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子行驶在回家的路上,小吴坐在后排,绷着嘴不说一句话。冰莹从倒车镜里看到小吴紧绷的脸,心里也来了气。说你有身份,还真把你当棵葱了,就你的小模样,也敢小觑我,我现在就当面问问你,看看到底我哪一点配不上你。

 冰莹想到这里,不禁问道:“这么巧啊,你今天怎么会在这里?”

 “嗯?有事。”小吴低着头回答道。冰莹猜测到,他这纯粹是在应付。这家伙,市委书记的秘书,没一点涵养,连最起码的礼貌都不懂,你越是漫不经心,我越是不放过你。冰莹的牛脾气上来了,和小吴较上了劲。

 “什么事呀?是公事还是私事?不妨说来听听。”冰莹说着,故意扭了一下头,给小吴笑笑。

 “公事怎么会跑到这里,是私事。”小吴有些不耐烦地回答道。

 “能说说什么事吗?”冰莹进一步刨根问底。其实他们心里都清楚,蒋丽莎和黄江河把他们喊到家里,就是为了撮合他们。

 小吴见冰莹装疯卖傻,已经不耐烦到了极点,就抬起头来正对着反光镜说:“是我的终身大事,蒋阿姨和黄书记要给我介绍对象。你看我这么大的年龄,也没个对象,知道的说我挑剔,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怎么样了呢。”既然冰莹在装糊涂,小吴索性就把话挑明了,看她还怎样没完没了地问下去。

 “那怎么没见到女方呀?”冰莹见小吴发了火,就不依不饶地继续追问。她心里想,我要痛打落水狗,直到你被呛死,淹死。你架子大,眼光高,我今天就偏偏修理一下你,让你知道马王爷有三只眼。你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呢。就你的个子,说好听点是矮了点,说难听点,整个一个二等残废。

 “那女的倒霉,我也倒霉。”小吴故意叹了一口气,悲伤地说。他装出来的悲伤也挺像,一开始还真的把冰莹唬住了。

 这一次,他可把冰莹装在了麻袋里了,冰莹还真不知他在说什么。但是,该问的还要问下去。

 “怎么个倒霉?说呀,别有一句没一句,半死不活,像是没吃饭,拿出点老爷们的气概来。”

 “你没听蒋阿姨说吗?就在我到来之前,她死了。据说她是吃饱了管了点闲事撑死的。她死了她倒霉,我没见到她也是我的倒霉。她可怜,我也可怜,未曾谋面,她就离我而去,想起来怎不肝肠寸断…”小吴依然悲伤,就差流出眼泪了。

 冰莹怎么也不会想到,看起来文静的小吴,竟然也会恶作剧。她本想急踩刹车,然后拉开车门,把小吴一脚登下车去让他滚蛋了事,可她又想到人家没有提名道姓,如果自己发起火来,显得自家小气。他说谁死谁就死呀,我不还没死嘛。

 好吧,你有来言,我有去语,你既能骂我咒我,我妨也来个如法炮制,看谁先生气。

 冰莹想到这里,呵呵呵呵,爽朗地一笑,对小吴说:“哎呀,天下竟然有如此巧合之事,我今天来这里也是来相亲的,可就在我到来之前,那个男人也死了。据说他可不是撑死的,是气死的。他可是领导身边的人,大概还是红人。可就是人长得太难看,有点对不起观众,听说蒋阿姨给他介绍了一个天仙般的女孩子,在来的路上一兴奋,一口气上不来就栽倒在路沟里了。我可是从来没有相过对象,就像是书上说的,大姑娘坐轿头一回。他这一死不要紧,我还真有点难过。你说,头一回相亲就遭遇到这种倒霉事,势必会给我留下 永不消退的阴影。不过话又说回来,我可不为他难过,听说那个男的虽然是在政府部门工作,但人长得可不怎么样,罗圈腿,矮个子,说话酸溜溜的。这还不算,他还喜欢挖苦人。这样的人死了就死了,天下男人无数, 有他一个不多,没他一个不少。这样的男人要是死了就死了,免得有碍观瞻,污染了环境。你说是吗?”

 这话说的够损的,小吴一听,立即拉下脸来,厉声问道:“你在说谁呢?”冰莹一听,知道小吴沉不住气了,就故意装作吃惊地说:“怎么,难道你认识这个男人,看我这张嘴,说起来就没完,没想到你是他的朋友,真是对不起。你要是到了阴间见了他,替我道个歉。”

 冰莹的嘴可够刁的,一出口就伤人。

 这下可气恼了小吴,他大声地喊道:“停车,我要下去。和你这样的人在一起,简直就是受罪。”冰莹刚刚耍闹到兴头上,可舍不得让小吴下车,于是就故意说:“黑灯瞎火的,又是在半道上,你下去干什么。还是乖乖地坐着,别乱动。”冰莹嘴上这样说,心里却在想,你想得倒美,你要是下了车,我拿谁开心呀。她加大了油门,车子飞速地向前窜去。

 小吴平时话不多,但毕竟是年轻人,眼见自己败在一个女人的手里,心里不是滋味,他猫着身子站起来,向前探着身子就去抓方向盘,抓住之后就开始扭动。

 冰莹没想到气急的小吴回来这一手,就赶快踩了刹车。由于刹车太急,小吴在惯性的作用下,一下子就栽在方向盘上。他的两手乱抓着,一手抓到了方向盘,另一手紧紧地抓着了冰莹的大腿。

 这下可了不得了,一个异性的男人,竟敢触摸自己的大腿,这要传出去,自己还如何有脸见人。

 冰莹哎呀地叫着,顿时惊慌失措。小吴的头碰在方向盘上,顿时晕头转向的,辨不清了方向。冰莹见自己吃了亏,就握着小拳头拼命地捶打着小吴的胸部。小吴受到打击,又腾不出手来,只能干喊叫:“你为什么要打我,你能说我,我就不能说你,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他终于承认,他刚才是在挖苦冰莹了,可是已经晚了。冰莹不但给了他精神上的迎头痛击,并且还折磨了他的灵魂。

 “你不先说我,我怎么就说了你?打你打你,打死你。这样的男人,天上少有地下稀,死一个少一个。”冰莹的嘴没停,手也没闲着。这时小吴已经抬起头来,见冰莹还在 不停地捶打自己,就举起手来说:“你要再这样,我可要还手了。”冰莹一边打着小吴,一边仰起脸来说:“你打,你打,随便打,看你能把我怎么样。”

 冰莹说着,看着小吴的手,眼里突然就冒出了一股泪水。她捶打小吴的手也停止了挥动,突然趴在方向盘上“呜呜”哭起来。

 这一哭,把小吴的脾气哭没了。他手扶方向盘,把腿从后排抽过来,然后坐在了副驾驶的位子上,正对着冰莹。

 冰莹还在“呜呜”地哭着,小吴手足无措,只能说:“不就是拌了几句嘴嘛,我又没怎么你,你哭什么呀?女人就这样,老爱拿哭吓唬人。你要再哭,我可要下去了,留你一个人哭个够。”小吴说着,真的就去拉车门。冰莹一见小吴拉车门,就把头从方向盘上抬起来,泪眼婆娑地说:“你占我的便宜,还说没把我怎么样,你赔我,你赔我。”

 这一说倒把小吴逗乐了,他转过身来,面对着冰莹,问道:“我赔你什么,我怎么赔你?你打了我这么多下,我还没说让你赔我呢?你一个大姑娘家家的,让一个大男人陪你,害不害臊啊。要不,你也在我的大腿上拧一把。”

 小吴被冰莹的话逗乐了,他也跟着说起了俏皮话。这话又激起了冰莹的极度痛恨,她反驳道:“你仗着比人家多读了两年书,在偷换概念,我谁让你陪我了,我说的那个赔不是你说的那个陪,看起来人五人六的,尽想着占女孩子的便宜。”

 冰莹说着,抬手拧开了顶棚的灯。她要找餐巾纸,擦擦她的眼泪。

 灯光下,小吴不经意看到了冰莹沾满泪珠的脸庞。由于性格的内向,他从来没有主动接近过女孩子,尤其是这样近距离的接近。

 这不经意的一看,看花了他的心思。冰莹红扑扑上的脸上因哭泣而挂满了泪珠,就如三月带雨的梨花。两只不停闪动的眼睛在朦胧的灯光下依然显得玲珑剔透。长长的睫毛随着眼睛的闪动上下移动,增加着眼睛美丽的动感。

 顷刻间,他把那些有关冰莹的传说抛到了九霄云外。他重新挑起了刚才的话题,小声地问道:“你不是要我赔偿你吗,来,往这儿拧,狠狠地拧,我要是吭一声,邹一邹眉头,就不是大丈夫。”

 冰莹没动。小吴不管她是否愿意,就拿起冰莹的手放到自己的大腿上。冰莹要抽回自己的手,小吴紧紧地拉着不放。

 两人僵持着,小吴一用力,连人带手一起把冰莹拽了过来。冰莹扑在了小吴的怀里,不再动弹。

 这真是有心栽花花不发,无心插柳柳成荫。小吴把手放在了冰莹的头上,岔开五指,轻轻地梳理着她温柔的秀发,冰莹趴在小吴的怀里,感受着小吴呵护的抚爱和他剧烈的心跳。

 一盏盏车灯从他们身边经过,司机们都急着往回赶,而小吴和冰莹却不想回家。车里,就是他们的家,就是他们温馨的港湾。

 接吻是恋人的必修课。不需要求教,两人就进入了你死我活的水**融的境界。他轻轻地捧着她的头,先吻干了她的泪花——咸咸的,带点苦味,然后又用力地撕咬着她成熟的红色的樱桃。她的头被他压在下面,承受着春天雨露般的滋润。原来,的结合是如此的美好,原来,灵魂的交融是这般的美妙。

 他们早就向往着这一刻了,没想到在有意无意间,突然遭遇了这美好的时刻。

 当嘴唇和嘴唇发麻,当感情的在不大的空间里发泄殆尽,他们才开始语言的交流。

 两个嘴唇分开后,冰莹一边回忆着刚才的美好感受,一边问小吴说:“你见我第一次时,眼睛火辣辣的,可到了后来,怎么就冷冰冰的。我想知道这是为什么?”

 “看到你的第一眼起,我首先痛恨的我的爹妈,恨他们给我一个聪明的头脑的同时,没有给我一个潇洒的外表。从感性上说,我真的很喜欢你。当你突然出现在我的面前时,我感受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一团蓝色的温柔的火苗。当你一闪身从办公室里消失以后,我感到浑身的冰冷。”

 “什么是感性?”冰莹问道。

 “简单地说,就是没有经过认真的思考,就暂时理解为印象吧。”

 “当蒋阿姨要把我介绍给你时,你怎么会无动于衷呢?”冰莹问道。这是她心中的谜团,她要解开她心中的谜团。市委大院的那些传说,离她很近,却又很远。

 “非说不可吗?”

 “是的。”冰莹坚定地说。

 “我听说了你的故事,是关于成年女人都有的故事。”小吴含糊地解释道。

 “是关于我和黄书记的传闻吧。”冰莹大胆地猜测道。

 “是的,并且很多人都知道。我害怕。”

 “你相信吗?”冰莹问。

 “我不知道,但我希望那只是传说。”

 “这么说你还是相信了。”冰莹再次问道。

 “信不信都在于你,而不在我。你让我相信了,我不能不信。”

 “我会证明的,我已经向有的人证明过了。我现在不能证明给你,不过有一天,如果我们能继续下去,我一定要给你一个说法。”冰莹自信地说。

 小吴听了冰莹的话,终于被感动了,他又一次情不自禁地把冰莹搂在怀里,对着保养得耳朵,悄悄地说:“不管怎样,从现在开始,你都是我的。”“那要看你的诚心了。”冰莹以胜利者的姿态对小吴说。

 卿卿我我的时光,是世界上最容易流失的时光,不知不觉中,已是凌晨。冰莹终于启动了车子,慢慢地行使在回家的路上。到了北原市,她把小吴送到了家门口。等小吴下了车就要和冰莹告别时,冰莹这才想起,她还不知道小吴的名字。

 “喂,你叫什么?”

 “吴黎。我是黎明时出生的,所以爸爸就给我起了这个名字。”

 黄江河和蒋丽莎以及高寒和黄珊,怎么也不会想到,他们费尽心机没有牵成的红线,会自动的连接而成。

 就在当天夜里凌晨以后,当黄江河一家人正在沉睡时,客厅里却想起另外接连不断的电话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