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长宜睡得很沉,江帆挥挥手,请两位按摩师傅离开,给彭长宜盖上了被子。
江帆也闭上了眼睛,这几天,他也很烦。
妻子袁小姶听说他主持亢州工作后,竟然不知廉耻地找到他,要他将城区所有改造工程都给星光公司,被江帆一口回绝。
尽管江帆不知道自己主持工作能有多长时间,但是有些事情他该干还得干,比如,他在召开的经济工作座谈会上就指出要加快城市的建设步伐,全面提升城市质量和品味,加快城区改造步伐,强化城市的功能建设,并且制定了一个城市建设若干细则的意见征求稿,他在会上没有否定钟鸣义的大办经济实体的做法,而是强调了职能部门要转变作风,扮好自己的角色,为经济建设做好服务。这就告诉了人们,政府职能部门在经济建设中的角色和定位,向社会发出了一个信号,果然,这个讲话出去后,再也没有来申报实体项目的部门了。
袁小姶肯定是听说亢州要加快城区的改造步伐,所以才跑来要项目。
江帆那天也很不冷静,他嘲讽地说道:“你这个顾问还很尽职啊!给了你多少好处?”
袁小姶冷笑了一声,说道:“当然不会少。江帆,其实,你还不如做个人情的好,如果我去找翟叔儿,最后也还得按我说的办。”
江帆说:“你在威胁我?”
袁小姶说:“我在提醒你。”
江帆看着袁小姶,越来越发现她穿衣服的大胆。前两次来,她打扮的就跟贵妇人一样,雍容、高贵,这次却和前两次大相径庭,一身嬉皮士的打扮,头上是满头的小卷,这次染的不是黄,而是一种深蓝,别说亢州没有,就是京城也不多见。看来她毫不顾及自己的身份,已经根本就不把他放在眼里了,甚至任意羞辱。他涨红了脸,说道:“袁小姶,你这样有意思吗?”
袁小姶没有坐在沙发上,而是坐在了沙发的扶手上,她甩了甩满头的卷发说道:“有啊,多好玩,我太喜欢这样玩了!闲了闷了,就来亢州,找你玩会,然后再意气风发地回去有一搭无一搭的上几天班,每月底点着那几张有数的纸币,游山玩水,聚会、飙车,丰富的很。不像你,每天坐在这里患得患失,时刻小心谨慎,看着身边的小美女想吃又怕烫,老婆死活不离婚,过着苦行僧的日子,我就不,想找谁玩就找谁玩。”
江帆低着头听着,见她说完了抬起头说道:“小姶,你非得要这么中伤我吗,如果这样能让你松手、能让你心理平衡的话,那么尽管来,我承受得住。”
袁小姶的眼里也闪过一丝痛苦,但是很快就被骄傲淹没了,她说:“没有,我说的是事实,你没有发现其实这早就是事实吗?从我心里来讲,我早就想跟你离婚,但是不行,我那老爹不同意,他总认为你是在跟我怄气,说你是个善良、上进、有为的人,其实他不知道你有多么的绝情,有多么的冷酷,有多么的虚伪。”
“虚伪?”江帆凌起眉头,这顶帽子还是袁小姶第一次给自己扣上。
“对呀,就是虚伪,其实你完全可以跟我离婚,正因为你是一个‘有为’的人,还因为你的上司和爸爸的关系,所以你怕这样做丢了这顶官帽子,毕竟戴到现在不容易。其实从这一点我很看不起你。真的,我知道是我背叛了我们的爱情,背叛了婚姻,不对在先,我曾经也恨过自己,也曾一度瞧不起自己,尤其是每当想起女儿的时候,但是后来我发现,更加让人瞧不起的不是我,而是你。对于那顶捡来的官帽子,你如获至宝,看得比什么都重要,为了它,你不敢爱,不敢恨,甚至不敢跟我离婚,忍受着生理痛苦,自己喜欢的女人就在眼前,也不敢拥有,你说这不是虚伪吗?哈哈,下次,我还去找那个小美女,告诉她,除去你头上那顶官帽子以外,其实,你这个人没有任何地方值得她去爱。你说怎么样?”
江帆的肺都快气炸了,他的脸变得煞白,拿着笔的手不停地抖动,尽管她知道袁小姶有些虚张声势,但还是出于本能地说道:“你敢!”
“哈哈,我敢?我当然敢,又不是没找过她,她后来没向你娇滴滴地诉苦吗?哈哈。”
“这是你我之间的事,为什么要扯上别人?”
“你明白呀,明白就行,既然是你我之间的事,不需要扯上别人,那么照我说得去做,城区改造项目给星光,他们一是有资质,二是有能力做这个项目,我就这一个条件,别的没有。”
江帆看着她,眼睛几乎要冒火,但他还是压住火气说道:“既然星光那么好,为什么不在京城做?你们袁家完全有能力帮助他做这一切?”
袁小姶理直气壮地说:“是,原来是有这能力,现在也有,还不是因为你,因为你的原因,爸爸只要一听星光这两个字就不再帮任何的忙。说来,还是你的功劳呢?”
江帆低下头,想了想说道:“你完全可以和他结婚,我知道他至今未婚。”
“哈哈,你真幼稚,你认为他会跟我结婚吗?还有,这男女之间有了私情就一定要结婚吗?你不在京城,真是落伍了,我实话告诉你,我现在对比我大的男人不感兴趣,哈哈。”袁小姶的眼睛里有了泪花。
“既然这样,我们尽早离婚吧。”
“我也是这么想的,跟你说句真心话,我也够了,但这不是你我说了就能算的,再有,我还没有折磨够你,哈哈。”她又是疯狂地大笑。
这时,她的电话响了,她接通了电话,只说了一句“知道了”就挂了,然后站起身,瞪着一双满是流苏的具有西部牛仔风格的长筒高腰皮靴,走到江帆的桌子跟前,注视了他一会,就伸出手要摸江帆的脸。江帆皱了一下眉躲开了,袁小姶又“哈哈”地笑了,说道:“我的小可伶,好好当你的市长吧,你有可能还是这里的书记,好好表现吧。”说着,开开门后扬长而去。
江帆痛苦地闭上了眼睛,这个袁小姶,几乎把他的全部心思都摸透了,看来,尽管自己处心积虑地出来挂职,但是从出来的那天起,就没有逃出袁家人的掌心,甚至还被他们玩于股掌之中。他懊恼地握紧了拳头,狠劲地砸在桌子上。
袁小姶说得太对了,自己很在乎这个乌纱帽,但是,这个乌纱帽不值得他江帆在乎吗?他的在乎有错吗?
权力与男人来说,的确有着不可比拟的诱惑力,那种站在权力巅峰上的成就感,不是一般人所能体会得到的,这几天他就感受到了主持全面工作的快感,那是一种与市长完全不同的感觉,尽管级别相同,但是权力大小却不一样,权力范围也不一样,市委书记才是一个地方真正的一把手、父母官,他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安排一个地方未来的发展和规划,纠正钟鸣义在发展经济工作中一些极端的做法,这些是他当市长时做不到的,但是书记就可以做到,他没有太大的政治野心,他只希望能够在亢州顺利上位,接任市委书记这个角色,这是他眼下最要紧的事。这个角色不但能彰显一个男人的全部魅力,还能让他的政治羽毛更加丰满,丰满到可以在一定范围内主宰自己的意愿。所以,江帆在婚姻上的软弱徘徊不能不说是一种无奈的迂回策略,投鼠忌器是任何一个处在江帆这个位置上的人都会考虑的内容。只是,他要付出许多痛苦,这种痛苦还能波及到他所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