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乃翔说:“不麻烦了,你们都来家里吧,咱们全家好长时间不在一起聚了。”
江帆说:“不在家里,这么热的天,做饭太受罪了,您路上注意安全,我们等着您回来。”
丁乃翔说:“小一在家吗?”
“在,我叫她跟您说话。”
江帆举着电话,示意丁一接电话。
丁一犹豫了一下,活动了一下手腕,没好气地从他手里夺过电话,说道:“爸,什么事?”
丁乃翔说:“你怎么了?情绪不对啊?”
丁一赶紧变了声调,说道:“没有,我正在干活,冷不丁让我接您的电话,我就过来了。”
丁乃翔放心了,说道:“哦,我没事,就是想打电话告诉你们,我们已经在回家的路上了,刚才给你哥打电话,说你刚从家里走。”
丁一说:“是啊,嫂子耍赖,非让我过去帮助她给你们收拾屋子。”
爸爸笑了,说道:“又没人住,有什么可收拾的。”
丁一说:“我也是这么说的,可是您儿媳说,必须要收拾干净,迎接二老还巢。”
爸爸笑了,说道:“还什么巢?竟拿我们老人家开玩笑。刚才小江跟我说,晚上大家在一起吃饭。”
“是的,我知道了。”
“又让他破费了。”
丁一不想谈江帆,就说:“爸,离到家还有好几个小时呢,您关了电话,在车上休息一下吧,别说话了。”
“好,那晚上见。”
“好的。”
江帆看了看表,说道:“今天我表现一下,中午饭我来做,你想吃什么?”
丁一揉着自己的手腕,没有说话。
江帆拉开冰箱,看了看,说道:“你去休息一下吧。我给你做我们西北焖面吧。”
丁一最喜欢吃江帆做的西北焖面,但是大热天的,做什么焖面啊,费时又费力。她说:“省省您的力气吧,我没有胃口,还是请您回自己的家吧,我中午要休息了。”
江帆笑了,说道:“不费事,我做完、吃完再走。”说着,他就围上围裙,开始和面,进行前期的准备工作。
丁一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
江帆和好面后,盖上盖,趁饧面的功夫,他拉开冰箱,找出肉、火腿,还有一根胡萝卜,以及黄瓜等食材,钻进厨房就开始做他的西北焖面。
丁一一边揉着自己的手腕,一边在转动着脑筋,她不会吃他做的什么破面的,一碗面就能收买自己吗?哼,完全不能!
她低头看了看手腕,就见自己的手腕被他攥得通红不说,而且还很疼,看着自己红通通的手腕,她下定决心离开。
再说厨房里的江帆,一直在聚精会神地做焖面,擀好面条,上屉蒸,然后开始煸炒各种食材,红的胡萝卜,绿的黄瓜丝,黑的木耳丝,黄的鸡蛋丝,还有肉丝,然后将蒸好的面条倒入炒锅内,兑上碗汁,淋入锅中,然后又拍了几瓣大蒜,切成碎末,撒入锅内,翻炒几下后出锅。
他端着两盘香喷喷的焖面走出来后,屋里没有丁一,他以为她在楼上,就冲着楼上大声喊道:“开饭了!”
喊完,他又重新回到厨房,打了一个鸡蛋,做了两碗蛋花汤,切上两个小西红柿,又切了两片黄瓜片丢进锅里,关火,再次端了两小碗蛋汤出来,见丁一还没有下楼,就高声冲楼上喊道:“请丁女士下楼就餐…”
他喊到这里的时候,就发现了问题,只见丁一的帽子和包没有了,随后又发现她的鞋没有了,江帆快速上楼,楼上根本就没有丁一,他下楼后,来到院子里,见丁一的自行车不见了。无疑,她不想跟自己独处,自己离开了。
江帆颓废地坐在餐桌上,看着自己做的面和汤,自己也没了食欲。
他呆呆地坐在餐桌旁,一个问题摆在眼前,两盘焖面一大碗汤怎么消灭?随之而来的一个更严重的问题就是:丁一跟自己动真格的了!
想到这里,他看了看手臂上被她咬红的那个椭圆形的牙印,这个血印,是那么清晰地印在他的胳膊上,看来她的确是用力咬的,但还不是太用力,太用力的话,估计就会皮开肉绽了。
是的,这个问题的确很严重,必须要认真对待了,他不能因为忙于工作,而忽视了自己后院问题,细想想,这段时间的确有点顾此失彼,忽视了丁一,忽视他们之间彼此传递出的危险信号,他必须要拿出时间和精力来解决自己的问题了…
尽管他们爱情基础是牢不可破,但不用心,也会土崩瓦解。
说道用心,这一点江帆的确心里有愧,自从发现丁一的日记后,就赶上佘文秀出事,作为刚刚来阆诸一年时间的政府市长来说,主持全面工作的确有些吃力,不拿出一番心思就无法胜任,所以,那段时间,江帆所做的一切工作就围绕着两个字:稳定。只有政局稳定了,各项工作才能有条不紊地向前推进。是的,他不负省委领导对他寄予的厚望,他做到了。
现在想来,省委之所以让他接任阆诸市委书记这一职务,和他当时的努力是分不开的,如果自己在主持工作期间,没有稳定住政局,工作停滞不前,甚至谣言四起、人心惶惶,省委很快就会给阆诸派来新的市委书记,而不是他的上位。当时自己就是做梦,都没有想到自己能坐上市委书记的宝座。他只想竭尽全力,做好当时的事情,给新来的市委书记一个稳定的政治局面,一个健康的阆诸,那个时候他有这个信心,因为只要他市长以大局为重,以阆诸的未来为重,就是别人想浑水摸鱼也难以达到目的。
现在他回想起那个非常时段,他做的的最多的一项工作就是开会,没有一天不开会的,各种各样的会,用会议统一班子成员的思想,用会议凝聚人心、坚定信心,用会议部署安排当时的工作,白天开了晚上开,加班还要开,肖爱国说他那一段时间开会开的脸都是黄的了。
那个时候,他几乎吃住全在单位,但是他却忽视了家里,忽视了丁一,如果没有日记风波,他就是再怎么不回家,丁一也不会感到不正常的,恰恰是有了日记风波,他又不经常回家,而且还赶上丁一脚受伤,所有的一切都发生在那个时段,况且他本来就有心里阴影,丁一被忽视似乎也在常理之中了。
尽管表面上他顾不上她,或者是忽视了她,但他在心里却一刻都没有放下她,哪怕是他最苦恼的时候,他都没有,当然,这种放不下是以另外一种形式存在的,这种形式有别于以往的卿卿我我,这种形式就是冷淡。
他想以冷淡的这种形式,给自己时间,在自己想不明白的时候,他不想做任何事,包括他不能让丁一怀孕。他明明知道丁一无论是从生理上还是思想上,都做好了迎接新生命的准备,但是他不能,那个时候,他真的是有心理负担,所以,他在寒天锻炼完后,在大汗淋漓的情况下,把自己弄成了高烧,这样,丁一精心准备的那几天就这样过去了,尽管她很遗憾,但还是她的身体和未来那个生命的健康最重要。
丁一直到现在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突然发的高烧,为此,他感到内疚,但是没办法,当时在那样一种精神状态下,他真的无法孕育新的生命,他都不知道自己往下该怎么走,怎么会再让一个无辜的生命受到连累?对此,他有着剜心的经历,妞妞就是最好的例证…
尽管他跟丁一的关系出现了问题,但是他还是从大局出发,继续跟省委请示,将彭长宜调到阆诸,调到自己的身边,事实上,把彭长宜调来是正确的,而坚持跟省委请示,让彭长宜进班子也是正确的,彭长宜的到来,对巩固江帆的领导地位,稳定政局、深化实施他的执政理念起到了重大作用。
就拿令他挠头的常委搬下楼集中办公这件事来说吧,这件事看来事不大,甚至交给政府秘书长就能完成任务,用一个常务副市长亲自做这件事,似乎有些大材小用,但那是在没有任何要求的前提下可以,对于非常看重这次搬迁工作的江帆来说,他需要的不是机械地完成装修和搬迁的任务,而是要做到尽善尽美,要照顾到方方面面,将来哪怕过去五年、十年甚至二十年,回顾这次搬迁,都不能出现任何问题,哪怕是一点点的不廉洁的现象都不能有,如果一旦真的出现这样的丑闻,那么就和他的节俭型政府背道而驰,就会为新形象抹黑,所以,这么一个重要的工作,他只有交给彭长宜才踏实,另外还有一点,就是交给彭长宜来做,有些事他就可以拍板做主,不必事事来请示,耳根清净。他相信彭长宜的审美,也相信彭长宜的政治性和原则性,所以彭长宜做这事,比任何人做都令他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