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一知道他的所指,也知道他是成心要这么说她,就有些气,她看着江帆,一字一句地说道:“江帆,你真是…真是…真是八格牙路!”说完,她就气哼哼地转头走了,出了竹廊,往彭长宜他们的方向走去,不再理江帆了。
江帆听她骂自己“八格牙路”气得差点没笑出声来。
他知道,她本来想骂自己是“混蛋”的,有一次她气极了就是这样骂自己的,骂“混蛋”是她气急了的表现,眼下,显然她也气,但是她假装不气,完全是一种外强中干的表现,此时要是骂他“混蛋”她认为是抬举了他,所以临时改了“八格牙路”
望着她走向彭长宜他们的背影,江帆又好气又好笑,但是他不会在自己眼皮子底下给他们制造在一起的机会,他也就走出了竹廊,跟在他们后边,向后排房走去。
今天开完常委会,已经十一点多了,常委会上就最近江帆谋划的几件事情形成了决议,尤其是接下来的改革工作,这可是他经过了一年时间深思熟虑的结果,尽管目前处于征求意见阶段,但离实施不远了。这是他主持市委工作继常委集中办公后的又一重大举措。还好,在会上讨论草案的时候,没有太大的阻力,这和鲍志刚、彭长宜事前详细的调查和缜密的工作是分不开的。
彭长宜尽管来阆诸时间不长,但是已经彰显出作为他左膀右臂的作用,常委们搬家,起草改革方案、起草阆诸下一个五年计划,还有经济蓝皮书,都做了大量的工作。从工作角度上讲,的确没有让江帆失望,甚至有了彭长宜,他可以推出更多的有益举措,因为彭长宜具有超强的执行力。
就跟一个硬币有两面的道理一样,他也必须承受难以言说的苦恼,比如眼下,他似乎听见丁一说了一声“等等我”彭长宜和邹子介果然回过头在等她。
刺疼他眼睛的是,丁一见他们停下等她,就高兴地向他们跑了几步,碎花长裙在她的身后飞舞,为了不让帽子跑丢,她一边跑,一边用手扣住帽子。
彭长宜突然伸手指着她的脚下喝道:“小心点!刚给你治好,注点意!”
果然,丁一就停止了跑动,而是改为小心翼翼地行走了。
今天散会后,彭长宜来到他的办公室,进门就笑着问他:“您中午有安排吗?”
江帆说:“我没有安排,有两个应酬,分别让志刚和老殷去了。”
除去省领导来还有江帆必须出席的场合,其它情况下,江帆一概不参加任何应酬活动,他宁愿在食堂吃两个包子一碗鸡蛋汤,在酒桌上,几乎见不到他的身影,当然,也鲜有人敢邀请他,这当然是他的身份决定的,但是彭长宜这样说,就有些让他蠢蠢欲动,还是过去那个心情,他比较喜欢跟彭长宜喝酒。
果然,彭长宜说:“如果中午您没应酬的话,咱们去老邹那里吧,我把那个上次给你捏腰的老先生带来了,让他给小丁看看脚伤,老顾带着他去找小丁了,估计现在应该看完了。”
江帆一听,心里就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不是滋味,彭长宜,还是一如既往地关心丁一,但是面对彭长宜的坦诚,他又说不上来什么,就说道:“谢谢你长宜,还是你想得周到,她的脚治了好长时间了,都不见好,真该试试咱们传统的中医推拿技艺了。那好,咱们什么时候走?”
彭长宜见江帆话说得中肯,挑不出什么毛病,就低头看了看表,说道:“我马上给老顾打个电话,问他们进行得怎么样了。”
彭长宜当着江帆的面就给老顾打了电话,得知他们已经从小丁家里出来了,正在农场布置房屋,彭长宜就告诉老顾,让老邹准备中午饭,他和书记一会过去,另外,中午把小丁也接来。
挂了电话后,彭长宜跟江帆汇报了他装修了老邹四间房子的事,也汇报了准备把王家栋接来的想法。
江帆听了后,很高兴,说道:“把老王接来的好,这样,以后樊部长就用不着去亢州看他了,来这里近。”
彭长宜说:“我倒还真没想到这一点,就是想让他截长补短来这里散散心,另外,那里空气好,我也很喜欢,以后节假日不回家的时候,就去那里住上一两天,我是这样跟老邹说的,必须给他房租,上次老吕他们来,给我足足拉来一卡车的家具,我们那四间房布置完后,又把他的另外八间房装满了,把老邹高兴得嘴都合不上了。”
江帆看着他说道:“干嘛要亢州的家具?”
彭长宜说:“是这样,我上次回去后,发现亢州机关内部,又统统装修了一遍,淘汰下来的办公家具包括沙发,根本就还能用,而且也不旧,还是钟鸣义上来后换的那一批,很新的,看着心疼,我就要了,不然他们也都当废品处理掉。”
江帆明白他是不想占阆诸的便宜,这样也好,免得被人当事说。彭长宜在这方面的为人江帆还是放心的。
只是,他不放心的那些,此时就发生在眼前。
此时,又听彭长宜大声说道:“嘿,小心点!我说,你是不是感觉老先生没走,就敢这样连跑带跳的?”
原来,丁一跳过一个引水的小垄沟,似乎是右脚用了力,她下意识地单腿蹦了起来,抬起右脚,再走的时候,就非常小心了。
当丁一小心地走到彭长宜和邹子介跟前的时候,就见彭长宜低着头,看着她的脚,似乎再说什么,江帆就听不清了。
尽管听不清,但是江帆的眼睛是看得清的,就见前面的彭长宜,边走边低头打量着丁一的脚底下,用手还指着她的脚,就见丁一也低头看着自己的脚,然后又抬起头,跟彭长宜说了一句什么,然后有说有笑地向最后一排房子走去。
看着他们的背影,尤其是彭长宜低头打量丁一脚的目光,深深刺痛了江帆,他忽然意识到,也许,把彭长宜要来,不是那么明智的做法,尤其是丁一,明明知道他们夫妻的问题所在,却当着自己,并不避讳跟彭长宜说笑,丝毫不顾忌自己的感受,如果她不是成心气自己,就是她的心的确离自己远了。
那么她的心离自己远了,离谁近了?彭长宜吗?但眼前的情景分明是他们从来都没远过!
江帆尽管知道自己有些胡思乱想,但是他的心还是有点慌乱了…
丁一进了屋,她先参观了东边的两间房子,然后又参观了西边的两间房子,江帆没有跟着他们进去,因为他刚才已经参观过了,他在外面看着几个工人在往院子里移栽着树木,老顾和邹子介的助手在旁边指挥着。
这时,就听丁一在西边的房间里问道:“这是你将来的婚房?”
彭长宜哈哈大笑,说道:“怎么可能是我的婚房?我喜欢这里的田园风光没错,但不会把这里当做婚房的。我之所以把这个房子要下,这里没外人我才说,我是准备让王部长过来住几天。”
丁一说:“我听老顾说了,不过依我的眼光,舒教授也应该喜欢这里的田园风光。”
外面的江帆看似是在看老顾他们在种树,其实两只耳朵一只在捕捉着屋子里面的说话声。
彭长宜说:“喜欢是喜欢,不过没想将这里当做婚房,临时住一下还行。”
丁一又好奇地问道:“那你们准备把婚结在哪儿?你在住宾馆吗?”
听了这话,江帆才明白,丁一对目前的彭长宜知道的并不多,但是这丝毫不影响他们什么,那种默契,似乎早已经存在两个人的心中,不受时间和空间的约束。
彭长宜说:“不瞒你说,我不是太喜欢宾馆那种味道,尽管我住的地方是书记亲自安排布置装修的,但是我仍然不太喜欢,这话千万别让书记听见,所以,我的婚房也不会是宾馆。”
“呵呵,那你可以跟他提出来了,不喜欢就不要住了吗,阆诸那么多单位,那么多的家属房,不缺你一套住房。”
江帆在外面听着,心说,你的话说得还挺大方,那么多单位,那么多家属房,但那不是一个副市长可以随便住的,要从方方面面来考虑。其实,一开始江帆就跟彭长宜说了,这个住房是临时性的,等有了理想的住处,他再搬出来。
这时,就听丁一说道:“哈,你还有这个!”
江帆不知道他们说的是什么,就假装若无其事地进了屋子。
就见丁一对自己手里的一把专门用做扫床铺的鬃毛小笤帚发生了兴趣,她感到很新鲜,在床铺上扫了几下后,拿起来看了看,说道:“哈哈,这上面居然还有你的名字?高中一班彭长宜,是上学时用过的,看来是老古董了?科长,你真能够敝帚自珍的,一直保存在到现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