咚咚咚…
是敲门的声响,何静珊微感古怪,朝门边望了一眼,这么晚了,阿远要干嘛?
其实何静珊一直在床上辗转反侧,也根本无法入睡,犹豫了一下,方轻轻掀开被子,踏上拖鞋给弟弟开了门。
“阿远,这么晚了,有事么?”何静珊眼神有些飘忽,不自觉的,脸颊升起一抹红晕,然而在看到何远不断变幻的神色时,却浑然一颤:“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何远强自一笑:“珊姐,进去再说吧。”言罢,率先步入珊姐的卧室,在床边的圆椅上坐了下,这才神色不善地紧紧盯着何静珊的眼睛:“为什么,为什么不早告诉我?”
何静珊蹙眉坐在床上,与何远面对面:“什么为什么?告诉你什么?”
“唉,你知不知道,哪怕你早告诉我几天,我也能有充分的准备时间。”说着,何远又是轻叹一声,看了何静珊一眼:“珊姐你别装傻了,事情…我基本已经知道了,你也用不着隐瞒下去,现在,马上,把详细经过原原本本的告诉我一遍,我核实清楚,找出其中破绽,珊姐,请你配合我,好么?”
难道他知道了?
不可能!
何静珊迅速恢复冷静,妩媚地笑了笑:“阿远你不用说了,姐的事姐自己会处理,生呀死呀的,呵呵,姐早看透了,你现在要做的,就是趁姐还活着。多陪姐聊聊天,这个话题呢,就到此为止,我不想再说了。你也不用诈我。”何静珊当然不相信会知道,在她看来,何远定是在诈自己。想从自己口中套出话来,但何静珊已下定决心,谁也不会告诉了,所以奈何弟弟用出什么招数,她都不会说。
“诈你?”何远“呵”地失笑一声,脑中回忆着刑伟的话,淡淡开了口:“微型定时炸弹,产地不详。威力不详,操作手段不详,警方初步估计,此类炸弹是埋藏在于人体皮下组织,主动脉之下,引爆炸弹之时,借此损坏主动脉,以瞬间致死。”看着何静珊渐渐扩张的瞳孔。何远苦笑一声,继续道:“这类微型炸弹还可能配备遥控装置,以方便远程操作,但具体有效操控范围,仍属不详。这种微型定时遥控炸弹是在多年前地北京被发现的,使用者是一个拿着黑伞的神秘女人,受害者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女子,该女子现已死亡,死因是…一枚炸弹自身体内部轰然爆破。女子当场死亡。脖颈以上部位,血肉横飞。呵呵,也就是…她地脑袋…被炸碎了!”
何静珊俏容霎那间惨白无色,呆呆地望着何远:“你…你怎么…你怎么知道的?!”
深吸口气,何远淡淡呼出:“我也是刚刚才得到的消息,据警方推测,这种微型定时遥控炸弹只是理论上可以造出地,然而实际操作,想要造出这么一颗,呵呵,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当今世界还没有任何一个国家有这样的技术,所以黑伞女人是如何得到的炸弹,恐怕永远是个谜了,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造成那女子死亡的根本不是这种炸弹,唉,只可惜当时我没在场,警方为何从中得出这微型定时炸弹的结论我就不知道了,这事儿已经过了很多年,很多证据都无法找到,恐怕永远…都是个谜了吧。”
何远有些感概,警方不是吃素的,他们既然说是微型定时炸弹,自然有其理由,而且那女人的死,也是铁铮铮地事实,何远此时也不得不按照这个方向寻查下去,以找出解救珊姐的办法。
其实何远想得很周到,如果不是何静珊临时反目,恐怕事情要简单的多,早在珊姐回来何远就说过要带她去医院检查,黑伞女人在最后将珊姐迷晕,在何远他们赶到期间,有足足一小时,这一小时能干什么?黑伞女人又在珊姐身上动了什么手脚?
何远开始想的是慢性毒药,可现在看来,他还是把事情想简单了!
微型炸弹!
恐怕黑伞女人最后在何静珊身上动的手脚就是…微型炸弹!何远无奈地看着珊姐:“珊姐我说的可对,那个黑伞女人是不是以微型炸弹威胁你,要你杀了韩爷?所以你才认为自己必死无疑,继而和我反目,又到后来把我关起来,唉,其实你怎么做都没有意义,无论发生什么事,我都不会恨你的,如果你死了,我大概会痛苦…一辈子吧!”
当事情水落石出,何远对何静珊的古怪举动亦是了然了,她一来不想让自己伤心,二来不想让自己对韩爷下手,三嘛,就是不想自己太接近她,以免炸弹忽然爆破,伤到自己。
何远心里其实很感动,可形势逼人,他不得不换个表情,冷冷地凝视着何静珊:“珊姐,黑伞女人到底和你说了什么,告诉我!”
事已至此,何静珊也没必要再隐瞒什么了,何远说得对,甚至比自己知道地还要多,何静珊傻笑一声,继而平静地望着他:“没错,你全说对了,微型定时炸弹,她就是这么告诉我的,阿远,姐是没几天可活了,你也不要白费心思救姐了…”
没等她说完,何远面色一沉:“珊姐呀珊姐,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唉,时间有限,多余的东西我来不及讲了,走,跟我去医院,虽然炸弹很特别,但我不信连医院的设备也检查不出,唉,你要是早告诉我该多好,医院检查,再找拆弹专家移除炸弹,这都要不少时间。”何远确实挺生气,然而何静珊接下来地话,却叫他一呆。
“我不能去医院,她说过。姐身上的某个地方有微型跟踪器,只要她发现我离开韩帮总部,就会立刻引爆炸弹。”
跟踪器?!
何远倒吸一口冷气,厉害。真是厉害,何远不得不承认,他太小看那个黑伞女人了。医院检查的大型设备不可能轻易搬到韩帮,就算可以,可黑伞女人若在附近观望,那就露馅了,珊姐很有可能生命不保。但如果不靠设备检查,炸弹埋于何处又如何知晓,如何让专家拆除呢?
跟踪器很有可能同样埋在珊姐肉中,要找出来。怕难如登天吧。
怎么办…怎么办?
一个个问题摆在眼前,两天,还有仅仅两天,何远的心不由乱了起来!
“珊姐,会有办法地,一定会有办法地,请你务必相信我,如果你自己都不配合地话。那生还的希望将很渺茫”抛开别地一切,现在就连珊姐自己都有了轻生的念头,何远不得不慢慢开导她,然而没等他说完,就被珊姐的声音打断了…
“姐刚才也说过。姐不怕,生呀死呀地,呵呵,姐早就看透了,姐这次有预感。恐怕谁…也救不了我。”看着目光急切的弟弟。何静珊面色平静地摆摆手,态度异常强硬:“好了。阿远你先出去吧,让姐一个人…静一静。”
“姐你…”“求你了!让姐静静吧!”
何静珊捂住耳朵,大喊了一声。
何远眉头紧蹙,半晌后,一咬牙,赌气似的狠狠关上了门:“好!你不是不怕死么!?那你就自生自灭吧!妈的!算老子自作多情!”谁都有脾气,何远亦不例外,他不明白,都这个节骨眼儿上了,你还有什么放不开的,难道你就那么想死?!
唉,何静珊轻轻闭上眼,深呼口气,抬头望着夜景,怔怔发呆…
幸福…
很小的时候,何静珊一直认为这个词语离自己很远很远,甚至可以说是遥不可及吧,别人都有家,都有父母,而自己呢?什么都没有!
在她看来,能成为有钱人,自己才会获得幸福,这也是何静珊梦寐以求的事,为了自己的幸福,她不惜刻意讨好韩爷,以维持自己在家中地地位…
然而渐渐的,事情却非想象的那样,每每夜深人静,何静珊都会生出一种迷茫的感觉,她会不自觉地望向窗外,望向远方,脑海中何远的身影渐渐清晰,那离别的话语缭绕在耳畔,久久无法散去…
何静珊有钱了,房子,车,首饰,衣装,只要她想要的,韩爷都会给她买,可…
这真是自己所追求的幸福么?
自己…真地幸福了么?
在别人眼中,何静珊很幸福,她有个好父亲,她是韩帮的大小姐,然而只有何静珊自己清楚,她…一点也不幸福,她心中一直有个疙瘩,永远也无法解开的疙瘩。
这一切的一切,其实都是何远给她的!
而何远,却走了,永远地…走了!
一晃很多年过去了,何静珊长大了,很多事情都已渐渐明白…
什么是幸福?
回首往事,何静珊方是发现,当初她梦寐以求的幸福其实离自己…是那么近…
那个在孤儿院陪她吃苹果的小男孩…
那个自己包揽下罪名的傻小子…
那个为了自己过上好日子而去傻傻威胁韩爷的…大笨
他!
何远!
才是自己梦寐以求地…幸福啊!
十二年!
何静珊苦苦等了他十二年!
不论白天或是黑夜,幽若酒吧里总有那么一双眼睛…期盼地望着大门…
她在等!
等何远回来!
终于…何静珊等到了,那个日日夜夜魂牵梦绕地身影…回来了!
那一刻,何静珊感觉自己…幸福的要死了。
亲情?友情?亦或是爱情?
何静珊也不知道自己对他是什么感情,但如果可能,她想一辈子留在何远身边,一辈子照顾他,一辈子…
一辈子…
可…
大概是老天想惩罚自己吧,两天,老天仅仅给自己留下了…两天地生命!
每每想到自己会离他而去,何静珊都忍不住…潸然泪下…
最近她一直有种很强烈的预感,黑伞女人的话绝不是危言耸听,自己真的…会被她杀死,而且很有可能还会牵连到何远…
何静珊当然不想死!
可她能怎么办?
难道还能厚颜无耻地把他拉下水?
何静珊欠他的太多太多了,她心里处于一种极度矛盾的状态,既想何远救自己,又不想连累他受难…
“唉…罢了…罢了…”何静珊幽幽坐下了身,任由朦胧的月光铺洒在身体,轻轻闭上眼:“阿远,姐欠你的太多了,就像你说的,这次就让姐…自生自灭吧,其实姐有生之年能再见你一面,怕就是八辈子修来的福气了。”
何静珊强迫自己笑了起来:“呵呵,姐不怕,真的不怕,死算什么呀,生老病死是任何人都无法逃避的现实,只是早晚不同罢了,呵呵,如果有来生,我还做你的姐姐,咱们一起长大,一起吃苹果,一起看星星,一起逛商场,一起工作,一辈子…也不再分开了…一辈子…一辈子…一…”
啪!何静珊激动地捂住嘴巴,挣扎地闭上眼,她颤抖着身躯,喃喃的话语从手指缝隙中飘了出来:“姐不怕死…姐不怕…不怕…不…”然而那话,却怎么也说不下去了。
“阿远!”
失声大喊后的何静珊霍然起身,捂着嘴拼命地冲出卧室,她一下扑到何远怀里,那泪水却是再也止不住地…夺眶而出…
“姐不想死…呜呜…真的不想死啊…姐错了…姐真的错了…呜呜…求你…求你…救救我…呜呜…姐听你的…姐什么都听你的…呜呜…求你救救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