蒋丽莎出了省委书记来斌所居住的小区的大门,招手就打了一辆车,火速地赶往督察站。在车上,她兴奋掏出电话,找到了李旭东的电话号码,迅速地拨了过去。遗憾的是,一连打了三遍,电话的主人就是不接。
这个李旭东,无缘无故的,连我的电话都不接,也不怕误了事。蒋丽莎心里想着,催着司机加快速度。
昨天晚上,李旭东按耐不住长夜漫漫的寂寞,又从前台那儿招来了一名小姐,一男一女颠鸾倒凤折腾了大半个晚上,直睡到九点多才起床。当他打发走了小姐随便吃了点早点,开着车来到督察站时,却发现督察站的人们正在撬车厢。十五辆豪华轿车,按照每辆十五万的走私价格,少说也值二百多万,市场价更是令人心动,初步估算也值七百来完。如果被当场查获,后果不堪设想。先不说经济上的损失,如果认真查下去,李旭东还要受到法律的制裁。
他明白自己目前的处境,但习惯于冒险的李旭东不甘心车子就这样被查扣,于是他决定铤而走险。
李旭东把自己的车子停在督察站附近的停车场,然后迈着方步,大摇大摆地地进了督察站。
军车的司机就站在旁边,看到李旭东本想上来打招呼,一看到李旭东向他挤眉弄眼的,就装作不认识的样子。
“我最后再问你一句,里面装的到底是什么,如果你再拿不出钥匙,我们就要撬锁了。”督察队队长问司机道。
司机向刚到现场的李旭东投来了求助的眼光。李旭东会意地朝他点点头,然后对督察站长说:“你们就别难为他了,军车里装的是都是正常的货物,是运到军分区的,你们要查,先问问军分区的后勤处,这里面全是他们的货。”
李旭东在南方从小就是出名的烂仔,不但在烂仔堆里能征善战,脑子还特别灵活。他曾经听蒋丽莎说过,军分区的后勤处长曾经答应过要帮忙过关的,如今却下了软蛋,现在把他拉出来,即使出事,也得有个垫背的。
督察一看李旭东穿着便装,根本就不相信他说的话,于是质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叫李旭东,南方来本省的投资商,先期已经投资一个多亿,是后勤处长的朋友,更是北原市市委书记黄江河的客人。后勤处长他要货,我供货,就这么简单。”李旭东从容地说。
“里面装的是什么,有没有手续。”
“手续倒是有,不过不在我的手里,你如果能联系上后勤处长,他就能拿出证明。他的名字叫蒋巍。”
既然有人证明说军车里的货是军分区的军用品,撬锁的事就得往后放一放。李旭东看见督察亲自到办公室打电话去询问虚实,就判定他们已经让了步,于是就装着胆子说:“我希望你们能立即放行,否则后果自负。”
这话如果说给地方官员也不为过分,但站在他面前却是国门的守卫者,他们不吃这一套。一个小个子督察看不惯李旭东的张狂,就大声地呵斥道:“你算老几,敢这样命令我们,就是比我们督察队长再大的官来了,也要客客气气的。”
李旭东四十来岁,在江湖上横行惯了,听不得难听话,于是就以不屑一顾的口气骂道:“看你屁大的年龄,充其量也就是个蚂蚁蛋,竟敢这样和我说话,识相点快给老子赔礼道歉,否则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一个蚂蚁蛋挑起了小个子军人的火气,两个人唇枪舌剑,互不相让。督察的一方也加入了吵架的队伍,在相互推让中李旭东扬手打了小个子军人,结果他的战友们一哄而上,拳打脚踢,直把李旭东打得头破血流,抱着头在地上滚来滚去。
督察队长打完了电话,来到现场看到如此情景,先问清了情况,然后喝令一名军人拿来了手铐,直接把李旭东拷在了院里的一棵一搂粗的桐树上。
遭受到群殴的李旭东被拷在树上后,也没有了刚才的张狂,他无精打采地耷拉着脑袋,心情糟糕到了极点。这次不但车子要被没收,连面子也丧失殆尽了。他头上一处不大的伤口在往外慢慢地冒血,半张脸全是殷红的血迹。督察队长看不下去,吩咐一个小兵到附近的卫生所叫来了医生替他包扎,等医生走后,小兵对着李旭东嘻嘻地一笑,说:“费用我先替你垫了,等有机会一定还我。”
李旭东翻翻白眼看看小兵,没吱声。龙困浅滩遭虾戏,凤凰落架不如鸡,老子今天算是认栽了。
北风呼呼而来,卷起阵阵尘沙,一股旋风直扑李旭东。他闭起眼睛,想起刚才的冲动,不禁有些后悔。人冷多,在寒风中不断发抖的李旭东这时只想,就张开嘴巴大叫道:“我要,放开我,我要。”
李旭东嘶声力竭,喊破了喉咙,就是没人理他。原本的绅士风度此时荡然无存,他只能提着一口气,不敢大胆地呼吸,唯恐稍不注意在理裤子里。
这时督察队长又接到了上级的指示,过问起军车的事来。上级的命令很明确,和来书记的指示几乎同出一辙:在没有违法乱纪的情况下,可以放行。
这话好,有了前提,即使出了事也不但责任。这种命令无论写在纸上还是口头传达,都无懈可击。
但督察队长也不是白痴,他负责具体事务的处理,如果出了差错,他要承担最主要的责任。不放吧,军车的主人能找到他的上级,来头肯定不小;放行吧,没事便罢,要是有事,自己一定是第一责任人。正在为难之际,蒋丽莎打着车到了。
督察队长和蒋丽莎的对话非常耐人寻味,这是一场高层次的对白,显示了谈话人不同于一般的水平。
“我是北原市市委书记的夫人蒋丽莎,我朋友的一车货被扣在这里,我已经给省委的领导打过招呼,这是他的亲笔信,请你过目。”
督察队长接过信纸,认真地看了一遍,然后板着脸说:“我的上级也打来了同样的电话,和这封信一样,都有一个前提,就是这车货必须有合法的手续,否则恕我无能为力。”
“手续的事我还不清楚,不过——”
“现在最好办的就是——手续,只要你拿来合法的手续,我立即放行,绝不拖延一秒钟的时间。”
督察队长加重了手续二字的语气,分明是在提醒蒋丽莎,他只看手续以便有个交代,不管真假。蒋丽莎心领神会,和督察队长握手言别。当她刚走到大门口,就听到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扭头再看,声音从桐树旁发出,再细看,拷在桐树上的人正是平日里具有绅士风度的李旭东。蒋丽莎拐了回来,看到李旭东的狼狈样,止不住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