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这才直起身,踉跄着走到桌边,背靠在桌子上,还在呼呼地喘气,半天才冲着门口说道:“没、没、没事!”
吴冠奇见彭长宜解除了进攻的态势,也直起身,庞大的身躯便摔在沙发上,半天才说道:“老了,摔不过你了。”
彭长宜说道:“我也老了,现在想摔倒你,还真他妈的困难了。”
吴冠奇仰靠在沙发上,说道:“彭长宜,你他妈的真不是东西,我招你惹你了?”
彭长宜看着他说道:“我是他妈的不是东西,是我谁请你来的吗?”
“你是没请我,我贱,行了吧?”吴冠奇生气地说道:“彭长宜,你给我听清楚,我是冲着三源县委书记来的,不是冲着你彭长宜来的!”
彭长宜的心里已经平静了不少,他冲着吴冠奇点点头,说道:“好,好,你说得对极了,三源县委书记就在那个坐上,你跟它说去吧,我彭长宜就不奉陪了。”说着,拉开门,大步走了出去。
秘书小石正站在外面,惊恐地看着他,不知如何是好。
吴冠奇追出来,刚要大声喊叫,看见小石,就赶忙冲他笑了一下,说道:“不要紧,我去把他给你追回来。”说着,也走了出去。
小石站在原地自言自语,说道:“怎么是给我追回来?”他摇摇头,就走进书记的办公室,看到满地狼藉之后,吓了一跳,赶紧给赵丰打电话。
等赵丰从办公室出来的时候,彭长宜早就下了楼,老顾见他气囊囊地出来,没敢上前吱声,跟在他的后面,看着他直接走出去,奔向了汽车。
吴冠奇紧跟着也从楼上下来,见到老顾后,点头微笑了一下,也走了出去。
一会,赵丰急匆匆地从楼下下来了,但已经晚了,彭长宜早就开车冲出了大门,吴冠奇紧追其后。
老顾站在门口看着,见赵丰下来,就说道:“彭书记去哪儿了?”
赵丰说道:“我也不知道。”
老顾没说什么,就出门向西边政府大院走去。
再说彭长宜开着车,脚下加大了油门的力度,一路狂奔,怒吼着冲上云中公路。
云中公路早已竣工,最近,县教育局正在做工作,准备把云中小学般下山来,跟山下的学校合并,但是山上的师生和家长们都不愿意搬下山来,县政府就打算出资买一辆大巴车,来回接送教师。自从这条公路通车后,派往云中小学的教师就不那么难了。
彭长宜一路狂飙,加大油门,向山上急速窜去。显然,吴冠奇的奔驰轿车稍逊一些,渐渐地就被彭长宜的越野车甩在了后面。
彭长宜驶到了山顶的最高处,再往前走,就是山后的下坡路了,云中小学就在山的后面,彭长宜已经隐隐地看到了那里飘扬的五星红旗。
彭长宜把车停在了路边,站在山崖边,敞开了衣服,叉着腰,向远处瞭望。
就见各种奇峰异石隐现于茫茫的云山雾海中,翠绿的群山逶迤连绵,宛如仙境一般,这里是山的最高处,有一揽众山小的感觉。登高远眺,彭长宜不禁有些心旷神怡,他双手拢在嘴边,对着山峦大声吼叫起来。
他侧耳听着,没有听到回音,又吼了一声,还是没有听到回音,等他再想吼的时候,就听到山下有人喊道:
“彭——书——记——”
“彭——书——记——”
“彭——书——记——”
彭长宜转过头,就看见云中小学那边,有一帮孩子,孩子中有个人正在双手拢在嘴边,大声呼唤着她。她呼一遍,旁边的学生就附和一遍。彭长宜笑了,从身影和声音中他认出那个带头喊自己的人是小窦。
他双手并拢在嘴边,冲着他们喊道:“我在这里——我在这里——”说着,向他们挥挥手。
立刻,山下的人群一阵雀跃,孩子们蹦了起来,大声喊叫着:
“彭——书——记——”
“彭——书——记——”
…
这时,吴冠奇也到了,他把车停在彭长宜车的后面,下了车,走到他的跟前,山风立刻就将他的衣服吹起。
他阴阳怪气地说道:“呦呵,对着山野吼叫,彭书记雅兴不小啊——”
彭长宜回头看了他一眼,没理他,继续向山下挥着手。
吴冠奇说:“当年主席去重庆谈判,也是这样挥手的,不过他那时是站在飞机的悬梯上挥手,不如你的海波高,你可以申请吉尼斯纪录,最高挥手的记录。”
彭长宜知道他还余气未消,冲他回头笑了,刚要说话,这时,裤兜里的电话就响了起来,他掏出来,刚接通电话,就听小窦说道:
“彭书记,下来呀,下来,孩子都在等你哪!”
彭长宜又把头扭了回去,看着山下正在给他打电话的小窦,他扬起手,说道:“不下去了,我就随便看看,不要影响你们上课。”
小窦说:“没事的,老校长也在我旁边呢。”
这时,就见山下的小窦把电话给了旁边的老校长,老校长说道:“彭书记,孩子们告诉我,说你在山上,我还不信呢,出来一看果然是你。”
彭长宜笑了,说道:“老校长,我没事,就是出来散散心,您赶紧去忙吧,别耽误了孩子们上课。”
“下来坐坐吧彭书记,大家都挺想你的。”老校长向他发出了邀请。
彭长宜说道:“不去了,你们忙吧,我只是到这里随便看看,不打扰你们,改天我专程去。”说着,彭长宜就收了线,冲他们挥手,意思是让他们回去上课。
吴冠奇说道:“闹了半天是跑到这里被人仰视来了,我说怎么一路狂奔呢?”
彭长宜“哈哈”地笑了。
山下传来了上课的铃声,孩子纷纷伸出手,冲他摆着,小窦也冲他挥着手。
彭长宜说道:“如果我说吴大善人来了,保证瞻仰的程度会更高。”
吴冠奇一听,赶紧给他作揖,说道:“别损我嘞——”
彭长宜转过身,望着吴冠奇,故意说道:“吴总,你忙,我走了。”说着,就向车走去。
吴冠奇奇怪地说道:“我忙什么?”
彭长宜说:“我知道你忙什么?”
“我是追你来了,我忙什么?本来想找你报告点事情,被你没头没脑地折腾了一顿,我都忘了我干嘛来了?”
彭长宜说道:“好吧,你爱干嘛就干嘛吧。我走了,拜拜。”
彭长宜转身就走,吴冠奇说道:“站住,彭长宜,你怎么把我视为空气呀?好歹我也是著名企业家,我不管你是从哪儿受的气,但是你也不该把情绪带到工作上来呀。”
彭长宜在办公室跟吴冠奇“折腾”了一会,又开着车往山上冲的时候,刚才站在山崖边大声喊叫,他已经把胸中的郁闷发泄了出来,经过和云中小学师生远距离的交流后,此时,他已经找回了自己,心情恢复了平静,听吴冠奇这样说,就煞有介事地看着吴冠奇,莫名其妙地说道:“我怎么了?谁说我受气了,给我气受的人还没出生呢,告诉你,只有我给别人气受的时候,没有别人给我气受的时候!”他狠呆呆地说道,同时在心里下了某种决心。
吴冠奇笑了,说道:“我算服了你了,你行,你行。”说着,就冲彭长宜竖起了大拇指。
彭长宜笑了,说道:“说吧,你找我来到底有什么事?”
吴冠奇看着他,发了半天愣,说道:“是啊,我干嘛来了,我找你有什么事,我大好的心情都被你搅黄了。好好的,你说我不陪我家小楠呆着,跑来触你这霉头?我真是自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