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弯起嘴角,在心里说道,哼,干嘛,灌他!量他也没多大酒量,来了我就往死里灌他!替市长灌他。心里这么想的,嘴里却说道:“他是你的同学,不管是干嘛来了,为谁服务来了,只要踏上我三源的土地,就是我三源的客人,我当然要好好招待一下,尽尽地主之谊。”
“可别,他好像不能喝酒吧?反正我没怎么见他喝过。”丁一赶紧说道。
“看你,留过洋的人哪有不能喝酒的,那都是和威士忌的主儿。这还没怎么着呢,就开始护着了?”
彭长宜这话说出后,自己都感到了酸意。
丁一当然听出他话里的醋意,就说道:“科长,我们…只是同学。”
“现在是同学,以后还是不是就两说了。”彭长宜阴阳怪气地说道。
“科长,真的是同学,我们没有别的关系。”丁一辩解道。
彭长宜的心里隐隐作痛,心说,你跟他没有别的关系,但是有人跟其他人有关系了,傻丫头啊——
“科长?”丁一叫道。
彭长宜从沉默中回过神,说道:“呵呵,没事,来吧,我欢迎,只要跟你有关系的人,无论是同学还是同事,来了我都欢迎,我争取亲自接待,怎么样?”
丁一笑了。
有了丁一这个电话,彭长宜的心情渐渐平静了下来,他不再冲动地想立刻就回家了。
小乐起早就走了,彭长宜陪他到餐厅吃了早饭,想留他在三源玩玩,小乐说道:“不敢,怕出事,天气热了,犯人容易产生焦躁情绪,没有出差任务,我是不敢私自离开的。”
彭长宜听他说得有理,凡事以工作为重,他便没有再挽留他,送他上了车。
小乐发动着车后,一手开开车门,探出头跟他说道:“彭叔儿,听小乐一句劝,你在外当官不容易,阿姨在家也不容易,凡事都要想想对方的好处,一个女人,既上班还要带孩子,还有收拾家,别说别的,就你们那个院子,扫完还要水冲,多大的劳动强度啊,都挺不容易的,大道理我就不说了,您比我知道的多,我想说得无非就是…”
不等他说完,彭长宜“砰”地关上了车门,说道:“路上注意安全。”说完,不再搭理陈乐,转身就?走开了。
陈乐摇摇头,发动着车子,冲彭长宜的背影鸣了一下喇叭,就见彭长宜没有回头,而是伸出手晃了一下,算在告别。
陈乐心情复杂地离开了三源。
中午,彭长宜接到了娜娜的电话,娜娜在电话里说道:“爸爸、爸爸,告诉你一个好消息,妈妈当主任了,明天姥姥和姥爷还有小舅、小舅妈给妈妈庆贺,你要早点回来呀。”
彭长宜听着女儿的声音,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了,半天他才说:“娜娜,爸爸明天可能回不去。”
“怎么?就知道你会来这一手!”话筒里传来沈芳的声音,尽管她的话里有不瞒,但语气里有着明显的自豪和骄傲。
彭长宜愣了一下,说道:“我来哪手?”
“好了,好了,别生气了,谁家的老公都会为妻子的进步而高兴,没见过你这样的。今天早点回来吧?”沈芳的口气里居然有了少有的大度和宽容。
彭长宜说道:“我刚才跟娜娜说了,我明天来人,回不去。”
“算了,爱回不回吧,本来也没指望你向我祝贺。”沈芳生气地说道。
彭长宜说道:“因为我没想好是该祝贺你还是该怎么样?”
沈芳以外彭长宜还在生气,就说道:“当然该祝贺我了,我现在不但是办公室正主任,我还是局班子成员,分管工青妇和办公室,这一点我的确没有想到,我们局长真是太够意思了!”
彭长宜听了这话,阴阳怪气地说道:“是啊,你该好好谢谢他才是。”说完,彭长宜不等沈芳再说话,就挂了电话。
很快,电话又打进来了,仍然是沈芳,她不满地说道:“你什么意思啊?我进步总归是好事不是坏事啊,你怎么这个态度呀?”
彭长宜的怒火从心底里往上蔓延,他忍住火说道:“是,我态度不好,向你道歉,对不起。”
“阴阳怪气的,讨厌!明天必须回来,全家人一起聚餐!”说着,就挂了电话。
彭长宜感到头有些晕,狠劲地闭上了眼睛,低下头,用手撑住了脑门。
这时,吴冠奇敲门进来。
“呦呵,刚才的姿势不错呀,就连上班都思想啊?”
彭长宜没有抬头,仍然闭着眼,低声说道:“出去。”
吴冠奇没听清,说道:“什么?你说什么?”
“出去。”
吴冠奇这下听清了,他走了过来,摸着彭长宜的脑门,说道:“不烧啊,发什么神经?”
彭长宜突然火冒三丈,用力甩掉他的手,说道:“我说让你出去,你他妈的是聋子吗?”
吴冠奇兴冲冲地来,没想到彭长宜迎头冲他吼了起来,他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呆呆地站在那里,傻傻地看着彭长宜。
彭长宜见他不走,就站了起来,说道:“你不出去是吧?好,我走,我出去,这里,归你了。”说着,腾地就站起来,一脚就将转椅踹开,直把皮椅踹得转了好几圈才停下。
吴冠奇愣愣地看着彭长宜,眼见他快走到门口了,就迈开大步,窜到他前面,手一伸,宽大的身躯就挡在了门口,挡住了他的去路。
彭长宜的眼珠子立刻瞪圆了,说道:“躲开!”
吴冠奇说:“彭长宜,你他妈的是人吗,见面不容别人说话,劈头盖脸就挨你骂,你今天不把话说清楚,别想走出去。”
彭长宜一听,眼珠子都红了,说道:“我骂的就是你,看你现在美得,三天两头往我这跑,当我待见你呀,滚,滚开!”
吴冠奇一听气得差点没乐出来,他强忍住笑,指着他的鼻子说道:“你小子有病呀,嫉妒心这么强?我他妈的打了好几十年光棍了,连个老婆都还没混上,我有什么可美的!再说了,我就是美了,又怎么了?四十岁才讨到老婆,能不美吗?”
彭长宜的眼睛依然瞪着他,说道:“你爱美不美,现在,你给滚开!”
吴冠奇说:“你说理不说理,有你这样当县委书记的吗?随便就让客人滚?”
彭长宜懒得跟他废话,伸手就去推他,哪知,吴冠奇身宽体胖,彭长宜根本没推动,彭长宜来气了,伸出双手去推开,下手也就带了攻击性。
吴冠奇也火了,他用力去挡彭长宜的胳膊,两人一来二去就扭在了一起,一时之间,就听屋里噼里啪啦就是杯子掉地破碎的声音、椅子、茶几碰撞的声音和凌乱的沉重的脚步声,响作一团…
秘书小石刚开始只听见了他们说话的声音很大,一想他们俩见面向来是这样吵闹,就没往心里去,听着听着,吵闹的声音没有了,传来了异常的声音,再加上玻璃落地的声音,他感动不大对头,就赶紧走到门前,门没有推开,他就使劲敲门,边敲门边说说道:“彭书记,彭书记,有事吗?”
彭长宜和吴冠奇正扭在一起较劲,听见小石在外敲门喊叫,就松开了手,弯着腰,双手撑在双膝上,不停地喘着粗气,就像一只退出场外的公牛,伺机进攻。再看吴冠奇,也比彭长宜好不到哪儿去,呼哧呼哧地也喘着粗气,张着嘴,瞪着彭长宜,随时防备他的进攻。
小石再次敲门说道:“彭书记,彭书记,你们在干嘛?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