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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总从安然那里知道了胡总的病已经好了,就真的打电话给了他,让他去招待客人了。
金总病倒了之后,尽管单位遇上了天大的事,单位的许多人还是都抽时间去看过金总了。当安然去看金总的时候,他只看到了何主任与周处长他们几个人。其实,在他去之前,就像是赶集一样去了一大批人,要不是人家医院里看到了人太多,影响了正常秩序直往外赶他们,安然就会赶上了那像是集市一样的情景。
自从安然去看过了金总以后,来看金总的人就更多了,那是大家“革命生产两不误”的体现。周处长、何主任他们至于什么时间来,来与不来,都没有什么时间的概念。他们来看金总或者照顾金总就是工作,就是天经地意的事情。他们从来就没有为此产生过一丝的不安。在此之前,哪怕是去陪着金总玩乐或者洗桑拿什么的也不例外,那同样也被他们视为是一种工作。至于来不来医院看望看望,来的次数多还是少,那就要看有没有必要这样做了。如果有,那就没什么说的,如果没有,就另当别论了。按照这种处事原则行事的,最典型的就要算何主任了。
应该说何主任与金总的关系是何主任苦心经营的,要说起来那也太不容易。如今何主任遇到了一点儿难题,那就是金总这回一病,不同于以住,以前病了之后,自己多跑几趟,他就会好了,他还会是他的上级。而此次不管他怎样跟着忙前跑后的,都怕是无济于事了,那就是说金总目前的状况怕是很难再回去做何主任的上级了。就在何主任从陈副院长那里知道了金总的病情以后的那天晚上,他尽管犹豫了半天,最后,还是去了工地,可在工地上的那一夜,他脑子里始终就没有离开过考虑他自己今后应该怎么办的这个主题。最终他还是想出了结果,一个按照他的处世哲学被他认为最为科学的上策,那就是慢慢地从这些年他苦心经营的和金总的关系中淡出来…
在金总住院后的前一两天,来看过金总的人中,除何主任与周处长确切地知道金总已得了癌症之外,其余的人是不知道这件事的。金总的房间里摆放着的探视者们送来的鲜花,已经让那里变成了花的海洋,让人见到后感到的已不是一种愉悦了,而像是金总躺在了那鲜花丛中那般。川流不息的人群更像是在向金总告别,对此,金总与何主任他们是根本就没有什么感觉的。最先有了些不舒服感觉的倒是金蕙,她不怎么喜欢这样的场景。她把一个个的花篮分别送到了护士办公室和医生的办公室里,有的还让卫生员送到了别的楼层。
正在人流不断的时候,金蕙被何主任叫到了一边,说是有话要和她说。她跟着何主任来到了走廊的一个拐弯处,就站在那里,何主任把金总的病情告诉了金蕙。
“金蕙,你知道你爸爸得的是什么病吗?”何主任先开了口。
“不是说胃病吗?”
何主任犹豫了一下,便说到“是,是胃病,可那是淋巴癌转移到了胃上。”
“你说什么,淋巴癌?”金蕙显得十分地惊讶。
“是,已经确诊了,已经没有多长时间的存活期了。”
“那还有多久?”金蕙的眼泪在眼圈里打转。
“最多三五个月,而且还得让他的情绪良好,这是医生说的。”
“我爸爸还不知道?”
“当然不知道。不仅是他,这件事除了医生之外,就只有你和我知道。”
金蕙再也没有说什么,却慢慢地哭了,她没有哭出声来,只是双手捂住了脸轻轻地呜咽着。
何主任先回到了病房。
金蕙回到病房时,已经是大约二十分钟以后了,她是把脸上哭过的痕迹都清理的差不多了才回到病房的。
金总看着女儿有些疲劳的样子,就说到“金蕙,你们先回去休息一下吧,我这里有这么多人照顾,没事的。你们休息好了再来,走吧,放心吧。”
金蕙答应了,她看了看她爸爸的身边还有何主任,她想到了一会儿,周处长可能还会来,就答应了她爸爸让她回家的要求。
出了医院的大门,他们搭上了一辆出租汽车,上了车后,金蕙就放声大哭。亚明觉得莫名其妙,就不停地问她怎么了,她什么也不肯说,就是一个劲儿地哭着。她越哭,亚明就越害怕,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最后她就完全躺在了亚明的怀里。一路上不管人家怎么问,她就是没有说,直到回到了家里,她才告诉他,她爸爸得了癌症的事。
2
他们坐在大厅里分别楞了好长时间,然后,才站了起来,开始收拾东西。他们把墙上挂着的小云的遗像摘了下来,把那些摆着的供品都清理了一下,把窗户打开换了换空气。然后,金蕙才想起,他们俩人都已经几顿没有正经吃饭了,还是应该做点儿饭吃,当她走到橱房一看,什么能做的东西都没有。她就让亚明出去买点儿东西回来,他下楼走了。
家里只剩下金蕙一个人了,她又回到了房间,又回到小云出事前中午睡午觉的朝北的那个房间,不经意地翻弄着。那些属于小云的东西是大量的,除了小云的父母带走的那点儿东西,其余的还有太多太多了。当金蕙挪动了一个床箱里的几件衣物以后,她突然发现了那垫在床箱最底层的那张白纸显得坑凹不平,她就顺手把白纸掀了起来,一个还挺新的硬壳笔记本露了出来,小云连忙把它拿了出来,那里面写了不少密密麻麻的文字,显然都是小云的笔记。她翻了几页一下子就明白了,那是一本写得不是很长时间的日记。金蕙想到,这显然是小云的父母在找小云的遗物时没有发现的。否则,他们怎么会不把它带走呢?怀着一种好奇,她翻到了靠后边的几页就停了下来,仔细地看着。那上面的文字吸引着她看了下去。
“昨天是我们结婚半年的纪念日,我在家里等他回来,足足等了一夜,他都没有回来,而且连个电话都没有打。这一夜我是合衣而睡的,什么和衣而睡,其实,我是在似睡非睡之间度过的。在我们结婚半年的时间里,像这样的情况发生的次数太多了,我已经麻木了。可昨晚确让我无法麻木,一是因为昨天是我们结婚半年的纪念日,更主要的是他早晨出门的时候,我还特意提醒过他,而他还这样无动于衷,这让我无法容忍。其实,作为一个女人,凭借着一个女人的天生的敏感,我已经觉察到了他的变化,他已对我失去了兴趣。这些天来,我在不断地思考着这样的一个问题,他怎么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会发生这样大的变化?是不是我做错了什么?是不是我没有照顾好他?结论肯定是否定的。
我越来越明白了,实际上,当初他就是把我当作了他的一个玩偶而已,说得不好听一点儿,就是把我当作了他的一个玩物。所以,我自然地就会让他在这么短的时间里就感到腻了。在他看来,像我这样的女孩儿,就应该是他们这些有钱或者有势人的玩偶。而我不想,我不想这样,我只是想在金钱的保护下,能和一个有血有肉有情感的一个血性男人过着那种真实的生活。我会全身心地爱他,他也会全身心地爱我,而我会是他的惟一。依我的自然条件和所受到的教育,完全值得成为那样的一个人的惟一。而这种爱与被爱,在我看来完全可以超越年龄的界限。半年来,我才感觉到我太天真了,我面前的这个男人根本就不是我想像中的那样的一个人。他不是,他不仅不是,而且还是另类,是那种不仅仅只是花天酒地,还是一个游走于太阳伞下、“武林丛中”的高手。他和他们之间的那笔笔交易,是我没有想到的。这些曾让我感到了极度的不安,这已经超越了我们之间的情爱产生的问题后而让我感到的那种不安…
我的第一感觉,就是应该离开他,可我和他的正式结合,也仅仅是半年的时间,当真那样,别人会怎么看我?我怎样向那些爱我的人交待?
我不止一次地想过了,我最终还是要和他分开的,我受不了那多重压力下而给我带来的那种日复一日的惶恐。
我不知道我该怎么办?生活才刚刚开始…
当初,我的家里就根本不同意我的这门婚事,为了这个,我几乎和家里闹得很僵。如今在这么短的时间里,我们的关系就发生了这么大的变化,这让我怎样去面对家里人呢?至于别人就更是没法说了,就为了能和他在一起,我的许多朋友都已经远离了我,如今还能把我当回事的已经不多了,我已经不是当年那个他们眼中的小云了。
此刻,我纵有千种风情,更与谁人说?”
金蕙只把这一篇日记从头至尾看完了,当又胡乱地翻看着其它的文字的时候,她就看不下去了。她的心乱了,乱得一蹋糊涂。
亚明就回来了,等她给他开门之前,她已经把那本日记放好了。她没有在亚明面前提起这件事来。
3
金蕙和亚明只在家里住了一个晚上,第二天清晨八点多钟,还没有等他们往医院走的时候,金总就给金蕙打了电话,让她早点儿到医院。金蕙接到电话后,心里有些紧张,她心里觉得可能是她爸爸那里有什么事,否则,他明明知道自己很快就会去医院,怎么还特意打来电话催自己快去呢?她接到了这个电话后,和亚明一起,很快去了医院。
在医院的房间里,还是只有金总一个病人。昨天呆在金总旁边的单位的人一个也没有了,金总自己静静地躺在床上看着天花板。当金蕙和亚明进去的时候,金总看到了他们,但是没有显示出一点的高兴劲,只是向他们点了点头。
“爸,昨晚怎么样?”金蕙先张口问道。
“还行。”
“昨天晚上最后谁留在了这里?”
“没有人,就我自己。”
“他们呢?不是说好的吗?他们在这里,让我们回去休息一天。”
“啊,是我让他们回去的,我能自己照顾自己,没有必要让他们呆在这里。”
“那你昨天晚上睡的怎么样?还好吗?”
“还行。”金总回答的仍然是那样地简单。
金蕙有点儿感觉出来了,好像不怎么对劲“爸,那你早晨饭吃了吗?是不是还没有吃早饭呢?”
“不饿,什么也不想吃。”
“是不想吃?还是没有人给你买?”
“也不想吃,胃很难受。”
这时,金蕙看出来了,金总一脸的疲惫“爸,你是不是昨晚没怎么睡觉,看你的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此刻,金总没有再重复那句还行的话,只是没有表示什么。
“爸,你想吃点儿什么?我去给你买。”
“我也不想吃什么,要买那就买点儿牛奶喝一点儿就行了,一会就又好挂吊瓶了。”
金蕙让亚明出去为金总买东西了。亚明走后,金蕙就一个人坐在了金总床边的椅子上,金总示意她坐得离自己再近一点儿,金蕙就又把椅子往前挪了挪“爸,你想说什么?”
“金蕙,你们这次回来不是想结婚吗?我看那就早一点儿办办吧。这个小伙子挺不错的,这些天,我太忙了,也没有心思顾及到你们的事,我这一病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间能好,所以,就想到你们了,你们抓紧点儿时间先办了吧。”
“不急,我们这次回来,已经决定不走了,什么时间办都行,没什么要紧的。等你病好了再说吧。”
“别,别等我的病好了再说,你们听我的,抓紧点儿时间结婚,不能等我的病好了再办。”
此时,金蕙已经明白了,上午到这的时候,发现了她爸爸显得很疲劳的样子,肯定是一夜没有睡,而早上打电话让自己早一点儿来医院,也许就是为了说这件事。自己回来几天了,他都一字未提此事,现在说起来,而且还这么急,是不是他已经知道了他患了癌症的事。想到这,她就想试探着看看她爸爸是不是真的知道了此事。
“爸,你怎么突然想起这件事来了,你就是为这件事打电话叫我快点儿来?”
“是,是就为这件事让你快点儿来。我昨天晚上,胃疼的厉害,一夜没怎么睡,所以就想的多了一些。这些年,爸爸对你的关心也不够,就是把你送到了国外,要钱给你钱,平时也没怎么关心你。以前也没有时间去想这件事,昨晚我想过了,人结婚是件大事,我得好好地帮女儿把这件事给办了,这也让我放心一些。”
“爸,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回来之后,同样不想给你增加什么负担,就连工作我都不会用你帮助我去找,我现在还有什么让你不放心的吗?”
“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他还想往下说,结果说到这里就主动地停住了。
金蕙感觉到了,他只是说了半句话“爸,那你是什么意思?”
金总看到女儿直往下追就不能不说了“我是想,我身体不好,还挺严重的,希望能让你早一点儿结婚,我能看到那个场面,也替你们高兴高兴。”
金蕙明白了,她的爸爸一定是知道了自己的病情了。她就不想再难为他了,没有继续往下问,她坐在那里沉默了许久。
金总也感觉到了女儿突然不再说什么了,像是不怎么对劲。他就挪了挪身子坐了起来,靠在了床头上,像是很郑重的样子,还把女儿的手拉了过来,放在了自己的手里轻轻地握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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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蕙,其实,你也能猜出个差不多吧,我想你们一定是知道了我得的这病,我是昨天晚上才知道的。在这之前,做过了大量的检查,我都没有往心里去。我以为顶多就是一个胃病。不会有别的大毛病,没想到,竟然会得的是这种病,如果是别的癌症或许还可以治,可这淋巴癌是没有办法的,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金蕙打断了他的话“你这是听谁说的,总还是可以治的,哪像你说的那样?”
“你就不用劝我了,我是知道的。几年前,我偶而地认识了一位临海师理工大学的副教授,他的夫人得的就是这种病,她开始时就连胃都不疼,就是早晨起床梳头时发现了脖子上有点儿东西,当时还挺忙,过了几天去医院一检查就确诊为淋巴癌了。不久,就发现转移到了胃里,没过多少天就去世了。我得的就是这种病,这不用医生说,自己就明白,光听就听得不少了,还用让别人去直说吗?”
金蕙知道不能再劝她爸爸什么了,那是没有什么用的“那你是怎么知道的?是医生告诉你的,还是何主任告诉你的?”
“都不是,是我自己知道的。昨天他们走后,我就一个人呆在房间里,也没有什么事干,就去了护士办公室,她们正在别的病房抢救一个重病号,我就进去了看到了我自己的病志,一看我就什么都明白了…”
“那回来后,你就一夜也没有睡,是吧?”金蕙打断了她爸爸的话。
“是,一夜也没有睡,睡不着,一点儿也睡不着,知道得的是这种病以后,像是一夜之间突然就加重了似的,像是癌细胞一夜就转移到了全身的感觉。”说到这时,他的眼泪下来了。
金蕙从她爸爸的手中抽回了自己的手,又从那床头柜里拿出了一张纸巾给她爸爸擦去了挂在眼角的泪珠。
“爸,别想那么多了,越是这样,越是对你的病情不好。”
“你们确定一个时间吧,爸爸就是想在临死前,看到你已经结婚了,别的什么事我都帮不了你了,只有这一件事还能来得及,也趁我还活着,好让何主任他们帮帮忙。”
金蕙此刻没有再表示拒绝。
亚明回来了,他回来时,带回来了一大堆东西。他和金蕙一起为金总忙乎着,牛奶加热了以后,金总喝了一袋。在那一堆东西中,金总没有一点儿吃的欲望,金蕙和亚明怎样劝都没有用,也只好作罢了。
很快护士就走了进来,为金总挂上了吊瓶。
没有多久,何主任来了,他和他们都分别打过了招呼之后,就坐在了金蕙刚才坐过的凳子上,与金总说起了关于工作的事。
“事故调查组还在公司调查吗?”金总先是问到。
“在,还在那里调查,根据调查的结果他们初步确定为垮蹋事故是由于施工材料的质量问题造成的。据说,他们正在追究这批材料的来源问题。”
“噢,是吗?调查组的人还说了些什么?”
“那,就不知道了。这些天,整个公司的人都在议论这些事情,人心慌慌,那些死者家属还时不时地来公司闹,等待着处理结果和事故原因的解释。”
金总还在问着他关心的一些事情,站在旁边的金蕙示意亚明出去。于是,他们俩人就一块走出了病房,到了走廊里,他找了一个长条椅子并排坐了下来。
金蕙把她爸爸知道了自己已经得了癌症的事告诉了亚明,并说了让他们结婚的事,她在说这些事的时候,亚明始终都是在静静地听着。最后他们又把结婚的日期具体地确定了下来。当他们重新回到了病房里的时候,金蕙一下子就听了出来,她的爸爸正在与何主任说到了为自己办婚礼的事。
何主任答应了金总,帮助他去张罗这件事情,最先要办的事就是把日期马上定下来,然后,把请柬发出去。金总让金蕙把他们自己确定下来时间告诉了何主任。
何主任没有在金总的病房里呆得太久,就匆匆地走了。
这天,公司里没有太显赫的人物来看金总,来的一些人大都是一些科室的普通职员们。平时金总都没有把他们太当回事的人物,此刻,不少人都来到了这里。不知道是金总觉得自己已得了癌症感到了生命的凄凉了,还是此刻他有了闲暇的时光了,他和他们聊得还都挺亲近的,至少是平时里他们从来就没有过的那般亲近。
前一天傍晚,金蕙和亚明走了以后,周处长确实是像金蕙预料的那样来医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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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周处长到了医院后不久,主治医生来到了病房把何主任叫了出去,何主任跟着他去了医生办公室,好久才回来。当何主任回来之后,金总问医生都说了些什么,何主任只是说想和他商量一下治疗方案,别的什么也没有说。这引起了金总的怀疑,所以金总就在晚上的时候走进了护士的办公室。而就在周处长还没有离医院的时候,她同样也对何主任去医生办公室的事特别感兴趣,她没有当着金总的面问什么。过了一会儿工夫,周处长趁着金总闭着眼睛休息的时候,她与何主任一起来到了走廊上,她向何主任问起了金总的病情,何主任知道不可能再瞒着他们了,也没有什么必要再瞒着他们了,就如实地告诉了周处长。周处长是最早知道金总得了癌症的事的,此时,她才在何主任这里得到了真正的印证。
周处长知道后并没有觉得突然,对于她来说,她是有充分的思想准备的。
头天晚上,何主任把金总的病情告诉了周处长之后,他就先离开了医院。就在何主任走了以后没有多长时间,周处长也走了。此前是说好了的,他们在这里陪着金总一夜,金蕙走的时候,心里是明白的,所以,她才比较放心地离开了医院。当金蕙从她爸爸的口中知道了昨天晚上就是他一个人在医院里的时候,金蕙这些天曾经感觉到的她的爸爸和他们这几位的关系不是那种一般的上下级之间的关系的感觉,明显受到了撼动。
金蕙对于头天晚上的事,尽管有了点儿想法,还并没有太在意,因为她并不知道他们是怎样想的。
自从金蕙重新又回到医院之后,一连几天很快就过去了,她一直没有再回家。这期间,亚明友回去了两次,很快就回来了,他一个人呆在家里也没有什么意思。于是,每次回去就只呆两三个小时就跑回了医院。金蕙是想回家去看看了,倒不是她想那个对于她来说十分陌生的家,而是需要回去洗洗澡,换换衣服了。可这几天,她呆在医院里的时候,就觉得有些奇怪,怎么来看她爸爸的人越来越少,尤其是那些在她看来,与她爸爸关系非同小可的何主任和周处长也了无踪影了呢。她猜测着也许是他们太忙了,也许是他们那几天太累了,也需要休息了的缘故。
那天下午,当亚明回到医院的时候,她回家了,到了家里之后,她放了一大盆热水,准备先洗个澡,还没等她把水放完就响起了门铃声。
她走到了门前,透过门镜一看,几个戴大盖帽的人站在了门口,她以为那些人是找错人家了,她把门打开了。那几个人中的一个说了声“这是金友德的家吧?你是他什么人?”
“是,我是他的女儿,你们是哪的?找他有事吗?”金蕙问到。
“我们是检察院的,是来执行公务的,”说着,领头的那个人从提包里掏出了一个东西,并说到“这是搜查证,我们要依法进行搜查。”
金蕙当时已经不知所措了,正在她犹豫的时候,检察院的几个人已经进到了屋里开始工作了。他们分别进到了几个屋里,寻找着,很快,就在金总的那个朝南的卧室的大柜里,找到了金总让何主任给小云的父母带走,而被他们拒绝的那三十万元钱。就在放着这三十万元钱的同一个柜子里,还杂乱无章地放着几十万元钱,那些钱都是放在了不同的袋子里的,那上面大都写着不同人的名字。
除此之外,他们又在几个地方搜到了几十万元现金。
卫生间的热水流到了大厅里的门口,还有热腾腾的蒸气冒了出来,先是一个检察官发现了后告诉了金蕙。这时,金蕙才反应了过来,去了卫生间,关掉了正在放着的热水的阀门。
搜查了两个多小时之后,他们还没有离开的意思,像是还有什么没有找到,他们这敲敲,那看看,他们想到了要移动那个大衣柜。大衣柜移开之后,后面露出了一个保险柜,柜是锁着的,他们走进了大厅里,问金蕙“你知道这保险柜的钥匙放在什么地方吗?”
“不知道。”
“那你知不知道这后面有一个保险柜?”
“不知道,我是刚从国外回来,一共也没在家里住几天。”金蕙一边说,一边哭着。
这时,里屋的一个人走了出来,说到“找到了,打开了。”
他们用电子解码器查到了密码。
外面和金蕙说话的那个人也进到了屋里。
保险柜里有几捆百元的美钞,还有一串钥匙和几张银行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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整个搜查过程只持续了不到四个小时就结束了。临走时,检察官们当着金蕙的面一一地清点了他们带走的现金和东西,最后让金蕙在那清单上签了字。
他们走后,金蕙把门关上了,呆在屋里放声大哭,她不知道此刻的她是为什么哭,此刻的她是一种什么心情。她没法用语言去表述,这一切对于她来说发生的都太突然了,她就连一点儿思想准备都没有。她更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边哭边站了起来,打开了电视机,把声音放的挺大的。她的目的就是让那哭声交织在那电视机的声音里,以免让邻居们听得清楚。
她又重新坐到了大厅里的沙发上,抱起了一个沙发的坐垫,把头埋在了那个柔软的坐垫里哭着,一会儿工夫,坐垫就被她的泪水湿了一大块。
此刻,金蕙确实说不清楚自己的心情是怎样的,可她最深刻地感觉到的就是凄凉,是一种她在异国他乡,不曾结识现在的男朋友亚明之前都没曾有过的那种凄凉。她感觉到糟糕透了,她回来后所遇到的这些事,是没有办法和别人讲的,她不能和她已经患了癌症的爸爸去诉说自己的不理解和不快,那些事情明显地就是由他引起的。她也同样不能和亚明去说这眼前发生的事情,许多事情就连自己都不能理解,怎样才能让自己的男朋友理解呢?
此刻,金蕙感到了那么地孤独与无助。
她想到了她的过去,想到了她的妈妈。
要是说起来这些年在国外的日子里,让她想得最多的还是她的妈妈,尽管,她的妈妈已经不在人间了。可在金蕙的眼里,她的妈妈仍然是一个纯朴而又善良的女性,她没有那么高的奢求,她只知道去爱别人,却往往忽视了别人对自己的爱与不爱。在她看来,只要自己付出了,就一定会有回报。正是因为这一点,她没有得到她所期望得到的,尽管,她的期望值一点儿都不高。她只是想能有一个她多少年前就已经以身相许的那个他和由于他的存在才能说是一个完整的家,她没有得到,或者是得到了又失去了。也许这不能怪她,她的再大的付出,在这个能够赋予一部分有权力的男人相当的金钱,而这些金钱又会给他们带来极大的诱惑和刺激的现实面前,她的那点儿付出或努力,又显得是多么地苍白和渺小啊。
金蕙是同情她的妈妈的,她作为女性更能够理解她的妈妈当时的处境和心情。
当金蕙离开了这个国度的时候,她的心情好了许多,她可以不去想这些了,或者说是可以少一点儿想了。
至于她对她爸爸的那份感情,自然是不如对她的妈妈的。不过,她在国外开始那几年的费用毕竟都是她爸爸拿的,要是没有这些,她是说什么也不可能出国的。从这个角度讲,她又挺感激她的爸爸,尤其是开始的那几年,这种想法在她的生活当中一直是占了统治地位的。这些年来,这些东西渐渐地淡化了,这是因为,她已经不需要必须在她爸爸的背景下度日了,就连回国后,她都想好了,不需要她爸爸的帮忙。就凭自己学的电脑软件设计专业,找一份好一点儿的工作是没有什么问题的。
她没有想到的是,当她一走进了自己的家门的时候,看到的虽然是比她出国之前好了多少倍的房子之外,最没有想到的就是设在家中的灵堂和那灵堂上摆着的那小云的遗像,她受不了这些,才选择了去外面住,为的是让自己的情绪平静一些。可她从接连发生的事情当中,似乎是看到了他爸爸的这些年的所作所为,尽管,她不知道检察院来搜查的真正原因,但是她明白,那是人家已经有了犯罪的证据以后才会来搜查的。此刻,金蕙另一种复杂的心情就是对她的爸爸的爱恨交加,而这种情绪又无法在他的面前去发泻,那样将是不人道的。况且,他毕竟还是自己的爸爸。
金蕙一边想,一边哭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坐在那里抱着那个沙发坐垫睡着了。
一阵电话铃声响过之后,金蕙醒了,那已是几个小时以后了。她吓了一跳,开始她以为还是那按门的铃声,下意识中她又以为是检察院的人来了呢。她紧张地站了起来,定了定神以后,才反应了过来,是住宅电话在那里响着,她走近电话接了起来。那是亚明打过来的“你怎么还一个人呆在家里?在家里干什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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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没干什么?就是呆一会儿。”她随便地应付着,然后就把电话放下了。
她看了看表,已经是晚上九点多钟了,她准备出门去医院。可当她收拾着东西准备往外走的时候,突然间就觉得浑身发冷,还越来越冷,上下牙齿还直往一起碰。她转身进了屋里又找出了一件厚厚的毛衣穿到了身上,她还是觉得冷,就又翻出了一件大棉衣也套在了身上,还是一点儿也不起作用。她感觉到她走不了了,索性就上了床,她哆哩哆嗦地把被子摞了两层,就连衣服也没脱就钻了进去,连头都盖了起来,整个呼吸的热气都留在了被子里。这时,她才一点儿点儿感觉到好了一些。可头还是一点儿也不敢露在被子外面,头一露出来就是一阵哆嗦。
快要接近十二点的时候,电话铃声又响了起来。她没有听到,那是因为电话离她睡觉的那个屋太远,再就是她的头埋在了被子里,她根本就无法听到。她的手机也响过了好长时间,她也没有听到,她的手机放在了那准备背着去医院的包里了,而那包也是放在了客厅里的。
快到下半夜一点的时候,亚明回来了,他用手里的钥匙打开了房门,小心翼翼地走了进来。他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屋里乱七八糟的样子,他以为家里出了什么大事,身上出了一身冷汗。他又往屋里走了走,这才发现卧室的灯还亮着,他知道了躺在那里的一定是金蕙。正处在半睡半醒之间的金蕙感觉到了有人掀动她的被子的动作,她睁开了眼睛一看,先是楞了一下,紧接着,就一把拉过了亚明的手放声大哭起来,她在哭的同时,身上还不断地在抖动着。
亚明问明了情况后,马上拨通了120的电话,把金蕙送到了她爸爸住的医院里,医院经过检查之后,把金蕙留在急诊观察室里输液。
亚明回到医院时,金总病房的门前就站着两三个穿警服的人了。
急诊观察室设在一楼,离金总住的病房只有几百米,可金蕙这一夜都没能上楼,她不知道楼上发生了什么,金总也并不知道家中被搜查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