市经侦大队和刑警队联合搜索检查小区,结果发现钟昇已经离开了小区。接下来市公安局在全市范围内展开布控,设卡拦截。
光头强和榔头亲自出动,召集了四十几辆车,在车站码头和国道沿途寻人。
但是钟昇却如同人间蒸发一般,一直到深夜,还没有他的半点消息和线索。
由于春节期间警力本身就不够,程国栋无法安排警力继续布控搜索,只能在凌晨两点下令收队。
光头强手下的人也只是坚持到凌晨,纷纷收队回家睡觉。
凌晨三点半,一辆运蔬菜去武江的货车徐徐行驶在国道上,钟昇身穿着一件灰色大衣,坐在副驾驶上,不停给司机递烟点火。
“薛师傅,你怎么不走高速呢?”
送熟菜的司机连连摇头,“本身运费就不高,再搭上高速路费,赚得更少了。”说到这里,他问,“小钟,我看你也不像是个打工的,你果真愿意干这种开夜车的活?”
钟昇笑了笑,“三十年河东四十年河西,以前就不提了,我现在是急需一份工作糊口。”
薛师傅点点头,“先干着也好,以后有好的机会再离开。”
“谢谢薛师傅给我这个机会!”钟昇笑着又递了支烟。
“不抽了,过了这个弯道,我先眯会觉,你来换我开。”
钟昇笑着点点头,只不过他的笑容很惨淡,一如阴郁凄冷的夜空。
钟昇接到小庄的报警电话后,迅速离开了小区,上了一辆出租车,直奔火车站而去,但是在车上却听到出租车司机说,今天全广汉道上的混混都出动,要找什么什么人,还比较夸张的把强哥的光辉历史大侃特侃了一通。
钟昇顿时吓出了一身冷汗。
车到火车站广场,他下车后没有去售票窗口,而且马上搭乘了另外一辆计程车,打算直奔武江。
谁知在高速收费站排队时,他看到了进站的口子上站在几个吊儿郎当的年轻人,一个个像警察似的查看进站车辆。他立刻响起了前一个出租车司机说过的话,全广汉的混混们都在搜人。
他马上对出租车司机说有东西落在所住宾馆,需要返程去拿。
计程车把他送到市内的一个宾馆门口。
他付钱下车后,在街道上溜达了十分钟。
虽然说春节期间的市面萧条,但招工市场在初二就开始营业了,广汉大大小小的职业介绍所都在开门营业,在街上走不到几步,就能看见各式各样的招工广告。
当时钟昇还没有什么想法,他不敢在大街上多待,看到一个菜市场,便一头钻了进去。然后一个人在菜市场来回走了几圈,还是没想出逃离广汉的方法。正在这时,他看到菜场出口有个职业中介店,一排招聘信息上有一个运货司机的工作,上面标明,报名后随时可以上工,他心中一动,走进去问,有没有马上可以开工的活。
老板说刚好有个熟菜运输老板要雇换班司机。
双方一拍即合。他交了一百五十元的中介费用后,直接去到某蔬菜仓库。老板把他交给了货运司机薛师傅。薛师傅带着他熟悉相关程序,然后带车去排队,在车上等到半夜郊区大棚送来蔬菜,一直到凌晨三点半才出发。正好躲过了广汉市红黑两道的大搜捕。
货车进入武江市区,是早晨五点二十。
钟昇在武江市某个蔬菜批发市场下车后,便一去不复返。
…………
…………
郭小洲离开刑警队后,一直守在医院的ICU病房外,郭小娟怎么赶也赶不走,黄战宫加力张建军一直陪着郭小洲,陈静秋的舅舅和舅妈在夜里赶到医院,在病房外看了一眼陈静秋后,首先关心的是赔偿问题。追问郭小娟应该赔多少钱,说静秋是为了救她才伤成这样,肇事者和郭小娟都要承担多少责任云云。
郭小洲看着陈静秋的这两个唯一亲人,心中愈发为陈静秋感到难过。
最后,还是宫加力和黄战发飙,一个唱白脸一个唱红脸,才把陈静秋的舅舅和舅妈吓跑。半夜,结束了布控搜索工作的陈志和也赶来医院。
四五个男人在走廊抽着闷烟。
郭小娟隔会便进到病房看看陈静秋。
凌晨四点多,郭小娟忽然激动地从ICU病犯走出来,“哥!静秋姐动了,我刚才看到她的右脚动了动,我说话她也能感觉到,好像在皱眉头……”
郭小洲等人立刻来到医生值班室。
值班医生说,病人如果在24小时内有了知觉,就是一个极好的现象。按概率说,有六七成的希望清醒过来。
郭小洲稍微松了口气,他当即下命令,所有人都回去休息。他和郭小娟两人守到天明,明天上午让张建军雇佣两名有经验的护工。
第二天上午,他亲自看到两名护工到位,然后把郭小娟押解回家休息,他才匆匆上车赶往陈塔,开始他的值班工作。
赶到陈塔区政府后,还没来得急洗把脸,任茜拿着今天的西海日报走了进来,义愤填膺道:“易勋这是要踩你上位啊!小洲,你看看这标题‘陈塔新区作风不新!,还有内容,把整个陈塔党政府之前的工作成绩全否定了……”
郭小洲早在被易勋拒绝后,就知道报纸会站出来为易勋“站台”,他苦笑着接过报纸,大标题后是一个小标题——转变政府工作作风重在抓重心,贵在持久、坚持!
文章重点指出,陈塔政府领导之所以敢明目张胆在值班期间带头赌博,归根结底,还是工作作风散漫,没有完善的监督机制和严格的纪律。导致基层政府的党员、干部在其位不做其事,何谈效率、质量?文章要求各级党员领导要自觉接受群众的评议和社会的监督。要加大问责力度,用严格的纪律、完善的制度督促党员干部切实转变作风,以优良的党风促政风带民风。
文章的最后,用一小段话介绍陈塔新区新任管委会主任易勋,放弃春节休假机会,实地去辖区考察了解民情民意,并表示,易勋履新伊始,首先要专门制定关于改进工作作风、严明纪律的规章制度……
郭小洲放下报纸,脑中只有两个字——强势!
易勋也许根本没有把他这个下面的党委书记和班组成员放在眼睛里。履新伊始,就采取碾压之势,大有谁挡谁死的气势。
“要不要杀杀他的气焰……”任茜不满道。
“怎么杀?”郭小洲问。
“初八他不是正式履新吗,到时欢迎仪式上,我们班组成员全部‘全部有事外出’,看他到时候脸往哪儿搁。”
郭小洲淡淡一笑,“这样做的确打了他的脸,但是你要考虑你能得到什么好处?他也许正希望你们和他一样,不按常理出牌。而且,他现在占据绝对的‘道理’,如果你们这样做,钱书记和丁省长更会觉得陈塔排外,觉得他孤木难支,对他的支持力度只会更大。他唱的这出戏就是给上面的领导看的,至于下面的人对他什么感官,对他没有任何影响。”
任茜叹了口气,“但是……”
郭小洲摆手道:“政治这个东西,最要紧的是讲策略,讲审时度势,讲平衡。易勋之所以选择这么个看起来很凶险的杀招,完全不按常理出牌,就是因为他心虚,他没有硬实力,而没有实力的一方才会选择冒险的战法。”
“他要烧火,我们让他烧,还配合他烧,让他烧得天怨人怒,烧得陈塔的党委班子个个恐惧他,他还会继续烧吗?”郭小洲说到这里,轻敲了敲桌子,“对贺作雄的处理意见,你和刘德昌他们通了气没有?”
任茜拿出一份处理文件,“这是初步处理意见,记大过一次。”
郭小洲眯起眼睛,“你一会电话请示下易勋,征求下他的意见。”
任茜撅嘴道:“他都没来报道,也太给他涨势了吧……”
“呵呵!老子说过一句话,天欲其亡必令其狂。让他先嘚瑟个够。”
任茜半晌无语,她看着郭小洲,眸子里露出心疼的神情,伸手摸了摸他的脸颊,“瞧你的脸色,一宿没睡吧,你先去睡一觉,我帮你值班,你妹妹吉人吉像,一定会没事的……”
郭小洲还没来得急答话,付小刚的电话打了进来,“小洲,我查到了贺作雄老婆沙场的工程单子,的确是陈恩涛推荐给承建方的。”
郭小洲似乎一点也不不吃惊,“这就对了,逻辑上也说得过去,他为什么处处和我作对。”
付小刚说:“陈恩涛给贺作雄争取了一个好几百万的沙单,不过根据我的了解,陈恩涛在经济方面非常慎重,没有任何经济上的负面传闻。”
郭小洲说:“陈恩涛方面你不要查,也查不到什么,他这种人,非常清楚自己要什么,不要什么。你有时间了解下贺作雄的小舅子,看看他那边有没有什么突破口。”
他和付小刚说了几句后结束通话。
任茜也在外边结束了和易勋的通话,走进办公室,脸色古怪说,“刚给易勋打了电话,征求他对贺作雄的处理意见,你猜他怎么表的态?”
郭小洲眉毛一扬,脱口道:“他肯定反对记大过处分,要求低调处理。”
任茜惊讶道:“你怎么猜到的,我原以为他和贺作雄动了手,他心底一定很愤怒,甚至觉得记大过太轻。没想到,他只是要求给予一个警告处分……”
郭小洲感叹道:“易勋还真比何青这种草包强太多,他这是一箭三雕啊!”
“怎么讲?”任茜问。
郭小洲沉默半晌,说:“他打压贺作雄的目的不是在针对他,而是借机向整个陈塔立威。在立威的同时,再放贺作雄一马,也等于收服了第一个手下,而且这个手下还是条专门咬我的狗,将来的模式将是他偶尔放贺作雄出来咬我一口,而他在后边牵绳子。收放自如。”
任茜倒抽一口凉气,“至少这个处理决定,他现在无权干涉,我们可以在初八他报到前定案。给贺作雄记大过处分。”
“你觉得贺作雄现在还在乎这些吗?他要在乎就不会当疯狗。易勋不想严惩他,最后的结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态度,哪怕你不说出来,易勋也会通过另外的途径让贺作雄知道他的态度。双方最终必然走向同一条战线。”
“难道就没有任何办法?”
郭小洲笑了笑道:“易勋想找一条咬人的疯狗,我们就让他找不到疯狗。”
“找不到?”
郭小洲说,“把这条疯狗打死,或者赶走。至于易勋,短时间内他再怎么强势,也是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