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洲没有接这道陌生电话。
他把车停在左雅的楼下,在车上坐了几分钟,四周没什么动静,他这才下车嗯响门铃。
虽然他有钥匙。但他还是很小心,很谨慎。
他懂得许多道理,许多大崩溃就是由细小的漏洞环节造成的。
保姆给他开的门。
一个四十岁左右的妇女,是跑跑从月嫂中心挑选的,据说工作敬业,态度认真。
郭小洲和保姆打了个招呼。
保姆低声说左雅的肚子疼了一天,白天几十次的呕吐。
郭小洲越过玄关,一眼看到蜷缩在沙发上的左雅。她看上去脸色微微有些浮肿,一件宽大臃肿的棉睡衣也遮挡不住她高高隆起的肚子。但不可否认,即使如此,她依然还算漂亮。
郭小洲知道,很快,小七斤又将增添一个弟弟或者妹妹。
“肚子还疼吗?”郭小洲换了拖鞋,走进客厅。
左雅看到他进门,脸上掠过一抹惊喜,微带娇嗔地抚摸着肚子道:“刚才小家伙一直在踢我……”
“调皮的家伙。”郭小洲先是附身在她脸颊亲吻了一下,然后坐在她的身边,搂着她的腰,伸手抚摸她的肚子,“我来感受下小家伙的腿力?”
四只手在肚子上,双双交结。
“没有动静?”郭小洲微微有些失望。
“哪能一天到晚折腾,那不成大魔王了。再等会,他动我就告诉你。”笑容爬上了左雅的脸颊,小声道:“你没时间就不来,我没事的。”
“我来是义务,也是责任。责无旁贷。”郭小洲拥着她,在她耳边轻声道:“委屈你了。”
左雅笑着摇头,伸手抚摸他的头发,“富丽姐和孩子回家了吧。我想抽个时间去看看她。”
关于谢富丽怀孕生子的消息,郭小洲没有隐瞒。这种关系,与其长期隐瞒,让自己过得狼狈,最后迟早穿帮,还不如早点坦白。
忍一时之痛,免除未来的长期烦恼。
好在左雅并没有计较。
她能怎么计较呢?谢富丽的情况和她一样。计较对方就是计较自己。
只是当时有些情绪上的波动罢了。
在郭小洲想来,她们两个单身母亲,他注定不能长时间陪伴她们。她们俩似乎可以一起做个伴。
同时,他也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们将来各自陌途,互不相识。要从小培养姐妹兄弟之间的感情。
只是,小七斤那边,他现在还没有什么想法。哪怕甘子怡知道谢富丽的事情,但她不说,他就不能主动。这是起码的尊重。再等等吧。
郭小洲稍微走了点神,“她和孩子今天出院回的家。我回头看看我的日程安排,确定一个时间,陪你一起过去看她的孩子。”
左雅点点头,“听跑跑说是个女儿。一定是个很漂亮的小家伙。”
郭小洲笑,“现在还是个丑小鸭。”
“将来总会成为天鹅的。”左雅跟着笑,抚摸自己的肚子,“我也希望她是个女儿。”
“为什么不是儿子?儿子才跟娘亲。”郭小洲说:“女儿是父亲的小棉袄,跟爸爸亲。”
左雅挑嘴,“我就喜欢女儿。”
“OK!那咱们就生女儿。”郭小洲一副就依你的样子。
左雅甜甜的微笑了一下,洋溢着幸福,然后侧脸在郭小洲的脸颊上亲吻了一下。
“有点饿了……”左雅正要开口叫保姆。
郭小洲起身说:“今天我来。”说着,他走进厨房,系上围裙,“吃点什么,我看灶台上有鸡汤吗,我热一碗?”
跟着他来到厨房门口的左雅说:“一小碗。”
“稍等。你怀孕闻不得油烟,去客厅等我。”说着,郭小洲把她轻轻推出厨房,缓缓关上厨房门。
十几分钟后,郭小洲端了一碗热腾腾的鸡汤上了餐桌。
然后来到沙发旁扶着左雅走到了餐桌前,看着她小口小口的喝着鸡汤,陪着她说说笑笑,一派温馨。
说笑间,左雅接连打了两个呵欠。
郭小洲知道,女人怀孕期间嗜睡。他起身去搀扶她,“你该睡觉了。”
“现在不困……”左雅真是想睡觉,但难得郭小洲过来陪她。她不想浪费这样的大好光阴。
“去睡觉。我明……后天争取来陪你。”
左雅在他的搀扶下,走了两步,忽然伸手搂着他,久久不动。
郭小洲低声安抚着她,以为她是舍不得他离开。
左雅忽然在他胸膛摩擦几下,低声道:“我有件事情想告诉你。”
“嗯,你说。”
“你不许生气。”
“不生气。”
“坚决不生气。”
“嗯,坚定不移的不生气。”
“那我说了。”
“我听着。”郭小洲微笑着抚摸她的脊背。
“两天前我和妈妈一起去办了移民手续……”
这句话还没说完,郭小洲的手指和身体顿时一僵。这个话题她前不久还和他说过,说要移民去澳大利亚,过去后正式和那位同志办理离婚手续。
当时,他非常坚定的一口回绝。
他绝不允许自己的孩子生活在国外。
当时左雅说了很多话,说得他哑口无言。
“我不去澳大利亚可以,将来你能陪我们母子吗?”
“将来你能光明正大和我一起教育他(她)成长吗?”
“我担心……我的性子怕将来给你惹麻烦……”
他无法承诺说“这都不是问题。”
而是肯定有问题。
随着他地位的上升,成为省和国务Y双重分管领导,他将失去更多的自由,按规定,他去任何地方,都将向上汇报,甚至需要上级主管批准。
熊文涛之所以卯足劲和他死拼,就是因为一直疯传圳市有很大可能成为华夏第五个直辖市。
也许就是最近两三年的事情。
肯定的说,就在这一届市领导任期内解决。
到时,他只会更忙碌。
他拿什么承诺。
“你说了不会生气的。”左雅紧紧搂着他,观察他的脸色。
“你都已经做出了决定。我生气还有用吗?”郭小洲的口吻充满了无奈。这个世界上,还是有很多事情不受他控制的。哪怕他的地位再高。
“对不起!我爱你!我一直都爱你!我承认我有时候比较偏执,这些年我一直故做顽强,曾今轻易的放弃了一些东西,轻易的伤害别人……”左雅轻声呢喃,“小洲,有了孩子,我们的孩子,你知道我有多么高兴吗?我觉得我拥有了整个世界。”
难怪很多女人有了孩子后,便把全部重心放到孩子身上。郭小洲再次无奈的叹息,他知道她的心此刻很脆弱,经不起伤害,“小雅,你去到一个陌生的国度,还带一个孩子,我担心你是否能承受……”
“我妈妈陪我三年,直到孩子上幼雅园。”左雅信誓旦旦保证道:“我会做一个好母亲的,我有能力照顾好教育好他(她)。”
“可是,他(她)毕竟是我的孩子,我会想他(她)……”
“没关系,我会多带他回国,来看他(她)的爸爸。而且,那样见面也不会太影响你。要是在国内,恐怕会给你带来负面影响……你知道我有多依赖你,况且有了咱们的孩子!”
他知道,她是强忍着选择离开的,怕自己控制不了依赖他,所以强迫自己远走澳大利亚。精神上无法断绝对他的依恋,哪怕只好选择距离维度的控制。
郭小洲忽然有种窒息般的平静,“你什么时间离开?”
左雅小心翼翼道:“定好的机票是五天后的……我一直准备找个合适的时间告诉你。”
“看来今天正是个合适的机会。”郭小洲苦笑。
“说好不要生气的……小洲,小洲,我也舍不得离开你。你知道吗?就在我即将失去人生的欢乐时,你再次出现,把我从黑暗中解救出来。再次带给我欢乐和梦想。现在,他(她)成为我真正的寄托和希望……哦!小洲,我爱你!”
左雅的情绪激荡,“其实……有时候短暂的分离,可以更加深刻的体会思念的感觉,那种感觉会让我们彼此更加珍惜彼此!我会经常回来见你的,一定会……”
郭小洲不知道他是怎么离开的,他也不知道自己最后机械的说了些什么话,但他在下楼上车时,电话铃声接连响起。
还是那个他之前拒接的陌生号码。
他此时的情绪奇差,当即接通,带着愤然和质问的语气道:“你是谁?”
电话对面似乎有短暂的惊讶,然后传出一道富有磁性的声音,“我是熊文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