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上午九点十分,郭小洲和韩雅芳上了飞往上亥的飞机。
  同一时间,杜坤乘坐的公安局一号车徐徐进入公安局大院。
  从昨天到现在,杜坤的心情其实仍有些郁闷难平。他知道自己将成为郭小洲身前的第一道防火墙,要承担起来自上层的所有压力和攻击。虽然说他有一定的心理准备,但还是没有想到,玉氏家族的力量如此强大,短短十几个小时,他接到来自省市县的三十几道电话。
  其中有温文儒雅的言辞,有咄咄逼人的言辞,有暗示好处的,有施加压力的,玉家老二直接给他打电话,先说好话,然后是一大通威胁的话。
  唯一令他欣慰的是,他一夜间在县局的权威似乎回来了,常平等四名局长对他的态度突然礼敬起来。
  临时成立的“楚王城涉毒案”调查组,成员九人,成员涵盖缉毒,刑侦等骨干。他这个组长也突然间忙碌起来。所有看他的眼神也变了。他仿佛回到从前掌控全局的日子。
  下了车,他一眼看到一辆豪华奔驰上下来一个中年男人。这个男人身材不高,甚至有些偏瘦,但面相凶狠,以杜坤的观察能力,这个迈着“霸王步”的男人应该是个习惯发号施令的人。
  “杜局!我是玉杨帆,昨天晚上我们通过电话。”这个男人快步拦在杜坤身前。
  杜坤驻足,伸手,“玉总好!”不等玉杨帆开口,他快速说:“我马上有个案情分析会,恕不能接待。”
  玉杨帆呵呵一笑,依然没有让开,“就耽误您三分钟。”
  杜坤无奈的对左右的两名干警点点头,“你们先去准备会议,我几分钟过来。”
  大概觉得站在空旷的大院说话有些惹眼,玉杨帆指了指自己的奔驰,“要不,上我的车上坐坐。”
  杜坤低头看表,婉言谢绝,“时间不多,有什么话就在这里说吧。”
  玉杨帆目光中闪过一抹愤意,以他现在的身家和地位,不说省市的关系,就是大汤县公安局长在他面前也得恭恭敬敬,但这个景华县局的小局长,还是个一度被架空的局长,昨天晚上居然直接挂他的电话。
  他淡淡一笑,开门见山说:“杜局早上接到省政府的电话吧。”
  一提这个电话,杜坤的脸色微微一变,他做梦也想不到,省委办公厅居然会关注这样的小案子。查看过嫌疑人的个人资料,他知道省委玉秘书长和玉家的关系。但他没想到省委办公厅会直接插手,打电话的虽然只是省委办公厅三处的一名处长,他可以不买账,但这名处长背后却站在一个省委大佬。
  得罪了省大佬的后果……杜坤苦笑了一下,想想自己这十几个小时,真是感慨万千。
  要不利用这个机会和省委大佬攀上关系?最不济提前退休了事。不想什么仕途成什么大事。可是,他又不甘心。退一步?进一步?也许会导致他未来的两种人生。他实在是难以决断。这种压力和踌蹴简直就是折磨他!总有东西逼迫他放弃或承担,逼迫他朝与自己心愿相反的方向走。
  不甘心但又由不得他,就如同现在,尽管他十万个不情愿和玉杨帆直接打交道,可是他还是要停下脚步,听他笑里藏刀的威胁和示好。
  有什么办法呢?
  谁让他不是郭小洲。人家背景强大,前有防火墙,后有靠山。郭小洲遇到压力,可以很冠冕堂皇的把刀子推到他头上,但是他却没处可推。要扛下几乎全部火力。
  见杜坤沉默不语。
  玉杨帆低声道:“听说杜局和景华县委领导的关系处理得不是很好,这样,我保证事后帮你调个好位置,不喜欢云河市局可以去省公安厅,省交警总队刚好有个不错的位置空出来,网上车辆管理所所长……”
  杜坤不由抬头看了玉杨帆一眼。省交警总队的这个肥差位置他这个月也听到不少的内部消息,说这个位置之所以空置了十多天,是由于竞争太过激烈的原因。换以前他想都不敢想。
  说实话,他真有些动心。这个网上车辆管理所所长的行政级别是副处,但可以高配正处,他的履历和级别完全够这个资格。
  只不过他看到玉杨帆眸子里的那股子凶光,心中顿时打了退堂鼓。跟这种靠踩线生存的灰色人物走得太近,迟早是要受牵连的。
  虽然郭小洲允诺的一个经开区公安局长和省交警的肥差天差地别,但前者安心,后者提心吊胆。他不想给自己的未来套上枷锁。
  “谢谢玉总好意,我心领了。”
  玉杨帆脸色一变,放缓口气,语重心长地说,“杜局长,你不要忘了,山不转路转,路不转水转,也许有一天,你有求到我们的时候。大家彼此给个面子,都能过得去。这样,玉家不仅承担高额罚款,而且还向贵局的缉毒和刑侦大队捐赠两辆警车。”
  杜坤欲言又止。
  玉杨帆又加大砝码,“玉高峰必须放出来,但是其他人,你们按程序办,不算为难吧。”
  可以说,玉家已经打出了能打的所有底牌。换任何人都会考虑再三。
  杜坤当然想答应,皆大欢喜的事情嘛!但郭小洲那边……
  “抱歉!我们要按正常程序办案。我要去会议室了,再见。”杜坤掉头便走,玉杨帆神情愤怒的看着杜坤走进大楼。他缓缓转身,上了奔驰,铁青着脸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长长吁了口气,“哥!杜坤拒绝了……”
  电话那头沉默半晌,“你查清楚到底是谁有意针对我们玉家?”
  “好像和姓郭的有关。许多关系到他这里都被顶了回去,我问过许多人,我们家好像没有和姓郭的发生过纠结。他为什么顶住压力偏偏不放过玉峰呢?”
  “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是他要针对我们,还是有人借他的手找茬?这一点不搞清楚,我们无法对症下药。”
  玉杨帆郁闷道:“我们家一直在大汤发展,在景华没有任何产业和商业行为。而且,郭小洲是外地空降干部,我查过,他在大汤没有亲戚朋友。我看关键是找人给姓郭的施压……先把高峰捞出来,否则,我们玉家的脸面……”
  “我打听过,这个人非常不简单,背景不是普通人能比的。我今天上午去找过陆逸书记,你知道陆逸怎么回答?”
  “难道陆逸的账他也敢不卖?”玉杨帆有些不敢置信。
  “陆书记毫不保留的说,如果姓郭的所做的事情能站住脚,谁找他都没有。”
  “啊……”玉杨帆脸色一滞,“这就是说,我们只能看着高峰强戒甚至是牢狱……”
  玉杨明沉默不语。
  玉杨帆说:“高峰这孩子的确有些不听话……其实能让他吃吃亏也好,但必须是我们主动,被动吃苦头,老玉家在大汤的颜面大失,以后……”
  “这样,你直接和姓郭的见见面,争取弄清楚根源,我们才能对症下药,现在这样的处境,有力也无处使。”
  玉杨帆点点头,“我想想办法。”
  司机模样的男人见玉杨帆放下电话后,仍然坐在后排发呆,他小心翼翼问,“老大,现在去哪儿?”
  玉杨帆说:“直接去县委大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