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匡义笑了,说道:“书记这叫加量不加价。 。 。  ”

 肖爱国呵呵地笑了,没敢吱声。

 江帆也笑了,但是他笑得比较意味深长,他早就有将肖爱国调到市委这边的打算,现在的市委秘书长和殷家实私下来往密切,江帆想挤走殷家实费劲,但挤走一个秘书长是不费劲的。他的这个心思,别说车里的人不知道,就连彭长宜和鲍志刚也不知道,他已经在运作这件事了,那天早晨跟樊文良在部队农场散步,他就很明确地表达了这个意思,他跟樊文良说:“阆诸的市委秘书长在这个位置上已经干了几年了,差不多该让他出去担个担子了,锻炼锻炼将来能挑大梁。”

 像江帆他们这个级别的领导,如果想往出挤一个人的话,一般都是这个态度,看似是推荐此人出去任职高升,实际就是此人不太配合一把手的工作,甚至在工作中形成阻力和障碍,一把手请求上级组织调出此人,这也属于一个地方主官的正当权益。

 樊文良听了江帆的话后说道:“他的问题在我调整的范围之内。”

 尽管樊文良没有明确表示,但是江帆已经心中有数了。所以,他才有了刚才跟肖爱国说的那番话,只是他当然不能公开示人。

 来到中医院,就见大门口两侧堆着一堆的沙袋,但如今却成了摆设。中医院地势低洼,此时的院里,已经严重积水,达到小腿处深。

 中医院当然不能跟跟其它医院比,其它医院即便是晚上也会灯火通明,人来人往的,但由于中医性质决定,一些突发事故的抢救手段中医是无法和西医比拟的,所以尽管是医院,晚上却是冷冷清清的。

 他们走近了大门,也没发现有人,江帆就纳闷,说道:“各个单位都有人值班,难道他们不需要值班吗?”

 邸凤春说:“不会,各个单位汛期都会有人值班,咱们每天都会抽查。”

 这时,从旁边的楼道口跑过去一个梳着马尾辫的姑娘,她的手里拿着一个脸盆,邸凤春就想追过去问问,但是这个姑娘连头都没回,就跑了过去。

 这时,又过来一个五六十岁的老头,他脚穿着雨鞋,身上穿着雨衣,说道:“你们是看病还是找人?”

 邸凤春说道:“我们是市委的,这是江书记,听说你们药房进了水,就过来看看,你们领导谁在?”

 那个人支吾说道:“这个…我不太清楚,我是看大门的,刚才是给他们叫人来了。”

 江帆问道:“叫人干嘛?”

 “叫人淘水,药房进水了。”

 “药房在哪儿?”

 “在后院。”

 “领我们去看看。”

 江帆说着就往出走。

 邸凤春在后面问这个看门人,说道:“今天晚上是哪个领导值班?”

 看大门的说:“这个,我一会回去后看看。”

 邸凤春说:“看什么?”

 “看墙上贴的值班表。”

 邸凤春又追问道:“不看值班表你就不知道是谁吗?难道他们不来值班吗?”

 那个人支支吾吾地说道:“有时来,有时不来。”

 这时,他们见后面一排平房里,有灯光亮着,两三个人拿着脸盆在往出淘水。

 江帆老远就认出那个带头正在往出淘水的女同志是张华,还有两位年轻的女同志。

 那个看门的老头老远就说道:“张医生,市委的江书记来了。”

 张华这才抬起头,直起腰,她抹了一把头上的汗水,说道:“江书记来了。”

 江帆走到张华跟前,他没有跟她说“辛苦了”这样的官方话,而是上上下下打量着张华,说道:“这活儿让你赶上了?”

 就见张华,上身只穿着一件露肩背心,下身是一条短裤,脚下是一双拖鞋,此刻,双脚泡在水里,她衣服的前襟和短裤都是湿渍,头发更是被汗水浸湿了。

 她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说道:“我听着雨下得急,等我出来后,已经进水了,我就叫了门卫师傅,我们就撬开了锁,开始淘水。”

 江帆看了一眼另外两位女同志,说道:“医院就你们几个人吗?”

 张华犹豫了一下说道:“差不多吧。”

 江帆又四处打量了一下这个药房,只见一排排的铁架上,堆满了各种包装的药材,底层的货物,有的已经转移到是上面,那些大包的,显然是她们两三个女同志搬不动了,只能泡水里了。

 江帆发现,尽管门口堆着沙袋,但可能是时间比较长了,沙袋早已经破损,另外,码放的比较低,只码放了一层,今晚的雨水太大,漫过沙袋,顺着老式的木板门进到了屋里。他把伞合上,穿着鞋,涉水进去,从张华手里接过脸盆,说道:“我来,你休息一下。”说着,弯腰就开始淘水。

 兰匡义和肖爱国就去堆门口的沙袋,直到把门口又堆起一层后,就进了屋里,接过两个姑娘的脸盆,往出开始淘水。

 张华一见,跟另外两个姑娘说道:“你们再去找个脸盆,顺便找两簸箕和笤帚来,一会水淘不上来了,用簸箕搓出去。”

 这时,有辆车驶了过来,车上下来的是汪军,他的肩上扛着一个背包摄像机,顾不上跟任何人打招呼,对着江帆他们几个就开始录像。

 江帆抬头看着他,说道:“汪台长啊,别录了,赶快帮助淘水吧。”

 汪军没有说话,而是举起两根手指,算是跟市委书记打了一个招呼,他也是一个人干了两个人的活儿。值班记者跟着彭长宜去了丰顺,他负责盯着今晚的直播节目,今天,两位直播主持人他都没让回家,一应付紧急播出任务,刚才值班室接到电话,说让电视台派记者,市委书记冒雨巡查灾情去了。

 汪军一想,半夜了,值班记者都派了出去,再调记者的话就耽误事了,还是自己杠机子去吧。

 但是单位的摄像机有专人统一保管,汪军拿不出设备,这样,他就把演播室的一台机子扛了出来,背上背包电池,装配好照明设备就走了出来。

 演播室摄像机和记者们使用的有些区别,但这对于摄像记者出身的汪军不是问题。他开着车,就直奔中医院而来,正好赶上江帆他们在淘水。

 人多力量大,库房的窗户被打开,大家用四个脸盆,两人一组,形成接力,一人负责淘水,一人将淘上来的水顺着门和窗户泼出。

 渐渐地,张华感到江帆弯腰淘水有些吃力,张华就走到里面,说道:“我来淘,你歇会。”

 江帆直起身,用手捶着腰,说道:“老喽——”

 张华笑着说:“是不是腰病没有好利落?”

 江帆支边的时候,有一年头春节的时候突降大雪,形成了巨大雪灾,那一年,几乎所有党政干部都没有放假,全力抗灾。连着好几天铲雪,江帆累趴下了,腰部也扭伤了,没想到张华还记得这事。

 江帆轻描淡写地说道:“腰到是没事,就是老了,干不动了。”

 张华笑了,说道:“四十出头的人就说老了,那五十岁的算不算老?”

 江帆突然意识到张华这个比喻,似乎暗指他比袁书记现在的袁主任还老吗?他看了一眼,就见张华低头淘水,然后直身泼出去,也许,说者无意,听者有心,他故意笑了笑说道:“说老也对,四十多岁就没法跟二十多岁的时候相比。”

 “那是,有时间的话来医院做做针灸吧。”张华说道。

 江帆说:“没有那么严重。”

 江帆今晚的确有点累,这倒不是他淘水累的,而是他在家里收拾丁一的结果,连续做了三次,这种事不是经常发生的。他捶了捶腰,叉着身,走到货架旁,看了看,说:“底层的东西还搬上去吗?”

 张华直起身,说:“不搬了,我看了看,没有什么抢救价值了,被雨水泡后,有些草药就不能用了。”

 江帆点点头,又走到张华旁边,从她的手中夺过脸盆,继续弯腰淘水。

 汪军拍完后,低声问邸凤春:“江书记下一步还准备去哪儿?”

 邸凤春看了看表,说道:“他已经在大街上转了一遍了,后到的指挥部,又到了这里,估计不会再去别处了。”

 汪军点点头,说道:“那好,我马上回台里,将这条新闻发出去。”汪军说完,又跟张华了解了一下大致受灾情况,然后就悄悄走了。

 直到江帆他们将屋里的水都掏干净了,中医院的院长才从家里赶到,而且还是张华让其中一个女同事悄悄给院长打的电话,他才过来的。

 院长已经五十多岁了,也是从医生慢慢做到院长这个位置的,在他看来,保持稳定,维持现状,是他最好的工作目标。今天本不是他值班,而是一个副院长值班。他接到电话后,就急急忙忙地赶来了,看见江帆,满脸堆笑要跟江帆握手。

 江帆没有跟他握手,而是直起腰,不冷不热地说道:“您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