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云,你相信命吗?”她突然问道。
“嗯?”他睁开眼睛,一时没有反应过来。
“你相信命吗?”她抬起头,望着他。
“信,也不信。”他看着她的眼睛说。
“我信。”她把目光投向远处,“我现在真的信了,冥冥之中,或许真的有天意,如果说今天发生的这一切,都是天意的话,那么,无论是怎么样的劫难,我都要迎头去面对,无法逃避,只能接受。”
“难道说我们之间现在的关系也是命吗?”朱大云看着她问道。
“是,是的。今生我们注定有缘而无份。你我三年的拥有,就是我们的缘,后来的分别,现在的关系,都是命,是无法逃脱的。”她说。
“我不信,如果当初我们早点结婚,你这辈子就是我的,不可能有现在的结果。我们虽然还在杜家庄,但是,我们会有自己的孩子,会有属于我们的平淡和幸福。”他有些神往地说道。
“不,你错了,人生没有如果,只有后果和结果。所以,这就是命,你我都无法改变,只能接受。大云,爱过你,也是我人生的一大幸事,拥有你,是我曾经最幸福的日子。我们之间,虽然只有三年,但是六年的相处,三年的相爱,够我们回味这一辈子了,更何况我们之间还有……”说道这里,她立刻打住了,停了下来。
“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你告诉我!”朱大云扳过她的肩膀,看着她的眼睛问道。
“我们之间有许多美丽的回忆,这是我一辈子的心灵财富,大云,这段感情,任何时候回味起来,都是美好的。”她故意岔开了话题。
“秀青,你告诉我,子安是不是我的儿子?”他鼓起勇气,终于说出了那个盘亘在他心里许久的问题。
她的心出现了片刻的颤抖!他终于说出来了,这个问题他早就想知道吧,从见到子安的第一眼开始就有这样的疑问吧?但是,她这辈子也不会告诉他的,不可能告诉他,永远都不可能!子安永远是丁家的孩子,永远都是!
“你别胡思乱想了,子安是丁家的孩子,和你没有任何关系!”她站了起来,离开了他的怀抱。
他知道她会这样回答他,这个结果他在心中预演了很多次很多次,他想过她会大发雷霆,甚至会大吼大叫地来骂他,这么平静地回答,倒是颇让他意外。
他苦笑了一下,站到了她的身后。
其实,她怎么回答他,并不重要,关于子安,他在心里早就有了答案。有些事情,何必那么较真,把一切真相都揭开了,只能伤人伤己,对大家都没任何好处。
脱下外套,他给她披了上去。然后从后面紧紧地抱着她娇小的身体。
就这样抱着她吧,这个山间,除了树木和鸟虫,就剩下他们两人了。这样的二人世界,自从分开以来,他们还是第一次拥有。如果可以,他愿意这样抱着她,直到地老天荒。多么希望时间能停止,一切都能停止,那么,她就可以再次的属于他,就算是这样的拥着,他也心满意足了!
“大云,明天你陪我去个地方,好吗?”她侧过头问道。
“好,你要去哪里,我都陪你去。”他爽快地答应道。
“明天我想去算命,西乡县姓易的瞎子,你听说过吗?”
“听说过,很多人都去算过,你也去过吗?”他有些吃惊。
“去过,但是我没有算。这次我还是想去算算,你陪我去吧。”她有些无助地说。
“行,我知道那个地方,明天我陪你去。”他抱着她说。
“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杜秀青把外套脱了下来,给朱大云穿上。
下山的时候,朱大云搂着她的肩,两人一直相拥着往下走。
第二天上午,朱大云载着杜秀青来到了西乡县的易瞎子那儿。
杜秀青坐在副驾驶的位置,看着朱大云专心地开着车,她放心地闭上眼睛开始养神。
车上放着缓缓的音乐,往事又像流水般从她的记忆中倾泻而出,一幕幕浮现在眼前。
此刻的她,从来没有想过,她还能和朱大云有这么默契恬淡的时光。自从抛弃他开始,她心中就充满了负疚感,从来不奢望他们之间还能有融洽和谐的一天。但是,昨天山上的静坐相拥,今日车上的专心,让她再次感受到了他的心,这种一直伴随着她的爱,让她动容。
在很多人眼里,她是个成功的女人,更是个会攀附权贵的女人。其实,只有她内心才真正明了,一路走来,这其中的心酸和煎熬。仕途上的顺利,掩盖了她情感上的坎坷。抛弃初恋情人,对她来说,何尝不是切肤之痛?嫁给无能丈夫,对她来说,又何尝不是心碎心死?难守寂寞,第一次的出轨,何尝不是灵魂的挣扎?攀上黄忠华,又何尝不是纠结中迈出?
生命中经历的每一个男人,都是她的心头之痛。
与朱大云之间的爱,是最单纯最美好的;和丁志华之间没有爱,却是关系最稳固的;与胡国成的露水情缘,是身体的渴望促使她跨出了那一步;攀上活土匪,是内心对权力的崇拜驱使她不自觉地滑入了下去。随着时间的推移,这个男人不仅是她仕途上的引路人,更成为了她精神和情感上的支撑。她甚至把对朱大云的爱,附着在他的身上,他们之间已经不是单纯的权色交易,更有心灵的契合,情感的依赖。所以,当他突然间离去,她才会如此痛苦,如此难安,因为她仕途的天和情感的天同时倒塌了,她在一天之间,成了心灵的流浪汉,仕途的浮萍草,无处可依,无处安放……
她没有想到,这个时候,她的初恋情人能再次不离不弃,陪伴在她的身边。亦或许,这是上天对她的垂怜。在她万般无助的情况下,让她有一个肩膀可以依靠,心灵有一处港湾可以停泊。
看着一直专注开车的朱大云,杜秀青的心充满了酸涩感。这样的男人,她不忍心再伤害他。她只希望他能一切都好,一切都顺利。如果可以,如果这个坎能挺过去,如果她有这个能力,她愿意为他搭起上升的阶梯,让他的仕途之路更顺畅!
“到了!”朱大云看着身边一直闭目养神的女人,轻轻说道。车子稳稳地停在了一幢小洋楼前。
杜秀青睁开眼睛,果真看到了那幢熟悉的楼房。还是那扇朱红的大门,大门上新帖的对联那么鲜红醒目。
下车后,发现门口还是那两条凶恶的狼狗。对着他们就是一阵狂吠。
杜秀青按响门铃,许久大门才被打开。
从里面探出一个女人的脑袋,杜秀青一看,就认出了,她就是易瞎子的妻子,那个一直站在瞎子身边的女人。几年不见,女人似乎并没有发生大的变化,看上去还是那么年轻。
“请进!”女人打开门说。
杜秀青向朱大云招了招手,两人一前一后往里面走去。
“易先生在里面等你多时了。”女人说。
等我多时?难道他真的算到了我要来?我并没有打电话预约啊!杜秀青心里想。心中不禁有股说不出的畏惧来。大年刚过,估计来算命的并不多,所以她并没有提前预约。
“请进吧,这位男士请在外面稍事休息。”女人领着杜秀青就往房间里走去。
依旧是两道门,室中室。
跟着女人的身后进到里面,杜秀青立刻感觉到了一股寒意。
房间里似乎还开着散热片在取暖,但是易瞎子坐在那儿一动不动的,还是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害怕。
女人照旧在易瞎子的侧边站着,一言不发。
杜秀青仔细看了看坐着的易瞎子,发现瞎子胖了一些,也老了很多,不如那年和吴巧玲来的时候看到的那么有精神。
“请坐。”易先生说道,声音还是那么厚重有力度。
杜秀青有些狐疑,不是进来就要给钱,然后脱衣服吗?怎么这回是请坐了呢?
犹豫中,她在凳子上坐了下去。
“你终于来了,看来我算的没错,今天是你该来的日子。”易先生说道。
杜秀青更是被吓坏了,连她今天要来都知道?那就是说他知道她是谁了?可是从进门到现在,她都没有说一句话啊!他怎么就知道她是谁了呢?
“上次你是和你的女同学一起来,这次你是和你的男同学一起来,此次你来,是因为你心中有事,需要老夫帮你破解。”他撵着手中的那串珠子,气定神闲地说道。
她的心更是颤巍巍的了,难道他真的什么都知道,连陪同前来的人都知道?
“来吧,我们现在开始。”易先生说道。
杜秀青有些为难,放下包,开始要脱去身上的衣服。
“不用,你不用脱了。过来,把手给我。”易先生伸出手,招示她过去。
杜秀青有些不敢相信得起身挪步,缓缓地来到了易先生跟前。然后伸出双手,放在易先生的掌心里。
宽大的掌心,绵软而又有力,把她的小手紧紧地揉捏着。
易先生用力地捏着她手掌的每一个地方,反复仔细地捏着,不放过任何一块筋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