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黄江河的话很少,可丝毫没有影响到冰莹愉快的心情。一想到去年还是招待所一名普通的服务员,今天摇身一变就成了市委书记的司机,她的心情就像这飞奔的轿车,沿着心灵愉悦的轨道,无拘无束地任意驰骋。

 奥迪穿行在架空的黄河大桥上时,冰莹的心情也被架空了。

 解冻的河水从西天边慢吞吞地流过来,如人间的绅士,没有张扬的个性。宽广的河面由无数个瓦楞状的碎片组成,在春天柔和的太阳光线的映照下,把一股河水扮成了一条巨龙,扭动着弯曲的身子向东方奔去。

 冰莹不由想起黄河之水天上来这句诗来。她从后半句得到了启发,她也要像这黄河水一般奔流到大海,成就她辉煌的人生。

 司机怕的就是心猿意马,正在冰莹思想抛锚之时,对面的一辆灌装水泥车呼啸而来,在接近奥迪时按响了提醒的喇叭。冰莹向右一打方向,车子冲着向了护栏的内侧的台阶。好在她伸手敏捷,见势不妙,立即拨正了方向。

 轮胎擦着水泥台阶而过,空气中散发着一股橡胶燃烧的焦糊味道。冰莹惊出了一身的冷汗。她定下神来,从车前的反光镜里看看黄江河,只见他神情自若,就像什么事也没发生。

 “好险,差一点就——”冰莹挑起了话,想说点什么。

 “没事,春天的河水浅,载到河里也无大碍。即使发生了意外,由你陪着,也是人生的幸事。”黄江河满不在乎地说。

 他嘴上这样说着,心里却在犯嘀咕。这姑娘,看起来精明伶俐的,怎么就这么大意。

 对于已经发生的事,黄江河不想过多的指责。在冰莹面前,他要表现他的大度,他的临危不惧,以期给冰莹留下一个处变不惊的高大形象。

 穿过黄河大桥不到一公里,在黄江河的指点下,车子东拐,沿着平整的水泥路面驶向别墅群,很快就到了黄江河的家。

 奥迪在位于土丘前的一幢别墅前停下。车子站稳后,黄江河拉开车门,弯腰低头下了车,像车子一样站稳后理了理纹丝不乱的头发,然后转过身来对冰莹说:“你打算怎么办?”

 “全听书记的安排。”冰莹手握方向盘,朝黄江河笑笑。车子也没有熄火,低沉的引擎声在春风中震颤着。

 “要不就别回去了,免得来回跑,耽搁你的时间是小事,别耽搁了我的工作,就在这里吃饭吧。”

 冰莹没有说话,按响喇叭后才熄了火,拔掉了钥匙锁好了车门,跟在黄江河的后面打算和他一起回家。

 碰巧的是,今天黄江河的家里全员到齐。

 黄珊自从搬来后就没出过门,蒋丽莎也没有去上班。每天中午,快到下班的时间,黄珊都要开着车子到省委把高寒接回来,孩子由蒋丽莎看着。

 黄珊和蒋丽莎听到喇叭声,就知道黄江河回来了。蒋丽莎打开防盗门,看到黄江河身后跟着一位身姿轻盈的姑娘,心里“咯噔”响了一下。等她侧着脑袋看清了女子就是曾经在招待所当服务员的冰莹时,不由皱了皱眉头,两只大眼睛也眯成了一道缝。眼皮收紧了,蒋丽莎的心也收紧了。

 黄珊走到黄江河的面前,亲热地叫了声“爸爸”黄江河应声后从黄珊的怀里接过原野,在原野粉嘟嘟的小脸上亲了一口。

 “叫姥爷。”原野还不会说话,咧嘴笑笑。

 原野笑了,可跟在身后的冰莹却满脸的尴尬。她没有忘记在招待所曾经和蒋丽莎斗过嘴,当时对骂得七红八绿。山不转路转,水不转磨转,想不到今天竟然跟着黄江河来到了她的家。怨不得别人,这是自找的。既来之则安之,听之任之,她总不会不顾身份把自己撵出家门吧。冰莹这样想着。

 黄珊趁着黄江河逗孩子的功夫,和冰莹姑娘相互点点头,算是打过了招呼。从蒋丽莎认出冰莹的那刻起,一方面在寻思黄江河胆子太大,吃着碗里看着锅里,还是把这个妖冶的小妖精弄到了自己的身边,一边在寻思怎么找回当初在招待所失去的面子,好好地报复一下冰莹。

 到了开饭的时间,蒋丽莎却并没有招呼大家吃饭,她要让冰莹浑身不自在之后才开始吃饭,让她心里不痛快,看着好吃的也吃不下去。睚眦必报是大多数女人的天性,蒋丽莎就是这大多数女人中的一员。

 高寒从楼上下来了,看到有陌生人在场,和黄江河打了声招呼就到外边去了。

 就在高寒即将踏出门槛的瞬间,蒋丽莎刚好想好了台词。

 “高寒,你过来一下。”

 高寒转过身子,站在客厅的门边,看着蒋丽莎的脸色,等着她说话。在这个家里,黄江河不在时,蒋丽莎就是一家的主宰,这是蒋丽莎努力的结果。

 “家里来了客人,也不让你爸爸介绍一下就急着往外跑,外面有人在耍猴子吗?”

 蒋丽莎舒展了眉头,好像整个黄河岸边的春风都聚集在她这张少妇的脸上。

 冰莹心想,这个妖婆肯定不会放过自己,要玩什么把戏。

 “呵呵,不是陌生人,也算不上客人,这是我的司机,叫冰莹,司徒冰莹。”

 黄江河介绍完,反应最快的就是高寒。他朝冰莹点点头,然后尽量地挤出几丝微笑。他刚想说两人曾经见过,可话到嘴边时,想起了黄江河的吩咐,就把话逼了回去。

 听完了黄江河的介绍,蒋丽莎首先“哎呀”了一声。大家还以为她哪里不舒服,纷纷把目光向她投过来。

 “你是不是搞错了,这哪里是冰莹姑娘。冰莹我认识的,曾经在招待所所里干过。那是个什么人呀,整日里打扮得像个女妖,看起来疯疯癫癫的,看到潇洒的小伙子就会打情骂俏,不是个好东西。你看看这位姑娘,长得白白净净的,看起来斯斯文文,谁见谁爱,哪像那个狐狸,没个正性,嘻嘻哈哈的。不过也是,从外表看还真的和冰莹有几分相像,你们不会是姐妹吧。也许就是,我看就是,龙神九种,种种不同,真是的,这是造的什么孽呀。”

 蒋丽莎说完,叹了口气,好像在替眼前的姑娘因为有了招待所里的那位姐姐或妹妹感到愤愤不平。

 高寒和黄珊听了蒋丽莎的话,如坠云雾,摸不着大头小尾,只有黄江河和冰莹心里清楚,这位农场的大场长是在报复冰莹,还在为那天两人的对骂而生气。

 能说会道的黄江河夹在两人的缝隙中,不言不语,这正是他需要的效果。

 冰莹的脸红了。不过,从蒋丽莎张嘴的那刻起,她就知道从她的嘴里吐不出什么象牙来。蒋丽莎的话骂红了她的脸,同时也骂出了她的愤怒。她不能偃旗息鼓,不能示弱,她要以她的方式狠狠打击侮辱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