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的月亮出来的很晚,几近十点才从东方冉冉升起。虽然只有如镰刀般的一弯,但由于没有云层的遮掩,却显得分外的明亮。
尽管有了月光的挥洒,马路两边的麦田仍显得黑乎乎的一片。远远望去,黄河两岸的工业区发出的光芒呈放射状向空中扩散,光的末尾就像强攻之末,变成一把把锋利的剑,直刺夜空的眼睛。
只有光洁的马路在月光的辉映下,似乎是一条弯曲有致的白色链条。
近处月光如银,远处仍然朦胧一片。黄江河没有选择高速公路,驾车穿行在高速公路一侧的省级国道上。他这样选择他的道路自有他的道理。
白色的链条似乎通向天堂,黄江河的身心也跟着这白色的链条,通向了令他神往的境界。那是感情的天堂,是爱的极乐世界。
车子行驶到回家路程的一半,黄江河重新放慢了本来就不快的车速,而他的心却像滚开的锅,感情的水在里面不停地跳动,上下翻滚。
他想停下车来,想和冰莹肩并肩坐在一起,想再给她看看手相,哪怕近距离地闻一闻从她身上的味道。可他找不到停车的理由。
这难不倒黄江河,要寻找理由,理由就能无处不在,何况他可以制造理由。当初为了接近蒋丽莎,他就能找出视察工作的借口,而这次,美人就在他的身边,只要他动动嘴,伟大的理由就会立即诞生。
他猛踩了油门,然后放松,然后又踩。车子突然往前猛窜,然后又突然减慢了速度。
冰莹坐在后面,前仰后合。
“怎么了?”冰莹问道。
“大概是油路有了问题,不能确定。”黄江河说着,把车子缓缓地靠向了路边,然后熄了火。车子的熄火,不是因为油路的故障,是黄江河控制不住燃烧的激情。
黄江河熄了火,然后煞有介事地重新扭动了钥匙,再次点火,可是,车子没开。冰莹哪里知道,黄江河根本就没有踩油门,车子哪里会启动。
反复几次之后,黄江河靠在座位上,叹了口气。
“真倒霉,半路上熄火,怎么办。”听起来像是自言自语,其实他是说给冰莹听的。他想试探冰莹的反应。
“一个市委书记,坐这样的破车,你也不嫌丢人。”冰莹挖苦黄江河说。
黄江河拉开前门下车后直接又拉开后门,坐到了冰莹的身边。冰莹往一边挪动了身子,不想和黄江河如此接近。
“车和人一样,必须经常保养。你要是给我开车,一定要把车子保养好,要是敢出这样的差错,我可不依你。”黄江河无话找话说。
“你要这样想,我就趁早不去。”
“我只是和你开个玩笑,怎么会呢。我那天看了你的面相,包括手相和脚,你是个有福之人,有福之人不落无福之地。你碰上了我,我就是你的贵人。那天晚上,咱们初次接触,我没能给你说完整,其实你身上有一处别人都看不明白的地方,好的不得了。”黄江河又开始循循善诱起冰莹,他在吊她的胃口。
“你一个市委书记,怎么还这样迷信,不妨说说看。”冰莹果然上当。
“相书上说,十个胖子九个福,就怕胖子没。这足以说明,凡是臀部翘起的人都是有福之人。我那天无意中发现,你的臀部就高出后背很多。像你这样的女人不但有福气,生育能力还很强,不信你就走着瞧。”
冰莹绷着嘴不说话,他知道黄江河在想什么。
“你倒是说句话呀。”
“我不想讨论这个话题。”黄江河问急了,冰莹就只说这么一句,再也不出声了。
“可惜呀。”黄江河又制造了一个悬念。
“你官大权重,家庭和睦,衣来伸手饭来张口,你要是再不满足,我们平头小百姓可怎么活?”冰莹问道。
“家家都有一本难念的经,越是高官之家的经就越难念。就拿我的婚姻生活来说吧,哎,不说也罢,免得伤心。”
黄江河制造的悬念一环扣着一环,不由冰莹不感兴趣。
“你这一说,我还真纳闷了,坐着没事,说来听听。”
“我的第一个夫人张曼丽人高马大,生性粗鲁,仗着她的哥哥是某部的副部长,在家里对我吆五喝六,轻者张嘴便骂,重者抬手就打。这还不算,有时候还要我给她下跪。后来的这个虽然温柔体贴,但却是奔着我的地位而来。诸事满意时对我百般温存,稍不顺心就拒我于千里之外,冷语冰人。我现在都懒得回家。如果有可能,我情愿和你在这车里坐一辈子。”
冰莹正想说黄江河胡说八道,不想黄江河说着,竟然声音哽咽,也就信以为真。
“有餐巾纸吗?”黄江河哽咽着问道。
冰莹没说话,掏出餐巾纸来递给了黄江河。黄江河接住餐巾纸的同时,一把抓住了冰莹的手。
黄江河费尽心机绕了一大圈,要的就是这个效果。他在心里笑着,笑他是奇迹的创造者,笑冰莹的幼稚天真。
冰莹想挣开黄江河手,可她没有黄江河的力气大。
“你是我的长辈,叔叔你不能这样。”冰莹轻声地对黄江河说。
黄江河没有理会冰莹的话,反而继续开始他的演讲。
“这么多年来,我一直渴望能得到真正的感情,可我苦苦寻觅,她不但始终没有露出她灿烂的笑脸,反而离我越来越远。于是我失望了,就在我失望时,你像一盏明亮的灯塔,照亮了黑暗的征程。我不能没有你,不要说放弃我的官位,就是天塌地陷,世界末日来临,人类像恐龙一样灭绝,我也要和你在一起。难道你真的不明白我的一片苦心吗?请你相信我,我的感情是纯洁的,没有一丝一毫的邪念,天地可表,人神共鉴。”
黄江河说完,没等冰莹反应过来,就趁势侧身,迅速地把冰莹搂在怀里。他使劲地搂着,把胸膛紧紧地贴在冰莹姑娘的胸膛。一只手趁机伸到冰莹的臀部,用力地揉搓着。黄江河的嘴巴也没闲着,在冰莹的头上拱来拱去——冰莹挣扎着,试图推开黄江河,可黄江河的手臂就像弯曲的钢筋铁骨,任她怎么用力,都无济于事。
“你先放开我,其他的事再说。”冰莹喘着粗气,断断续续地说。
黄江河还算听话,放开了冰莹。
“你要是对我好,就和那个女人离婚,否则,什么也别想。”冰莹搂着自己的肩膀,坚决地说。
黄江河不好再用强,只能沉默不语。看来,今晚只能是半个月亮挂在天空了,至于那一半,到出来时自然就会和这一半合在一起,组成一个大大的圆盘了。
他没有回答冰莹的话。冰莹的话提醒了他,一个新的计划——准确地说应该是阴谋,在他的大脑里诞生了。他要在两个女人中间制造矛盾,然后坐收渔人之利。
想到这里,黄江河又恢复了市委书记的风度。他整整衣服,然后对冰莹说:“我们检查一下车子,该走了。”
黄江河下了车,走到车头,打开引擎盖子,然后装模作样地鼓捣一番,上车后就发动了车子。
在车上,黄江河告诉冰莹说要她明天就来市委报到,冰莹点点头答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