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帆说的这些,陆原最有体会,因为他在纪委工作,亢州的问题他还是知道一些。

 提到亢州,丁一下意识地看向了江帆。

 江帆没有任何表情,他说:“是啊,亢州这样做早晚也会出事,现在老百姓的工作,哪能那么强硬,强硬的工作只有一个结果,就像老子晚年张开嘴,问弟子他的嘴里有什么一样,弟子们感觉茫然,老子指着自己的嘴说道:满齿不在,舌头犹存。道理一样,做老百姓的工作,什么事都不能硬来,必要的行政干预要有,但要有区别,你拿老百姓的地,就等于在夺他的饭碗,你把他的饭碗夺走了,再不给他吃饭的钱,或者给得不够,他当然要誓死保卫了。现在的基层工作真的不同于从前了,甚至不同于五年前,简单、粗暴、强硬的结果就是双方都好不到哪儿去。”

 陆原点点头,试探着说:“是啊,你不希望阆诸出幺蛾子也对,就是出什么幺蛾子跟你关系也不大吧?都是过去那些悬而未决的事情,那个时候你还没来。”

 江帆说:“那我也不希望再出事啊,现在毕竟是我主持全面工作,今天叫走一个问话,明天叫走一个问话,人心惶惶,谁也不知道到底能牵出多少人,小道消息乱飞,又赶在年底,谁还有心思干工作啊。”

 陆原说:“其实,有些沉疴该出毒也要出毒,这样也有利于净化政治生态环境。”

 江帆说:“话是这么说,道理也是这个道理,我也是这么希望的,但是每当官场出现动荡的时候,总会让一些人看到机会,总会有一些人落井下石,有的没有的都出来了,就怕好多问题纠缠不休,而且政府工作报告里已经明确,今年是国企改制年。”

 陆原看着江帆,说道:“这也是许多人反应的问题,不过都是一些陈旧的问题。”

 “有具体的吗?”

 “有。有些具体问题都反馈给了你们。”

 江帆点点头,说道:“知道一些。国企改制,国有资产流失应该是许多下岗职工反应最多的的问题。”

 陆原说:“也有一些小问题,比如一些老军转干部联名反映占了他们的干休所,市里一直应着给他们再建一个活动中心,直到现在他们都没有活动的地方。”

 江帆说:“是的,我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其实在今年的政府工作规划中,已经列入其中了,看来,要找机会跟老干部们解释清这个问题了。”

 当年,聂文东将干休所作为连带项目卖给了一个开发商,那里的老革命们尽管每家每户都得到了相应的补偿,从平房搬进了楼房,但是老革命公开活动的地方没有了,原来这个干休所不光是老革命们生活娱乐的地方,还是全市老干部活动的中心,另外还有两个社团组织在那里办公,后来,老干部和这些老革命们联合起来告状,市里曾经做过安抚工作,答应解决这个问题。

 但佘文秀似乎对这个问题并不是那么热衷,他似乎总认为火候不到,江帆开始搞不明白要等什么“火候”但是今年初他将这个工作纳入了政府要办的大事要事之中,佘文秀也没反对。通过这一年和佘文秀的合作,江帆感觉出佘文秀在一些问题上过于谨小慎微,以前不解决,是聂文东的问题,但今年再不解决这件事,就是他江帆懒政了。

 陆原又说:“现在这些反映问题的人也都学精了,到处发,尤其是反应一些领导人的问题,到我那里就是捎带手的事了,他们都直接送到反贪局、各个省领导、各个部门,甚至还有的塞进领导的门缝里的。”

 江帆点点头,说道:“希望以后有事及时沟通,也可以有针对性地提醒我。”

 陆原说:“放心,我会的。”

 江帆叹了一口气,说道:“不知为什么,这一年来,我始终有种预感,总感觉阆诸会出事,会出事,果真出了事,还是大事。就拿这几天来说吧,什么都没干,光应付这事了,应付各种各样的调查,说真的,今天晚上才算稍稍缓口气。”

 这时,杜蕾插话说道:“你那么忙就别接小一回去了,让她就住在这儿吧,年三十你再接她回去…”

 还没等江帆说话,陆原就说道:“回去吧,回去后她最起码能干点简单的家务,即便没有家务可干,还能给你放放热水什么的,还是回去方便,你们可以互相照顾。”

 江帆点点头,他来的目的也是想接丁一回家的,他就说道:“那好吧,时间不早了,我还真是累了,你们也早点休息。”

 就这样,丁一跟江帆回到了家。

 考虑到丁一的伤,江帆没去书房睡,而是跟她在大卧室睡了,可能他太累了,躺下后就打开了呼噜。

 丁一很想问问佘文秀到底出了什么事,但是江帆不说,她也不好打听,她很少打听他工作上的事,除非他说起。事后,江帆才告诉了丁一,佘文秀到底出的是什么事。

 原来,江帆本来是在香港参加完最后一项活动后再回来的,哪知,就在上午的推介会上,他正在给客人们介绍阆诸现有的项目时,突然接到了省委的紧急电话,电话是省委办公厅打来的,说是省委的指示,让他放下手里一切事情,即刻回来,有紧急任务。

 江帆二话没说,立刻就离开了会场,将余下的工作移交给其他同志后,带着邸凤春,就返了回来,下了飞机后,直接就奔了省委。

 省委主管组织工作的师副书记和组织部长樊文良,还有省纪委书记跟他谈了话,让他暂时主持阆诸市的全面工作,他这才知道是佘文秀出事了。

 原来,头天晚上,北京某区公安局接到群众报案,说在她家的车库里,有两个人中毒昏死过去了。等民警赶到之后,12救护车也赶到了。民警查看了现场,在这家别墅的车库内,一辆奥迪车停在车库里,在车的后排座位上,有一个男的歪躺在车的靠背上,另一个女的则躺倒在车座的下方,也就是男人的脚底下。民警砸开了车窗,车还在发动着,初步断定是一氧化碳中毒引起的两个人休克。从现场来看,两人衣衫不整,这两个人中的女人是她的好朋友叫季晓琳,男的她不认识。她前几天去三亚旅游去了,她的好朋友季晓琳以前经常在她家住,在她走后的这段时间,她便将自家的钥匙给了季晓琳,昨天她给季晓琳打电话,让她今天在家等她,她要回来。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刚进家,想将车开进车库,用遥控器打开车库门时,居然看见车库里亮着灯,里面有辆奥迪。

 她知道季晓琳带朋友来家里了,这个朋友有可能是男人。因为在她的朋友中,女人开奥迪的几乎没有。她就有些生气,带男朋友来就来呗,怎么还把她的车库占了?季晓琳肯定是看见鞋柜上方挂着的另一把车库的钥匙,才给这个男人打开车库,让他把车藏进来的。

 于是,她就大声冲楼上喊了几声“晓琳、晓琳。”没人答应,但这时她就发现,车库里的这辆奥迪车一直在发动着的,并且有雾气从后面的喷气管喷出。她就来到车窗前,敲了敲车门,继续喊着季晓琳的名字,喊了半天里面没人应声,她感觉有些不对劲,借着车库内的灯光,她这才发现车里坐着一个人男人,而且这个男人衣衫不整,有些异常,口吐白沫,脑袋耷拉着,她的朋友季晓琳则躺倒在这个男人的脚底,也是衣衫不整。她大惊失色,急忙拨打了报警电话和急救中心的电话。

 警察和救护车先后赶到,他们砸开车窗,关闭了钥匙,在对二人实施就地救护不见成效的情况下,立刻将二人抬上了救护车,送进了附近的医院。警察则详细询问了这两个人的情况。报警人只知道女的是自己的朋友,那个男的她没见过,但是从现场男人留下的衣物中,警察发现了他的身份证和工作证,这才跟京州省委通报了情况。

 经过抢救,季晓琳脱离了危险,她明白过来发生的事后,羞愧得曾经一度一言不发,甚至想跳楼自杀,当然有办案民警在场,她没有自杀成功。

 据季晓琳交代,事发的头天,她回到朋友的家里,事实上,这几天她都住在朋友的家里,她把朋友的家里里外外收拾了一遍,又买来好多新鲜蔬菜,做好了给朋友接风的一切准备。

 事发当天下午,佘文秀来北京找她,这个小区是北京有名的富人区,佘文秀一见这家里有车库,就让季晓琳找出车库钥匙,将车开进了车库,这样,也免得自己的车在这个富人区被发现,要知道富人们都是手眼通天,保不准有认识他车的人。他在这里呆到很晚才决定要走,这样,季晓琳就从房子内部直接送佘文秀到了车库,她也知道朋友快要回来了。来到车里,佘文秀又跟她说了一会话,再次跟她拥抱,亲吻…他们就慢慢就失去了知觉。等她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的抢救室了,醒来后的季晓琳得知佘文秀的情况比她更严重而且是深度中毒,到现在都没苏醒时,她羞愧交加,就想一死了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