝山的办公室后,不用白宝山多问,朱道就详细地向白校长陈述了那天和胖子打架的经过。白宝山对打架不感兴趣,他想听到的是食堂的饭菜究竟能差劲到什么程度。朱道的回答很简单,面对白宝山的追问,他回答说:“那一百多个手指印就是最好的说明,那是同学们的心声,如果你不相信,等中午开饭时到食堂看看便知。”
这是个不错的主意,也是最直接的方法,如果取证到位,在铁的事实面前,他就能免去李修长的司务长一职。
开饭的时间到了,白宝山拿着碗去了学生食堂。他来到窗口前把碗递了进去,胖子问他要打什么饭,白宝山要了一碗米饭一份菜,一共付了七块。付过钱后白宝山才问道:“请问米饭多少钱,一份菜多少钱?”胖子告诉他说:“米饭一块五一份,西红柿炒肉片五块五。”
白宝山端着米饭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然后拨通了李修长的电话。
李修长正在回家的路上,接到白校长的电话,便立即赶了回来。
李修长进门看到摆放在桌子上的一碗米饭和一盘西红柿炒鸡蛋,她以为白校长要在学校吃饭,就热情和白校长打招呼说:“你家里的锅底是不是漏了,放了学也要在学校吃饭,如果买不来锅,我派人在食堂给你拿一个送回去。你放心,不要你付钱。”
白宝山正愁着不知道该这样开口呢,谁知李修长张口就给他送来了话题,正中了他的下怀,于是就借题发挥说:“我家里的锅底要是漏了倒不打紧,就是怕学生家长的锅全漏了,麻烦就大了。”
李修长知道白宝山话中有话,但一时还不明白白宝山的真正意图,就问道:“白校长何出此言呀?”白宝山说:“这要问你自己。”
“我不明白,还请白校长明示。”李修长回答说。
白宝山知道李修长不是在装糊涂,她是真的不知道,于是就告诉她说:“我就把话挑明了吧,你看看这些饭菜,二两米饭能值多少钱,竟然买了一块五,还有这菜,看看几片肉,就买五块五,这不是坑人吗。不要说正在长身体的学生吃不饱,让你吃了你能吃饱吗?你竟然还来告状,说学生在食堂打架闹事。幸亏你这是学校的食堂,要是开的饭店,早让人砸了。我把你叫来,就是想问问,学生们的伙食费都到哪儿去了。”
白宝山说的正确与否现在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这么多年来,从来没有哪个人敢当面训斥过李修长。别的不说了,就凭她李修长的迷人的长相,即使做错了事,男人们也会给她几分薄面。一想到这里,她就有些委屈,女人一委屈就哭鼻子,但李修长没有哭,她的眼眶里只是多了点水样的东西。像水一样的东西除了是眼泪,李修长还想把它当做其他的什么东西。
李修长强忍眼泪,才没有使眼泪流出眼眶。她用袖子擦了擦眼睛,然后据理力争地说:“白校长,你不知道情况。咱们学校大部分人都在外边吃饭,离家近的都会到家里吃饭,在学校吃饭最多也就有一半人。而厨房光厨师就几十个,他们都是临时工,每个月只发几百元的工资,为了照顾他们,我只能让他们免费在食堂吃饭。这些费用从哪来呀,还不是从学生的伙食费里扣除吗?我不把饭菜的价格提高点,学校就要赔钱,你说我怎么办?”
白宝山的肚子有点饿了,他没时间听李修长絮絮叨叨的理由,就站起来说:“你回去后写个报告给我,明天就交到我手里。我给你打个预防针,既然司务长不好干,你就躲开这个苦差事,换个人来干,你呢,就找一个清闲点的事做。”
李修长听白宝山如此一说,心想坏了,这家伙是来断自己财路,砸自己饭碗的,就苦笑了一下想再解释点什么。可白宝山已经站了起来,她只好就此打住,把想说的话咽了回去。
李修长回到家里,她的那个有点痴呆的儿子也刚好放学回来。她由于心情不好,就从口袋里掏出十块钱递给儿子说:“妈妈今天累了,不想做饭,也到外边吃一点吧。”
傻儿子接了钱一蹦一跳地向门外跑去,李修长脱了鞋子躺在床上,静静地想起了心思。
她离婚了,早在五年前就和孩子离婚了。那时候,她的公爹刚从局长的位子上退下来。当然,她和丈夫离婚的主要原因不是公爹失去了权势,更重要的是还是因为她的丈夫。
李修长的丈夫李清泉从外表看绝对是仪表堂堂,如果他不说话,也能招来女人的青睐。问题是他不是哑巴,不是哑巴就会说话,可李清泉只要一张口就会跑题,还不如是个哑巴。这个高中没毕业的丈夫说话时说话时很有特色,总喜欢夹杂一些文言文或者英语单词。比如说吧,他和别人交谈时把男人的妻子叫darling,把女人的丈夫称呼为husband,当提到其他别人的父母时,把令尊和令堂经常挂在嘴边。如果这些用得恰如其分,李修长也还能忍受,可是李清泉无论任何时候都会随时把这些东西从嘴里抛出来,惹人耻笑。
有一次,李修长和丈夫李清泉到娘家走亲戚,告别的时候,李修长的父母出来相送,到了门口,有人和李修长打招呼,李修长还没有应答,李清泉就说:“我们来看看老婆的考妣。”农村人虽然不懂得什么叫考妣,但他们还是感到李清泉的话有点莫名其妙。考妣是不是老家或父母的代称?农村人不知道,其实李清泉也不知道。
类似的事件在李清泉的身上层出不穷,这让李修长很恼火,也很无奈。
所以,李修长出门应酬时,别人都带着丈夫老婆和孩子,唯独她形单影只,孤身一人。由于丈夫的存在,她经常遭人耻笑,久而久之,李修长对丈夫已经厌倦到了极点。
更让李修长不能忍受的是,李清泉经常在一些熟人的引逗下把他们夫妻床底之间的事说得一清二楚。无聊的人们每逢和李清泉在一起聊天,都拿他作为开心的对象。他们无论问什么,李清泉都会不厌其烦地一一解答,直到对方满意。
有人问道:“那种事情你们每星期做几次?”李清泉回答说:“不多,也就三五次。”人们又问:“是她主动还是你主动?”李清泉又回答说:“大多时候是她主动,这娘们不知哪来的穷精神,一到床上就尽想着那事,有时我实在累了,就不想,可她就骂我是太监。你们侥幸没碰到这样的女人,要是碰到,不出两年,绝对把你们折磨得面黄肌瘦,手无抓鸡之力。”
那些人听到李清泉的话,感到很开心,就问道:“你回去后好好和老婆商量一下,咱们交换怎么样?”李清泉就说:“交换什么呀,没有那种必要,要是你们喜欢就上我家去,我给你们腾地方,想怎么样就怎么样。说实在的,她就是一大活人,要是个猫呀狗呀的,我早就卖了。”
这话很快就传到了李修长的耳朵了,她再也无法忍受李清泉的满口喷粪般的胡说八道,终于,在李修长的公爹死后不久,李修长就和李清泉离了婚。
世界上只有娶不上老婆的男人,没有嫁不出去的女人,憨的傻的多有人要,何况李修长还是个少见的大美人。
离了婚的李修长很快就成了人们关注的对象,很多光棍的男人们都像跟屁虫一样跟在李修长的后面献殷勤,李修长也看中了其中的两个,可人家一听说她离婚后带着个痴呆儿子,就都打了退堂鼓。儿子,是李修长的希望,也是她的累赘。
可怜的李修长正值青春少妇的旺季,内心却由于没有雨露的滋润而常年龟裂着。学校里的一些男人们见到李修长也垂涎三尺的,可李修长一个也没看上。她情愿熬着也不想把自己的贞洁随便地送给别人。直到有一天在前任校长的办公室里,由于利益的驱动,李修长才做了郑经纶的俘虏。不过那一次郑经纶并没有强迫她,是李修长甘心情愿的。
从那以后,李修长就隔三差五地去找郑经纶校长。李修长并不讨厌郑经纶校长去找她,可郑经纶校长的精神确实不能令她满意。由于大半辈子都奋斗在教育战线上,熬干了心血,才五十出头的郑经纶走起路来都无精打采的,低头看着地面,好像地上有金子似的。到了和李修长办事的时候,不是蔫不拉几的游离在岸边撒不开渔网,就是捞不动大鱼。
吃不到白馒头就吃黑馒头,没有鲜桃就吃烂杏,反正有了比没有强,李修长就这样将就着,一直到了前一段时间郑经纶下了台,他们才终止了来往。
从感情上说,李修长也是个苦命人,虽然那都是她自找的。幸运的是,与精神上的贫乏相反的是,在物质上她是个富有的女人,在校园里有“小富婆”的雅号。
可是,学校里一起来了一正一副两个校长,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副校长白宝山就想切断李修长的财路,怎能让她不心生烦恼。
穷途末路就要绞尽脑汁想办法,从而把自己从困境里拯救出来,这是人的本能反应,李修长也不例外。她躺在床上思来想去,最后还是决定到了晚上先探探白宝山的口风,然后再做另作打算。可到家里去拜访校长总不能空着手呀,从古至今,天上都不会平白无故地往下掉馅饼,就是掉了馅饼,也不会那么巧就刚好砸在李修长的头上。李修长文化不高,但她还能明白这简单的道理。于是她翻身下床,穿了鞋子就准备去买几样像样的礼品,准备晚上去拜访白校长时顺便带过去。
送礼不能缺了烟酒,并且还必须是好烟好酒。李修长离家不远的超市买了两条大中华和一箱五粮液。把烟酒拿回家后,突然想起今天在办公室见到白宝山时,无意中发现他的皮鞋有点皱巴巴的,就突发了奇想,要为白校长买一双名牌皮鞋。送人东西,就要看对方最需要什么,急人所需大概就是这个意思吧。
李修长到了全市最豪华的鞋店,又花了将近两千元钱,给白宝山买了一双花花仔皮鞋和中国最著名的白色旅游鞋。
李修长提着鞋子出了鞋店,才感到肚子有点饥饿。她拐到鞋店隔壁的一家外国快餐店,花了五十多元吃了一顿洋快餐,然后打个车回到了家。
白宝山的话给李修长带来了很大的思想压力,为了缓解这种思想压力,她洗把脸后又重新躺到了床上。她要睡觉了,养足了精神后,晚上以全新的面貌出现在白校长的面前。
成功与否,全看今天晚上的行动了,李修长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她的烟酒和名牌皮鞋上。
人要想精神足,除了没有思想压力,就要吃好睡好。但男人和女人的侧重点又不一样。男人强调吃,女人强调睡。男人吃好了身强力壮,女睡好了皮肤鲜嫩,不容易老化。
李修长心里装着事,当然不能很快进入梦乡,但李修长在睡不着的时候有个不错的催眠办法,对她而言简直就是灵丹妙药。这个办法就是海阔天空地进行想象,想象的重点是自己成了举世闻名的大富豪,不但是女人,就连男人也不能超越其上。
在进行了无边无际的想象之后,她突然感到身边飘满了雪花般的钞票。她使劲地往怀里搂着这些钞票,怀里放不下了,就塞到了床底下,最终床底下也被塞满了,她就直接把钞票放在了房间里。终于,她躺在了钞票当中了。
床垫是钞票,被子也是钞票。满屋子的钞票,连走路的地方都没有。
她拿着这些钞票带着痴呆的儿子到美国看病,医生一开始说儿子的病是遗传而来,不能治愈。可后来聪明的李修长就给她打开袋子,把整袋子的钞票倒在了医生的面前。医生扑在钞票上,脸上马上就露出了笑脸,改了口说:“李女士,你有这么多的钱,你儿子的病不是问题,他即使到了阴曹地府,看在这些钱的面子上,我也把他从阎王爷的身边拽回来。
就是在这样的微笑中,李修长幸福地进入了梦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