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不是郭小洲第一次见到赵普。
  他第一次见到赵普时,是在京都的某个狂欢场所。
  那一天,也是赵普初识高霜的日子。
  也就是那一天,高霜攀上了梧桐金冠。
  见门,郭小洲主动伸手。
  赵普面带拘谨的和妻子口中“最好的郭哥”握手。
  “我是郭小洲,欢迎来武江。”
  “赵普。谢谢郭哥一直以来对高霜的照顾。”
  “郭哥!”高霜含笑站在赵普身边,挽着夫婿的臂膀。几年不见,当年的高霜还是那个高霜,如白兰花一样,泛着馨香。只不过初为人妇的她,身体较之以前更加丰润,少了些青涩和浮躁,多了些贵气。
  想当然,赵普的身份搁在古代,那是太子殿下的荣尊,而高霜就是一母之下的太子妃了。
  嫁进赵门,沐浴着当世最顶端的贵气,现在的她,单论气场,已经不输入甘子怡了。
  当然,甘子怡这些年相夫教子,气态愈敛,用郭小洲的话说,现在的她,隐然达到返璞归真的境界。遇强愈强,遇弱愈弱。
  “高霜,好久不见。”郭小洲冲她点头一笑。
  “一晃,真的好久……”
  “饭菜都好了,一起吃饭吧。”甘子怡打破了他们之间的寒暄。
  四个人一起上桌。
  饭菜都是武江本地普通的家常菜。
  郭小洲左右一看,问子怡,“郭歌呢?”
  甘子怡说:“刚被秋兰嫂子接到他们家去了,陪她们家小侄女玩耍。”
  郭小洲“哦”了一声,秋兰嫂是市常委秦国栋的夫人,年龄大甘子怡十多岁,在省图书馆工作,性格很开朗,在常委圈子里,是甘子怡唯一交往得比较密切的朋友。
  知道赵普和高霜不在乎菜有多么高端,郭小洲先是陪赵普喝了杯白酒,甘子怡和高霜则红酒相陪。
  “吃吃这个,是我家子怡亲自在院子里种的小白菜,纯天然绿色有机蔬菜。”郭小洲指着绿油油的小白菜说。
  赵普和高霜的筷子不停指向小白菜。
  “还有这个,红萝卜,也是自家种的。”
  “嗯,好吃。”
  “不错。”
  赵普和高霜赞不绝口。
  郭小洲看着高霜,道:“高霜你还在唱歌吗?”
  高霜遗憾的耸耸肩,“没了。”
  赵普貌似内疚的解释说:“我妈反对,让她去了军事学院……”
  郭小洲看了甘子怡一眼。他听甘子怡说过,以前四九城的子弟大多以进入军队为荣。但改革开放后,这一习惯则逐渐倒向经济金融领域。
  现在的四九城子弟,要么选择巨型央企,要么金融高端领域。
  而赵普在军工企业搞科研工作,高霜进入军事学院教音乐。
  从此也可以看出,赵家门第依然保持旧传统。没有俗入大流。
  甘子怡和赵普都养成“食不言”的优良家教,倒是郭小洲和高霜在饭桌上的话多一点。
  饭后,甘子怡收拾碗筷进了厨房。
  赵普借口去看看他们家的藏书上了书房。
  郭小洲陪高霜坐在客厅。
  高霜习惯性的主动替郭小洲切茶。
  郭小洲推辞不过,只有从了。
  高霜沏好茶,双手端给郭小洲,语气很庄重的说:“郭哥!这杯茶,是小妹我一直想敬你的。这些年,承蒙你和子怡姐照顾,而我呢,性格也不好,没少气你。”
  “汗!你当我是你哥,就别说这种客气话,显得生分。”
  “郭哥!我……”高霜情绪有些激动,“我做了对不起你和子怡姐的事情,而你们又是那么的宽容大度,不仅没有惩罚我,还一直帮我……”
  “应该的,应该的,子怡和郭哥如此健康,功劳在你。”郭小洲替她倒了杯茶。
  高霜笑了,“我来的时候,七斤还在,太可爱了。我都想央求子怡姐,春节我带七斤一起玩几天……”
  这种家事,郭小洲一向是不插手的,他只能笑笑说:“如果子怡春节去京都,也不是没机会。”
  “嗯!”高霜忽然说:“我听说郭哥和莞市姓熊的在争一个位置?”
  “说不上争,程序内的公平选拔。”
  “我这次来,就是想为郭哥做点什么。”
  郭小洲心中一动,“顺其自然吧。我不急。”
  “我急,我不想看到他们得意的样子。”高霜撅起嘴巴,眼眸中闪烁着微愤。
  当年,黄玉婉对她的要挟,使得她当了几年的“无间道”,痛苦,内疚,彷徨,不甘……
  当然,如果没有黄玉婉打乱她的生活。高霜也许依然生活在北方老家,当一名地方富2,过着香车趴体的纸醉金迷生活。
  也许就没有她现在的造化和机缘。
  高霜语气微紧,“来武江前的某天,我无意中听到岭南省黄书记和赵普爸爸的谈话……”
  郭小洲立刻挑起了眉毛。
  岭南书记一向是高入局委的巨头。不管是中枢的影响力还是岭南的影响力,都不是普通的********能比拟的。
  特别是在岭南的话语权,即便是长老会也相当有分量。
  而根据高霜的语气,似乎岭南省书记的话对郭小洲不利。
  高霜目光直视郭小洲,“虽然就简单的几句,但黄如宗的意见是倾向于熊文涛的,他说有利于岭南和圳市的平稳发展。”
  郭小洲心中暗叹,黄如宗站在他的角度去考虑问题,也不能说他就错了。黄虽然不属于熊黄系,但中央派他去岭南坐镇,就是希望他能保一方平安,然后才是求发展。
  黄如宗哪怕不看好熊文涛,但他取熊文涛,最起码能保住岭南政局的平稳,毕竟,熊黄系在岭南根粗树壮,特别是熊家的根茎之深之密,他也不敢轻视。
  如果黄取了郭小洲,他担心熊黄两系产生的不利后果,那是中央不想看到的,也是黄不能接受的。
  所谓中庸和平衡,取郭不如取熊。
  “嗯,黄如宗的意见的确非常关键。”郭小洲喝了口茶,掩饰心中的郁闷。
  虽然说中央上层保持了相对的克制和平衡。不参与倾轧竞争,保持旁观。
  原则上黄如宗的身份也是高层之列。
  但他偏偏又是岭南的一号人物,不管因公因私,他最后都必须发声。一个地方主官没有自己的意志,那还当什么书记。
  这样身份的人一旦有了倾向,任何竞争都将雾开花散。郭小洲所有的努力,都化为乌有。
  还是败了?郭小洲靠在沙发上,觉得全身无力。当一个人拼命的跑,不停的跑,眼看追上前面的领先者,甚至要赶超时,裁判忽然示意他犯规。
  这种打击比单纯的落后失败还要憋屈。
  再说他现在代表的不是一个人,他如果一个人输了,他自己承担。他还有机会,有时间,但他身上承载着耿万,还有宋甘,有成刚乔志东薛高阳,以及韩雅芳徐云飞等人的期待。
  见郭小洲沉默不语,高霜深深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赵普和我明天飞广舟,去拜访黄书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