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脖子是一刀,缩着脖子也是一刀,与其缩着脖子,还不如伸出脖子,拿出点英雄好汉的气势来,挨骂就挨骂吧。高寒摁下接听键后,心里这样想着。
就在高寒准备挨骂黄江河的一顿臭骂时,却出其不意地听到了黄江河的笑声。
“呵呵呵呵…”不是冷笑,不是奸笑,黄江河的笑声很爽朗,震得高寒的耳膜只颤,把高寒笑得莫名其妙。莫非他还不知道早上黄珊等三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也许是黄珊为了面子没有告诉他?高寒心里这般想着。高寒没有做声,他倒想听听,黄江河笑过之后说些什么。
“高寒呀,你睡觉了吗?今天你没有看电视吧,我被评为上个年度全省十大风云人物。再过一个星期,我要到省里参加表彰大会。”
“恭喜你,全省人民的榜样。”高寒简短地表示了祝贺。他不能多说话,他一说话,嘴巴就会牵动脸部的肌肉,接着脸部的肌肉就牵动额头的伤口。很疼的感觉。
“自家人,不必客气,我深夜给你电话,可不仅仅是为了得到你的祝贺。”
看来,黄江河要切入正题了。女人和女婿闹翻了,还不是普通的吵嘴,而是感情出现了裂痕,家庭出现了危机,作为老丈人,不会坐视不理,袖手旁观。
但高寒不能解释什么,在电话里他也解释不清楚。
“该你大显身手了,为我出点力怎么样。”黄江河出其不意地说。
“有什么事你尽管吩咐。”高寒大包大揽地承诺道。
“你的飞扬的文采该派上用场了,给我写一篇发言稿。”
“我不了解情况,你——还是另请高明吧。再说,我也没有时间,我这几天很忙。”高寒拒绝了黄江河的请求。
一篇发言稿对于高寒来说是碟小菜,但他不愿意见到黄江河,更不想插手他的事。他的额头挂了彩,那是他和来华在一起的见证,不是一朵美丽的鲜花,只要黄江河一见面肯定要问起缘由,到时候高寒无话可说。
“见外了不是,连来斌书记都欣赏你的文采,怎么就不能为我倚马可待一次。不要推脱了,我今天就把材料给你送过去。一个人在外面,一定要注意身体。”黄江河已经做了决定,高寒想推脱也无济于事了。
到时候再说,高寒想。
黄江河说完了,可高寒不愿挂断电话,他的喉咙发痒,如鲠在喉,总觉着还有什么话没问没说。
“爸爸,黄珊她怎么样。”高寒胸口发闷,但他还是不得不打探点黄珊的消息,就当是投石问路吧。
“她好好的呀。对了,她今天早上到单位找你,单位的人告诉她你陪着来斌书记在开会,她怕影响了你的工作,就一个人回来了。现在正在自己的房间逗原野玩呢,你要和她说话,我这就叫她。”
不等高寒有任何的反应,黄江河就开始叫黄珊来接听电话。
黄珊把原野撇下,一个人来到黄江河的房间。当着黄江河的面,她什么也没说。黄江河很知趣,他知道小夫妻刚吵完架,需要语言的磨合。
他不能离开自己的房间,就只好叫黄珊拿着电话到了自己的房间。
两人的嘴巴同时对着话筒,但都不知道给说些什么。双方都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双方只要说错一句话,就会引来一阵,电闪雷鸣,小夫妻感情的裂痕就会增大。裂缝小了还好缝补,如果再发生冲突,感情的裂痕就会像莫桑比克海峡。那是板块碰撞后重新错位的造成的。
男人应该比女人大度,尤其是在小夫妻之间。继续的沉默,黄珊很可能会挂断了电话。
“谢谢你没有把今天的事告诉爸爸。”高寒首先打破了沉默。
黄珊没有说话,电话的那头传来了原野“依依呀呀”的乱叫。
“我和她什么也没有…”高寒向黄珊解释说。他的声音很小,底气有些不足。他知道自己在撒谎,可他只能撒谎,也许善意的撒谎能温暖女人的心,能安慰她受伤的心灵。
黄珊还是沉默,沉默过后是低声的啜泣。
“高寒,咱们结婚这么久,我扪心自问,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也可能是我没有发现自己的过错,那你就说出来,现在说出来,我洗耳恭听。”
啜泣过后,黄珊冷静地说。
“没有,你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你是个好女人,一个优秀的女人。你有很高的文化素养,高贵的家庭背景,为人实在,温柔体贴,我——”
“我知道我的腿出了问题,难登大雅之堂,我配不上你了。如果这是你在移情别恋的真正的原因,你明说,我不妨碍你,我离开你就是了。”
“不是的,姗姗,真的不是这样。我没有…”
“别自欺欺人了,我没抓住你什么,也不好指责你什么。我凭的不仅仅是感觉,还有事实。一天之内,你两次和那个女人在一起——我已经考虑了一天一夜了,省委书记比我爸爸的官大,你和她结合在一起,也许有利于你的飞黄腾达。当初你娶我做你的妻子,大概也是为了能找到一个市委书记做靠山,我想好了,咱们离婚吧,过两天我就…”
黄珊话未说完,又开始了呜咽。高寒同时听到了原野“屋里哇啦”的喊叫声。
女人的眼泪虽然流量不大,但多情和伤感的泪水有时候却能像咆哮的江河,冲垮男人一道道精神的防线,回旋的泪花能让浪子一样的男人回头是岸。
高寒在黄珊滂沱的泪雨中回头了。他本来就是走得不远,想回头只是一念之间的事。
“姗姗,你听我说,无论我做了什么,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要和你离婚,也请你不要有这种想法。有时候,感情的出轨并不全部是主观的故意,我想你能明白我的话。我发誓我永远不再见她,如果你不相信我的话,我现在就用行为证明给你看。”
“你离我怎么远,怎么让我看到你的行为。别开玩笑了,如果我没记错,你以前曾经发过誓言。甜言蜜语只能哄骗那些涉世不深的少女,而对于我,你的誓言就像西伯利亚的寒风,只能给我带来冰冷,我的心已经冷冻成冰了。”
高寒听完,再不说话,把电话放到墙壁上,然后把头狠狠地向墙上撞去。
头和墙壁的撞击声通过高寒的电话传到了黄珊的电话,又通过黄珊的电话传到了黄珊的耳朵里。
“高寒,你在干什么?”黄珊颤声问道。
高寒听不见,他把头往墙上狠狠地撞着。”一二三四五…**十。“高寒撞够十次就对着话筒说:“这十下是给米兰的。”
然后又是十下。
“这是给刘燕妮的。”
说完之后继续撞,又是十下。
“这是给来华的。”
高寒往墙上撞了三十下。包扎好的纱布在不断的撞击中一点点地开始脱落,胶布和肉皮分离了,殷红的血从额头上汩汩地流出,染红了纱布。他咬牙坚持着,还有十下,这最后的十下是给黄珊的。
当高寒撞完了最后的十下,才对着话筒对黄珊说:“一个人走错了路,就该付出代价…”说完就昏了过去。
他用他的行为在赎罪,在表现他重新做人的决心,虽然笨拙,但却能起到立竿见影的效果。
“高寒,你在干什么,我原谅你了,求求你别撞了,高寒,你在听吗?你说话,高寒你说话,我想听你说话。”
电话里没有丝毫的反应,黄珊预感到了不妙。她拉开门就向爸爸的卧室跑去,一进门就叫喊道:“爸爸,高寒他出事了,我要去省城,我要见他。”
黄河惊慌失措的举止和语言吓坏了黄江河,他一骨碌从床是坐起来。
“到底怎么回事,你说清楚了。”
黄珊哪里能说得清楚,就是能说清楚,她也不想说。今天早上回来,黄江河还没有去上班,黄珊回来后黄江河就问她是否见到了高寒,黄珊犹豫了一下,就撒谎说高寒很忙,正在陪着来斌书记开会。黄江河当时还有些怀疑,但他看到黄珊脸上喜洋洋的表情,就相信了女儿。
现在,黄珊没时间说出详情,她也不想说出详情。在爸爸面前,她始终要维持高寒的形象。
“爸爸,你别问了,在家里替我看好孩子,我去去就回。”黄珊焦急地说完,就把手机放在床上,转身就要出去。
黄江河一把拉住黄珊。
“别忙,要不你抱着原野,我来开车,咱们一块过去,到路上你再好好给我说究竟怎么了。”
“你就别添乱了,迟了就来不及了。”
黄珊想甩开黄江河抓她的手,但黄江河的手就像个钳子,死死地抓住黄珊。黄珊的腿就是在她惊慌失措时被撞坏了,黄江河不会让同样的悲剧在发生在黄珊的身上重演。
正在两人纠缠得难舍难分时,蒋丽莎进来了。
蒋丽莎看到黄江河拽着黄珊的胳臂,以为父女俩发生了矛盾。
“有什么事不能坐下来好好说,父女俩还像打架样,也不怕别人笑话。说说咋回事。”
“我也不知道咋回事,她给高寒打了个电话,就急着要到省城去,我要陪着她,她还不领情,我怕再出事,就别让她走。”
黄江河说完,咽了口唾液,接着对蒋丽莎说:“要么你和她一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