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洲再次返身走进后海的街道。一路上他都在琢磨着遭遇丁小宁的事情。
据他从左雅的嘴里得知,丁小宁的工作繁忙且繁重,用空中飞人来形容她一点都不为过。她不仅要经常往来于香港、京都、上亥等国内各大城市,飞往欧洲、美国做路演也是家常便饭。基本没有时间考虑个人问题。两人的电话联系大多谈论左雅和郭小洲的感情问题。
可以说,丁小宁是他和左雅一路恋情的见证者。
不过郭小洲很奇怪,在他眼里,丁小宁集中了天下所有女人的理智、冷静、残酷于一身,面对任何事也不会慌乱,需要对自己的生活有百分百精准的控制力。
这个女人坚强、冷静、有控制力、独立、自信、气质、理智,总而言之就是正宗的女强人。这样一个善于控制生活和细节的女子,怎么会让自己陷入今天这样的危境呢?如果不是恰好被他碰到,今天晚上她岂不是任人鱼肉?
想到她在两个猥琐男人夹裹下的无助模样,他默默摇了摇头表示不解。
街道前方终于出现“东岸”的小灯箱,不花哨不张扬,在后海这种灯红酒绿纸醉金迷的大环境里带点孤芳自赏非诚勿扰的意味。
郭小洲看了看时间,已经超过约定的时间六分钟。他加快脚步,推开了那扇带着陈旧历史韵味的木门。一道道慵懒的爵士乐鼓点漂浮在空气中,柔和的灯光,轻松的环境和格局,除了音乐,空中还有鸡尾酒的香味,让人能瞬间松弛下来。
郭小洲打量了下大厅的卡座,一眼看不到颜婕,他刚拿出手机,一名服务员走近他,抬手指向大门方向的一排卡座,低声道:“郭先生吧,您的朋友在六号卡座。”
郭小洲点了点头,朝门侧寻去。
在一个深凹的卡座内,他看到了一道傲人的身影。
颜婕依旧是干练简洁的齐耳短发,这种端庄而稍显老式发型在她脸上却更加突出了她女神般的深邃轮廓,上身一件黑色的休闲运动服,下身是一条浅褐色的粗布直筒牛仔裤,纤腰、长腿、挺直的脊骨,臀部曲线夸张而充满诱惑,两条大腿修长丰润,脚上蹬着一双白色的运动鞋,她独自静坐昏暗的卡座一角,却仍然吸引众多男人的目光。
“颜部长!我来晚了,抱歉!”
颜婕淡淡笑了笑,平静伸了伸手,“堵车了吧,坐。”
郭小洲也不解释,笑着落座,“颜部长来京都是公事还是私事?”
“公私都有。”说到这里,颜婕扬了扬性感的下巴,“工作之外,就别称呼职务,随便点,大家都轻松。”
“呃……”郭小洲心中为难,不喊官职喊什么呢?颜姐?婕姐?还是直呼名字?
“喝点什么?”
郭小洲闻言直视颜婕桌前的一杯鸡尾酒。
颜婕笑了笑,“我推荐东岸一款带薄荷清香的原创鸡尾酒。这里除了正宗的爵士乐,就数这款酒有名。”
“那就按你的推荐来一杯。”其实郭小洲对爵士乐根本没有兴趣。他稍稍打量了一下演艺台上的三男一女,便又把目光落在颜婕身上。
“喜欢爵士乐吗?”
郭小洲稍愕后答道:“不喜欢。”
颜婕的脸上露出讶异之色,这样直接的回答实在令她吃惊。别的任何男人和他在一起时,总口若悬河力求表现,哪怕是真不喜欢,也会装喜欢来讨好她。她挑了挑眉,“早知道你不喜欢,我就该换个地方请你。”
郭小洲摇头道:“不喜欢不代表不能接受。”
颜婕沉默着静静地聆听女歌手低沉略带沙哑的磁性嗓音。
这时服务员把鸡尾酒送了过来。郭小洲抓起酒杯啜饮一口浅蓝色的酒液,一股薄荷清香瞬间在他口中扩散,松弛了他的稍秣神经。
这样一个身居高位、容貌无双、气质超然的女神请他喝酒,而且订座在这种情侣卡座内。郭小洲得意的同时心中不免涌动着不安分的因子。
特别是前不久谢富丽在他的怀里戏说他和颜婕早晚会走到一起什么的,这句戏语就像一颗播下的种子,会在特定的环境下开始发芽。
这段时间以来,他接触了不少美女,讲年轻和活力,颜婕比不了安瑾和陈静秋;讲妩媚,她比不了朱颖;但综合分数,她却独占鳌头。
即便排除她的容颜,单以她的超然身份和地位,就足以让任何男人生出征服之心。
“年后广汉的领导班子会有大动作。”颜婕突如其来抛出这句话。
郭小洲迟疑道:“你也要动?”
颜婕深深看了他一眼,道:“我估计会到省里……”
郭小洲立刻意识到她要升迁了,他举起酒杯,“恭喜恭喜!”
颜婕优雅地举了举杯,淡淡一笑,转了话题道:“太和上市是不是太急了点?”
郭小洲有些许的走神。因为他想到了谢富丽。他的挂职和生活中的一些列变化,都源于这两个女人。而她们现在一个高升,一个被贬,命运何其不同。
颜婕的新职位暂且未知,从颜婕的表情来看,升迁大可能远大于平调。但谢富丽的未来却很低迷,根据谢富丽话语中的点滴得知,孙得坤退休后的诸多要求中,把谢富丽踢出广汉是其中一点。也就是说,党校学习结束后,谢富丽前途迷茫。运气不好,被发配到省文联担任个副主席或省厅某个部门当个工会主席都有可能。
说起来他对颜婕颇具好感,甚至有他不肯承认的“非分之想”。但命运让他和谢富丽“冤家变亲家”,作为她的男人,他无疑把谢富丽当成真正的自己人。
颜婕虽好,但最起码现在不属于他。但他却知道应该珍惜自己手握的东西。
晕黄的光线投射在郭小洲的脸上,柔和的五官映照出刀削斧凿般的立体轮廓。颜婕从他走神的神态中,察觉到一丝忧郁。
她突然做了令他吃惊的动作,伸出洁白秀丽的右手,在郭小洲眼前挥了挥,娇嗔道:“神游天外了?”
郭小洲猛然回过神来,“你刚才说什么,太和上市……”
颜婕明显犹豫了一下,“赵卫国的步伐走得太快。”
郭小洲实在是佩服她敏锐的政治嗅觉,低声道:“赵书记这次公关的最后结果必然是失败。”
“哦?”颜婕玩味地盯着他的眼睛,不经意间挺直了娇躯,使她的胸脯分外突出高耸,动魄惊心。
郭小洲下意识的移开目光,开口把他来京都的遭遇说了一遍。当然,他有所保留。比如,他遭遇钟昇的诬陷和黄埔会风波。
当他说到万副总理出现时,颜婕惊讶地发出惊呼,首次露出小女人的天真娇态。
听他说完,她嘴角飘出一丝动人的笑意,感叹道:“小洲,我以为你的运气不好,谁知你是个大运之人。”
郭小洲暗呼“厉害”。当初静一道长可是给他批为鸿运齐天之命。颜婕并不懂玄学,但她却说出了同样的批语。
他摊手道:“我不明白我的运好在哪里?”
颜婕娇嗔地瞅他一眼道:“好比一个人打牌,打小牌时他一直输,但打大牌他却大赢。赢一把大牌,足够打一百场小牌。”
郭小洲失笑道:“在你心中我就是个赌徒啊!”
颜婕“噗嗤”一笑道:“你距离赌徒还遥远着呢。”
郭小洲抱拳拱手道:“还望你多多提携,让我早日有资格拥有自己的筹码。”不知道为什么,他总是不愿意称她为“颜姐,婕姐”,开口你来你去。
颜婕对他愈来愈轻狂的话语和称呼似若无动于衷,也没有表示不高兴,淡淡一笑道:“你有那么厉害的师兄,还博得了万总理的垂青,未来还需要我吗?”
郭小洲脱口而出,“当然需要。”
颜婕抬眸飞瞟他一眼,轻哼道:“当然需要?”
郭小洲知道自己差点露馅,纵然她明摆着对他有一定好感。可男人和女人之间,并非有好感就能成就美事的,涉及到他们之间身份地位的巨大差距,他顿时有些颓然,轻叹道:“我和他们距离太远,他们就是想扶我,也没有一个正常的通道。”
颜婕盯着他的眼睛,眨了眨美眸,“想不想节后动一动?”
郭小洲愕然道:“怎么动?”
颜婕促狭地淡笑道:“你想怎么动?”
不知为什么,郭小洲忽然想起来他和谢富丽一起时的旖旎场景。谢富丽骑在他身上,媚眼如丝说:“你动……”
他挑逗地反问,“我怎么动?”
类似的字眼,不一样的人,不一样的环境和心态。
他看着颜婕,欲言又止道:“如果我有选择权,我想去真正的基层做点实事。说实话,在太和挂职,名不正言不顺,上上下下的绊子,步履艰难。”
颜婕浅笑道:“但是你毕竟成功了。太和集团的组建成功,你功不可没。最重要的是,你得到了难得的锻炼机会。”
郭小洲承认道:“的确。在太和工作一天比得上电视台的半年。”
“还想回电视台吗?”
郭小洲毫不犹豫摇头,“不想。”
“好吧,我可以满足你这个愿望。”颜婕轻声道。
郭小洲一愣道:“是不是会为难你……”
颜婕傲然抬起天鹅般高贵的脖颈,不动声色道:“如果不出意外,节后我将出任西海省组织部副部长。一个组织部副部长还安排不了一个副科级干部?”
“啊……”郭小洲心头一阵激动,但同时又有些失落。她的高升意味着他和她之间的差距继续拉大。
“我今天请你来,是想给你一个交代。”颜婕眼神温暖道:“当初是我的操作失误让你去了周康,我必须对你负责。”
郭小洲心中暗暗苦笑,一个地位高贵的女人对一个男人说要对他负责,他怎么听怎么憋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