ZZB副部长齐爱民一向非常严肃,但今天面对熊文涛却屡次露出笑容,显得非常客气:“文涛同志,你在莞市的执政成绩有目共睹,莞市的再次飞跃指日可待。特别是一些吸引人才和社会资助活动,开启了政府方面参与主导的新潮,对于吸引人才,起到了画龙点睛的作用。”
熊文涛收回遐想,稳定心神,谦虚地回答道:“齐部长过奖了,莞市的基础很好,换任何人来执政,都可以做出好成绩,也许比我做得更好。”
面对熊文涛的回答,齐爱民暗中点头,到底是出自熊家的精英,四代后的杰出人才。俗话说,“富不过三代”,其意思是说,一般情况下,一个家庭很难连续三代保持非常富有的状态。换做政治大家庭亦是相同。
作为ZZB大员,齐爱民闲暇时曾研究过华夏上下一千年的著名家族。他发现,鲜少有三代后还能出现和先辈媲美的人才。大多在而三代便开始凋零。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这种说法符合常情吗?齐爱民通过掌握的诸多资料,大体上是同意这个说法的,“富不过三代”“权不过三代”的说法是有一定道理的。其实,常言道“物极必反”、“事不过三”等这些与“富不过三代”的说法在道理上都是相通的,即是说,当事物发展到极点的时候,往往就会向相反方向转化。
其根源是后代失去创造财富权力的能力。主要是奋进的动力丧失,因为他们生来就拥有普通人不可企及的权利和财富,因此对权力的饥饿感丧失。?
还有后代不具有保护权力的能力。失去自我约束与自制力是关键。
但是“富不过三代”的说法并不是绝对的。
比如熊文涛,不仅拥有自我约束的能力和强大的自制力,而且动力远超常人。至少在面对财色两个巨大诱惑方面,熊文涛就做得非常好。几乎无可挑剔,这一点,在组织部的秘密档案中,熊文涛的风评高出郭小洲不少。
这样的人不成功,简直没有天理。
只是……
齐爱民想起一句话——既生瑜何生亮!
在中西部重镇,还有颗更耀眼的政治新星。
齐爱民不吝赞语,高度评价了莞市首届公益创投活动以及政府扶持的高新创业基金和民生辅助计划。
熊文涛很从容的说:“一个国家的发展,一个时代的进步,必然要依靠科技力量的创新。一个区域的致富和经济的活跃,自然离不开人才的凝聚和智慧的奉献。社会财富积累到了一定程度,将返哺民众。这是每一个执政者的情怀。”
齐爱民笑着说:“这被动和主动之间,就充分彰显执政者的情怀,莞市此举是主动而为,我衷心为这样的执政者鼓与呼,衷心礼赞他们的为民情结。”
不知为什么,齐爱民越是高调表扬他,熊文涛越觉得不安。
在华夏官场,历来奉行“胡萝卜加大棒”传统。
如果上级确定了他,就不会高调表彰他,而应该是“告诫”语更多。
齐爱民恢复了一向的严肃表情道:“文涛同志,我们今天来的目的,相信你也清楚了,你作为圳市市长候选人在之一,我们将对你进行面谈,主要想更全面地了解你的相关情况。”
饶是熊文涛城府十足,亦不由紧张道:“齐部长,我一定会坦诚地回答您的任何问题。”
…………
…………
莞市市委大楼,ZZB考察组成员分成四批,同时约谈市委高层。
“请你谈谈熊文涛同志的工作能力。”
“请你谈谈文涛同志的工作经验。”
“请你谈谈文涛同志在莞市的工作成绩。”
…………
…………
第二天,考察组成员约谈了市政府相关领导和市委市政府的普通工作人员。
在熊文涛的办公室,熊文涛罕见的对市委秘书长发火,“随机抽查约谈名单?我怎么看名单都是一些口是心非的家伙?陈革平?去年在大会上是被他当着几十人的面捅了娘的;富照国?这个一向不安分守己的家伙,上次写给省委的匿名告状信未必不是他,还有,****……”
秘书长卑微的拘着腰,连声解释说:“熊书记,我们的确是准备了另外一份名单,但齐部长似乎手中掌握了另外的完整名单……”
熊文涛愤怒的挥手,“市委市政府的测评已经收尾。你现在要做的是如何保证ZZB的街头随机抽查调查。”
秘书长胸有成竹道:“明天不管如何,我们都能保证考察组只能在府前街一带考察。”
“府前街?”熊文涛紧拧的眉毛陡然一松。民政和科委的所在地就在府前街。而前两天达成的诸多资助辅助项目的个人和公司,这两天都密集的集中在府前街这两个部门跑手续。
那么,考察组遭遇他们的概率很大。
作为诸多项目的受益人,这群人说他好话的概率大过说坏话的几率。
秘书长的电话忽然响起。他为难的看向熊文涛。
熊文涛大手一挥。
秘书长立刻接通电话,只听了两句,脸色大变,“什么,昨天晚上ZZB考察组在夜间抽访……”
熊文涛一楞,心里闪过一丝不详之兆。他是一个很果敢的人,知道事情已经失去掌控。那么他就很干脆的说,“你去拜访下齐爱民,问考察组一行什么时间离开莞市,我代表市委市政府设宴款待。”
秘书长胆战心惊的应了一声,刚要离开,又接了一个电话。
这一次,饶是秘书长再强的定力,心神也绷不住地失声道:“什么,考察组刚刚离开莞市?你们确定是全部离开,还是……”
三分钟后,秘书长魂不守舍汇报道:“熊书记,刚才已经确定,考察组一行突然离开莞市,没有打任何招呼……”
熊文涛脸色百变,挥手让秘书长离开。他脸色阴郁的抓起电话,拨了一个号码,“林培辉吗,我是熊文涛……”
…………
…………
莞市通往广舟的高速公路上,高速奔驰的车辆川流不息。
其中一辆黑色奥迪商务车紧随着一辆银灰色22座考斯特。
两辆车都挂着w广舟市的牌照。
这两辆车都是岭南省组长部临时提供给ZZB考察组一行的。
齐爱民这个人非常谨慎,他没有选择就近去莞市机场,也没有去圳市机场,而是选择返回广舟,从广舟飞武江。
为了避免不必要的麻烦,上了车,齐爱民就关闭了手机。
但他千算万算,依然没有避开“麻烦”。
坐在他身旁的地干局副局长钱鲁达身上的手机铃声响起。
齐爱民不愉地瞪了他一眼。出发前,他早就下达通知,在抵达武江前,考察组全体成员关闭一切通讯联络工具。
换另外的人,齐爱民早就开口呵斥,但这个钱鲁达却是部长大人的亲信和前秘书。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也不好给太大的脸色。
钱鲁达似乎有点惊讶和尴尬,“我记得我关机了,怎么……”
齐爱民不想看他做戏,干脆闭上眼睛。
“啊……是海部长的电话……”
听到“海部长”这三个字,齐爱民的眉角微微一跳。海部长是前任ZZB部长,亦是他的伯乐,当初是海部长一手把他从地干局局长的位置上提拔到副部长的高位,才成就了他的今天。
“海部长您好,我是小钱……嗯嗯,刚从莞市离开,不辛苦,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工作,考察一切正常,没有发生任何意外……是的,各方面对文涛同志的评价都非常高……是的,齐部长就在我身边……只是,部长很累……”
听到这里,齐爱民暗暗叹息一声,张开眼,伸手,“电话给我。”
如果说海部长是他的带路人,那熊文涛的父亲熊新民就是海部长的恩人。
海部长还在任时,就经常说他这一辈子欠熊新民太多,无以回报。
今天这个电话,齐爱民用脚趾头都能想到对方的目的。
他接过电话,坐直身体,恭恭敬敬的喊了声,“海部长您好,我是爱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