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洲接到嫌犯被抓的消息后,马上和宫加力赶往广汉市石龙区刑警大队。
广汉市公安局副局长程国栋、以及交警支队支队长娄长海等人亲自到大门外把两人迎了进去。
当地刑警队的值班干警们都以为是上级领导前来督查,否则,市局的二号人物亦要亲自迎接。
不过有一个干警认识宫加力,低声感叹道:“真没想到,宫加力这家伙居然有今天……”
“宫加力?哪个是他?”
“是去年得了公安部一级英模勋章的宫加力?”
“前年他在秦南破获了特大毒品案后,还得了个十佳民警称号。****运一个接一个……”
“真是坐着火箭蹿升啊!前年还是副所长,去年分局局长,据说今年部里省里争着抢他……”
“他马上要挂二级警督衔了,和咱们程局同级……”
以前了解并认识宫加力的干警神情复杂道:“这世界变化再快,也没有人的变化快……”
宫加力当然不知道他从下车起就成为议论在焦点。他陪着郭小洲走到审讯室门前。
审讯室外有个巨大的单面玻璃。人站在外面可以清晰地看到里边的人,但里边的人却看不到外边。
郭小洲刚看见玻璃里的人,顿时“讶”了一声,他一直有个直觉,肇事者会不会找错对象,郭小娟和陈静秋白纸般的生活和狭窄的交际圈,又怎么会结下穷凶极恶的仇家。
原来对方是在报复他。被抓的是小庄,幕后一定是钟昇。
周围的人一看他表情,就知道郭小洲认识小庄。
郭小洲眯起眼睛问程国栋,“他招了没有?”
程国栋摇摇头,“嘴巴挺硬的,进门就没说过话……”
“就抓了他一个?”郭小洲表示疑问。
程国栋回答道:“现场就他一人……”
“其实,我和他倒没什么过节,和他的主子,前和欧化工的老板钟昇有矛盾,他是替他主子在报复我。只是让静秋遭受了无妄之灾!
”
“你是说,那个在小卖铺旁开车接应他的人就是钟昇?”程国栋问。
郭小洲肯定地点头,“八九不离十。”
程国栋脸色一沉,回头问一名中年警察,“闵队长,你们有没有去发现疑犯的小区摸排调查?”
区刑警大队闵队长脸色一变,摇头,“我们刚派人去小区,就接到了线报,说嫌犯开车离开,所以……”
程国栋怒声道:“不要再解释,你亲自带人去小区设卡,整区搜查另一个主要嫌犯,现在马上去经侦大队拿嫌犯钟昇的照片。”
刑警队闵队长接令马上离开。
郭小洲想起什么,马上掏出电话,给陈志和打去电话,“志和,是我,春节好?好不起来,怎么了?你不知道广汉市局今天的动静,对,和我有关……说来话长,我先给你通个气,你们经侦追逃的钟昇回了广汉,但我估计现在已经惊动了他,你不妨去碰碰运气,是的,给你个立功的机会。好了,我还有事,不多说,一会刑警队的人会去找你们要钟昇的相片,他们会告诉你具体的案情。”
放下电话后,他直接问程国栋,“我能不能私下见见小庄。”
程国栋犹豫半晌,叹了口气,低声吩咐身后的一名警察,“把嫌犯带到你的办公室去。”
这名警察楞了半晌,吞吞吐吐道:“程局,嫌犯要是出了什么问题……”
程国栋不耐烦的挥手,“我负全责。”
郭小洲知道这是程国栋冒政治风险给他“开后门”。他以前是跑公安条口的记者,比普通人了解公安的执法程序。
比如,小庄所在的审讯室,带有摄像头和录音装置,全省联网。也就是说,在审讯室的任何举动和语言,都会直接反应到省厅的审讯监督中心室的大屏幕上。
他要和小庄私下“交流”,就必须避开审讯室的摄像头。
程国栋安排人把小庄从审讯室提出来,他在送郭小洲去办公室的路上,开口提醒道:“小洲!我这样做基本上等于触犯法规和纪律,你可得悠着点,别冲动……”
郭小洲淡淡一笑,“程哥,我知道我在做什么。”
宫加力大刺刺说,“干这事,我内行,我进去动手,保证让郭哥先解解气……”
郭小洲摇头,“算了吧,我可不想毁了你的大好前程。还是我一个人和他谈谈。”
宫加力眼睛一转,低声道:“狠踹他小肚子,身上有肉的部位,千万别打他脸,留下证据……”
程国栋皱了皱眉头。如果换另外一个人这么“肆无忌惮”的唆使郭小洲,他肯定要开口批评,但宫加力俨然是公安战线的红人,眼看就要去部里高就,前程不可限量。再说,以前当副所长时的宫加力就浑身是刺,现在级别和他同等了,他去批评宫加力,人家买账?
郭小洲沉着脸走了办公室,宫加力作势欲要跟进去,程国栋笑着伸手阻拦,“宫局,还是让小洲一个人进去,跟一个人进去,就多一个旁观者,对小洲其实是不利的。”
宫加力霍然醒悟,连连对程国栋伸出拇指,狞笑道:“还是程局老……”好在他把“奸巨猾”三个字缩了回去,换成了“高明!就他们俩人单独在一起,郭哥就是把这孙子揍个半残废也没有证人。”
程国栋有些嘀笑皆非,这个一身匪气的家伙居然连续立功,还成了公安部竖立的英雄标兵?不知道是他命好还是世界的倒错。
郭小洲推门走进办公室时,一名看守朝他点点头,起身离开办公室,并帮他关上房门。
看到进来的人是郭小洲,小庄的脸色猛地一变,嘴唇动了几动,却警惕地看了看房间角落,担心有摄像装置。
“你放心,这是间普通办公室。你可以畅所欲言。”郭小洲拉了把椅子,默默坐下,长时间盯着小庄,轻声问,“为什么?为什么要牵累无辜者?”
郭小洲开口时,小庄的眉头还微微皱了皱,但是听到郭小洲的问话,他的眼中顿时闪过一道凶光,冷笑着开口道:“为什么,我还想问你为什么要搞垮和欧化工?嘿嘿!其实你也明白,别装糊涂,我们就好比象棋围棋类比赛,对方怎么不舒服就怎么下。明白吗?你怎么痛苦我们怎么来。”
小庄的话音刚刚落,郭小洲忍不住笑了,然后一脸认真地看着他额头的伤口说:“现在痛苦的好像不是我。”
小庄的脸色陡然变得极为难看,一阵白一阵绿。咬牙切齿道:“算你运气好,这几天居然被你躲过……要是再多给我半天的时间,你连痛苦的机会都没有……”
“哦!原来你们在院门口踩点了四天,就是为了逮我报仇?可惜啊……找错了人……”
看着郭小洲平淡的笑容。小庄阴晴不定的脸色顿时变得如同猪肝一般,他愤然道:“老子撞伤的难道不是你妹妹?你特么比我想象的还要冷血无情。老子现在后悔得想撞墙,为什么不多等你一天……”
郭小洲掏出一盒烟,自顾自点燃一支,抽了两口,语气平静地说,“告诉我钟昇的下落,我考虑放你一马……”
“噗!”小庄张嘴朝郭小洲吐出一口痰。正中郭小洲的额头。
郭小洲默默掏出卫生纸擦拭干净,“你开口,就是交通肇事罪,你闭口揽责,就是谋杀罪,两者区别天差地别。前者,赔点钱,也许蹲半年一年监狱,后者,没有十年八年出不来。嗯,你应该懂的。”
“去你妈的,休想老子开口,呵呵!谋杀罪,你忽悠你妈去,老子的律师晚上就赶到,我承认肇事逃逸,怎么了?老子赔钱,就算判老子两年,老子马上就可以保外就医,照样逍遥……”
郭小洲默然不语地抽着烟。
小庄却情绪激昂道:“老子逍遥了,你就得遭殃了,你天天防,日夜防,老子没准从那个角落里冲出来,撞死你,撞死你全家……”
郭小洲瞬间爆起,右手抓起办公桌上的玻璃杯子,照着小庄额头的伤口砸去。
“砰”玻璃杯在小庄的额头上裂成碎片,碎片夹杂着鲜血顺着小庄的额头下流。
巨大的力量和疼痛,使得小庄壮硕的身体在椅子上摇晃了几下,头晕目眩。
小庄没有想到郭小洲居然在公安局朝他动手,这尼玛是公器私用……这对于小庄这个自诩为什特权阶层中的一员,是多么的讽刺啊!他和钟昇在京都就没少做过类似的事情,但是绝对没有郭小洲这么嚣张。
但是接着,更加让他吃惊和愤怒的一幕出现了。
郭小洲猛地抓住了他的头上短发,用力向前一扯一压,“砰!”他的鼻梁和嘴唇狠狠滴撞击在椅靠上。
一下……
两下……
“我艹你祖宗……”小庄咆哮着甩头挣脱,一簇短发和血丝在空中飞溅。
虽然他双手被反铐在椅靠上,但身体的力量绝非普通人能比,随后,他的身体带着椅子陡然直立而站,伸腿欲踢。
郭小洲当然算不上武功高手,甚至低手也欠缺,但他的反应和速度不错。抓起身后的椅子朝小庄踢来的腿砸去。
“澎!”结实的椅子四裂!
小庄痛嚎着瘫软在地,一条右腿俨然变形。
郭小洲轻哼一声,手中半截椅腿照着小庄的另一条腿猛劈而落。
“嗷……嗷……老子发誓,绝对不放……嗷!”小庄一句话没说完,郭小洲的腿踢中他的胸腹,把他的话和气堵了回去。
“嗯,你再骂。”郭小洲朝他勾了勾小指头。
“我艹你妹……”
郭小洲一脚飞起,踢中的他的下巴。
“嗯哼!你接着骂!”
“我……”
郭小洲又是一脚。
“再来……”
“砰!”
“再来过?”
小庄如笼中困兽,随着身体挣扎,口鼻的血丝越来越多,额头的伤口森然开裂,几欲看见白骨。
郭小洲又是一脚闷踢,小庄发出野兽般的嚎叫!
门外的程国栋闻声脸色大变,伸手去拧门把手,宫加力却伸手阻拦,递了根烟,笑呵呵道:“没事,郭哥办事,你还能不信任?抽烟,抽烟……”
室内,小庄人认怂了。他的嘴巴动了动,却终究没敢发出声音,躺在地上呻吟着,喘息着,愤怒着……
“是不是很不服气?”郭小洲蹲在他头上,一脚踩上他的额头,“是不是很痛苦?嗯哼!我不会让你痛苦一时的,你放心,我会让痛苦一直陪伴着你。”
小庄呜咽着想说话,郭小洲却拿起烟头狠狠拧在他的嘴巴上。
小庄发出痛苦的嘶嚎!
接着郭小洲扔掉烟蒂,伸出手轻拍着他的脸颊,轻声道:“我说话一向算数。不管你的律师能帮你把官司打到什么程度,你入狱是肯定的,而我能保证的是,你将在西海省内的监狱劳役,我会帮你安排‘好狱友’照顾你的起居生活……”
“我还能保证,你即使出狱,也只能在轮椅上维持余生!”郭小洲微微松开脚,笑了笑说,“你不用瞪我,也不用怀疑,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能打,在监狱里有自保能力?在我刚才没进这个办公室前,你也不敢相信我有这个能力,是吧?”
小庄的眼睛之中闪过一道惧意,微微呕了砸嘴,喉结滚动了一下,声音嘶哑道:“你无法一手遮天……”
“你怀疑我的能力?知道今天全广汉出动了多少人逮你吗?我告诉你,不止是公安系统,还有光头强和榔头的人,不下数百人,嗯!今天逮住你的那个人,叫米广顺,也许你没听说过他的大名,但外号你应该听说过,榔头。”
小庄的瞳孔猛缩,他真正意识到威胁!如果说今天抓到他的米广顺就是大名鼎鼎的榔哥,那么郭小洲的保证就有了百分百的底气。
他进了监狱,将面临无数的暗箭和打击。即使出了监狱,如果身体残废了,那人生还有什么意思。
他闭上眼睛,艰难地张口道:“我可以死,但不可以没义气。”
郭小洲默然半晌,起身朝门外走去。
走到门前,他忽然驻足,头也不回说,“我妹妹如果醒不过来,或者落下什么后遗症,你等着我的无边报复。无底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