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1

    广西钦州一幢烂尾楼前,没有完工的楼乱七八糟一派萧条,赵宝才站在一边发牢骚:“这哪里是公司办公的地方,……童特你也真是,被他们像耍猴似的支来支去,一会儿东一会儿西,简直就是把我们当成逃难要饭的。”

    童北海也是一脸无奈地苦笑道:“有什么办法?你没听叶莹他们编的顺口溜,远看像逃难的,近看像要饭的,仔细一看是审计署特派办的。你过去出差少,比这难受的事情还多着呢。”

    这时两辆小车急驶而来,停在他俩身边后,几个汉子下了车将他俩围了起来。

    童北海的目光在这几个五大三粗的汉子身上轮留扫了一遍,淡淡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几个人中间一个像是小头目的男子问道:“听说你们是信州白老板的朋友。”

    童北海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对,怎么了?”

    那个男子粗声粗气地表明了来意:“我们大哥也是白老板的朋友,我们大哥要见见你们。”

    “见就见吧,摆这么大的阵式干什么?走。”童北海无所畏惧地说,边说边带头往车上走去,那几个人也随后跟了上来。

    童北海和赵宝才被几个汉子带着东拐西弯地来到一间办公室门口,门开后他们俩被推了进去。两人还未回过神来,门在他们身后砰的一声关上了。一个满脸横肉、被称为“大哥”的家伙坐在老板椅上,旁边还站着几个马仔。

    童北海瞄了他一眼,不卑不亢地问:“你就是他们的什么‘大哥’?”

    “大哥”懒洋洋地说:“就算是吧。”

    童北海脸色难看极了,生气地说:“你们这是干什么?哪有这样做生意的?”

    “大哥”冷笑道:“我已经给信州的白老板打过电话,他根本就没有你们这两个朋友。”

    童北海镇定地说:“我们确实不是白老板直接的朋友,是我们的一个朋友介绍我们去找白老板的。不就是做生意吗?你们既然不相信我们,那我们不做就是了。我们还不相信你们有完整的手续呢。”

    童北海说完与赵宝才故意装出转身要走的模样,却被那两个大汉堵在门口,童北海警惕地回头看着“大哥”,不悦地问:“你们想干什么?”

    “大哥”的态度突然来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热情地说:“别紧张嘛。刚才于然于总打来电话,说你们是她的朋友。”

    童北海和赵宝才相互看了一眼,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大哥”邀请他们俩在沙发上坐下,然后试探着问:“你们真想做沥青生意?”

    童北海神色自若地点点头:“不仅要做,而且数量还特别大。不过,我们是国营公司,要有完整的报关手续和增殖税发票才行,不然没法下账。”

    “大哥”这才放下心来,招手叫手下拿来一张详细的价格清单:“不瞒你说,我是正经生意也干,走私的事也做,这要看对什么客户了,比如像于然这种正经的生意人,多大的利润放在那儿她也不会掺和到走私的事里的。你们是要买走私货呢?还是想干正经生意,价格差的很大呀。”

    童北海细细瞄了一眼,斟酌了半天才决定下来:“给公家干事,我们没必要担那么大的风险,咱们还是清清白白地来吧。”

    “大哥”沉吟了片刻,突然问道:“你们带钱了吗?”

    童北海看了赵宝才一样,平静地说:“我们想先看看你们的手续全不全。”

    “大哥”呶了呶嘴,一个马仔从公文包里掏出一叠东西递给童北海,“大哥”在一旁解释着,“我们是一条龙服务,这些报关单和增殖税发票绝对都是真的。”

    童北海故意装出外行人的模样:“我对这些一窍不通,得找人鉴定鉴定。另外,我们能看看货吗?”

    “大哥”想了一下才勉强答应:“当然可以,不过得先交点定金。”

    童北海把那叠东西装进包里,站了起来说:“那好,我们马上回宾馆请示大老板。”说完转身就要走。

    “大哥”双手抱在胸前,冷笑着说:“你们难道这样就走?”

    童北海下意识地把手里的包攫紧了:“那你们还想怎样?”

    “大哥”指了指自己身后的几个男子:“还想怎样?我们弟兄们为了找你们忙乎半天,总不能喝西北风吧?”

    童北海马上明白了他们的意思:“今天出来得急,身上带的钱不多,这点钱弟兄们拿去买烟抽吧。”边说边掏出一叠钱扔到了桌子上。

    17·2

    戚锋正在自己办公室里打电话,看见杜慧卿走了进来,赶紧放下手中的电话站了起来叫道:“杜厅长……”

    杜慧卿仿佛根本没有听见戚锋的叫声,径直闯进了范翔忠的办公室,怒气冲冲地对着范翔忠诉起苦来:“范省长,他们信州特派办要干什么呀?这不是存心拆人的台吗?”

    范翔忠正在批文件,闻言抬起头来,指着面前的沙发说:“慧卿啊,什么事把你气成这样。坐,坐下慢慢说。”

    杜慧卿气得满脸通红,说话也语无伦次起来:“方宏宇他们一天都没有歇着,一会儿福建,一会儿广西,所谓的撤出审计组休整学习纯粹骗人……我实在没有想到他变得如此不能容人,不能见别人比他强……我杜慧卿没有得罪他啊,他怎么就专门冲我杜慧卿下杀手呢……”

    范翔忠是深有同感,叹息着补充道:“慧卿啊,他不仅仅是冲你杜慧卿,也是冲我范翔忠。”

    杜慧卿马上哀求道:“范省长,这事你得出面管管,否则他真会得寸进尺没完没了无法无天。”

    范翔忠为难地摇摇头:“我又不是没出面,可人家毕竟……我一直自认为看人是八九不离十,可对他方宏宇,不仅看错了,而且也低估了他。现在的关键是,要确保你能顺利的进入省政府班子……”

    话还没说完,戚锋端着泡好的茶走了进来,范翔忠停止了话头。

    戚锋殷勤地递上茶:“杜厅长,请喝茶。”

    范翔忠和气地对秘书吩咐道:“戚锋啊,给我接通宣传部冯部长的电话。”

    戚锋顺从地走到办公桌前拨起号来:“冯部长吗?我是戚锋啊,范省长要跟您讲话。”然后把话筒递给了范翔忠,“范省长,电话要通了。”

    范翔忠从戚锋手中接过电话:“冯部长吗?我是范翔忠啊。最近我接待了好几个外国投资考察团,都对我省的基础设施建设有浓厚的兴趣。省委常委为此准备专门召开会议研究如何进一步加快我省的道路、尤其是高速公路建设,提出了在现有基础上要再‘提速’的战略新构想。为了实现这个战略新构想,我们的舆论宣传一定要跟上。这就要看你冯老兄的了,你是这方面的专家嘛。……这几年我们省高速公路建设的成就是有目共睹的嘛,比起东部沿海省份一点也不逊色。尤其是我们交通厅的女厅长杜慧卿同志,是我们省难得的实干家嘛……你也有同感,那就不用我多说了。恐怕还不仅是你,全省上上下下都是这样看的。这样好的同志我们不去好好宣传,那肯定是我们的失职,严重失职……老兄你别误会,这不是批评你,更不是什么指示,只是一点个人的感受和一个小小的建议……好,我静候你的佳音……,先这样吧,再见。”

    送走杜慧卿之后,范翔忠在办公室里一个人踱着步紧锁眉头地思考着,他过去拿起电话看着号码本上的号码拨了几个键后又犹豫地放下了电话,心里暗暗想着:宏宇呀宏宇,我对你也算是仁至义尽了吧?可你不但不收手,反而把手伸得更长了……。想到这里范翔忠又拿起电话拨了起来,他对着拨通的电话亲热地:“老同学你好,我是范翔忠,……我对你这个大审计长哪敢吩咐什么呀,我是要告状呀……,对,告方宏宇的状……。”

    白昌明推开孙立新办公室的门走了进来:“孙总,你找我?”

    孙立新随手拿起一摞材料递给白昌明:“你按照我写的要求把这几份文件重新搞一下。注意日期,可别写错了。”

    白昌明看了看材料,脸上显出了为难的神情,孙立新不满地看了白昌明一眼:“有什么问题吗?”

    白昌明吞吞吐吐地说:“恐怕技术上有难度……”

    孙立新粗暴地打断了他,强硬地说:“具体的我就不管了,你是这方面的高手,我相信你会做得天衣无缝的。”

    白昌明有些担心地说:“那帮人可不是那么好对付的,要是他们看出来怎么办?”

    孙立新面无表情地说:“那就是你的问题而不是我的问题喽。快去办吧,我估计他们很快会找我谈话的,这些材料必须赶在他们之前做好。另外,他们内查外调,手里肯定掌握了一些所谓证据。所以嘛,我们也应该搞出一些对付他们新的证据的原始材料,否则将会很被动。而被动从来就不是我孙立新的风格。”

    17·3

    叶莹母亲想看电视剧,但叶挺元却霸着电视不让她看,叶莹母亲有些奇怪地问:“你不是从来不看电视吗?怎么突然对电视感兴趣了?你不是专门跟我作对吧?”

    叶挺元指着正在播的新闻观察节目考起她来:“这几天的新闻你看了吗?”

    叶莹母亲不耐烦地说:“我最不爱看的就是新闻,不是这个会就是这个接见那个,翻来覆去就是那几个面孔,讨厌死了。”

    叶挺元啧啧了好几声:“说你没有政治头脑,你还不服。”

    叶莹母亲有些不服气地嚷道:“你有政治头脑,又看出什么来了?谁当总统谁当国家主席谁当总理,跟你叶挺元又有什么关系?还不如陪我看看电视剧,至少还有几个真正的明星。”

    叶挺元指着电视上出现的一个身影给妻子分析起自己的看法来,:“女人就是女人,头发长见识短那真是没治。现在本省电视,还有广播报纸等等,连篇累牍的宣传高速公路建设和交通厅杜厅长,你以为是偶然的吗?”

    叶莹母亲倒没觉得有什么好奇怪的:“反正人家杜厅长是省里的大红人,马上就要当副省长,所以大肆宣传先造舆论……。”

    叶挺元笑着称赞道:“还不算太傻。既然这个时候这样宣传她,那就说明省里乃至中央对她的态度是肯定的,她当副省长业已大局已定。搞不好老童和方宏宇他们只怕是竹篮子打水——一场空啊。”

    叶莹母亲这时才恍然大悟,明白了叶挺元这几天老霸占着电视机看新闻的缘故:“哦,我明白了,他们信州特派办审计你商业银行只不过是虚晃一枪,目的是高速集团,这就叫那个项什么项……”

    叶挺元连忙提示了一句:“项庄舞剑意在沛公。”

    叶莹母亲也跟着担心起来:“斗得过人家吗?小叶莹会不会受牵连啊?还有乐群,小伙子人不错,别……”

    妻子越说叶挺元越心惊肉跳,马上制止妻子再往下说,故意做出信心十足的样子,主要还是安慰自己:“行了,你就别唠叨了。到底鹿死谁手,现在还很难说……”

    这时门开了,叶莹一身疲倦地提着皮箱进了门,叶挺元吃惊地站了起来,心疼地接过女儿手里的箱子:“真是速战速决呀,这么快就回来了。”

    叶莹接过妈妈递过来的水杯,猛灌了几大口,才得意洋洋地向父亲炫耀起来:“不但速战速决,而且收获颇丰。”

    叶挺元关切地问道:“怎么个收获颇丰呀?”

    叶莹神神秘秘地卖起了关子,边说边拍着肚子撒娇:“此乃天机,无可奉告,你们……能给我这个有功之臣做口饭吃吗?”

    叶莹母亲一听可心疼了,有些不满地嘀咕道:“这么晚了还没吃饭呀?”

    叶莹拉着妈妈的胳膊嗲声说:“想你们了,就匆匆回来了。”

    叶挺元笑呵呵地在旁边帮腔:“你是想你妈做的饭了,老伴,还站着干啥?开练。”说着拉上妻子进了厨房。

    叶莹过去舒服地躺在沙发上看起了电视,看了几眼后喊了起来:“爸——,杜厅长这几天是不是成了焦点人物了?”

    厨房的叶挺元喊道:“是——,成了大明星了。”

    叶莹冷冷一笑自言自语地说:“大明星?……看你们还能风光几天?……。”

    17·4

    出去的二批人马一回到特派办,方宏宇就召集他们开起会来。

    童北海首先谈了一下自己调查的结果:“……从我们目前掌握的资料来看,于然确实和高速集团做过几笔沥青的生意,且数额都不小,但都是正正当当的生意,还没有陷入走私的黑洞中,所有的手续和往来帐目也没什么毛病。”

    方宏宇忧心忡忡地问:“也是白昌明出面办的?”

    童北海摇了摇头:“不,唯独和于然的买卖上是孙立新签的字,明眼人都清楚,这是孙立新给于然开的一个口子,让这个副省长的外甥女挣些钱而已,他没让其它人插手。”

    方宏宇把所有的情况综合起来,发现在里面竟然完全找不到孙立新犯罪的一丝证据:“在迫紧器的问题上,在虚开增值税发票的问题上,还有走私沥青等等的问题上,几乎所有事情都是白昌明出面干的,找不到孙立新的一个签字。孙立新只在于然的沥青生意上难得地亲自过问,亲自签字,但他签的这笔买卖又没有任何问题,这个孙立新真称得上是个高人呀。”

    唐小建也无可奈何地说:“就目前我们所掌握的证据,还动不了孙立新。”

    会议室里的气氛一下子低沉起来,所有的人都知道孙立新是幕后操纵的黑手,可是这个狡猾的狐狸竟然连一丁点儿线索也没有留下。过了好久,董乐群才开口打破了僵局:“方特,罗晓慧那儿翻顾雪梅的底子翻的如何了?”

    方宏宇一脸沉重地说:“正在进行时,她带人已经在工商局泡了好几天了。”

    没想到这次兵分三路,依然没有找到足够的证据来挖出孙立新,先前喜悦的气氛顿时消失得无影无踪,大家你望望我,我望望你,谁都没有说话。叶莹最先沉不住气了:“方特,我们下一步怎么办?”

    方宏宇笑了笑反问众人:“你们说呢?我听大伙的。”

    童北海嘿嘿一笑,打趣起方宏宇来:“方特,你呀——,该民主时不民主,该集中时不集中,其实你心里早就盘算好怎么干了,你就说吧。”

    方宏宇也不再谦虚了,走到黑板上写下了白昌明的名字:“既然白昌明是个在明处上窜下跳的小丑,那我们就集中火力,先打开他这个突破口,白昌明一开口,他们的阵线可就乱了。”

    董乐群愣愣地问:“方特,那怎么做才能让白昌明开口呢?”

    叶莹眼睛一亮,在一旁脱口而出:“那得看白昌明最怕什么呢。”

    方宏宇哈哈一笑,赞赏地冲叶莹伸了伸大拇指,然后转身考起董乐群来了:“董博士,难怪小叶叫你傻博士呢,你说说看,白昌明最怕什么呢?”

    董乐群想了想,答案一下子就出来了:“他作为孙立新的马前卒,最怕的是成了孙立新的替罪羊。”

    方宏宇乐呵呵地对叶莹说:“小叶,博士不傻,你以后可是不能说人家傻了。”

    叶莹红着脸不好意思地说:“他傻吗?他傻我能……那个他?”

    众人都会意地笑了起来。

    一辆面包车停在了信州市工商局大门口,罗晓慧背着包下了车,她转身对车上的同事吩咐着:“你们分头去一下几个银行,查一下那几个公司和顾雪梅的华耘公司的往来账目,有什么麻烦的话请商行的叶挺元行长给帮帮忙。”

    面包车开走后,罗晓慧进了工商局大门,由于是轻车熟路,罗晓慧直奔工商局李局长的办公室而去。一见到罗晓慧又推门走了进来,李局长笑着问:“罗处长,你在我这儿蹲了一星期的点了,你的事还没办完?”

    罗晓慧像念绕口令似的答道:“李局长,越是复杂的事就越有内容,越有内容的事岂能轻易拿下?”

    李局长哈哈大笑起来,好奇地问道:“什么内容呢?”

    罗晓慧突兀地站了起来:“对不起,我渴了。”说罢过去自己拿水杯接了一杯水喝了起来。

    罗晓慧的率直让李局长非常欣赏,他微笑着看她喝完水,不死心地继续敲起边鼓:“你所说的所谓内容不会牵扯上我们工商局吧?”

    罗晓慧笑着问:“如果牵扯到了,你不会不配合我吧?”

    李局长故意装出一副可怜兮兮的模样,委屈万分地说:“你是省里的审计大员,我敢不

    配合吗?”

    罗晓慧抿着嘴直乐,放下水杯从包里掏出一页纸递了过去:“拜托李局帮我查一下这几十家公司的底子。”

    李局长大致浏览了一遍,越看越傻眼:“这又是新疆、青海又是广东、广西的,你可是给我派了个大活呀。”

    罗晓慧故意激他:“我们这行有句话,叫做天下审计是一家,你们天下工商不会不是一家吧?”

    李局长爽快地接受了罗晓慧派给的任务:“那还用说,但这得一个电话一个电话的打,委托这些省市的工商局仔细地查,你可别催我太急了。”

    罗晓慧大喜过望,赶紧又交代了一个最重要的要求:“没问题,但条件是这件事不能有第二个人知道,由你局长大人亲自办。”

    李局长一下子愣住了:“这么严重?”

    罗晓慧面容严峻,认真至极地说:“对,事关重大,这里面可是藏着惊天大案。”

    李局长马上就理解了:“你放心,我一定全力配合。”

    特派办故意把要找白昌明谈话的电话打到了孙立新办公室,请他转达,果然白昌明听了孙立新的话便吓傻了:“你……你说什么,他们点名要找我核实一些问题?”

    特派办这次四处出击,一定找到了不少证据,居然一回来就指名要找白昌明,这里面不简单呀,可是明知有鬼,孙立新也无法阻止,人家的要求可是理正气壮。找白总核实一些问题,当他孙立新是三岁小孩子呀,虽然着急,他也是一筹莫展,现在只看白昌明的了:“对,人家电话里说了,这次来就是要专门找你核实一些问题。”

    白昌明一听就慌了神,不安地问:“他们要核实什么问题?”

    孙立新担心地说:“昌明啊,你这种精神状态可不行,完全是一种做贼心虚的感觉,让人一看就觉得心中有鬼,有问题……”

    白昌明的额头又开始冒汗:“孙总,我……”

    孙立新手一挥,话里有话:“不就是事情都是你出面干的吗?但那都是我先谈好了让你干的呀,有什么事情你就往我孙立新身上一推不就完了吗?”

    白昌明赶紧地证明自己的忠心:“孙总你放心,我会扛到底的,决不会连累你……”

    孙立新大度地纠正道:“怎么是连累我呢,本来就是我的事嘛。”见见白昌明还要说话摆摆手,冷笑起来“昌明你忘了我的外号叫孙大圣了?安上尾巴就是猴子,七十二变,单凭他们审计就想搞倒我孙立新,门都没有。一句话,稍安勿躁。我孙立新都不急,你白昌明急什么?”

    白昌明频频点头,但心里还是无法真的完全相信,不放心地又问:“孙总,您说我们躲得过这一劫吗?”

    孙立新拍了拍白昌明的肩膀,给他打起气来:“昌明啊,上天只帮助自助的人,天作孽,犹可活;人作孽,不可活。只要你自己挺住,我孙立新包你没事。”

    这话仿佛给白昌明吃了一颗定心丸,他激动地说:“孙总,我白昌明也是条汉子,我能挺住。”

    孙立新摆摆手,恩威并施,又念起了紧箍咒:“更重要的是,你白昌明是个聪明人,所以你能干到老总,我再说一遍,昌明啊,实在扛不住的时候,你就往我孙立新身上推……”

    方宏宇在自己的办公室与童北海谈话,:“……老童,顾雪梅的事我们先压着别问她,既然我们怀疑顾雪梅的华耘公司藏着天大的秘密,那我们也装一次傻,在没有抓住确凿证据前,不要把他们逼到死角,以免他们狗急跳墙再生出什么乱子。”

    童北海也点头同意方宏宇的想法,有些着急地问:“罗晓慧那儿也不知怎么样了,这个仗可不能持久地打下去呀。”

    方宏宇对罗晓慧一贯有信心:“顾雪梅的老底肯定不好翻,晓慧摊上了一块难啃的骨头,既要摸清几十个公司的背景,又不能打草惊蛇,老童,咱们别急,我相信晓慧会干漂亮的。”

    童北海笑着打趣起方宏宇来:“什么时候晓慧晓慧的叫上了?好亲热呀。”

    方宏宇这才意识到自己说漏了嘴,他脸一红:“这……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童北海哈哈一笑,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说句不该说的话,罗晓慧比那个于然强八百倍,你可别看走眼了。”

    方宏宇故意装糊涂:“你怎么把她俩放一块儿比较起来了?”

    童北海马上学着方宏宇刚才的话:“这……这有什么奇怪的吗?”

    方宏宇也笑了起来:“老童,于然也没你说的那么差。”

    童北海眨了眨眼睛说:“那么罗晓慧呢?是不是也没我说的那么好?”

    方宏宇忙举起双手休战:“大敌当前之时,儿女情长的事还是先放一边吧。”

    童北海高兴地说:“从职务上讲你是我领导,从年龄上讲我是你老哥,宏宇,如果看得起我,这个案子了解后,我给你和罗晓慧做大媒。”

    方宏宇连忙转移了话题:“老童,你说咱俩要是一开始就能这么掏着心窝对话,那有多好呀。”

    童北海嘿嘿一笑,依然强辞夺理:“我可是一直在掏着心窝说话呀,只不过你听不进去。”

    方宏宇被逗笑了,故意怯怯地说:“可我还有件事瞒着你没说。”

    童北海一听就着了急:“什么事?”

    一见童北海的脸色变了,方宏宇不敢再开玩笑了,连忙切入了正题:“我听说你女儿的工资现在比你还高,是吗?”

    童北海高兴地直点头:“是,人家有本事了,电脑现在玩得熟练极了。”

    方宏宇又试探着问:“她在哪儿上班,你知道吗?”

    童北海笑着摇摇头,他已经问过女儿好几次了,可是童霞就是一脸神秘地不告诉他,老伴也对此事守口如瓶。方宏宇也不再兜圈子了,告诉他童霞目前正在于然的公司上班,而且正是自己介绍去的。童北海刚听到时还是非常吃惊,方宏宇赶紧开解起他来:“你可别再和姑娘较劲。老童,于然这个人我了解,她没你想的那么坏。”

    童北海点点头承认:“是呀,人都是慢慢了解的,这次我和宝才去广西办事,不是于然暗中帮助,我们俩可是要出大事了。”

    这时赵宝才推门走了进来,告诉方宏宇一个消息:“方特,北京审计署来人了?”

    方宏宇一下子愣住了:“谁来了?”

    赵宝才说:“人教司周司长,说受审计长委托有要事要马上和你面谈,他已经住在了信州大酒店。”

    方宏宇心里顿时浮起一个很不好的预感,他叹息着说:“突然袭击,来者不善呀。”

    童北海倒还是挺乐观:“周司长不是你哥们嘛,能有什么事?”

    方宏宇一脸歉意地对童北海说:“既然是受审计长委托,肯定不是小事,老童,高速集团我就不去了,白昌明那儿你对付他吧。”

    17·5

    就在童北海去找白昌明谈话的时候,孙立新独自驾车离开了高速集团,转了几个弯之后来到了一家影楼门口。影楼里冷冷清清地没一个客户,那个穿黑衣的青年男子正在一角坐着看报,他一见孙立新进来忙迎了上来:“请问您需要什么服务?”

    孙立新看了一眼周围的几个服务员后笑道:“拍几张标准像。”

    黑衣男子热情地指着对面的收款台说:“你去开票吧,开了票到里面来。”说完先进了里面的摄影棚。

    摄影棚里的摄影师正在沙发上睡觉,黑衣男子过去推醒了他,关切地让摄影师到隔壁休息室里去睡觉,有什么工作就由自己来做。摄影师睡眼惺惺地走了出去,孙立新进了门,黑衣男子马上过去反锁上门后问:“表哥,你今天怎么跑这儿来了?”

    孙立新在沙发上坐下,冷冷地说:“白昌明有点慌了,他要扛不住,我们就全完了。”

    黑衣男子目露凶光,伸手做了个手势,恶狠狠地说:“做了他。”

    孙立新把头靠在沙发上,一脸疲惫地说:“做还是不做?怎么做?我心里吃不准呀,你知道,不到要命的关头,我是不会要人命的。”

    黑衣男子站在那里,面无表情地说:“我的命是你给的,表哥,我听你的。”

    沉默了好久,孙立新站了起来,轻轻拍着黑衣男子的肩,低声说:“这个世界上除了你,我可是没有第二个可信任的人了,咱们必须做好最坏的打算。我托人去给你办个护照,这个影楼能转手就转手,转不了手爱给谁给谁,我已经让人往你香港的那个户上又打了二百万港币,你做好灭白昌明的准备,什么时候动手听我的电话,事成之后马上离开这儿去香港……。”

    童北海带着叶莹等人到高速集团会议室里和白昌明谈话,刚一坐下边寒暄都没有,童北海就开始了,但他只是在那里把一摞材料翻得哗啦啦地响,没开口问一句话,叶莹也打开了电脑准备记录,会议室里静的连根针掉在地上都会听清楚。白昌明在故作镇静地慢慢品尝着杯中的茶,叶莹都耐着性子冷眼看着他。

    白昌明几口茶下肚后实在有点受不住压抑的气氛了,放下了杯子硬堆着笑脸找话说:“都说你们干审计的不通人情世故,我看不然,你们知道我一紧张就不停地喝茶,你们还这么耐心地等着我喝,可见你们还是很有人情味的嘛。”

    童北海冷冷地吩咐叶莹:“小叶,给白总续上水,让他喝个够。”

    白昌明马上笑眯眯地说:“听说诸位前些日子很辛苦,又是广西又是福建的到处跑,不容易呀。”

    叶莹把水杯放在了他面前,刻薄地说:“慢慢喝,把水先喝足,别一会儿出汗出得脱了水。”

    白昌明哈哈一笑,故意装作不在乎:“出汗,是吓得出了汗,还是惊得出了汗?”

    童北海冷漠地说:“你最好别出汗,白总,我们可以开始了吗?”说完冲董乐群使了个眼色,董乐群马上掏出一个小录音机放在了白昌明面前的桌上,轻轻按下了录音键。

    白昌明马上被董乐群的动作搞得紧张起来了:“弄那么正规干什么?不就问个话嘛。”

    童北海一副黑脸包公的模样,用公事公办的腔调说:“好,第一个问题,当然了这个问题你可以回答也可以不回答。”

    白昌明反应很敏捷,一脸诚恳地说:“不,我有问必答。”

    童北海突然提了个奇怪的问题:“很好,第一个问题,你白昌明只是高速集团的一个副总,大事都是孙立新说了算,你充其量也就是个跑腿的,你说我们为什么不找说了算的孙立新核实一些事,为什么偏偏找你这个跑腿的呢?”

    白昌明万万没想到童北海会这样问,原先想好的那一套现在全用不上了,他支吾着拖延时间:“这个……这个怎么说呢?……”

    叶莹在一旁幸灾乐祸地提醒起来:“你千万别说不知道,你刚可是说有问必答的。”

    向来少言的唐小建也在旁边添了一句:“顺便提醒你一句,你要对你所有的话负法律责任,说吧。”

    白昌明分寸开始乱了:“我……,我姓白的从来不干违法的事。”

    童北海不动声色地说:“你所答非我所问,跑题了。”

    白昌明越发心乱如麻了,说话就有些结巴了:“你们……你们不找孙总偏偏找我那是因为……我怎么知道你们为什么偏偏叫我来?”

    童北海轻轻拍了拍桌子上的一摞材料,一字一句地说:“那好,我告诉你,因为我们从掌握的证据上看,所有东西都是你白昌明签的字,和人家孙立新好像没有任何关系。”

    白昌明急忙为自己开脱:“那是我在执行他的指示,他不同意的事我敢办?”

    童北海猫戏耗子似的问道:“你的意思是,你签过字的合同和票据全是孙立新让你干的,我没理解错吧?”

    白昌明迟疑了一下才点头:“对。”

    童北海突然提高声音说:“可要是人家孙立新不认账呢?我们相信的是证据,是实打实的证据,你口说无凭,别把问题往人家孙立新身上推,而且推也推不过去。”

    白昌明头上一下子就吓出了汗,叶莹掏出一包面巾纸扔到了白昌明面前:“擦擦汗,喝口水,慢慢说。”

    17·6

    方宏宇匆匆忙忙赶到信州大酒店,推开客房门,打老远就伸出了手:“哎呀,周老兄,你们搞人事工作的领导就爱搞突然袭击。来之前怎么也不通报一声,不知大驾光临,小弟有失远迎,请多包涵……”

    正在沙发上休息的周司长也连忙握出手来:“宏宇,怕是不欢迎我这位不速之客吧!”

    方宏宇开玩笑地说:“你们人事部门的领导都是给人戴官帽的,我能不欢迎?”

    周司长打断他,一本正经地说:“可要是我来掀你的官帽哩!”

    方宏宇马上露出惊喜的表情:“那你也是救我脱离苦海,我更要欢迎。”

    闲聊了几句后,两人刚一落卒,周司长就打开自己的公文包,从中拿出一叠信递给对方宏宇:“看见了吗?这是近期署里收到的关于举报你以权谋私、贪赃枉法、生活作风不检点的告状信。”

    方宏宇随手翻了翻,平静地说:“这么多的人关注着我,说明我在这儿干得不错。”

    周司长简单地介绍起具体情况来:“有人列举了你三大问题,这第一说你为了让侄子上重点中学,私下收了被审单位8万元的赞助费……”

    方宏宇越听越莫名其妙,皱着眉头打断了周司长:“什么侄子?什么被审单位8万元的赞助费?这是怎么回事?”

    周司长一怔,不悦地问道:“怎么回事?这个问题应该我问你而不是你问我。”

    方宏宇两手一摊,一脸无辜的表情:“纯粹是诬告栽赃。审计长派你来是来审查我的吧!”

    周司长不置可否地说:“你先别急,这远还没完,这第二,有人举报你……”

    审计小组与白昌明的谈话仍在进行,此时,门外传来了敲门声,童北海喊了声:“进来。”孙立新应声而进,童北海等人一看是他走了进来,马上都不吭气了。

    孙立新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笑问:“童特,白总没有不配合你们吧?”

    童北海看了白昌明一眼冷笑道:“不,白总很配合我们。”

    白昌明忙站起来,生怕孙立新误会了童北海话里的意思,一脸讨好地说:“不不不,有些事我是不了解情况的,不了解的事不能乱说,孙总,你既然来了,有些问题还是你来回答吧。”

    孙立新哈哈一笑,爽快地答应了,毫不客气地在刚才白昌明坐的地方坐了下来:“童特,有什么问题呢?”

    方宏宇还在信州大酒店那间客房听周司长介绍检举信上的内容,不过,他是越听越生气,烦躁地在房间里踱起步来。周司长没有理他,依然逐条逐条地向他求证:“……宏宇,你别急,还有最后一个问题,有群众举报你同时与两个女人,也就是省审计厅金融处副处长罗晓慧和一个叫于然的女老板保持不正常的男女关系……”

    方宏宇一听更火了:“对这个问题我不想作任何解释,从人性化的角度看,我一个单身汉,正常谈恋爱的权利和自由还是有的吧,就是党章和党员处罚条例也没有规定党员干部都不能谈恋爱呀!当然,有一点我可以向组织上保证,我和她俩中的任何一人都没确定恋爱关系,更别提什么不正常的男女关系了。”

    周司长仍然笑眯眯地说:“我也不希望你就这么一个人过呀,别吓得连对象也不敢找了。”

    方宏宇气呼呼地坐了下来:“我就不信就凭这几封没根没据的诬告信,能蒙住审计长的眼睛。”

    周司长拉过方宏宇搁在桌子上的手拍了拍,以表示理解和安慰:“署党组要是不信任你,审计长要不相信你,早派纪检组和监察局的同志来了,还让我在这里与你聊天?你要是学会夹着尾巴做人,能惹出这么多麻烦事来?”

    方宏宇苦笑起来:“我还要怎样夹尾巴?

    周司长耐着性子劝起方宏宇来:“干我们这种职业,除了公正无私,还得讲政治智慧,你们那个范省长对你的态度怎么突然来了一个180度的大转弯?上次他见了审计长还一个劲地夸你,可前两天给审计长打电话又告了你的状,说你跟地方关系搞得很紧张,不适应留在信州,让审计长把你调走。”

    方宏宇口气中充满了怨愤:“他的手是不是伸得太长了。”

    高速集团会议室里,童北海仍在与孙立新、白昌明进行着正面较量,他掏出一叠发票复印件扔到了孙立新面前:“你们集团公司统一采购迫紧器,咱们信州的公司报价只要六十多块,你们却花二百六十多块的钱去买福建一个公司的货,这又该作何解释?”

    孙立新看也不看,振振有辞地答道:“猛一听起来确实是这样。但那个公司声称他们的产品是申请了国家的专利权的,有相当的科技含量。”

    董乐群又从包里掏出一大叠照片扔到了桌子上,尖酸地讽刺道:“我们实地验证过了,现在都差不多变成了一堆烂铁,你居然还振振有辞的说什么有高科技含量。”

    孙立新不慌不忙地做起了自我检讨:“这个责任在我,官不大,僚不小,没有深入现场调查研究,如果当时我们也像你们那样作一些实地考察,就不会轻信他们的话,就不会犯这么低级的错误……”

    叶莹打断他,在一边提醒道:“据我们所知,你也亲自去福建实地考察过。”

    孙立新毫不掩饰地承认了,语气比审计组的人还愤怒:“我是去过福建考察,可他们提供给我们的样品与后面提供给我们的产品不一致,样品看上去还是有一定的科技含量的,但没想到他们竟然偷梁换柱瞒天过海。”

    童北海冷冷地责问道:“国家蒙受这么的大损失,你们难道就想不了了之?”

    孙立新无奈地耸耸肩:“那又有什么办法?现在毕竟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有些事情就是不那么尽如人意。用时髦的说法,交了学费吧。”

    童北海压抑着满腔的怒火,瓮声瓮气地问:“交学费?五千六百五十七万元,一句交学费就完了?要是你孙总个人的钱,你会那样干吗?”

    孙立新一时语塞,继而又口若悬河地发表起看法来了:“要是我个人的钱,我当然不会那样干。这样就触及到了一个深层次的问题,那就是体制的问题。现在不是提倡体制创新、机制创新吗?下一步,我们集团就准备做这方面的工作,建立现代企业制度,搞股份制运作,完善法人治理结构和企业内部的监督机制。对了,下一步我们还要成立审计部。在这方面,听说你们唐处长董博士是内行是专家,免不了还要向你请教。如果你能到我们集团来任审计部的老总的话,我们更是求之不得。只有一流的人才才能干出一流的事业,我们现在缺的就是人才。”

    唐小建语带讥讽地反问道:“孙总不就是最好的人才吗?”

    孙立新点点头,言语神态中更多了些骄傲:“不是我孙立新自己在这里自吹,你们可以去调查,去问问高速集团每一个有良心的职工。为了高速集团,为了信州的高速公路建设,我孙立新是怎样没日没夜干工作的,不管是数九寒天,还是炎炎夏日,我总是亲自到工地上监督施工质量,对任何人、任何施工队,在质量问题上,我都是绝对的铁面无私。可以说,在我省的每一条高速公路上,我孙立新都是付出了汗水的。为此,那些包工头们还送了我一个外号,叫黑脸巴顿。”

    童北海突然地插了一句:“……那么,你们用的沥青是通过合法的正规渠道进口的吗?”

    孙立新一怔,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义正辞严地辩解:“当然是合法的正规渠道。说句不太谦虚的话,我孙立新无论干什么事首先考虑的就是合不合法。换句话说,我孙立新从来不干不合法的事。”

    童北海也不多说,示意叶莹递过来一张纸和一支笔,放到了孙立新面前:“那好,那就请你给我们写一份材料,说明一下具体情况。”

    孙立新看着纸和笔,眼珠子转了转,推脱起来:“这个,这个我看就大可不必了吧。”

    童北海对孙立新的推三阻四有些不高兴了:“孙总,那我就不明白了,既然是合法的正规渠道,写份材料又有什么好为难的呢?”

    孙立新马上又找起新的借口来了:“是合法的正规渠道不假,但中间也通过了另一家公司来具体操作,他们之间是不是有猫腻或者违规,我就不好打包票了。你们也都知道,现在的市场经济运行有很多不规范的问题。”

    唐小建打断他:“那就请把当时的原始资料提供给我们吧。”

    孙立新装作吃惊地转向白昌明:“白总,没有把资料提供给审计组吗?”

    白昌明马上会过意来,顺口就接了下去:“孙总你忘了,那些原始资料在搬家过程中不是丢失了吗?”

    孙立新拍了拍脑门:“我还真给忘了。对不起,由于我们工作的疏忽,给你们的审计造成了困难。”边说边又转向白昌明询问起来,“有什么补救的办法吗?”

    白昌明叹了口气,为难地说:“这怎么补救呢?”

    信州大酒店里,方宏宇和周司长两人越谈越高兴了,现在方宏宇是完全明白了周司长此

    行的真正目的,一个劲儿为自己刚才的态度道歉,周司长宽容地笑了笑:“宏宇,你现在应该明白审计长当时点你的将让你来这儿的良苦用心了吧。”

    想起来信州工作的这些日子,方宏宇真是有口难言,哪一天不是被各方势力逼得透不过气来,他不停地感慨道:“是呀,信州这滩浑水,不明就里的人来了,还真趟不出个深浅来,既然署党组和审计长这么看重我,又这么给我撑腰,我还有什么可怕的。”

    最后一句话让周司长放了心,看来方宏宇还没有被难住,他笑着说:“好,工作的事划个句号,我来了你的地盘,你拿什么招待我呢?”

    方宏宇知道周司长的意思,没好气地说:“我挣多少钱你还不知道?大餐请不起,我请你吃信州小吃吧?”

    周司长不乐意起来,开着玩笑说:“不会又是在地摊上请我的客吧?”

    方宏宇根本不吃他的激将法:“肯定是在地摊上请你,你别忘了,地摊上的小吃才是正宗的。”

    周司长哈哈笑了起来:“好好,就吃地摊去,就你这个寒酸样,以后谁要再说你贪赃枉法,我先跳出来和他们理论。”

    童北海他们的问题越来越尖锐了,即使是有备而来,孙立新也有些招架不住了,一脸不悦地找起借口想开溜:“实在对不起,公司还有很多今天必须办的急事等着我处理。如果没有其他问题的话,我是不是可以走了?”

    童北海与唐小建等人交换了一下眼色,叶莹走上前把笔录递给了孙立新:“这是今天谈话的笔录。你先看看,要是没有什么出入的话,请签个字。”

    孙立新看也不看就签上了自己的名字扔还给了叶莹,然后扬长而去,白昌明也跟着往外走。

    正当白昌明走到门口的时候,童北海突然说:“白总请留步。”

    白昌明吃惊地转过身:“不是都问完了吗?”

    童北海似乎问起了题外话:“白总,你刚才提供给我们的董事会会议记录是当时的原始记录吗?”

    白昌明想也不想就答道:“当然是。童特派,难道有什么问题吗?”

    童北海猛地把桌子一拍,厉声询问道:“你心里很清楚,这上面有些董事的笔迹与你过去提供给我们的有些材料上不一致。”

    白昌明被吓了一大跳,无力地狡辩道:“不会吧?这怎么可能?”

    童北海重重地哼了一声,铁青着脸继续问:“我再问你一遍,白总你看着我说话,你刚才提供给我们的材料是当时的原始记录吗?”

    白昌明低下头不敢看童北海,心虚地支吾起来:“这个……”

    童北海又加重了语气说道:“白总,难道还要我提醒你一下,提供伪证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白昌明仍然低着头,沉默了好长时间才开口:“你让我回去好好查一下,看看是不是原始记录……我明天一早准给你们回话。”

    白昌明说完就离开了,众人眼睁睁地看着他消失在楼梯口,叶莹气急败坏的嚷嚷起来:“……人家法院是法官,检察院是检查官,税务局也是税务官,就我们审计人不带官,所以放屁都不响。我们审计也太可怜了,一点强制性的手段都没有……”

    唐小建也非常担心:“童特,我们能不能请省纪检委对孙立新采取……”话还没说完,突然发现童北海脸色苍白,连忙伸手去搀扶他,“你怎么了童特?你的气色可不太好。”

    童北海瞪了唐小建一眼,示意他声音小点:“大惊小怪的干什么?”接着大声把话锋突然一转,“署里的周司长到底要干什么呀?早不叫晚不叫,偏偏这个节骨眼上把方特叫走,这不是存心要拆我们的台吗?”

    17·7

    白昌明探头看了看四处没有人,然后迅速地关上了自己办公室的门,走到保险柜前开起锁来。因为紧张,白昌明的手颤抖得厉害,好几次都没能打开。哆嗦了半天终于打开了保险柜,他从一大堆财务资料中找出了一本带有记号的账本。他本能地又四下看了看,迅速地把账本塞进了自己的公文包里。

    孙立新正在自己办公室内一个隐蔽的小房间里通过监视器注意地观察着白昌明的一举一动,一开始他的嘴角还挂着冷笑;慢慢地,脸色就有些变了。

    白昌明失神地坐在沙发上,自言自语道:“孙立新要是杀我灭了口,那他可就真是逍遥法外了,什么事他都能往我身上推,……可是,……可是所有事都是我经手办的,所有的字都是我亲手签的,他孙立新如果死不认帐,我能说清吗?……坦白也是死,不坦白迟早也会被灭口,不如一走了之,躲开这个是非之地。”

    想到这里,白昌明更加心惊胆颤,起身拿起电话拨了起来:“民航售票处吗?……我订一张今晚飞深圳的机票……。”

    与此同时,孙立新也在办公室里打电话:“你到了吗?……好,记住了,手脚干净点,动手的地方别离我这儿太近了,完事后去信州大酒店开个房间先躲起来,我给你办好护照后,你马上离开这儿……。”

    没过多久,那个神秘的黑衣男子从高速集团大楼停车场中自己的车上走了下来,他提了个包向白昌明的车走去,走到车旁环顾了一下四周后,迅速地转身钻到了白昌明的汽车下面……

    白昌明正在桌上整理着自己各种信用卡,他一一整好后放在了自己的内衣口袋,他提上装账本的那个公文包定了定神后向外走去,一开门,孙立新正好站在门外。

    白昌明大惊失色,话都说不出来了:“孙,孙总……。”

    孙立新冷冷一笑进了屋将门又反锁上了,白昌明只好硬着头皮问:“孙总,有事吗?”

    孙立新关切地问:“昌明啊,你脸色很不好,该上医院就上医院,别硬挺着。”

    白昌明勉强从脸上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孙总,我,我没病……”

    孙立新摇摇头:“不对,我看你有病,有心病。昌明啊,你恐怕误解了我硬挺着的意思。”边说边装作不经意地抓过白昌明的公文包,“包里装的什么呀?”

    白昌明本能地伸手去抢包,孙立新一闪,白昌明差一点摔倒,孙立新立即变了脸色:“怎么,包里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吗?”

    白昌明浑身颤抖如筛糠,边说话的声音都跟着发起抖来:“没,没有……”

    孙立新冷哼一声:“那你急什么?”说着打开包翻看起里面的东西来,看了几眼后恶狠狠地说:“我告诉你白昌明,在这个世界上想跟我孙立新玩心眼的人还没有生出来。想跟我斗法,你不觉得自己还嫩点吗?”

    白昌明面无人色,“扑通”一声就跪下了,可怜巴巴地说:“我没有孙总,真的没有,我对你绝对忠心耿耿……”

    孙立新看也不看白昌明:“别忘了,我孙立新平生最恨的就是王连举、浦志高之类的货色。”说完拿起白昌明包里装的账本离开了。

    白昌明跪在那里,后悔地直打自己的耳光:“我他妈大笨蛋一个……”

    十分钟后,白昌明步履蹒跚地走出了高速集团的大楼门,上了自己的车开车而去,黑衣男子的车也远远跟在后面开了出去。

    孙立新站在窗户边上,静静地看着两辆汽车相继离去,嘴角浮起一个残忍的微笑。然后转身过去拨通了顾雪梅的电话:“梅,是我,我晚上去你那儿……,没什么高兴事,就是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