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听舒晴这么说,就不高兴地说道:“你怎么也跟着他胡说,我根本就没踢着那狗,也没打算踢它,我都跟儿子解释清楚了,我儿子已经理解我了,你又来火上浇油。 ”
“我不理解!”舒晴气哼哼地说道,抱起量量就往回走,边走边说:“以后看见小狗离远点,小狗要是抓破你,就要打针,不打针你就要得病…”
量量回头看着小狗,又看看爸爸,爸爸冲他做了一个怪动作,量量笑了。
彭长宜感觉舒晴在给自己脸子看,也许她生气自己为了丁一的孩子踢了量量喜欢的小狗,他感到有些无聊,在院子里踱了两步,也走进了院里,江帆正抱着女儿正从西屋里出来,女儿已经不哭了。
彭长宜笑着看着二宝,刚要说什么,江帆就说道:“长宜,坐会,聊几句。”
江帆抱着女儿,让女儿坐在他的腿上,女儿怀里抱着一个布狗狗,嘴里在吃着什么,小嘴轻轻地咀嚼着,无声无息。
二宝的确可爱,不但人长得像极了丁一,就连性格、说话的神情、轻轻咀嚼的动作都像。
这时,江帆递给女儿一块纸巾,二宝将那个布狗狗放在爸爸的怀里,接过纸巾,她并没有用这张纸巾直接擦嘴,而是将纸巾折叠成一个小方块,轻轻地擦拭着两边的嘴角,擦完后,将这个缩小版的纸巾攥在手里,以备后用。
彭长宜看呆了,那么个小小人儿,无论是折纸巾的动作还是擦嘴的动作,都这么优雅,得体!也可能她目前还不知道什么是优雅、得体,但她从母亲那里继承过来的就是这些…这个小东西,他从心底爱死了,如果不是碍于江帆,他肯定会一把抱过她,亲亲她的小脸蛋…
江帆当然不知道彭长宜此时内心活动,他拿过桌上二宝粉色的小水壶,打开盖子,弹出吸嘴,递到二宝的嘴边,二宝见爸爸要让她喝水,就并着嘴,用手轻轻挡住水壶,又指了指自己的嘴,意思是嘴里有东西。
江帆笑着放下水壶,歪头看着女儿,发现女儿的腮边还挂着一颗泪珠,就用指肚给她抹掉那滴泪水。
“真可爱!”
彭长宜不由地说道。
江帆笑着,又看了一下二宝。
二宝看看彭长宜,又看看爸爸,发现他们都在看自己,就不好意思地用手挡住了脸。
“哈哈。”
彭长宜和江帆看到二宝可爱的神态,大笑起来。
“吃吧,我们不看你。”江帆看着女儿说道。
二宝这才放下手,果然就见爸爸和彭叔叔不再盯着她看,她咽下嘴里的东西后,又用手里的纸巾轻轻擦了一下嘴角,小手就又伸向了兜里,从兜里掏出一粒葡萄干,仔细看了看后,这才放进嘴里,原来她在吃葡萄干。
彭长宜感觉二宝很有教养,她的一举一动都有丁一的影子,就连咀嚼食物的动作都那么像,嚼不露齿。
江帆看着女儿说:“给彭叔叔尝尝?”
二宝看了爸爸一眼,随后就笑着从兜里掏出一粒葡萄干,两只纤细的手指捏着这粒葡萄干,递到彭长宜的嘴边。
彭长宜伸长脖子,用嘴轻轻衔住了葡萄干,说道:“真甜,谢谢二宝。”
二宝笑了,说道:“已经不太甜了,这是妈妈洗过又晾干了。”
彭长宜故意问道:“为什么要洗?”
二宝看着彭叔叔,一对明眸清澈干净,她说道:“洗过就干净了,也不太甜了,对小孩子的牙齿有好处。”
彭长宜温柔地说道:“二宝回答的正确,加十分!”
二宝抿着嘴,回头看着爸爸笑了。
江帆看着女儿,给女儿理理头发,又给女儿抻抻衣服,这才说道:“长宜,听说给你换新车了?”
彭长宜说:“是的,换了,上周接回来的。”
江帆说:“早就该给你换,就是你始终不让,小舒那辆车那不是我坚持,你都不会给她配新车,等老校长退休让她坐老校长的车。你有时顾虑太多,领导干部配车,这是上级政策允许的,你看哪个领导来了不是一抓车,二抓人,三抓权?就你和他们不一样。”
彭长宜不好意思地笑了,他给江帆重新倒了一杯水,然后又给自己的杯子里倒满了水。
喝了一口水后,彭长宜说道:“您知道我的性格,有车坐就行了,当时您把我调来的时候,阆诸是那样的一种财政状况,我怎能再花好几十万买辆新车,全员都在节俭。我不买新车,开破车,就堵住了许多人的嘴,挡住了许多人的手。车是什么,就是一个代步工具,犯不上向世人炫耀什么,我管着财务,这是跟您说,那辆破车大修后性能啥的都不错,就是外表差点,那有什么,低调一些的好,我不换车的主要原因还有一个,就是怕让人说您偏袒我。”
江帆说:“你的心思我能不知道?你考虑的很对,你这样做,别说我有面子,就是樊部长也有面子。”
给舒晴配车的时候,江帆曾经跟彭长宜商量,要给他换车,彭长宜说,千万别换,尽管舒晴配车有规定,属于正当防卫,但是两口子一下子都坐公家的新车,好说不好听。所以,彭长宜仍然没有换新车。
江帆知道彭长宜顾及影响,考虑得对,就没再坚持给他换车。江帆又问道:“我听说你们这次一下提回了两辆新车。”
彭长宜叹了一口气,说道:“是啊,我一辆,老洪一辆,本来想一下提三辆,给老鲍的车也换了,多亏老鲍理智,坚持不换车。老洪说这样有利于工作,而且出去谈项目体面。这是什么论调?您一直都坐着那辆淘汰下来的旧奥迪,什么工作都没耽误不说,反而谈成一个有一个大项目!”
说着说着,彭长宜声调就高了起来:“这几年,阆诸的财政、阆诸的经济、阆诸城市环境,都有明显的改变,这些就连孩子都有目共睹,但是您带头坐旧车,不搞浮夸那一套,带领我们大家干得多么起劲,而且丝毫没觉得旧车有碍工作、降低身份!这几年日子过得不说富得流油也是丰衣足食…唉——”
说道这里,他叹了口气。
江帆知道他叹气的意思。
彭长宜又接着说道:“现在想想,我们当初这么节俭有什么用?我在亢州也是,给老孟留下一个厚实的底子,结果人家一来就把办公楼里里外外装修了个遍,还扩建了一个大院,真是有点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感觉…所以,这次说一块给我换车,我连一句推辞的话都没有,洪书记说我开报废的破车,在全省是蝎子拉屎——独一份,当他说顺便也给我把旧车换了的时候,我还由衷地表示了感谢。事后老鲍还嘲笑我,不理解我为什么同意换车,我理解老鲍的意思,我说,即便我不同意给自己换新车,老洪也不会有任何顾忌,他肯定不会坐江书记留下的那辆破奥迪,那多没面子?”
江帆苦笑了一下。
其实,江帆刚才说这话的意思是对彭长宜表示歉意,新来的市委书记洪世龙,上任第二天就决定给班子三名主要领导成员换车,尽管有收买他们的意思,但江帆还是感觉到有些醋意。
放摆着彭长宜来到阆诸后,不说他的工作态度,就是他为阆诸引来的项目,如果他正常领取招商引资奖金的话,都足以买一辆顶级配置的奥迪车了。
但是彭长宜不但一分奖金没领,还一如既往坐着他的那辆破车,这在全省市级领导干部中,的确没有第二例。
洪世龙刚上任就提出给彭长宜和鲍志刚换车,很明显有收买他们的意思,尽管他知道作为彭长宜,会正确对待用车着个问题,但江帆心里还是过意不去,知道的人理解彭长宜为了大局才开破车,不知道的人还得以为江帆慢待政府这边的人呢。
彭长宜见江帆不说话,就笑着问道:“您怎么了?是不是听到什么了?”
江帆说:“没有,什么都没听到,我跟你的感受有些相同,我们只要尽心做过了,无愧于阆诸,无愧于自己的心就是了,群众心里会明白的。”
彭长宜说:“是的,不说别人,老鲍就曾私下跟我抱怨过,说,坐旧车怎么了?江书记自从当市长就开始坐这辆车,还不如我的车高级呢,照样干事,照样被上级提拔,他洪世龙凭什么一来就坐买好车坐?”
江帆笑了,说道:“老鲍这个人还是很有是非观念的。”
彭长宜说:“是的,老鲍的确非常崇拜您,也许,这是因为他真正焕发政治生命是从跟您搭班子开始的,冷不丁来了新书记,可能从内心就有抵触,时时事事都有拿您做比较的心态,这个不光他有,我也有,甚至全体班子成员都有。”
江帆理解,他又问道:“我听说电厂的事,老洪已经跟黄副省长表态了,说要在一个月内开工。”
彭长宜说:“没错,通过件事,感觉老洪还是不太熟悉基层工作这么大的动作,而且面对的是老百姓,怎么可能做到一个月开工?就是没有阻力,光完善征地手续这一项,一个月都够呛…当然,凡事都有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