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一,早晨。

    春暖花开,正是一年最美的季节。

    掠着花香的清爽空气从窗户缝里悄悄钻了进屋。

    董学斌枕着谢慧兰香喷喷的枕头,裹着谢慧兰软绵绵的被子,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睁开眼,瞧了瞧别墅二层的这间卧房,才想起身在何处,打了个哈欠,董学斌侧头闻了闻枕头上那丝成熟女人的香味,心情舒爽无比,方是翻身下床穿好衣服,踩着拖鞋进了卫生间洗漱,洗头洗脸。

    这一觉实在睡得舒服,疲惫尽去,也很满足。

    一来跟东京这么一折腾,董学斌感觉十分过瘾,二来与谢姐的婚事又提前了,这才是最大的收获。

    冲完头发从卫生间走出来,董学斌没找到吹风机,也不吹了,按耐不住地拿出手机给谢慧兰打了一个电话,“喂,慧兰,起床了吧?昨天知道你开车,怕你不方便接电话就没打给你,那啥,你母亲说咱俩的婚事……不用等我副处了。”

    那头的谢慧兰笑呵呵道:“我知道,晚上我妈给我打电话说了,嗯,那你就加把劲儿把今年的招商任务漂漂亮亮地完成吧,你谢姐的被窝等着你来钻呢。”

    董学斌乐道:“你咋老说这话?这不是成心勾搭我嘛。”

    “你谢姐是在给你点动力,让你抓紧时间,呵呵……”

    知道她忙,董学斌说了两句就挂线了,随即心满意足地点上了支玉溪,一边抽一边给招商局办公室和赵兴隆副县长分别打了个电话,说自己家里有点事,要请假三五天,这星期可能去不了单位了。曰本国宝被盗的事件才刚刚引起轰动,保险起见,董学斌还是听了谢姐和韩夫人的建议,准备跟京城观察观察风声再说,招商局那头工作已经上路了,自己不在想来也出不了大麻烦。

    咚咚咚,门被人敲了敲。

    “小斌,伯母进来了?”是韩晶。

    “哎。”董学斌赶紧掐灭烟头,“您请进。”

    门一开,一身长裙的韩夫人笑着走进屋,“掐烟干什么?你抽你的。”

    董学斌体贴地敞开了一点窗户,“不抽了,味儿太大,呛着您再,对了,您感觉怎么样了?血压多少了?”

    韩晶笑着坐在床上,像个慈母一般拍拍他的手,“托你的福,菩萨像一回来,伯母身体就没事了。”

    心病还须心药医啊,董学斌这才放心。

    说了一会儿话,韩夫人道:“你伯父上班去了,走,咱娘俩吃早餐去。”

    早饭是佣人做的,准备得很细,很丰盛。

    饭后,董学斌很有眼色地从茶几上找到药盒,给韩夫人拨出了一粒降压药,董学斌老妈也有高血压,所以他对这种药也很熟,无非就是吃一片还是吃半片,问了一句后也不至于弄错,随后还倒了杯不温不热的白开水端给她。韩夫人微笑着点点头,将药喝掉,越看董学斌越觉得满意。

    上午九点半,韩夫人似乎要去参加一个公益活动,作为一个政治局委员的夫人,也没有那么清闲的。

    外面的车已经来接韩夫人了,韩晶跟董学斌说了一声后就出了门。

    家里只剩了董学斌和佣人,他自己一个人也不好意思多呆,回屋拿了东西就开门出去。昨天晚上韩夫人寿宴来的亲戚不少,老二谢国良和老三谢国建他们都是开车来的,加上谢书记和谢慧兰的车,车库和别墅前院早都停满了,所以昨天过来的时候董学斌就把奔驰商务扔到了常委家属院里,挨着几棵树,也不至于挡路。

    按下了钥匙,远处的奔驰车锁滴滴一声开了。

    董学斌正出了一号别墅的院子往那头走,忽然斜对面一座别墅大门一开,走出来一个中年人,别墅门口有辆市委牌照的奥迪车停着,车上下来一个司机,绕了一圈立刻给中年人打开车门。

    咦,这不是市公安局局长冯学良吗?

    京城市委常委,这可是副部级的大员。

    董学斌有幸见过他,那还是他在国安综合办任职的时候呢,有次和谢慧兰一起去王府饭店吃饭,慧兰跟冯学良打过招呼,似乎关系还可以,那时好像也简单介绍过董学斌一句,不过估计冯学良这么高的位子,也不会对自己有印象吧,况且董学斌也听说过,冯学良是市长一脉的人,跟谢国邦是两个派系。

    这时,一身警服的冯学良也看到了董学斌。

    董学斌虽然不觉得对方能有印象,但出于礼貌还是恭敬地打了个招呼,“冯局长。”

    可谁知,冯学良突然笑了笑,点头道:“小董啊,给韩夫人祝寿来了?”

    啥?小董?

    董学斌受宠若惊,实在没想到人家居然还记得自己,甚至知道自己姓董,连忙应了一声是。

    冯学良看看董学斌身后的一号别墅,又瞧瞧他那半湿半干显然是刚刚洗过的头发,眼中不禁一怔,点点头后就钻进了车里,等司机也上了车后,后座的车窗忽然被按了下来,冯学良对着董学斌笑道:“呵呵,有空和慧兰去我那儿坐坐。”这话说的意味深长,似乎是猜到了什么,又似乎是试探什么。

    司机一听,也忍不住看了眼董学斌,记住了这张脸。

    等他的车一走,董学斌也没搞明白冯学良的态度。

    不过想想也是,董学斌才一正科级的干部,还是跟基层县里,接触的层面还是太窄了,就算他跟谢国邦谢国良几位中央领导接触了一些,但那也是在家里,人家谢书记谢部长表现出的都是对家里人的态度,耿直也好,和善也罢,这却并不是他们工作上的风格,所以董学斌可以说对副部以上的层面完全没有过接触,太远了,也无法理解其中的门门道儿道儿。

    记得谢慧兰曾跟自己说过,到了省部级这一层面,斗争都是比较隐晦的了,因为方方面面的关系牵扯了太多,交错了太多,所以很多时候并不能像基层似的完全能给人脑门上打一个派系的标签。现在董学斌渐渐有些理解了,冯学良好像是市长的人,跟谢国邦是两个派系,但冯学良家却又和谢慧兰与韩夫人的私交不错,而且好像也没有很避讳地与谢家来往?是因为谢老爷子的关系?

    不想了,离哥们儿太远。

    董学斌上车开车,出了常委家属院,他最多只能在京城待一个星期左右,好多事情都得办呢。

    董学斌想儿子了,所以先给萱姨打了电话。

    谁知瞿芸萱居然不在燕京,董学斌哭笑不得,一问才知道萱姨把拍卖公司的事情放手给副总后就闲了下来,瞿母也退休了,俩人一商量,昨天早上就去了江浙那边泡温泉度假了,还说什么放松心情对宝宝有好处,估计这一个星期都不会回来。董学斌无奈,心说玩玩也好,末了反复嘱咐萱姨一定注意安全。

    挂了电话,董学斌拿着手机翻了翻,然后打给了穆正中。曰本国宝的展出是他现在比较关心的。

    嘟嘟嘟,电话通了,“喂,穆老师。”

    那头很乱,好像有不少人,“你哪位?”

    “您说我哪位?”董学斌笑道:“那幅东西……怎么样了?”

    穆正中这才琢磨过味儿来,只听那边道:“都等等,稍等一下,我先接个电话……这个无可奉告……稍等稍等……”不一会儿,有关门的动静,穆正中那边才算安静下来,苦笑道:“小伙子,东西已经展出了,本来没想这么快的,不过博物馆这边好像走漏了风声,没办法了,只好硬着头皮上了。”

    董学斌眨眼道:“反响怎么样?”

    “你没看新闻吗?你过来我博物馆一趟也行,看了你就知道了,唉,早知闹出这么大动静,我就不趟这道浑水喽,呵呵……”

    “可我听您语气怎么有点兴奋啊?”

    “我有吗?我正头疼呢!”

    挂了线,董学斌立刻打开广播,一边调台一边往穆正中的博物馆开,他没想到《雪舟泼墨山水图》这么快就展出了,所以早上根本就没开电视。博物馆大概位于市郊和市区之间,离这边不算远,很快就到了。

    可入眼的一幕把董学斌吓了一跳。

    我去,博物馆现在根本进不去人了,周围密密麻麻都是车,采访车占了大多数,有扛着摄像机往里挤的,有拿着话筒现场直播的,一看车上的标记,少说也来了十几家电视台和报社的人,简直是蜂拥而至!

    董学斌得到消息确实有点晚,早在一个小时前这边就乱套了。

    曰方口口声声保证不会流出境外的国宝在京城展出?

    这简直可以称作是一个重磅炸弹!

    多少年了,只有中方的文物流落境外,或被偷或被抢或走私,可什么时候拿到过别人的国宝?还是《雪舟泼墨山水图》这种重量级的文物?一时间,穆正中的博物馆已万众瞩目,引起了无数热议!

    看到这个情况,董学斌也不进去了,后面的事儿谢家会处理,他这个正主儿可不能再露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