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韩立诚刚到办公室,便接到了党政办主任周倚翠的通知,下午三点召开党委会。
韩立诚听后,尽管表面上不动声色,但内心还是挺开心的。虽说昨天他去找吕德昌的时候,对方直接无视了他的话,但今天下午便召开党委会了,说明率某人对他口中所言的市委组织部的走访还是很重视的。
吃完午饭后,韩立诚便回到了乡中学的宿舍,准备好好睡个午觉,养足精神参加下午的会议。
韩立诚隐约感觉到强势的吕书记不会就此罢休,极有可能在下午的会上给他出难题,他必须保持充足的体力和精力,这样才能从容应对。
下午两点五十左右,韩立诚便来到了位于三楼东侧的小会议室。在这之前,党政办主任周倚翠特意告诉了他党委会的召开地点。
由于距离开会的时间尚早,会场上一个人还没有,韩立诚选了一个最下首的位置坐了下来。
低调做人,高调做事。
前世,韩立诚便很欣赏这句话,但被牢牢摁在铁板凳上的他,根本没有高调做事的机会,重生后,一切都发生了改变,但他却将这话牢记在心。
韩立诚刚坐定,党政办主任周倚翠便过来了,她看到韩立诚坐在末座上,当即表示那是她的位置,韩的位置在她的上首。
韩立诚没有和周倚翠谦让,道了声抱歉后,便挪到了上首的位置。
党政办主任虽说也是乡党委委员,但其实便是党委、政府的大管家,主要是为乡领导们服务了,理应居于末座。韩立诚正是因为看透了这点,才没有和周倚翠客气。
乡镇不同于区县,副乡长基本都是党委委员,如此一来,他们的地位便要高于组织和宣传科长,就算面对纪委书记,也不遑多让。
初来乍到的韩立诚自不会和三沟乡这些老资格的党委委员们去争,一脸坦然的坐在周倚翠上首的椅子上。
五分钟以后,党委委员们相继进了门,韩立诚则站起身来一一和他们打招呼,除副乡长陈学军以外,其他人都和其点头示意,其中有一、两人还和其聊了两句。
陈学军不理睬韩立诚是有意为之,一方面,对方和他一样是副乡长,彼此间有竞争关系,另一方面,姓韩的竟敢威胁吕书记,他借此向其示威。
韩立诚将陈学军装逼的样儿看在眼里,心里充满了不屑之意。官场上讲究便是喜怒不形于色,陈副乡长的表现如黄口小儿一般,他又焉能将其放在心上。
党委书记、乡长吕德昌踩着点走进了会场,在这之前,人大主任任爱民刚刚进场。
就在任爱民的屁股往椅子上落的时候,吕德昌沉声说道:“以后开会的时候,爱民主任要早点过来,给年青人做榜样。”
任爱民听到这话后,老脸刷的一下红了,低着头,一言不发的在椅子上坐定。
这个小插曲让韩立诚充分见识了吕德昌的霸道,任爱民的年龄并不比他小,但被其当众打脸后,连屁都没敢放一个,由此可见,吕书记在乡里强势到了何等地步。
吕德昌坐定后,秘书韩江便将茶杯放在其身前的桌上,退到一边做了下来。
乡党委书记按说只是个副科级干部,并不具备配备秘书的资格,但上有政策,下有对策。就拿吕德昌的秘书韩江来说,他的关系在乡党政办里,但却只为吕德昌一个人服务,这不是秘书又是什么呢?
“咳咳,大家都到了呀,下面就开始开会了!”吕德昌轻咳一声道。
说到这的时候,吕德昌像猛的响起了什么似的,问周倚翠道:“周主任,周奎同志是怎么回事,又生病了?”
周倚翠点头答道:“早晨,我打电话过去时,周书记说身体不舒服,要去县里检查,今天的会就不过来了。”
听到周倚翠的回答,吕德昌只是轻嗯了一声,并未其他表示。
韩立诚将这一幕看在眼中,心里很是好奇。周奎为乡党委副书记,不参加党委会理应和书记请假才对,从吕德昌之前的问话,不难看出他并不知情。
周奎的这种行为很有几分蔑视吕德昌之意,按说该很是不快才对,但他却如没事人一般。这让初来乍到的韩立诚很是不解,决定找机会摸一摸这位州副书记的底。
吕德昌端起桌上的紫砂茶杯轻抿了一口茶水,然后将杯子轻放在桌上,开口说道:“今天的会议有两项议程,首先请文海乡长传达一下县政府昨天召开的有关会议精神,然后商量一下关于韩立诚的同志的分工安排。文海乡长,你先说。”
李文海照本宣科式的将文件读了一遍,在场的党委委员们听得昏昏欲睡,大家都心知肚明,这种学习只不过是做个样子而已,人坐在这就行了,至于听不听得进去抑或是左耳朵进,右耳多出,那便没人管你了。
李文海和大家学习完文件后,吕德昌又针对这份文件强调了几点,这是秘书事先帮他准备好的,他只照着说就可以了。
说完之后,吕德昌端起紫砂杯喝了两口水,然后才慢条斯理的说道:“前两天,乡里迎来了以为青年才俊,那便是韩立诚同志,关于他的分工问题,这两天我很是动了一番脑筋。”
吕德昌说到这儿,停顿了片刻,又接着说道:“三沟乡就这么大,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县里猛的送来这么个人才,我还真不知该怎么安排他,呵呵!”
吕德昌的笑声一出,其他人都跟着笑了起来,尤其是副乡长陈学军嘴都笑的裂开了。
吕德昌话里的意思再明白不过了,三沟乡并不缺人,韩立诚成了县里硬塞过来的多余人。
韩立诚的心里虽很是不爽,但脸上却丝毫也没有表露出来,端坐在椅子上,两眼直直的盯着手中的记事本,仿佛没听见吕德昌的这番话一般。
“开个玩笑而已,立诚同志不要有什么想法。”吕德昌见韩立诚不搭理他,故意说道。
吕书记都指名道姓了,韩立诚自不能再装聋哑了,抬头看了对方一眼道:“书记,我不会这么小肚鸡肠的,再说,你说的一点不错,这个世界上少了谁,地球都一样会转,大到一个国家,小到一个乡镇莫不如是,书记,你说对吧?”
吕德昌听到韩立成的话后,脸色顿时便阴沉了下来,不过话头是他起的,人家只不过借题发挥而已,他就算再怎么不快,也无法发。
常务副乡长李文海看到吕德昌的窘态后,将手中的茶杯往桌上一放,只听见咣的一声轻响,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
“书记,我们还是言归正传吧,讨论一下关于韩乡长的分工问题。”李文海冲着吕德昌说道。
吕德昌被韩立诚反将一军,正不知该如何下台呢,听到李文海的话后,就坡下驴道:“文海啊,你是常务副乡长,先说说你的看法。”
韩立诚看到吕德昌和李文海两人一唱一和,知道这位才是吕某人的心腹,不说话则以,一开口便能帮吕德昌扭转局面。
“书记,正如你之前说的那样,政府这边的分工年初便确定了,韩乡长这会过来确实不太好安排,听听大家的意见吧?”李文海沉稳的说道。
韩立诚用抓着钢笔的右手轻托着下巴,眯缝着眼定定的打量着李文海。这货的表现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会咬人的狗不叫,他不动声色的补了一刀,并且连反击的机会都没给韩立诚留,真是行家一出手,便知有没有。
吕德昌听到李文海的话后,便逐一询问其众位党委委员的意见,人大主任任爱民,纪委书记秦正阳,组织科长刘劲松都摇了摇头,没有答。
询问到宣传科长邹亮的时候,他却出人意料的开口发言了,“我们乡里的工业基础较为薄弱,韩乡长又是市里调派过来的能人,我建议可以让他负责三沟乡的工业以及相关企业。”
这是昨晚吕德昌等四人商量好的,由于李文海和陈学军都在乡政府任职,和韩立诚低头不见抬头见,为避免尴尬,这话由邹亮来说。
邹亮的话音刚落,任爱民、秦正阳、刘劲松的目光全都投射到了他的身上。三沟乡是沧河县出了名的水乡,河道纵横交错,连一家像样的企业都没有,你让人家主管工,坑人也不带这么坑的。
吕德昌将三人的表现看在眼里,沉声说道:“我看邹亮同志的这个提议很不错嘛,现在乡里的工业基础虽然薄弱了一点,但总要有人领这个头嘛,文海、学军,你们觉得呢?”
吕德昌为防止有人站出来帮韩立诚出头,当即就将话语权抢了过来,指名让李文海和陈学军说话。
这的主意本来就是李文海出的,陈学军参谋的,两人怎么可能有意见呢?
李文海和陈学军说完后,吕德昌将话锋一转,直接问韩立诚道:“立诚同志,你怎么看?”
韩立诚明知道吕德昌等人给了挖了个坑,但这会除了往下跳,他没有别的选择,否则一定不服从组织分工的大帽子扣下来,他吃不了也得兜着走。
看见韩立诚点头后,吕德昌又问其他人道:“诸位还有没有意见?”
任爱民、秦正阳、刘劲松本着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原则,都表示没有。
吕德昌见状,果断的宣布散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