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近年来气候最暖和的一个春节。往年到了大年初二,不是风雪交加,便是冷瑟凄雨。而今年,却阳光高照,温暖如春。好些人都脱去棉袄,穿起了西服夹克,爱美的少妇少女们,裙装长靴,晃人眼睛。
郭小洲年二十八才结束在程老家的学习,找猛子借了辆奥迪Q5,去W大接郭小娟回老家过年。
郭小娟带来了陈静秋,执意要带“嫂子”回郭家屯子过年。
陈静秋没有作答,但她的目光偷瞥了郭小洲一眼。
郭小洲考虑她没父没母,仅有的亲人又在不断算计她。她回周康的春节也寂寞而抑郁。于是便答应了郭小娟的要求。
郭小娟和陈静秋相拥而笑。
郭小洲驱车去了广汉,接了大哥大嫂和新生儿赶回了秦南郭家屯。
大嫂的小超市已经装修完毕,定于十五那天正式开业。这一天也是她儿子满月的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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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年初一清早,郭小洲给父母磕头拜年后,接着给大哥大搜拜年。当天发了五个红包。父母妹妹和小侄子以及在他家过年的陈静秋。
然后他去村里走了一遭,拜访了家里的亲戚长辈以及村支书。
早上九点他驱车前往县城,先是去了趟张建军的家,然后陪单彪去墓地给他奶奶祭献鲜花。
上午十点半他独自去了武江,首先去程老家给老师和师母拜年。然后按计划去已经搬到省城的颜婕和成刚拜年。
颜婕的家人去屋空,他只能选择电话给颜婕拜年!
颜婕接到他的拜年电话,语气难得透着开心!
这一天,作为省长助理的成刚,他肯定难以在见到。但他见到了成刚的夫人。
成刚的夫人叫徐怀湘,在省话剧院工作,外表一般,但气质不凡,待人接物大方而得体。当她听到郭小洲自报了姓名后,居然惊喜地脱口叫了声“郭哥!”。
这让郭小洲当场脸红。尴尬地不知道是应还是不应。一来徐怀湘年龄大他不少,而且她男人又是省级领导。
当时在成刚家拜年的还有两个人。一个是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另外一个是五十左右。一个身材魁梧,脸型方方正正;一个头上谢顶,身材矮瘦。这两人身上都流露出相同的体制内气场。
郭小洲猜测,他们俩至少是正处级以上的实权官员。
他们俩似乎很熟悉,也比郭小洲先到,正陪着徐怀湘拉家常。男主人不在,他们就务必让女主人增加印象。
看到郭小洲这么个小年轻进来,两人倒是很公式化地点头一笑,眸子里很明显地瞧不起他。
然而徐怀湘的一声“郭哥”让两人顿生尴尬,他们刚才似乎有些“失礼”。原来这个小年轻是徐副省长家的亲戚,似乎辈分还很高。否则年长的徐怀湘不会喊他“哥”。
然而更奇怪的事情发生了。一直彬彬有礼的女主人居然开口送客。
“薛书记,黄市长,麻烦你们跑这一趟,老成回来我告诉他你们来过。大过年的,你们的事情也忙……”
薛书记和黄市长见状起身告辞,郭小洲也跟着告辞,没想徐怀湘忽然说:“郭哥留步,我正好有事求你呢!今天遇见真佛了,请允许我烧烧香。”
薛书记和黄市长大吃一惊,饶是他们在体制内锻炼得已经喜怒不显颜色,但仍然忍不住驻足多看了郭小洲几眼。心里纳闷这是什么神秘人物啊?以徐怀湘的身份什么事情摆不平,还用得着一个求字。
郭小洲只能朝两位“同伴”抱歉的笑了笑,返身回屋。
徐怀湘不等两人走远,便迫不及待地关上大门。
薛书记叫薛高阳,是鲁西县的县委书记;黄市长叫黄满贵,是丹口市的副市长。这两人都是成刚的嫡系和老部下,所以大年初一早早来跟老领导拜年。
他们俩出来门,下了楼,仍然百思不得其解。
各自面面相觑——
薛高阳喃喃道:“郭哥?老黄,你说这年轻人什么来头?”
黄满贵狐疑着摇头,“我看人一向很准的,这个年轻人没什么特别的,不富不贵,身上也没有权气场,但嫂子那样的家庭,还要求他……啧啧!怪事!”
薛高阳忽然脸色一变,倒抽一口冷气,低声道:“老黄,你说这年轻人该不会是嫂子的……那啥……这小子又年轻又英俊……”
黄满贵脸露惊色,低声呵斥道:“老薛,这种事情可不能乱猜。我还有几家要跑,先走一步。”
“老黄……嗳!”薛高阳自知失言,看着黄满贵上车,他也懊恼地上了自己的车。
郭小洲被徐怀湘请到了沙发上,喝着她亲手泡的好茶。肚子里满是疑惑。
徐怀湘落落大方地对郭小洲说,“我先替我们家成刚谢谢你在京都出手相助。”
郭小洲连忙说,“这是我应该做的。”
徐怀湘微笑着说,“你帮是人情,不帮是常情。我们家成刚其实早知道你这个人,只是他在京都没对上号。”
郭小洲不知道说什么好,只好继续喝茶。
“我为什么知道你就是大名鼎鼎的‘郭哥’吗?因为我一直在打听你。”徐怀湘忽然叹了口气,“我有个弟弟叫徐飞云,在武江是人见人怕的衙内大少,一向天不怕地不怕。我父亲也拿他没辙。前两个月我父亲不知哪听来的八卦,说西海省出个叫‘郭哥’的奇人。”
郭小洲若有所思,“您父亲是商人还是?”
徐怀湘轻描淡写道:“混了一辈子体制,前年退的,现在在省政协打发日子。”
郭小洲脑袋里转了几转,惊讶道:“是政协徐主席!”
徐怀湘点点头,“我父亲老来得子,老妈也宠着他,把这小子养成一魔头。你今天不来,我还准备节后去拜访你呢。你能让姚浩麦子小四等人改邪归正重新做人,也一定能把我们家小魔头给收拾咯!”
听到这里,郭小洲有些头疼,黄战姚浩等人的确因为他的介入而走向人们眼中的“正轨”。但他自己明白,不全是他的功劳。他只是在最恰当的时间出现在最该出现的地点。而且黄战姚浩等人的本质不坏,正走在他们人生的十字路口,他遇到了,顺便帮着指了条路而已。
如果换钟昇那钟骨子里已经坏透了的人,他天大的本事也扭转不回来。
“呃!嫂子您听到的传闻有些夸张,我还真没那本事……”
“哎呀!郭哥!你就别推辞了……我爸爸都找我唠叨三四遍了,他都恨不得亲自去找你。再说你和我们成刚不是朋友嘛!你不管怎么说,都得帮我们这个忙。我和我家人怎么感谢你都不为过。”
郭小洲见她话都说到这个份上,无奈摇头笑了笑,“我怎么帮?”
徐怀湘见他松口,脸露喜色,“让他跟你一段时间,你帮我们好好管教他。想打就打想骂就骂,不要有什么顾忌。”
“跟着我……这……”郭小洲为难道:“我最近在上学,时间非常紧张……”
“这样啊!那你给他找点正经事情做,让他也充实起来。”
郭小洲有些犯迷糊。他不清楚徐家找他的真正含义。到底是想把人交给他“教育”,还是打旗号经商?
对于后一点,他立马自我否决。徐家有政协主席和成刚这位政坛新贵,徐飞云想做什么生意都易如反掌,至于找他吗?
其实他真不明白。徐家找他既有让徐飞云接受“教育”的意思,也有借他名经商的背景。最近在西海政商圈中流传“郭哥”点石成金的传奇故事。不管是黄战小四猛子的三鼎商贸,还是姚浩带头的和盛旅游开发公司。
前者的投资利润已经翻了三翻。
后者的旅游开发已经炒得轰轰烈烈,前景被无限看好。多少人都想投钱进去,姚浩现在还不收。
郭小洲的这两次运作,既给自己带来了非凡的“名声”,而且俨然成了公子哥走正道的带路人。
也就是说,在他的带领下,众公子哥不仅遵纪守法,而且不靠家人,自谋生路,并且还能取得成功。
再延伸来说,“郭哥”这个招牌就等于廉洁守法。
如果有那个公子哥想做什么生意,只要打上“郭哥”的旗号。他的生意自然会被划分到裙带啊腐败关系网之外。完全靠头脑和技术挣钱。
郭小洲没想到这点,但政协徐主席却想到了。通过郭小洲把他儿子和儿子的生意洗白,以后他也能放心裸退。
郭小洲硬着头皮道:“我得了解,他喜欢做什么,不喜欢做什么,合适做什么,然后才能给他选择适合的项目。”
徐怀湘欣喜道:“我现在就打电话让他过来……”
郭小洲苦笑,“今天肯定不成……”
徐怀湘猛然醒悟,“不好意思,今天初一!你肯定还有年要拜,朋友圈子要走。那等过了十五,我让他直接去找你。”
“行!”郭小洲说着起身,“不打扰您了。我先告辞!”
“暧!吃了午饭再走啊!我催成刚回来陪你喝几杯。”徐怀湘倒是真心留客。
郭小洲态度坚决地要离开。
最后,徐怀湘去储藏室提了两大袋子名酒名烟,强迫郭小洲带回去。说成刚没有时间去给他父母拜年,这点小礼物就委托郭小洲带回去给父母。
徐怀湘亲自把郭小洲送上车。
郭小洲开车离开后,琢磨着现在是去看望朱颖呢还是直接去广汉见谢富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