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勤是陆安的风云人物,年轻一代中,只有魏哲堪堪与之相比。但魏哲自屈从了父亲的意志,从社会上进入仕途后,他便从一直被压制的状态中脱颖而出。
体制内有体制内的规则,魏哲再桀骜不驯,也无法超脱规则,不可以像以前那样肆无忌惮,而他却是自由人,不用顾忌许多规则,再加上他哥辛福权势愈重,辛勤隐隐有点不把魏哲当对手的姿态了。
他的理想是冲出陆安,西海省乃至全国的真正公子哥们,玩的都是政商“艺术”,踩着红线边缘通吃一切人脉。按照******规定官员子女直系亲属不得在任职辖地经商的规定,真正有根基有影响力的高官后代,大多不会在父亲辖地伸手,而是异地“经营”,或者彼此换手扣痒,你的后代在我的辖地赚钱,我的后代去你的辖地赚钱,人脉圈和经济高度同时上升。
许多西海省著名的公子哥都是这么做的。
比如姚浩就从来没有在顺山伸过手,没有在顺山赚半个铜板,哪怕他的父亲经略顺山十余载。
还有辛勤极为仰慕的仇和平仇大少,在顺山贵为一号衙内,商业脚步却选择在顺山之外,而且还做得红红火火。
辛勤的底蕴和根基当然拍马都赶不上仇和平,他在陆安开了两个小厂,入股了两个小地产公司和一家金融小贷公司,两三年间身家上千万。但在陆安这块麻雀之地,再想有大发展却不太可能。
辛福也经常敲打这个年龄几乎可以当他儿子的弟弟,说他如果真有本事,就不要窝在陆安倒腾,而是应该走出去,否则,迟早有一天,他这个哥哥照不住时,就是辛勤的灾难日。
因此,辛勤开始把目光看向陆安之外,顺山一少仇和平就是他倾心想结交的“贵人”,只要攀上这棵大树,进入了仇少的圈子,他才能略到常人难觅的风景。
可是,他这个县委常委的弟弟,在仇少眼中,却和路人甲毫无区别,他屡次想办法和仇少套近乎,礼物没少送,各种中间人在他这里揩油,面是见过几次,无奈仇少依旧没有表任何态。
直到今天下午,仇少身边的人忽然向他透露一个消息,说仇少和几个贵宾要去陆安玩玩,他感觉,机会来了。立刻找到能和仇少说得上话的中间人,主动提出在陆安接待仇少一行。
仇少也给出了回答,说他和朋友们去陆安见一个人,让他可以先去半亩地等着,到时方便的话,再给他一个接待的机会。
辛勤于是带着几名心腹,快马赶到了半亩地,并且抢了魏哲预定的包房。他今天之所以没有继续和魏哲纠缠,就是不想耽误“大事”。否则,两大仇敌真闹出火花,不是一会半会能结束的。
然而,当他在楼下院子里见到了仇少时,同时也看到了在顺山公子哥圈子里传说中的人物——姚浩。
他本就弯曲的腰一降再降,带着颤抖的语气道:“这不是姚少吗,没想到能在陆安这个小地方见到您……”
姚浩淡淡看了他一眼,轻声问仇和平,“你认识?”
仇和平笑着说,“陆安辛县长的弟弟,好像叫辛勤,对吧?”
辛勤恭恭敬敬说,“是的,我是辛勤。欢迎各位贵客来到陆安,小弟我扫榻以待!”
县委常委的弟弟?姚浩顿时知道这是个不入流的小喽啰,没搭理他的心思,而是殷勤地对郭小州说,“郭哥!我们是不是去喝点?大家伙都等着替您庆祝呢!”
郭小州瞥了魏哲一眼,轻描淡写道:“不好意思,我们预定的房间好像被人抢走了……”
姚浩和仇和平脸色微变,在顺山的地盘上,当着他们俩个的面,居然发生这样的事情?这不是打他们俩的脸吗?
仇和平掏出电话,低声道:“我问问怎么回事,一准给郭哥一个交代。”
辛勤此时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特别是看到站在一旁的魏哲,他偷偷擦了把汗水,使劲弯腰道,“姚少,仇少,误会,一场误会,我不知道……”
“什么误会?有话快说。”仇和平拿着手机不悦道,有点不耐烦。
辛勤身体微颤,脸色发白道:“房间是我要走了,也是准备来接待诸位大驾的……”
“是你?”
姚浩和仇和平都眯起眼睛。仇和平突然一脚踢过去,把辛勤踢了个趔趄,冷哼道:“看来你在陆安很嚣张嘛。”
辛勤不敢还手,连声赔罪,“和平哥!我真不知道……”
仇和平第二脚接着踢出,骂道:“不知道就可以为所欲为了?哥们攒点名声多不容易啊,被你这样的烂人轻轻松松就给毁了,尼玛什么二世祖,纨绔子弟,都特么是你们这种人给闹的……”
仇和平是真生气了,他一直在追逐一线地位,今天姚浩喊他一起去见郭小州,他知道这是他的好机会,只是他心里并没有什么底。郭哥愿不愿意接纳他,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缘分和见面的顺畅度。但是,很明显,这个见面开始就被这个孙子给毁了。
“和平哥,我错了……”
“我该死,我有眼无珠,我……”
仇和平一脚一脚的猛踢。
院门看热闹的服务员和孙老板眼睛珠子都快爆出来了——这还是往日在陆安不可一世的辛勤吗?
魏哲暗升快意的同时,看向郭小州的眼神彻底的变了,带点迷茫,带点儿敬畏,带点儿好奇。相比辛勤,魏哲看似大条的神经里其实隐藏着细腻,他虽然在陆安的名声也不好,以脾气冲著称,但他却从来不会无理取闹,有自己的底线。站得住脚时,对不起,他绝对会是对方的噩梦;不占理时,他大多情况下嘻嘻哈哈了之。
就是担任郭小州的秘书,他也计算得仔仔细细。为什么不情不愿,是因为他知道郭小州斗不过欧朝阳,他跟着郭小州肯定吃亏,好处没有,还要惹一身骚。他装出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就是希望快速搞定级别后,闪人。
但是眼前发生的一切,却让他的思想有了新的变化。
姚浩,仇和平面对郭小州时的敬畏巴结是装不出来的,他能感觉是发自内心的。寻常的县长能拥有这资格?就是市长也不够分量。
那么郭小州肯定另有超强底蕴。
就在仇和平爆踢辛勤的间隙,付江涛,小四,猛子三人和郭小州低声说着什么话。
听到他们三人的名字,魏哲的脸色接连变化,虽然很快恢复了正常,但还是被正在观察他的郭小州发觉。
看来他的布置见了效果。郭小州之所以不遗余力布置这么一个场景,就是为了征服魏哲。在陆安要破局,魏哲这样一个“另类“秘书能起到至关重要的作用。
感觉差不多了,郭小州淡淡说了声,“仇少,也不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咱们该吃饭了,不过先说好,酒的方面,我只能点到为止。”
仇和平也见好就收。对辛勤低呵一声,“滚!”然后认认真真对郭小州说,“郭哥,今天在我的地盘上发生这样的事情,都是我的错,我一会自罚三杯。向各位赔罪。”
郭小州轻轻一笑,“各位都要喝好,但不要喝倒。”说着,对魏哲说了声,“小魏,还不带客人们上楼,今天你可是陪酒的主力军哦!”
魏哲连连点头,激动道:“郭县长!我这一百五十多斤,今天就搁在这里,舍命相陪。”
众公子哥这才向魏哲看去。
郭小州一边走一边介绍,“我的秘书,魏哲,以后我工作忙了,各位要找我,估计得先联系他。”
“原来是郭哥的秘书啊!魏秘书好!我们今天得好好巴结巴结你,混个脸熟,以后多多照顾。”姚浩首先伸手。
付江涛也感概地说:“羡慕啊!魏兄弟,能跟在郭哥身边学习的机会,太珍贵了。”
仇和平甚至带点儿讨好的语气说:“魏秘书,以后多多亲近!”
“谢谢姚少,谢谢仇少,谢谢几位大哥赏脸……请!”魏哲半弯着腰恭请一群人上楼,他落在最后,一脸的春风得意和激动。
上了三楼包厢,魏哲充分行使秘书的职责,跑前跑后安排酒菜,姿态摆的非常之低,在坐的任何一个人,无论是地位还是人脉都能轻轻松松碾压他的存在。
况且,他能有参与的机会和资格,都是来自于他秘书的身份。
而这样的机会,是辛勤梦寐以求都得不到的。
魏哲第一次感受到了来自己“秘书”身份的荣耀和地位。
在酒桌上,他真是舍命相陪,举杯都是一口干。说实话,他豪爽的性格和憨实地酒风,赢得了在坐公子哥的好感。
当然,酒宴散去时,他已经不省人事。
郭小州在半亩地停车场送走了姚浩等人,安排司机张翔把醉酒中的魏哲送回家。
然后来到了港龙大酒店。
刚上酒店台阶,他接到了徐云飞的电话。
徐云飞的语气有些遗憾和懊恼。
“郭哥,我今天来陈塔报到,嗨!你却离开了,这叫什么事情……”
郭小州笑了笑,“给你安排什么职位?”
“陈塔新区党政办副主任,被一娘们管着。”徐云飞不无郁闷道。被女人管固然不爽,但最不爽的是,他去了,郭小州却离开。当初姐夫让他去陈塔不就是希望他跟着郭小州吗。
“怎么,你就不能被女人管,你妈不能管你,还有你姐,我说你这大男子主义的思想要不得……”
徐云飞是所有公子哥中最不怵郭小州的人,他打断郭小州的话,“被谁管不重要,重要的是陈塔现在的局面,看了瘆的慌。今天和我一起报到的还有新任区委书记李纪新,这人对易勋的态度,那个低三下四,我倒,这是党委书记吗?看就是一活傀儡……”
郭小州心想,上级特地选择李纪新这样一个没性格也面临退休的人过来接替他,就是要铁心培养易勋上位。李纪新就是来过渡一下的,人家心里清楚,有过自我定位,混半年一载的,借陈塔的飞腾之势,能在退休前能捞个副厅,也不是什么奢侈的梦。前提是把权利和风头都让给易勋。
“得了,别埋怨了。你姐夫让你下基层打磨,是有意义的,没我在身边,更加能锻炼人。你觉得无聊的话,我安排两个任务你去做。”
“哦,你说。”
郭小州说:“尊重你的直管领导任茜,而且多多帮助她,一个女人在这样的局面下,不容易;另外,你在工作之余多关注下陈塔的土地储备中心,有什么事情,多和叶南川联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