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向她伸出手,把她拉到床边,说道:“醒了一会。”

 舒晴说:“你昨天几点回来的?”

 “不到三点。”

 “这么晚睡的?你还这么早就醒了?”

 彭长宜说:“是的,心里有事,睡不着。”

 舒晴摸着他的手说:“那也要强迫自己休息好,不然你怎么打仗?”

 彭长宜说:“屋里有个大美女,我一个身强力壮正当年的大老爷们,能睡着吗?没撞南墙就可以了,够有自制力的了!换了别人我…”

 彭长宜本想说换了别人我早就把她拿下了,话到嘴边,忽然意识到这话是万万不能说的,刚要改口,舒晴却敏锐地抓住了他这句话,说道:“换了别人你会怎么着?”

 彭长宜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地说道:“换了别人你试试,他就是神仙也没有我这么大的自制力!”

 舒晴脸红了,说道:“正因为你的伟大,我才爱。”说着,在他的脸上亲了一口。

 彭长宜松了一口气,刚才差点说走了嘴,他斜着眼偷看了舒晴一眼,见她并没有多心,这才松了一口气,说道:“哼,少来这套,冷血动物!”

 舒晴捏住了他的嘴,说道:“谁是冷血动物?”

 尽管舒晴捏住了他的嘴,但彭长宜并没感到疼痛,舒晴舍不得用力的,他扳过她的手,把它盖在自己的双掌中,说道:“你,你就是一个冷血动物——”

 他说着,顺势将舒晴拉进自己的怀里,就低头就吻住了她,同时,一只手就开始不老实了,直奔她的身前…

 舒晴慌了,她赶紧挣扎着起来,理了理被他弄乱的头发,娇嗔地说道:“彭长宜…”

 “到!”

 “不能…”

 “为什么?”彭长宜的眼睛都红了。

 舒晴尴尬地说:“你今天必须要保持旺盛的精力和斗志,别忘了,亢州在告急,马店在告急…此时上上下下都在看着你,这个时候你是不能有半点疏忽大意的,一定要谨慎布置,打算好每一步。”

 这招果然灵验,听了舒晴的话,彭长宜立刻没了兴致,他松开了她的手,说道:“你说的对,其实,我只睡了一个狗眨眼就醒了,实在是睡不着,醒后我就开始琢磨这事,琢磨第一天要干的事,要达到的目的。”

 舒晴坐在了他的旁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说道:“你有多大信心?”

 彭长宜看着前方的墙壁,上面悬挂着樊文良的书法作品“天时地利人和”这幅绢裱的横轴作品,还是樊文良在亢州的时候练笔之作,被彭长宜抢到手的,三源办公室悬挂的“人间正道是沧桑”是后来彭长宜缠着樊文良特意给他写的,但樊文良有一个原则,就是从不署名、盖章“人间正道是沧桑”一直跟着彭长宜悬挂在自己办公的地方,以此警示他秉公办事,而这幅作品,始终跟随彭长宜,挂在他的卧室,以利于他在睡前的思考。

 此时,彭长宜看着这几个字,说道:“你看这上面写的是什么?”

 舒晴看了一眼,说道:“有什么说法吗?”

 “没说法,有启示。”彭长宜说:“你可能不知道,朱国庆开始弄这个工贸园区的时候,说心里话,我的抵触相当大,我根本就不同意,为这,我们还吵到了锦安,因为,我已经看出了风险,只是没有想到这个风险是来自老百姓,我当时是怕这个项目给亢州背上巨债,劳民伤财,其实,那个时候已经隐约知道了他假借开发之名,实则就是想搞房地产,我也多次在会上有意无意地点过他。我就想,如果我后来不去上党校,如果不是他主持工作,这个项目是做不成的,即便做成,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样子。所以,现在想来,我也有愧。”

 “你有愧什么?”

 彭长宜说:“没有名正言顺地阻止过他,当然原因也不光在我,是他一直也没有公开过他的真实目的,但是我潜意识感觉出来了。去党校上学后,我为什么总是关手机,一是耳不听心不烦,二是也想表明自己的态度,既然是脱产学习,那么好,工作上的事我不再管了,这也正和上上下下的心意,我图个清静不负责任,他图个想怎么干就怎么干,不受管制,不受约束,我们俩都合适,你好我好大家好,结果呢?”

 舒晴说:“如果当时你硬去干涉朱国庆,他不一定服气,甚至也不一定放下这个项目,再有,很有可能,你不上党校,就会去别的地方,离开亢州这个舞台。”

 彭长宜说:“是的,你说得非常对,昨天晚上咱俩往回走的时候,我也是这样想的。不管我是否去上党校,如果硬性干涉阻拦他搞这个项目,也许,我早就被调走了,我调走,他仍然是要做的,所以,墙上这几个字才是真理。现在,我怎么做都不过分了,因为之前他把事情干砸了,无论他有多么美好的愿望,他也是失败了。有的时候,什么事还真是不能硬来,硬来的事,阻力就大,如同逆水行舟,就像老子晚年说的那样,满齿不存,舌头犹在。道理是一样的,他的教训,以后也应该成为我的教训。”

 舒晴说:“说说你下一步的打算?”

 彭长宜盘腿坐在床上,伸手揽过舒晴,说道:“我是这样想的,第一步,先冻结园区内所有的建设合同,全部停工,重新调查,逐个审核这个项目的合理性和合同的合法性,能通过这两条的继续建设,通不过的那就对不起了,作废,把土地归还给老百姓,恢复地貌。”

 舒晴说:“你估计这种情况能占多大比重?”

 彭长宜说:“百分之九十五以上,如果真严格查的话,可能就愈大拆那5亩合法,其余都存在着利益输送或者以租代征的违法现象。”

 “你都看了合同?”

 彭长宜笑了,说道:“宝贝,我不用看,每年上边给亢州的土地开发指标有限,尽管亢州是扩权市,但权限也是5亩,超过这个数的全部是违法的。”

 舒晴点点头,说:“那也要拿出铁的理由,才好让那些有背景的牛气哄哄的开发商、让不太感冒你的个别的上级领导、还有亢州本地那些有瓜葛的部门心服口服才行。”

 彭长宜拍着她的肩膀说道:“放心,我老彭从不打无准备之仗,也不打非正义之仗,我现在无论怎么做,都符合这上面的六个字,天时地利人和,当然,我也不会瞎干。”

 舒晴说:“别的仗都好打,我感觉你跟开发商们的仗不好打。”

 彭长宜说:“不好打也得打,我这个人还就有个毛病,越不好打的仗,我就越来劲,越难啃的骨头,我就越想啃。你看着,这些开发商,无论他有多大的背景,我都能把他拿下,相信他打不过我!识趣的积极配合政府的重审工作,不识趣的一根稻草他也捞不走!”

 舒晴看着他,很有感触地说道:“亢州百姓有福,遇到你这个领导。”

 彭长宜沮丧地说:“千万不能在外面这样说,那样的话,我就离死不远了,我不是百姓的救世主,充其量也就是个消防员。”

 “是万能钥匙。”

 彭长宜“哈哈”大笑,随即,再次将舒晴抱在怀里,就想图谋不轨。

 这个时候,舒晴当然不会让他得逞,再次巧妙逃脱…

 七点整,彭长宜起床,他和舒晴洗漱完毕后,来到部队后院的食堂吃早饭。舒晴说:“吃完饭我就回去了。”

 彭长宜说:“你还走啊?”

 舒晴说:“是的。”

 “回省城吗?”

 “是的。我坐火车回去。”

 彭长宜想了想,握过她的手,说:“如果没有要紧的事,就留下来陪我吧,有你这个省领导督阵,我就更加信心十足。”

 舒晴赶忙抽回手,四下看了看,还好,都大部分是部队的家属,没有人在意他们俩,她说道:“我在这里会分你的心。”

 彭长宜小声说:“不怕,我想让你陪我。”他说着,就攥紧了她的手。

 舒晴也小声说:“我帮不了你还会给你添乱的,会消磨你的斗志的。”

 彭长宜说:“不会,你在这里我会更有斗志,有些事我还能跟你磨叨磨叨,在磨叨的过程中,经过大脑再次检验,我就会更加知道该怎么做。”

 舒晴想了想,还是自己走好,因为她在这里肯定会分他的心,再说了,自己也不能跟着他到工作现场,尽管她在这里挂过职,但现在挂职已经结束,再参与他的工作就有些名不正言不顺了,她不想在这个节骨眼上给他惹什么麻烦,想到这里,她仍然坚持说:“有事的话我们可以电话说。”

 彭长宜见自己拗不过她,就泄了气,说道:“唉,看来我绞尽脑汁也找不出留你的理由了。”

 舒晴这才明白过来,他其实就是不想让自己走,就轻轻地戳了一下他的脑门,说道:“你好好工作,我会来看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