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娜的长睫毛往天花板上忽闪了几下,说道:“你比如说,我今天跟同学闹别扭了,或者被同学误解了,我到家跟她说了后,她保证第一句话就是:离他远点,永远都别理她!我反过来还得给她做工作,我说,老妈,你能不能宽容一些,大度一些,他们是我同学,我是班干部,不可能不理他们,你除去这一个主意之外,还能帮我出点高明的主意吗?”

 舒晴笑了,说道:“妈妈说得也有些道理,她是怕你第二次受伤害。”

 娜娜认真地说:“这个我知道,她是我亲妈,肯定会无条件地维护我,但我现在不是上小学的时候了,我不能不理他们,我还要开展班务工作的。”

 彭长宜听了女儿的话,不住地点头,还冲女儿竖起大拇指,看着舒晴说道:“看见了吧,虎父无犬女!我们这么小觉悟就这么高,都知道要团结广大群众才能做好工作,比如今的有些干部还强!好,太好了!我闺女说得对,考虑的也周全,来,我用小米粥敬你!”

 娜娜受到了爸爸的表扬,心里就很高兴,端起豆浆杯跟爸爸碰了一下,继续跟舒晴说道:“我现在除去学习还有两项额外的工作,那就是班务工作和家务工作,班务工作就不用说了,还要给妈妈做工作,她每天下班都要跟我交流,说好多的话,太幼稚不说,还不讲理。”

 “幼稚?哈哈——”舒晴大笑,说:“娜娜呀,你太让我刮目相看了!”

 娜娜跟爸爸和舒阿姨找到了共同语言,内心也很兴奋,她继续说道:“真的,她有时说话办事真的很幼稚,舒晴阿姨,你不要以为你们大人成熟了,就不幼稚了?”

 舒晴止住笑,说道:“娜娜,你说得对,这一点我不跟你抬杠,大人幼稚起来也是很有意思的。”

 娜娜认真地说道:“不是有意思,我说的这个幼稚不是好玩的意思,是幼稚得不讲道理,是没理搅三分,是…是明明知道自己错在明处了,还不肯承认错误的那种。”

 “天哪,娜娜,我感觉我现在不是在跟一个中学生说话,简直是在跟一个智者说话。”舒晴由衷地说道。

 娜娜不好意思地笑了,说道:“那倒不是,我也是被妈妈教练出来的,妈妈幼稚不说理的时候,我就要挖空心思想尽办法要说服她,甚至看书的时候,会把一些有道理的话抄下来,念给她听,用名人的话来让她认识到自己的幼稚和不足,所以,她现在跟我说话特别注意了,知道我不是过去那个出气筒了,所以,对我的‘压迫’就好多了,她还给我告状,跟老师说我练得比以前贫了,而且会搅理了,还问老师这种情况她怎么对付我。”

 “真的?”舒晴问道。

 “真的,就是话不是这么说的,但大概齐就是这个意思吧。”

 彭长宜说:“她就应该多跟老师交流。”

 舒晴关心的不是这个,问道:“那老师怎么说?”

 娜娜叹了一口气,说道:“老师也很幼稚,把我的贫、我的能说,都归结到我们青春期叛逆上来了,唉——”

 彭长宜问道:“那你认为是什么?”

 娜娜低头吃了一口东西,放下筷子,想了想说道:“这个,我们同学之间经常交流,其实,我们都不认为是叛逆,怎么说呢?应该是懂得多了,知识面广了,看的课外书也比上小学那时有了提高,另外,我这个学校是全市最好的学校,尖子生很多,他们的知识面都比我广,比我丰富,冷不丁我们懂得道理多了,不是像小孩子的时候那么好糊弄了,大人们就说我们是叛逆,连老师也这样说,因为不理解,所以就叛逆,这个叛逆是指大人说的叛逆,也有被不理解时我们真的叛逆。”

 舒晴听了娜娜的话,不由得再次瞪大了眼睛,看看彭长宜,看看娜娜,伸出手,说道:“娜娜啊,我得跟你握握手,你说得怎么这么高深啊!这话不应该出自你一个中学生的嘴,恰恰应该是那些教育专家应该研究的问题!”

 娜娜听舒晴这样高地评价自己,看着爸爸,想起路上爸爸说的要“谦虚”的问题,赶紧说道:“没有没有,我是找到知音了才蹦出这些话,其实,这些话我们好多同学都说过。”

 彭长宜点点头,说道:“我认为我闺女说的有道理,她的这些认识,一定是好多这个年龄的孩子共同的认识,你说的对,那些研究青春期教育问题的专家,真的应该走出象牙塔,跟这个年龄段的孩子们交朋友,多听听他们的心声,总是高高在上,甚至把目光投向国外,不顾本国教育国情,不顾本国教育实际,不肯脚踏实地研究问题,一边说改革,一边越改越死,越改越糟,教育问题,是国之命运大问题,我看你舒教授也可以跨行,针对今天娜娜的话,写一篇给天下父母、给所有老师、所有教育专家看的文章来。”

 舒晴看着他说:“的确是这样,娜娜说的话突然激发了我的许多灵感,如果不是我们还有事,我都想趁热打铁把这些写出来。”

 彭长宜笑了,说:“那倒没必要这么急,我这个闺女,小脑袋里肯定还有许多这样的想法,你可以多挖掘。”

 娜娜说:“没得挖了,都抖落出来了。”

 “哈哈哈。”彭长宜看着女儿可爱和调皮的小模样,不由得哈哈大笑。

 娜娜说:“就是你们俩不嫌我话多,妈妈最近总是说我练得能说了、贫蛋了,说我随爸爸,没得吃有的说,现在就这么能说,将来当律师帮人打官司好了。”

 “哈哈哈。”

 舒晴说:“妈妈这是从侧面已经肯定你说的话有道理了,要知道,律师不是能说就能当的,也不是学好法律知识就能当的,还要精通社会知识、专业知识的,甚至国情民俗等等,都要了解,不然官司也是打不好的。

 彭长宜说:“你舒阿姨说得对,你妈妈向来是不肯认错的人,她其实已经认可你了。”

 娜娜笑了,说道:“那我以后不跟她抬杠了。”

 彭长宜说:“你妈妈说得也对,贫,的确是你爸爸我最大的特点,但是在咱们家,贫,不是缺点,是优点,因为我们都是恰到好处地贫蛋着,不失优雅地贫蛋着,是一种技术,也是艺术,别人想这样贫蛋他还不会呢,所以,就你今天的表现,我们一点都不认为你贫,更不认为你是贫蛋。如果这就是贫蛋的话,那从今天开始,我把这个当做传家宝传给你,希望你也世代相传,怎么样?”

 “呵呵,我从来都没听说过拿贫蛋当传家宝的,人家的传家宝都是宝物,咱们家是贫蛋?哈哈。”娜娜大笑。

 彭长宜说:“你别笑,这个贫蛋就是宝物,是无形的宝物,比金银财宝都值钱,而且你这个宝物,还永远不怕人偷去,只是这个不能让外人知道,咱们知道就行了,让外人知道不好。”

 听爸爸这样说,娜娜的两只眼睛就看向了舒晴。

 舒晴看看他们父女俩,没说什么,而是低下头喝完杯里的豆浆。

 彭长宜也意识到了什么,但这个时候显然不是跟娜娜摊牌的时候,就低头喝他的小米粥,而且还故意将小米粥喝得“滋滋”响。

 想彭长宜在工作中,向来都是“攻坚克难”的好手,今天却在女儿面前为难了,到现在还没有告诉女儿他们结婚的事,但是舒晴不会逼他,她也在找时机。

 吃完早饭,他们三人高高兴兴地往回走,娜娜小嘴不停地跟舒晴说这说那,舒晴也不停地在问她学习和生活中的一些细枝末节的事。

 来到住处,舒晴从自己随身带的一个小行李箱中掏出一个纸袋,里面有两套衣服,一套是一身美国运动名牌的运动衣和运动鞋,一套是一件学生风格的连衣裙,还有一双搭配裙子穿的平底白色的皮鞋。

 娜娜喜欢的不得了,惊奇地说道:“舒晴阿姨,这也太奢侈了吧?一下子给我买这么多!”

 舒晴笑了,说道:“等换季的时候,我再给你买,以后你的衣服我包了。”

 娜娜尤其喜欢那身名牌运动装和鞋子,说道:“你太懂我了,我一直想穿这样一身运动衣,尽管我有许多这样的衣服,但是这样的名牌我一件都没有,他们就是买得起也不给我买,不让我穿名牌,不过这身衣服我真的喜欢,不完全是运动服装,是很收身也很休闲的这种,我喜欢,都喜欢,都喜欢,太好了,连皮鞋都有了,我还没穿过皮鞋呢,我太喜欢了!不过有一点,我担心妈妈不让我穿。”

 “为什么?”

 “妈妈不让我穿紧身衣服。”

 舒晴说:“这条裙子和鞋子,可以在一些正式场合穿,比如班里组织的文艺活动了,或者妈妈带你走亲访友、出席一些正式的场合就可以穿,你大了,也该有这样的衣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