羿楠点点头。
说着话,他们已经来到了废水库的边缘,老顾便熄了火,彭长宜推开门就下了车。
他敞开衣领处的两颗纽扣,任由山风吹着自己,尽管他极力克制着,但是心里还是被气愤占据了,只是当着羿楠他不好发泄出来罢了。
沿着水库边上的一条羊肠小道,彭长宜往里走去。
老顾从靠椅的后面给他拿出摄影包,说道:“要这个吗?”
彭长宜看了看,说道:“不要!”本来,内心被气愤不平占据着,那还有心思拍照。
就像翟炳德批评的那样,彭长宜最近养成了个习惯,就是无论下乡还是上下班的路上,只要看到让他心动的风景,他都要端起相机拍照,尤其是三源这大好的自然风光,处处是风景。有的时候,上班没有什么事的话,他也喜欢出来拍照,三源报上经常有他拍摄的作品。他准备近期把拍摄到的照片拿到省报上发表,只是这场洪水,打消了他的想法,他就是想让大都数人了解三源,了解三源的美丽壮观的自然风光。
另外,他准备跟京州日报联系一下,委托京州日报搞一次“走三源”全省摄影大赛,上次桃花节时,他们就出资跟锦安日报搞了一次“三源杯”摄影大赛,效果就很好。三源,要发展旅游,就要让社会上广泛认识到三源的美丽,他还准备在秋天,推出云中草原等几个景点,跟北京的媒体搞关系,定期刊出三源风光的照片,如果可能,还准备在中央电视台打形象广告。只不过中央台的广告费惊人,他甚至在想,能不能申请一个“扶贫广告”?
有一次他打电话,把自己这个创意跟江帆说了,江帆大笑不止,说他发展旅游和思考旅游都没有错,只是别把自己折腾疯了就行了。
当时听了江帆的话彭长宜也笑了,他说:“三源先在正在为旅游做一些基础性的建设,比如现在到处都在修路,比如博物馆,比如农家乐,都已经初具雏形,所以,现在软硬都要抓,姑娘长大了,就要让外面更多的人认识她,这样才能吸引别人的眼球。”江帆说,为了让更多的人认识三源这个“姑娘”哪天有时间,给他介绍几个京城媒体的朋友,彭长宜笑着说:“我就是这个意思。”
由于气候关系,三源最美的季节不是春天,而是夏天,所以彭长宜也就养成了照相的习惯,走到哪儿照到哪儿。时不时地也往上投投稿,锦安日报偶尔都会有他的摄影作品出现,京州日报有时也会有他拍摄的三源风光照片。
老顾知道他这爱好,所以就把相机给他掏了出来,哪知他今天心情不爽,罢工不照了。
这个水库四周的风景是很不错,湖光、山影、蓝天,构成了一幅非常美丽的画卷,三源,也就是在这里能看到这么一个大面积的水面。
最近,彭长宜迷上了这个被废弃的水库,这个水库,水面面积不大,目前在汛期也不到二百亩,他到现在也不明白,这个水库为什么当时没有继续修下去?是因为它面积小吗?
经过前些日子那场洪水,这个水库如今已经是碧波荡漾,远处,有不少钓鱼的人。彭长宜继续往里走,他准备最近召开一个有关部门的会议,详细论证一下这个水库到底还有重修的必要吗?当年为什么建到半路搁浅了,而且一搁就是这么多年?
“县长。”
羿楠叫了他一声,彭长宜站住了,他回过头,看见羿楠跟在他的后面。
“别往前走了,我担心里面有蛇。”羿楠说道。
彭长宜听了这话,脑皮就发麻了,他最怕这种软体动物了,他指着远处那些钓鱼的人,说道:“他们怎么过去的?”
羿楠说:“那边还有一条小路,比这边好走点。”
彭长宜不敢往前走了,他看了一眼脚底下那半尺多宽的小道,都被两边的青草侵占了,极有可能蛇会出没,就往山上看了看,山上,有一块巨大的山石,彭长宜就折了一根树枝,握在手里,对着前面的青草扫着几下,即便草稞里有蛇,受到他的惊吓也会逃走的的。
他几步就上了山坡,来到了那块巨大的石头上。
站在岩石上,举目四望,那壮观的景象居然让彭长宜血液沸腾,就见那一座座雄伟的山峰,嵯峨黛绿,满山蓊郁荫翳的树木与湛蓝辽阔的天空,还有那缥缈的几缕云,恰好构成了一幅雅趣盎然的淡墨山水画。对面的山上,有一条山径,蜿蜒曲折,像一条彩带从云间飘落下来,这个小水库,居然是三面环山,三面的大山,成了三座天然的“挡风屏障”在这里形成了一个天然的水上乐园。
在看远处的山峰,晨雾一般的云,被风一吹,立即毫无规律地飞舞着,盘旋着;时而又抱得很紧,牢牢地簇拥在一起。它们上面的山谷,袅袅升起,淡如烟,薄如纱,却不会让风吹散。近处的山脚下,水波潋滟,粼光闪闪,倒影着峰谷相连,耳边,却是鸟雀鸣叫,简直令人陶醉。
彭长宜甚至在想,如果把这个水库加以开发利用,等三源建设好的那一天,说不定那些大城市的人们会选择这里居住呢,到时在盖几栋商品楼出售,这里,就是非常美丽的观景房!
眼前的山,虽没有峨嵋的娇姿、华山的险峻,也比不上泰山的挺拔、桂林山峰的奇异,但它却有自己独特的风韵——那就是不着一丝铅华的美,这种美,朴实、自然,却生动无比。
西侧的山上,还有一个小土地庙,彭长宜发现,这里的土地庙特别多,尽管在他的家乡也有山,但那里属于丘陵地带,没有土地庙,即便有,也早在过去那个年代被捣毁了。这里,保存着一种原始的美,几乎所有的山村,山上都有土地庙。土地庙里供着土地爷,土地爷掌管为村民消灾解难,受理人死后报到引路等事宜,在诸路神灵中,他可以说是最基层最接近于民众的神了,也是最受百姓欢迎的神了。
他只顾着自己在上面陶醉着,忘了后面的羿楠,羿楠说道:“怎么这么自私啊,全然不顾身后还有个女士。”
彭长宜一听就乐了,就见羿楠拎着裙角,穿着高跟鞋,可怜兮兮地看着站在山坡下,彭长宜说:“你穿着高跟鞋上得来,一会就会下不去了。”
羿楠说:“那我也不能站在这儿呀。”
彭长宜只好又走下岩石,拽着山上的植物,向她伸出了手。
羿楠见彭长宜向她伸出了手,就有了片刻的恍惚,这个男人,是第一次主动向她伸出手,想起那次下乡,他把自己一人丢在山上的情景,已经有了很大的飞跃。她迟疑了一下,还是抓住了他那有力的大手,然后借助彭长宜的力气,登上了山坡,一直被彭长宜拉着,来到了那块巨大的岩石上。
彭长宜喘着气说道:“一会下去我可不管了。”
“你怎么总怕担责任呀?”羿楠脱口而出。
彭长宜一愣,似乎羿楠这话有所指,也似乎是她终于发泄出对自己的不满。但是,他不想跟一个记者解释自己,有些话不说反而更好,再说自己也没有必要在她面前表现的英勇无畏,更没有必要得到她的赞许,所以,也就不去计较她的无理和放肆,就笑了一下,说道:
“羿楠,你在三源生活多长时间了?”
“二十九年快三十年了。”
“哦,本地人?”
“是的。”
“工作多长时间了?”
“大学毕业后就回三源了。”
“回来就在报社干吗?”
“是啊,我回来的时候报社刚组建,所以我算是报社的元老了。”羿楠有些骄傲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