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谈再国的别墅出来,郭小洲拿出手机一看,九点差六分,他立刻加快步伐走出宾馆。
公园东大门就在宾馆右侧,三分钟走到。
进入公园大门,虽然有一排排路灯,但在凄冷的冬夜,万木萧瑟,不见人烟,加上前两天刚下过暴雨,道路湿滑,看起来有种苍凉孤清之感。
郭小洲走到了宾馆别墅的围墙外,默默站了两分钟,不见颜婕人影,他便开始拨打颜婕的电话。
寂静的黑夜里,公园里突然响起一道刺耳的电话铃声,郭小洲一边回头搜寻,一边说:“颜部长,我进入公园了,你在哪儿?”
“东边,有个小亭子,旁边还有两个石雕大象……”
“哦!我知道是哪儿,马上过来。”郭小洲结束通话,小跑几步,脚步声在空旷的公园上空“噼噼啪啪”响起来。
郭小洲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跑。跑是赶时间,或者是发生紧急情况,但他和颜婕的见面,似乎和赶时间毫无关系。在外人眼里一个县委领导跑步前进,是一种幼稚或者不成熟的表现。
但是郭小洲觉得,颜婕再怎么位高权重,她都是个女人,是女人,就会在特定的场景害怕黑暗,害怕未知的危险。所以,他要跑,他要发出声响,去驱赶颜婕的恐惧,如果颜婕真有恐惧。
小跑了一百多米,他的视线里出现了一个黑色的凉亭影子,东边的散步区域闪烁着一排昏暗的路灯,正因为有了路灯,他才能看到亭子间的那道高挑的身影。
他顿时停下跑动,放缓脚步,走进亭子。
“颜部长!”
颜婕身上还是白天穿的那件裸色裸色羊绒大衣,但和白天相比,郭小洲总感觉她会不会冷,衣服是不是少了。
看到郭小洲进了凉亭,颜婕声音平静道:“一起走走!”说着举步出了亭子。
郭小洲只能跟上。
看着颜婕的背影和莫名强大的气场,郭小洲不由得想起了在广汉时和颜婕比肩的谢富丽。谢富丽的级别也高过他,春节后将正式接替钱汉的职务,担任青山********,算得上封疆一隅。作为全国屈指可数的女性地市级********,其权利应该不输现在的颜婕,甚至在某些方面,应该尤有过之。
而且,谢富丽也有自己的气场,但为什么在他面前就没有“绽放”过慑人的官威呢?为什么郭小洲面对谢富丽总能保持一种轻松甚至上风的心态,而对上颜婕时,却总是落在下风。
郭小洲想起了一本书上的分析,说:要让一个女人无条件的在一个男人面前卸下一切面具,温柔如水,能放下所有世俗的东西,金钱,权利,地位。只有她爱的男人。而这种爱,是需要通过肉体之爱才有可能。换句话说,这样的女人一定是X快感得到了完美开发、对男人爱得执著的幸福女人。
也就是说,他和颜婕之间的对等与否,取决于两人的地位,或者灵肉交融后的放开。
他要想和颜婕平起平坐,要么在级别和权利上赶上她,要么在灵肉上征服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第三种可能。
“我有句话问你,你为什么要和陆逸在自然灾害事故的定性上纠缠?”颜婕忽然驻足,郭小洲正在考虑问题,不经意间,头和胸撞上一道柔软的躯体。
“呃……不好意思!我有些走神……”郭小洲立刻后退两步,颜婕没有过多的反应,她略略的仰起头,在路灯的照射下,她富有光泽的青丝从额前滑落,露出一张清丽无匹的玉脸,纤长的琼鼻高贵雅致,薄薄的红唇似嗔非嗔,一对清澈却不乏威严的凤目中此刻却带有着莫名复杂的神情。是探究,是担忧,是警告,还是蕴含更多他读不出来的东西。
但是,她依然让他有些吃惊。她居然也能猜出一丝端倪?
她或许官场资历和阅历不如谈再国,但她比谈再国了解郭小洲,知道他是个什么性格的人。知道他是个有自己底线和韬略的人,更不会破罐子破摔,毫无意义的在会议上发飙。那么,他在会议上异常强硬的态度就值得她推敲了。
“其实……我也是今天下午才知道一个消息。”郭小洲遂把周永清汇报的详情转述了一遍。
颜婕轻“哦”了一声,好半天都没有吭声。
郭小洲跟着她沿着小河缓步前行。
在路过一个树下时,一阵寒风吹过,树枝上的雨滴淅淅沥沥淌落。
颜婕微微打了个寒颤,双手环抱着自己的双肩。
“你衣服穿少了,夜晚寒气大……”郭小洲不由分说,脱下自己的中长羊绒大衣,正要披在她身上时,她却恰巧向前迈了一步,不动声色的躲开了他的衣服,“我不冷,你快穿上。”
说完,似乎担心郭小洲难堪,她又补充了一句,“你身体没恢复,下午刚从医院出来,别把自己身体弄垮了。”
她在下午仔细观察过郭小洲,他的精神没有往日那么好,眼神有些疲惫,瞳孔里似乎还有一些血丝,只是当他面对来自陆逸和陶南等人的打压时,他身上依然有着毫不掩饰的自信和意志。
她还注意到,他的眼神比往日更深邃,更让她有些看不懂他了。如果说,他们第一次在广汉的茶楼见面,她能很清楚的看穿他,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他的进步越来越明显,心思埋藏得更深,更会伪装隐藏自己。
颜婕有些迷惘,有一天,他也学会变得跟金杨一般,完全被理智和自制力所束缚,那么也就等于失去自我,她自己也就完全看不懂对方,也许连交朋友也变得奢侈。
在充满艰辛和险恶的官途中,颜婕见多了高段位的男人,甚至身边都是这种高手。而她本身就具备常人难以企及的理智和自制力,正因为如此,她的内心才渴望那种随性而动的率真男人。因为只有从这种男人身上,她能看到了那种她所向往的酣畅淋漓宣泄情感的情形,只有这种男人的激情,才能感染打动她,让她忠实于自己的身体和感情,全情地投入。
当年第一次见面,包括他在论坛在邮箱字眼里的暗示,那种超越理智和现实的示好,还有他充满阳光的笑脸,真有些让她心动。
可惜。他最后还是会变成金杨。
听到颜婕难得的叹息声。
郭小洲观察到她的眼神虽然依旧那么平淡无波,无喜无怒,但是他仍然读出了她眼神深处的某种疲惫和唏嘘,似乎还有一些遗憾和失去了什么的意味。
“听说,单彪已经和白小芹白总签署了转让合同。”郭小洲无话找话说。
颜婕神情淡然轻嗯一声。
“颜部长什么时间离开景华?”他又问。
颜婕瞥了他一眼,微带嘲讽意味道:“这取决于景华政坛的和谐稳定度。”
她的言外之意是,我们这些省领导,包括中央部委领导,千里迢迢赶来景华灭火,实际上还不是你做的一个局,把我们玩弄在手掌心里。
郭小洲知道她是误会了,以为他在玩权谋,他苦笑道:“我真的是今天下午才得知实情,绝对没有打埋伏……”
“是吗?”颜婕淡淡一笑,“说说你的打算。”
“打算我肯定有,这一天一夜,我受的委屈和压力何其多。所以,我要补偿。”
这一瞬间,郭小洲坦露出一丝率真,虽然在索要,但颜婕却并不反感,甚至有些欣赏。
“哦!我现在就代表省里和你谈话,你需要什么补偿呢?”她有些半开玩笑。
但郭小洲却非常认真的说:“我要以景华********的身份进入云河市委常委之列。同时,陶南当面向我道歉。”
颜婕笑了,“景华********入常,好像前无先例。而且,云河市下辖各区县,尚没有常委任命。你要开先河,也必须有一定依仗,就凭这一天一夜受的委屈?”
郭小洲此时也彻底放开了,“我认为可行性很高。第一,景华的面积和人口,是除云河市外整个地区最大的;第二,景华********入常,也能更好的推动当地脱贫,有利于经济发展,百姓民生;第三,景华的发展前途也是整个地区县市中最强劲的,高速公路接口,绿色生态农业示范县,明辉新能源的入驻,高铁建站……”
“高铁建站?”颜婕诧异的看着郭小洲,“我的消息来源是通宝县占据了绝对上风,你哪来的信心景华能拿下站点?还有,就算省里同意,但是入常的决定权在云河市委,你有把握说服陆逸?陶南是市领导,他向你道歉,他的面子丢了,以后怎么在云河开展工作?”
郭小洲嘿嘿一笑道:“首先我保证陆逸会亲自向省里提出我入常的书面文件;我还能保证,就在几天后,高铁建站的竞争将尘埃落定,而且非景华莫属;至于陶南,他愿意道歉还是选择离开云河,决定权在他。”
颜婕毫不掩饰心中的惊讶,“入常方面,我好像知道你打什么主意了。只是,高铁……”
“高铁方面,几天后你能看到结果。有些事情,说出来就没意义了。”郭小洲笑着摇摇头,对颜婕的惊讶,他很满意。
“哼!典型的阴谋家。”颜婕略有感概的骄哼一声。
“我要纠正,是政治家。”郭小洲说着,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还有件事情需要你帮忙。”
颜婕没有吭声,迈着大长腿径直向前走。
郭小洲跟上说:“其实也不需要私人关系,完全可以走正式程序。我们县有个领导,篡改档案年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