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1

    方宏宇坐在医院病床前,和童北海慢慢聊着:“……舍近求远地跑到福建去买迫紧器,放着信州六十多块的迫紧器不买,非要去买二百六十多块的,对了,还有高价沥青,广西钦州可是走私沥青的一个点,他们从那里买沥青除了高价的问题,还有没有走私的问题?老童,这个真帐还得继续复下去,这里面一定还有其它更大的问题。”

    童北海似乎已经看到了胜利的希望,他也非常兴奋地说:“是呀,迷雾在一层层地拨开,他们的问题恐怕藏不了几天了。”

    由于兴奋,童北海原本苍白的脸上竟然浮现出红光,方宏宇也不无担忧地看着他说:“昨天审计长还打来电话问起你的身体,老童,年纪大了,不服老不行呀,你可别硬撑着和年轻人一样每天加班熬夜,你的气色可是不大好呀。”

    童北海嘿嘿一笑,兴致高昂地说:“气色不好心情好,方特,我倒不了……。”

    这时电话响了,方宏宇拿起了电话走到窗边接听起来:“我是方宏宇……这说明这个周处长确实是良心发现了,他们让他躲到外面去,正说明了这个姓周的肚里有货,……好,我马上过去。”转过身子对童北海说:“老童,你好好在这儿躺着,罗晓慧那边有了新进展。我过去看看。”没想到童北海一听到“进展”二字就两眼放光,还没等方宏宇说完就把他往外推,还一个劲儿地催促:“我这没事,你快去吧!”

    方宏宇出了楼门向院外走去,一辆车从院外开进来停在了他身边,车窗玻璃摇下,露出了顾雪梅的脸,她笑嘻嘻地问:“是你正巧要出去,还是知道我要来故意躲我?”

    方宏宇笑了笑,反问道:“我为什么要躲你?”

    顾雪梅用手拨了拨头发,笑着说:“那就是正巧要出去,敢上我车吗?我送你一程,边走边聊。”

    方宏宇倒很想看看这位美女老板在他面前唱什么戏,他走过去拉开了车门:“有什么不敢的,省我一份‘打的’的钱。”

    汽车漂亮地调了头,驶出了院门。

    顾雪梅一边开车一边和坐在一旁的方宏宇聊天。

    方宏宇轻轻拍了拍座椅,忍不住赞叹道:“好漂亮的车呀。”

    爱车被夸奖,顾雪梅感到跟夸自己一样,她得意地一笑,轻声细语地问道:“听说你的车烧了?”

    提起这件事,方宏宇就有些窝火,也不想再谈下去,淡淡一笑转移了话题:“不知顾大老板找我有何事?”

    顾雪梅直率地说出了自己的来意:“原本咱俩在工作上是不会有什么往来的,你们审计的是国有资产,而我是私营企业,但是,我听到了一些对我不利的传闻,所以想来找你核实一下。”

    方宏宇心知肚明,但还是故意装糊涂:“对你不利的传闻?我怎么不知道?到是范省长老在我这儿夸你,说你的华耘公司是民营企业里的标杆企业、利税大户,还说信州要多有几个像你顾总那样的民营公司,他范省长的日子也就好过了。”

    “所以就有人借我和范省长的关系大做文章,造谣生非,说什么我顾雪梅赚钱无非就是靠…方特派你不知道那些人说的多么下流……范省长这么一个真正的正人君子,一个我们信州难得的好领导,却有人无端地往他身上泼脏水,真是天理难容……”一提起范省长,顾雪梅就仿佛被戳到了心窝子,越说越激动起来,只差要破口大骂了。

    正在这时,一辆车迎面疾驶而来,方宏宇连忙大叫:“顾总看车。”

    顾雪梅猛打方向盘,与迎面疾驶来的车擦身而过。

    方宏宇拍了拍胸口,不无后怕地说:“真玄啊顾总。”

    顾雪梅反倒是神色自若,甚至还开起玩笑来了:“要是真出了车祸,人们发现我们两人在一个车上,绝对又是信州的一大桃色新闻。”

    方宏宇有些吃不消了,赶紧把话题往正题上引:“顾总,你今天恐怕不是要和我说这些吧?追查黄色新闻可不是我的职责和擅长……”

    顾雪梅微微一笑,反让方宏宇猜起自己的目的来了:“方特真是聪明人,那你说要我和你说些什么呢?”

    方宏宇不动声色地说:“据我所知范省长并不知道你一口要吞下水泥集团,所以不管你说什么,千万别把你吞并水泥集团的事和范省长扯到一块儿。”

    顾雪梅脸上的笑容不见了,赌气似的说:“方特,你名义上在水泥集团搞什么例行审计,暗中却调查华耘公司与范省长的关系,说穿了就是调查我和范省长之间的关系,是你们的调查,让许多人硬是无中生有地把我和范省长搅进了说不清的男女关系中。”

    方宏宇哈哈一笑:“顾总真是个明白人。”

    顾雪梅想起自己刚才说的话也觉得好笑,故意装出一副骄傲的样子:“彼此彼此。这年头,谁又比谁傻多少!”

    罗晓慧、叶莹和丁云峰、周处长正在罗晓慧办公室说着话,方宏宇推门走了进来,叶莹连忙起身招呼他:“到底是当领导的,干什么都雷厉风行,这么快就赶来了。”

    方宏宇找了个地方坐下,然后乐呵呵地说:“有顾雪梅的宝马车为我送行,当然快了。”

    罗晓慧倒是并非不感到意外:“她找你了?”

    方宏宇点点头,笑着说:“她终于沉不住气跳出来了。”

    罗晓慧也笑了:“好事呀。”说罢给周处长介绍起方宏宇来。

    周处长上去朝方宏宇伸出了手,方宏宇满面春风地紧握住周处长的手,热情地说:“谢谢你能配合我们搞清一些问题,水泥集团是国家的企业,你们在那儿干了半辈子了,谁也不希望它不明不白地破产了,更不希望他不明不白地成了某些人的私有财产。”

    周处长感慨万分地说:“对,我一定尽其所知地配合你们。”

    几个人落座后罗晓慧对周处长说:“周处长,你接着说。”

    周处长点点头接着刚才谈到的情况继续说起来:“我们集团本来合格的产品,却当成次品卖给了华耘公司,但顾雪梅委托一个公司转手就高价卖给了高速集团……”

    罗晓慧皱着眉头插了一句:“刘光远跟孙立新是什么关系?他们的来往密切吗?”

    刘光远和孙立新的来往?周处长飞快地在脑海中搜索了一遍记忆,似乎自己没有发现他们会过面,不过也许当自己不在场时,他们有没有见过面就不得而知了:“这个,这个我就不太清楚了。”

    丁云峰愤愤不平地在一旁插话:“那个顾雪梅也不是一般的人物,听说他跟范省长的关系很特殊,不然刘光远怎么会把水泥低价买给她呢?”

    这种传闻罗晓慧倒是第一次听到,她一头雾水地问丁云峰:“那顾雪梅跟孙立新又是什么关系?”

    丁云峰一愣,连连摇头说:“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15·2

    接到范翔忠要召见自己的消息,洪厅长的心里就一个劲儿的直打鼓,果不其然,他刚进范翔忠的办公室,就被范翔忠劈头盖脸开始训斥起来:“……洪厅长,你的审计厅怎么跟信州特派办搅在了一起?”

    洪厅长赶紧拿出事先想好的说词:“范省长,我正想向你汇报……”

    不过范翔忠并不想听他的解释,双眼紧盯着洪厅长说:“先斩后奏是吧?”

    洪厅长赶紧否认:“不是不是。是这样范省长,他们信州特派办人手不够,请省审计厅帮忙,所以……天下审计是一家嘛。”

    范翔忠冷笑着揶揄道:“你说得不错,天下审计是一家,我怎么差点给忘了呢?”

    洪厅长听出了不对劲,硬着头皮故作轻松地说:“范省长,也就是例行审计而已……”

    范翔忠猛一拍桌子,把洪厅长吓得一激灵,指着洪厅长的鼻子说范翔忠:“老洪啊老洪,我没想到你居然敢当面骗我。那是例行审计吗?那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明里审计水泥集团,暗地里冲着高速集团,冲着我范翔忠。”

    洪厅长强压着心头的不满,赔着笑脸解释说:“范省长,您,您误会了……”

    范翔忠脸色越来越难看,冷笑着说:“误会?我看你是成心跟省委省政府作对。”

    这顶大帽子把洪厅长吓得一哆嗦,哭丧着脸说:“范省长,您就是借我十个胆,我也不敢……”

    范翔忠站了起来,在洪厅长面前踱着步,冷冷地盯着洪厅长说:“你有什么不敢!我看你比岳歧山胆子还要大。”

    范翔忠话里的暗示很明白,想起前任岳厅长的命运,洪厅长就不寒而栗,讷讷地说:“范省长,我……”

    范翔忠不再理洪厅长,点燃一只烟不慌不忙的抽了起来,好半天才又开了口:“老洪啊,上任多长时间了?”

    洪厅长小心翼翼地回答:“满打满算,还,还不到两个月。”

    范翔忠吐出一口烟圈:“别忘了,你不向我汇报,有人向我汇报。”见洪厅长想要张口辩解,又一脸不高兴地训斥起来,“回去好好想想吧。屁股该坐到哪边,该听谁的招呼,想好了再来找我。一句话,别忘了你老洪是信州省的审计厅长,不是他们信州特派办的派出机构。把好自己的门,管好自己的人、守土有责是对你最基本的要求。”

    洪厅长还想说话,范翔忠不耐烦地冲他摆摆手,洪厅长只好长叹了一口气,转身走出了范翔忠的办公室。

    洪厅长垂头丧气地向外走着,正好遇上了刚从电梯里出来的方宏宇。他也是被一通紧急电话召见来的,意外地是在这里居然遇上了好久不见的洪厅长,而且看起来情绪还非常低落。方宏宇主动出声向洪厅长打招呼,正低头走路的洪厅长抬头见是他,马上知道了将会发生什么事。洪厅长四周瞄了一眼,一把拉住方宏宇走到墙角,低声说:“方特派,咱们找个地方说话。”

    方宏宇抬腕看了看手表:“我有事要找范省长。”

    洪厅长一脸沉重地告诉方宏宇,自己刚从范翔忠那里出来,确实有非常紧要的情况要先相互通通气。两人一合计,最好还是先到楼道尽头的洗手间里去谈谈。一关上门,洪厅长就低声说:“方特派,咱们的事露馅了。”

    方宏宇也是大吃一惊:“怎么会那么快?”

    洪厅长沮丧地说:“范省长刚才把我臭骂了一顿。”

    方宏宇轻轻拍了拍洪厅长的肩膀说:“洪厅长您放心,我不会让您重蹈岳厅长的覆辙。”

    洪厅长摆摆手,面色严峻地问:“方特派,我不是那个意思,你不要想那么多……我只是想知道,你们进展得怎么样了?”

    方宏宇肯定地说:“我不敢打包票,只能说正在接近成功。”

    洪厅长这才松了一口气,似乎多少有了些欣慰:“那我心里就有底了。”

    方宏宇关心地问:“那您打算怎么办?”

    洪厅长苦笑着说:“还能怎么办?先到审计点躲躲风头再说。”

    方宏宇一脸歉意地说:“真不好意思洪厅长,让您跟着受累。”

    洪厅长摆摆手,一点儿也不把刚才的不快放在上:“方特派,这话可就太见外了。天下审计是一家嘛。”

    方宏宇感动地跟着慨叹:“对,对,天下审计是一家。”

    两人又聊了几句,临走前洪厅长说:“对了,我听罗晓慧说你没车开了,我明天让给岳厅长开车的那个张师傅开上他的车去给你服务些日子。”

    范翔忠将烟头往办公桌上的烟灰缸摁了几下掐灭掉,戚锋匆匆走了进来,范翔忠有些着急地说:“……小戚啊,再给方宏宇打个电话。”

    戚锋正是进来汇报这件事的:“我正要向你报告,他已经来了,说有事找你。”

    范翔忠搓了搓手说:“来得正好,你请他进来。”

    方宏宇走进范翔忠的办公室,戚锋点点头退了出去,范翔忠指了指对面的沙发示意他坐下,尖刻地讥讽道:“宏宇啊,怎么你这个特派员比我这个省长还忙啊。又是水泥集团,又是高速集团的到处审计,好辛苦呀。”

    方宏宇故意装着没听出来,谦虚地说:“老领导说笑话。区区特派办满打满算还不到二百人,可信州省有五千多万……”

    范翔忠走到方宏宇身边坐下,故作关切地问:“怎么样,水泥集团的情况还乐观吗?”

    方宏宇不动声色回答:“他们早就资不抵债,面临破产……”

    范翔忠很有原则地说:“是啊,不瞒你说,省政府拿水泥集团一点辙也没有。去年又投进去两个亿,全都打了水漂。我现在也想通了,再强大的政府也不能包打天下不是?该破产就让它破产去吧。”

    方宏宇尽量保持平静:“事实上,公司董事长兼总经理刘光远正在与华耘工程公司老板顾雪梅联手实施破产程序。”

    范翔忠并不意外,反倒赞不绝口:“好啊,让民营企业参与国有企业的改制、转轨,符合中央的有关精神。中央很英明啊,及时地做出了让民营企业参与国有企业的改制、转轨。在这方面,东部沿海发达省份已经走在了我们的前头,我们必须进一步解放思想,迎头赶上才是啊。否则,失去历史性机遇,就会成为历史的罪人啊。”

    方宏宇看了范翔忠一眼,壮着胆子说:“问题是,华耘公司本身……”

    仿佛知道方宏宇接下来会说些什么,范翔忠马上出言堵住了他的口:“不能戴着有色眼镜看待民营企业啊。那可不符合与时俱进的精神啊。我知道,你们审计是国有资产的守护神。用你们审计长的话说,是国有资产的看家狗。所以你们审计人往往把国有资产看得比身家性命还要重要。但是,华耘公司是我省有名的民营企业,你不会手伸的太长了和她也过不去吧?”

    外面的秘书办公室里,戚锋正在与顾雪梅通电话:“……顾总猜得不错,方特在范省长的办公室……”

    顾雪梅温言软语相求:“那麻烦戚秘书替我打探一下他们聊了些什么。”

    戚锋毫不犹豫地答应了下来:“好的顾总。等方特走了,我就去打探。”

    在戚锋正准备挂电话的时候,顾雪梅突然说:“对了戚秘书,哪天我请你到清江度假村玩玩吧。”

    戚锋也信口开起了玩笑:“我哪儿敢啊,孙立新还不把我给剁喽。”

    顾雪梅在电话那头大发起娇嗔来:“臭贫,看我到时候怎么收拾你。”

    顾雪梅正在自己的别墅里,躺在孙立新怀里打着电话:“……你们男人没一个是好东西,动不动就把男人和女人正常的交往扯到那种事上去,……这次又是你家谁买房呀?……行了行了,大姨买完了是二姨,我认识你算倒了霉,好吧,我和我的房地产开发公司的王总打个招呼,你去找他吧。”说完扣了电话。

    孙立新轻轻抚摸着顾雪梅,一脸茫然地问:“梅,你说范省长能拦住方宏宇吗?”

    顾雪梅凑上前去亲了一下孙立新的脸颊,信心十足地说:“我觉得肯定能。”

    孙立新想了想,还是有些不放心,起身说:“不能把我们的命寄托在没有把握的推断上,我得出去一下。”

    顾雪梅像八爪鱼似的紧紧缠住孙立新不松手,娇痴地说:“立新,我不让你走嘛。”

    孙立新轻轻拍了拍顾雪梅的脸,柔声说:“我也不想走,可是,我得替你和刘光远擦屁股啊。”

    顾雪梅不高兴地松开了手:“有那么严重吗?”

    “雪梅啊,你还不了解方宏宇,要是让他在水泥集团查下去,不出一个星期,你和刘光远的事就会露馅。搞得不好的话,我们甚至满盘皆输。所以我必须采取非常手段……”孙立新边说边吻了一下顾雪梅,耐心地哄着她:“我办完事就回来,啊,听话。”

    看着孙立新穿衣服的背影,顾雪梅突然又冲动地扑上前去,从背后紧紧地抱住了他,哀求道:“立新,我们结婚吧?”

    孙立新身子一僵,有些不快地说:“你怎么突然又想起这个了?”

    顾雪梅把头靠在孙立新的肩膀上,幽幽地吐露了自己的心曲:“其实,我现在才明白,女人都是感情的动物,最终需要有一个归宿;否则就是事业再辉煌,也是找不到路回家的小鸟,绕树三匝,无枝可依……”

    孙立新转过身来,轻轻地掰开顾雪梅的手,温柔地吻了吻她说:“梅,等这场危机过去后咱们再谈这个问题好吗?”

    15·3

    范翔忠与方宏宇的谈话一直在继续,范翔忠说了半天,方宏宇硬是低着一声不吭,顶着

    不表态,无态之下范翔忠只得问:“宏宇,你今天来专门为华耘公司……”

    方宏宇这才抬起头来,一脸认真严肃地请求:“是的,我想请范省长制止刘光远和顾雪梅联手实施的对水泥集团的破产重组。”

    范翔忠站了起来,在方宏宇面前走过来走过去,又滔滔不绝地谈了起来:“为什么呢?这完全是市场行为啊。我虽然是省长,但也不能轻易动用行政权力加以干涉。企业遇到问题不找省长而找市场是历史的巨大进步。我们的政府一直是大政府,什么都管,简直就是包打天下,事实证明与市场经济是相违背的。所以,中央强调政府应该转变职能,不能既当运动员又当裁判员。我们过去最大的问题就是对企业管得太多,管得太具体。而管得太多,管得太具体,国有企业是没有出路的。”

    对于现在还没有百分之百把握的事情,方宏宇本来不想说的,但现在也不得不说出来了:“可是范省长,假如刘光远和顾雪梅有侵吞国有资产的违规行为,您还那样说吗?”

    范翔忠顿时一脸窘迫,有些尴尬地说:“那……当然另当别论。”

    刘光远的车在了一家夜总会的门前停了下来,他下车后四周张望了一下,早已等在另一辆车里的白昌明下车迎了上去,有些不高兴地埋怨道:“你怎么才来,我都等半天了。”

    刘光远阴着脸,开口就问了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他来了吗?”

    白昌明摇了摇头,提醒道:“他可是从来不和你接触的。”

    刘光远又急又气,跺着脚说:“老白,天都快塌了,他要还不露露脸,那我也不管不顾了,谁不想明哲保身?”

    白昌明眨了眨眼,表情有些为难与勉强:“我可以把话递给他,他见不见你我做不了主。”

    刘光远不满地撂下一句话:“你告诉他,我只和他说事。”说完转身就准备要走。

    白昌明忙上前拦住他,赔着小心说:“你急什么?他就在里面,走。”说罢拉着刘光远进了夜总会的门。

    15、一家包厢日内

    夜总会的一间包厢里,孙立新正在一群小姐的簇拥中灵巧地玩着一副扑克牌,其熟练自如的程度,宛如香港电影中的赌王明星,看着孙立新精彩的表演,围观的年轻小姐们先是目瞪口呆,继而又是尖声叫好,又是热烈鼓掌。

    靠的最近的小姐一脸崇拜地看着孙立新,不停地连声惊叹:“哎呀先生,你可太厉害了,这一手是怎么练出来的?你的赌术一定很厉害吧?”

    孙立新得意地大笑起来:“哈哈,你以为会这一手就是会赌啊,不是的。我无非是看着香港的那些烂赌片照着学的而已。”

    另一位小姐有些不相信地说:“我们也看过呀,也学过,可就是没学会。”

    孙立新双手不停地继续洗着牌,一脸不屑地说:“那是你们没用心,只要用心,没有做不成的事情。”

    说话的那位小姐有些不服气,嗲声嗲气地强调:“我们用心了。”

    孙立新冷笑一声,一幅居高临下的模样对她们说:“要是用心的话,你们就不会坐在这里干现在干的这些事情了。”一句话把那位小姐给噎回去了。这时,白昌明从外面进来了,附在孙立新耳边低声说:“孙总,水泥集团的刘光远来了,这次你不出面恐怕是不行了……。”

    孙立新头也没抬地吩咐道:“别在这里,另外开一间房,我马上过来。这个人的身上现在有晦气,先带他去好好洗个澡。”

    隔壁包房里,已经洗完澡的刘光远裹着浴衣坐在沙发上,头发上还在滴水,浑身轻轻地哆嗦着。白昌明坐在不远处,有些可怜地看着刘光远。这时,门一开,孙立新走了进来。他看了看刘光远的样子,伸手抓过一条毛巾,扔在刘光远的头上,然后一屁股坐到他对面的沙发上,跷起二郎腿,点燃一根烟缓缓地说:“听说你非要见我。”

    刘光远一开口就如同鬼哭狼嚎:“孙总,你得救我啊,现在账已经被他们封了,账户已经被冻结了,职工怨声载道,我再也拖不下去了。实在不行的话,我还是三十六计”

    孙立新笑眯眯地看着他,声音却比冬季里的寒冰还要冷:“那就不要拖了。老刘啊,快走吧,再晚了就只能进去了……我敢给你保证,用不了五天时间,找你的不是方宏宇;而是纪委,接着就是检察院了。”

    15·4

    于然熟练地驾驶着她那辆小甲壳虫,往一个陌生的地方驶去,方宏宇坐在一旁微微有些不安,忍了半天终天开口问道:“你到底要拉我去哪儿?”

    于然小脸绷得紧紧的:“拉你去看一场好戏。”

    方宏宇更加如坠五里云雾中,惊谔地问:“什么好戏?”

    于然气鼓鼓地说:“看完这场好戏之后你会明白一件事情,那就是我舅舅范翔忠同志是一个清清白白的人,他和顾雪梅没有任何说不清的男女关系。”

    方宏宇又好气又好笑:“莫明其妙,我什么时候怀疑范省长和顾雪梅不干净了?”

    于然声音一下子提高了,愤怒地说:“人家这个大美人已经情有所投,可有些人就是无事生非,硬要把我舅往火坑里推……,对不起,你别多心,我没说你。”

    既然于然相信自己没有这种怀疑,可为什么还要拉自己去看什么好戏呢?方宏宇有些不满地追问起来,于然非常认真地解释道:“我是让你不要轻信某些人的慌言,又中了什么圈套,这对你办案不利。”

    方宏宇有些感动地看着于然:“这么说你是在帮我了?”

    于然并没有在方宏宇面前卖乖讨好,而是老老实实地承认:“也不完全是,我是为了我舅,当然了,也无形中帮你看清了某些人。”

    孙立新的车在顾雪梅别墅外停了下来,他下车后向别墅走去,刚好顾雪梅正在别墅旁的游泳池里游泳,孙立新听见了动静走了过去,他蹲在池边有些痴迷地看着池中的顾雪梅,感叹道:“好一条美人鱼呀。”

    顾雪梅听到孙立新的话,喜滋滋地游了过来,爬上了岸就瞪着孙立新说:“说好了马上回来,一走就是半天。”

    孙立新递给她一条大浴巾擦身子,无可奈何地说:“屁股不擦干净我能回来?”

    顾雪梅边擦头发边问:“你见刘光远了?”

    其实孙立新一直不想见刘光远,可这次出了这么大的篓子,不见实在是说不过去,幸好他只吓唬了几句,刘光远就乖乖地听他的吩咐了。

    顾雪梅娇笑着问:“你终于从幕后走到了他面前,你不怕危险了?”

    孙立新上前搂着顾雪梅,在她耳朵边低声说:“他马上就从我们眼前消失了,我怕什么?”

    顾雪梅大吃一惊,颤声问:“你不是要杀他灭口吧?”

    孙立新哈哈一笑,伸手刮了一下顾雪梅的鼻子说:“我有那么恶吗?再说了,他能咬出我什么呢?他只能咬出白昌明,咬出你来,我不会杀他,我也不会让白昌明和你杀他,都是为了挣点钱,杀什么人呀。”

    顾雪梅想了想又问道:“那他是不是要跑到外国去呀?”

    孙立新点了点头:“对,人家老婆孩子出国定居一年多了,让人家团聚在一起和和美美的过日子多好呀。”

    顾雪梅这才松了口气,踮起脚尖蜻蜓点水式地轻吻了孙立新一口,腻声说:“为了惩罚你迟迟归来,也为了奖励你宽厚待人……”

    孙立新不满足这个短暂的吻,低头又凑了过来:“一奖一罚,功过相抵。”

    顾雪梅伸出一只手指轻轻点住孙立新的嘴,摇着头说:“不行。”

    孙立新只得摆出一副任人宰割的模样:“那你说怎么办?”

    顾雪梅伸长双臂勾住孙立新的脖子,嗲声说:“抱我回去。”

    孙立新哈哈一笑:“好,抱我的美人回去。”说罢抱起顾雪梅从泳池旁的侧门进了别墅。

    别墅对面小山坡上的车里,方宏宇放下了望远镜,于然笑问:“眼馋人家了?”

    方宏宇嗤之以鼻:“我就那么没出息?”说罢诚恳地:“然然,谢谢你让我看见了这些,这更加证明了我们的判断,他们俩之间肯定有更大的事瞒着我们。”

    于然开心地笑了起来:“那……那你怎么谢我呢?”

    方宏宇故作思考状,面呈难色,喃喃自语道:“是呀,我怎么谢你呢?请你吃饭吧你又不稀罕……”

    于然轻轻推了方宏宇一下,笑着说:“别装了,我带你去个地方。”

    方宏宇马上叫了起来:“什么地方?我可是没多少钱,你别宰我太狠了。”

    于然一笑没回答发动了车绝尘而去。

    15·5

    罗晓慧骑着自行车从大街上来到了蛋糕店门口,她支好自行车后进了蛋糕店的门,蹲着仔细看玻璃橱窗里摆着的一个个蛋糕模型。一位年轻的服务员走了过来询问道:“你是给爱人买的,还是给朋友买的?”

    罗晓慧抬起头,不解地问:“这有什么区别吗?”

    服务员指着橱窗里一个个形状各异,但都非常漂亮的大蛋糕说:“那当然有了,要是给爱人过生日,那蛋糕上就写什么白头偕老、爱到永远或干脆就是一个英文的LOVE或中文的爱字,要是给朋友过生日,那就写一些和友谊有关的祝词,区别大呢。”

    罗晓慧想了想问:“那就……那就算是给朋友过生日吧,你就写:小妹,生日快乐。”

    服务员点了点头说:“好,请稍等,十分钟就好。”

    夜幕中,于然的车开过来停在了方宏宇家楼下,然后熄了火,取下了车钥匙。方宏宇愣愣地看着她,不解地说:“你不是让我亲自下厨给你炒菜吧?”

    于然推开车门下子车,回头冲方宏宇说:“我哪敢劳你的大驾亲自动手呀,下车。”

    方宏宇坐着一动没动:“可我还是不明白。”

    于然伸手把方宏宇往外拉:“不明白就下车,一会儿你就明白了。”

    方宏宇只好下车和于然进了楼门。

    屋子里,一桌精美的菜已经上了桌,罗晓慧正在往买的生日蛋糕上插蜡烛,方母在一旁摆着碗筷。罗晓慧边插蜡烛边问方母:“阿姨,这些菜全是然然从外面订的?”

    方母笑着点点头:“然然这个丫头,我真是看不懂了,你说她过生日跑到我这儿来干什么?”

    罗晓慧数了数蜡烛看够不够,顺口劝着方母:“阿姨,你看不懂就慢慢看,她这个人呀,心里鬼着呢。”

    这时门开了,方宏宇和于然走了起来,方宏宇惊讶地说:“晓慧,你怎么也在这儿?”

    于然抢着在旁边说道:“我不让她告你的,给你个惊喜。”

    方宏宇更加糊涂了:“什么惊喜?”他说着过去看了眼生日蛋糕,目光在三个女人身上都扫了一遍,但还是想不起来,只好疑惑地问:“今天谁过生日?”

    罗晓慧苦笑着说:“这是她强烈要求我替你给她买的生日蛋糕,人家说了,这个生日蛋糕只有你掏钱买才有意义。”

    “对,这个蛋糕你买才有意义。”于然说罢跳过去看了眼蛋糕念着上面的字:“小妹,生日快乐,这几个字用词不当,应该写……其实我不说你也明白。”又对方宏宇说:“你别忘了还人家晓慧替你买蛋糕的钱。”

    方宏宇明白了一切,只好苦笑道:“好好好,钱一定还,我还是先祝你生日快乐吧。小丫头,生日快乐。”

    于然小嘴一噘,不依起来:“讨厌,说多少次了,不准叫我小丫头,重来。”

    方宏宇只好笑着重新说:“然然,祝你生日快乐。”

    罗晓慧也跟着说了一句:“然然,祝你生日快乐。”

    方母在一旁点着生日蜡烛,高兴地招呼于然过去:“行了行了,小寿星,快来许个愿吧。”

    于然过去问方母:“阿姨,这时候许愿是不是特别灵?”

    方母点了点头:“心诚则灵。”

    于然抬起头看着方宏宇,痴痴地问:“你说我该许个什么愿呢?”

    方宏宇知道她指什么,慌乱中看了罗晓慧一眼,敷衍着说:“你许什么愿我怎么知道?”

    方母听见也笑了起来:“傻丫头,自己许愿还问别人,许愿是要在心里暗暗许的,不能说出来让别人知道,别人知道了就不灵了。”

    于然一本正经地说:“阿姨,可我每次过生日,许愿时全是对着生日蜡烛说出来的,而且每次许的愿都特别灵,都能兑现。”

    方母什么都不知道,听于然这么说也只好顺着她:“那好呀,那你就说出来吧。”

    方宏宇大致猜到于然会说出什么来了,慌忙阻拦她:“然然,你别胡来。”

    于然没理他,坐在餐桌旁面对生日蜡烛双手合掌闭上双眼舒了一口气后静静地说了起来:“我于然今天年满二十八岁,愿苍天有眼,早一天让我成为方宏宇的妻子,成为这个家庭的一员。”

    方母听罢大惊失色,苍白着脸问道:“然然,你说什么?”

    方宏宇见母亲的脸色变了,一下子也急了:“妈,你别听她胡说八道。”说罢又对于然厉声喝斥道:“然然,你胡说什么?你别胡闹……。”

    罗晓慧忙在暗中拉了方宏宇一下止住了他的话,于然仿佛什么都没有听见,她淡淡一笑又加上了最后一句:“愿天随人愿,降福于我。”说完一口气吹灭的所有的生日蜡烛。

    晚上,范翔忠正坐在客厅里边看文件边等于然回来,大门打开了,于然手里拿着吃剩的蛋糕走了进来。

    范翔忠有些吃惊地抬头看了看墙上的钟,不敢置信地说:“才九点嘛,你的生日晚宴这么快就结束了?”

    于然拿出一块切好的蛋糕递给范翔忠,笑嘻嘻地说:“这是宏宇专门给我买的生日蛋糕,你也吃一块,沾沾我这小寿星的喜。”

    范翔忠拿着蛋糕冷笑道:“方宏宇……,难得呀,这个大忙人居然还能顾得上给你过生日。”

    于然觉出了范翔忠说话的情绪有些不对,她不满的说:“舅,你……你好像话里有话呀。”

    范翔忠放下蛋糕,和蔼地问:“然然,你们俩的事怎么样了?”

    于然有些得意地说:“我今天在他家,当着他和他妈的面挑明了此事。”

    范翔忠急切地问:“结果呢?”

    于然苦笑着摇摇头:“还不知道,……但,我会争取,舅,我有点不自信了。”

    范翔忠宠溺地拍拍于然的头:“不自信的时候就不要说出口。”

    于然黯然了,强打起精神说:“不行,我今天必须挑明此事,今天是我的生日,我必须给我这份爱有个交待,要不我也太对不起我自己了。”

    范翔忠想了一下,柔声问道:“然然,你有没有这种感觉,这么多年不见方宏宇了,他变得和以前判若两人,让人越来越看不透了。”

    于然点点头后低下了头。

    范翔忠长叹一声:“看来你我对他都得有个重新认识的过程呀。”

    于然迟疑了一下,还是张口对范翔忠说:“舅,你对他的不理解和我对他的不理解是两个不同的概念。”

    这话引起了范翔忠的兴趣,他倒很想听听于然对方宏宇的评价:“两个不同的概念?那你是什么概念呢?”

    于然站起来,轻轻走到范翔忠身边,把头伏在舅舅的膝上,静静地说:“舅,我会去努力地争取得到这份爱,如果……如果事与愿违,我肯定会很伤心,也肯定会特别特别恨方宏宇,但是,舅,方宏宇永远永远是个好人,你千万别把他看轻了,看坏了。”

    于然和罗晓慧离开之后,方宏宇就只好把自己与妻子离婚的消息和盘托出了,一直以来,方母也不是没有怀疑过,现在知道了真相,虽然有些伤心,但是没过多入还是平静了下来,她长叹一声对方宏宇道:“过不到一块儿了离了也好,只是苦了孩子了,我以后想见一眼孙子可就难了。”

    母亲的明理让方宏宇非常感动,他递上一杯水说:“妈,我明天就把家里的电话让电信局接通国际长途,以后可以天天和你孙子打电话聊天。”

    方母悄悄地拭去了眼角的泪水,有些感伤地说:“每天打美国长途,那得花多少钱呀?好了,不说这事了,宏宇,然然是个不错的孩子,她那么爱你,这事不能拖,你得尽早给人家个回话,你早点安顿下来,妈也就能早点安心了,妈也挺喜欢这个丫头的。”

    见母亲如此喜欢于然,方宏宇也很有些为难,但还是说出自己的真实想法:“可我总觉得和她不合适。”

    方母愣了愣,语重心长地说:“你的事你自己定,妈喜欢不喜欢没用,但不管怎么说,你不能伤了人家的心,女人的心是伤不得的。”

    方宏宇无奈地说:“我知道,所以这事我得慢慢来。”

    15·6

    刘光远在信州机场候机楼外找到一个磁卡电话,拨通后他捂着话筒压低声音说:“……谢谢你孙总。孙总你放心,我不是用手机而是用磁卡给你打的电话,而且也是最后一次给你打电话,以后再也不会跟你联络。……还有半小时我就要上飞机了……真没想到,我刘光远会落到惶惶如丧家之犬的地步。想我刘某人也辉煌过,曾是风云一时的人物……就是不说这些,我刘光远毕竟也受党多年的教育和培养,怎么就会……”

    电话另一边,孙立新拿着电话冷笑道:“亏你还有脸说这种话。就你贪污的钱财不说,单是给国家造成的国有资产的巨大流失,就是枪毙你两回一点也不冤枉。共产党还是手太软,要是我孙立新掌权的话,早就把你们这帮无能而又贪婪之辈绳之以法了。现在终于有点良心发现了不是?你可以回来自首啊,没人拦着你。你要真敢的话,我孙立新佩服你是一条汉子,一定会去监狱看你。……我怕什么?你能咬出我什么事来?你别自找不痛快了,别放着国外的好日子不过自找麻烦,好了,祝你全家团聚并代问你夫人好。”

    刘光远悻悻地挂上电话,警惕地看了看四周的动静,混入了上飞机的人流。

    不远处那个神秘的黑衣男子看见着刘光远进了安检门后拨通了手机:“是我……他登机了。”

    孙立新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拿着手机低声说了几句,然后合上手机后对白昌明说:“刘光远终于飞走了,你明天要通过各种手段把他潜逃出国的消息到处发布一下,范围越大越好。”

    白昌明点点头,兴奋地告诉孙立新另一个好消息:“没问题,另外我告诉你一个好事,我在岳歧山身边埋的那个雷,如有神助般地到了方宏宇身边。”

    孙立新有些不敢相信,又向白昌明确认道:“你是说那个给岳歧山开车的张师傅?”

    白昌明点了点头说:“对。”

    孙立新得意地狂笑起来,停下来后又不放心地叮嘱道:“方宏宇不是岳歧山,你要提醒那个姓张的小心点,往往大祸都出在这些不起眼的小事上。”

    白昌明得意地说:“他的命在我手里握着,他不敢。”

    早上一上班,方宏宇就让张师傅开车送他去省委大院,一到就直奔省纪检委书记的办公室。省纪检委庄书记以前就和方宏宇打过交道,见面后热情地说:“哎呀方特派员,你怎么亲自跑来了?叫下面的同志送来不就行了吗?”

    自从经过上次三菱车失火事件之后,方宏宇比以前谨慎多了,他拍了拍手里的公文包说:“庄书记,案情重大,我怕中间出差错。”然后伸手从公文包里取出一大摞材料递给庄书记,为他解释事情的严重性:“鉴于刘光远有重大经济犯罪嫌疑,我郑重建议省纪检委立刻对刘光远采取‘组织措施’。”

    庄书记粗略地浏览了一遍材料,爽快地说:“刘光远的问题,得请示省委。他毕竟也是厅局级干部,动这一级的干部必须由省委定,这你是清楚的。”

    方宏宇着急地说:“但是得快一点。他已经把老婆和孩子送去了国外,一旦走漏风声,他肯定比兔子溜得还快。”

    庄书记很清楚案件的严重性,他明确地告诉方宏宇:“方特派员请放心,我会以最快的速度向省委报告。另外,你们特派办要是发现什么线索的话,请尽快跟我们纪检委通气。我们纪检委与你们审计毕竟是同一条战壕的战友,从本质上说就是一家,应当通力协作发挥‘合力’的作用。方特派员,你说是不是?”

    方宏宇知道现在光着急也没有办法,只有寄希望于纪检委能够以尽快的速度办妥这件事:“那是自然。庄书记,那我们就不打搅了,告辞了。”

    庄书记笑呵呵地说:“怎么能说是打搅呢?方特派员,你这话可就见外了不是?”

    15·7

    杜慧卿正在信州大酒店会议室接待以詹姆斯先生为首的美国爱克森投资公司代表团,面对好几个外国专家,杜慧卿毫不胆怯,侃侃而谈:“……该介绍的情况我都介绍了,包括一些不利的方面。不过,中国有句老话,百闻不如一见。光听我说你们心里肯定还是没有底,你们还是到实地去考察考察吧。至于我们能否合作,怎么合作,等你们实地考察回来以后咱们再具体谈。”

    几个美国人交头接耳,纷纷点头,杜慧卿指了指自己身边的孙立新对代表团的各位专家说:“具体的细节,你们跟孙立新先生谈吧。”

    孙立新马上从公文包里掏出两份中英文对照的文件递给了詹姆斯先生:“詹姆斯先生,该说的我们杜董事长都说了。这是我准备的有关材料,你们先看看吧。”

    詹姆斯先生接过材料看了看,然后又递给了其他人,纷纷点头,詹姆斯先生朝杜慧卿和孙立新直竖大拇指,明确肯定地说:“真没想到孙先生,你们准备的这份材料完全符合国际惯例,这使我对今后的合作有了信心。”

    孙立新笑着说:“我相信,随着你们对我们公司的深入了解,你们的信心会不断增强,而我们的合作也肯定会很愉快。”

    这时白昌明走了进来,他来到杜慧卿身边耳语了几句,杜慧卿听后脸色立刻就变了,忙起身向外走去。白昌明跟在后面向外走时回头看了一眼孙立新,向孙立新使了个眼色暗示了一下什么,孙立新淡淡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明白了。

    杜慧卿一出会议室的门就迫不及待地问身后的白昌明:“快说,怎么回事?”

    白昌明立刻焦急地汇报起情况来:“高速公路工地全罢工了,民工们全都到省委去了,说是以静坐的形式抗议冻结我们集团账户,发不出工资的事。”

    杜慧卿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向白昌明下达指示:“一定要拦住,要采取各种手段拦住,有什么问题,我们可以商量嘛。”

    白昌明无奈地说:“来不及了,我知道的太晚了,这会儿我估计他们已经赶到省委门口了。”

    杜慧卿的手机这时响了起来,她忙打开了手机:“范省长您好……好,我马上赶到……。”

    合上手机时杜慧卿脸上的汗就流了下来,脸如死灰,喃喃低语道:“你说的没错,咱们集团工地的民工和水泥集团的职工,已经把省委大门围了个水泄不通。走,你跟我去。”

    杜慧卿走了没几步头一晕忙扶着墙站在了那儿,白昌明赶紧上前关切地问道:“杜厅长,你怎么了?”

    杜慧卿一手扶着墙一手捂着头,硬撑着说:“没事,大概是血压又高了。”

    白昌明想了一下建议道:“要不你别去了,让孙总替你去吧。”

    杜慧卿摇了摇头说:“这儿谈判的事也很重要呀,别惊动他了,还是我去吧。”

    方宏宇、童北海、唐小建、董乐群和叶莹抽空正聚在一起开研讨会,方宏宇正在给审计组的人抽丝剥茧地分析情况:“我一直在画一个图,但图上的这个圆圈怎么也画不圆。”他边说边走到黑板前把孙立新和顾雪梅这两个名字连上一道线,“你们大家看,这是不是一个天衣无缝的圆。”

    看着方宏宇将众多复杂的关系理得一清二楚,明确地将孙立新、顾雪梅和水泥集团以及其他相关情况列了出来,这张关系图让众人都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赵宝才没敲门就从外面直闯了进来,慌慌张张地说:“方特,童特,大事不好了。”

    方宏宇还沉浸在找到线索的兴奋之中,没有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冲赵宝才开着玩笑:“何事惊慌?来赵主任,看看我刚才画的圈。”

    赵宝才急得不得了,大声说:“别闹了方特,真的出大事了,高速集团各个筑路工地大概有一万民工和水泥集团的职工联合行动,把省委大门给堵了。”

    方宏宇脸上的笑容一下子消失了,不敢置信地追问道:“什么?你说什么?”

    赵宝才跺了跺脚,继续汇报自己刚得到的消息:“还说再解决不了问题就去卧轨堵火车,信州可是西南的交通枢纽城市啊。”

    方宏宇一把抓住赵宝才,着急地问:“原因呢?理由呢?为什么?”

    有人给赵宝才递过来一杯水,他喝了一口才继续说:“据说刘光远突然失踪,水泥集团人心惶惶,这两个企业借口咱们审计组在查账期间冻结一切财务往来,结果许多水泥集团的职工和那些筑路民工的工资都发不出来。跟公司要不出来,这不……”

    方宏宇愤怒地吼道:“好一个刘光远……怎么就让他跑了呢?这招好狠哪!这是一招杀手锏,想一剑封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