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样?我们明天去好吧,正好周六,我都约了人家了!”吴巧玲说。
“这个,你自己去吧,我还不知道明天有没有空呢?”杜秀青说,她心里对这个事情似乎有些不太相信。
“机会难得啊!你不知道,现在那个瞎子那儿可都得提前预约呢,要不然去了都是白去!”
“这个半仙有那么神么?”杜秀青狐疑地问道。
“听说真的很灵,算得很准的。怎么样,明天我们就去一趟吧,反正周六也没什么事!”吴巧玲极力邀杜秀青一起去。
杜秀青记得小时候妈妈给自己算过命,好像说自己这个命挺好的。难道这个真能算得出来?要不去看看,还从来没有见过瞎子算命呢!
“好吧,如果明天没什么事,我就和你一起去!”杜秀青说。
“我借了辆车,还专门找了个认识路的司机,你明天上午八点半在家里等我,我去接你!”
“好吧。”杜秀青勉强答应了。
吴巧玲挂了电话,杜秀青还愣愣的,等着活土匪的电话打进来。
可是电话一直就安静着,没有任何动静。
看来今天活土匪又有安排了,自己根本不在他的日程表里。
杜秀青收拾好包包,锁上门,往家里走去。
刚下楼,她看到前面的一个背影,愣了一下!
朱大云背着包,脚步匆匆地往大门口走去。
难道他又要去采访?现在都下班了,应该是回家吧!
虽然两人在同一个大院里办公,但是真正碰面的机会却不多,她还清楚地记得那次和他在门口撞了个满怀,那是他们分开后的第一次见面。后来就很少碰到了,有几次也是这样看着他的背影。杜秀青不知道朱大云是不是也这样看到过自己的背影,只是她每次看到他的背影,都不免把自己带回过去。她同样不知道,朱大云如果看到她,会不会有这样的想法和心里。只是那一段情,在她心里,她从来没有忘记,而是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得越来越清晰,沉淀在记忆的最深处,每当夜深人静,总会不自觉地叩响她的心门。
此时的朱大云,正脚步匆匆地走出县委大院,丝毫不知道有个人在背后看着他的背影发呆。他现在有太多的事情要做。要负责报道组的全局工作,要带着三个新手去采写新闻,全力辅导他们上路。这是工作上的事情,已经让他忙得不亦乐乎了。偏偏家里的事情又有一大堆。
年后吴淑芳就开始了东洲那块地的建设,她要着力打造一个温暖的小家庭。现在工程已经推进到了一半儿,房子盖了一层,朱大云和吴淑芳要轮流去工地督工,每天看工程进度,同时把握工程质量。
建房子对于朱大云这个小家庭来说,也是个大事,毕竟这是一辈子的事情,所以来不得半点马虎。为了能全身投入工作和房子的建设,朱大云把朱天亮送回了老家过暑假,特意交代父母把地里的稻子交给别人收割,钱全部由他来出。他今年因为工作太忙,实在是无法回去帮忙双抢,而父母年纪已大,再干那么高强度的活儿,要是把身体累垮了,就得不偿失了。
本来两个老人还是不同意这么做的,可是有个小孙子在家里,他们也不敢把孩子一人扔家里不管,又不能大热天的把孙子带到地里去晒太阳,要是中暑了,他们可是担待不起,所以权衡利弊,老两口终于同意了朱大云的建议,把地里的稻子全部交给别人来收割和耕种,这在老朱家可是破天荒的头一次啊!
朱大云匆匆忙忙赶到公共汽车站,坐上了开往东洲的公共汽车,今天轮他值日去工地,他白天太忙根本顾不过来,还没有去看过,只好赶着下班的时候过去看一下。
想着将来自己一家能住上比舅舅家还要好的大房子,朱大云心里还是有些激动的。而替他实现这一愿望的,却是他以前并不看好的老婆吴淑芳。
吴淑芳的真女人服装店在余河已经成了一个响亮的招牌了,生意是越做越好。这个家,还真是多亏了吴淑芳,不是她的生意做得好,光靠朱大云的这点工资,恐怕这辈子都别想住上这么好的房子了。
所以,朱大云对吴淑芳的看法,已经彻底改变了。
这个女人在他眼里再也不是个文盲,而是个贤惠的妻子,小有成就的商人。
朱大云来到工地的时候,意外地发现吴淑芳也来了!
他笑着走了过去,拉着吴淑芳的手,站在这栋在建的小洋楼前面,两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容。
第二天早上,杜秀青吃完早饭,带着子安在院子里玩耍。丁志华坐在走廊上看报纸。
突然小院的铁门嘭嘭嘭响了起来。
杜秀青走过去,从门缝里看了看,没发现人。
打开半边门,吴巧玲的面孔出现在眼前。
“秀青,准备好了吗?我们走吧?”吴巧玲说。
“你真的来啦?”杜秀青有点不敢相信。
“当然啦,快点走吧,车子在外面等呢!”吴巧玲着急地说。
“这个……那好吧,你等等我哈,进来吧!”杜秀青把吴巧玲请进屋里来坐。
“我不进去,你快点收拾一下吧,我怕车子在外面等急了。”吴巧玲说,站在门口并不往里面走。
杜秀青也就随她,赶紧到里面去换衣服。
走出来后,她对丁志华说:“志华,我和巧玲要出去一下,你带着子安,待会儿跟妈妈说一下,我中午可能不能赶回家吃饭了,你们别等我。”
“你要去哪儿呀?”丁志华抬起头来问道。
“巧玲要去西乡县,让我陪着去一下。我们尽量早点回来。”
“好,你去吧,我待会儿跟妈妈说。”丁志华说道。
“妈妈,子安也要去。”子安拉着杜秀青的衣服嘟着小嘴说。
“宝宝乖,妈妈出去有事,宝宝不能去。下次妈妈专门带宝宝出去玩,好不好?”杜秀青摸着子安的头说。
“不嘛,我要去,我要去。”子安摇着脑袋说。
这时丁志华走了过来,抱起子安,说:“爸爸陪子安一起来玩骑马的游戏,好不好?”
“好,我要骑马,我要骑马,爸爸是老马!”子安高兴地说。
丁志华抱着子安往客厅里走去,杜秀青赶紧走了出来,和吴巧玲一起坐上了停在小巷口的车子。
上了车,司机转过头朝杜秀青笑了笑。
看到司机的那一瞬间,杜秀青的脑袋突然间“轰”的一下:这个人居然是黄忠华的司机小舒!
杜秀青在一些场合见过他。
吴巧玲怎么会叫到黄忠华的司机呢?杜秀青心里想不明白。
难道这个司机是吴巧玲的亲戚?还是他爸爸的朋友?按理,小舒是最牛气的,在余河县,他就是司机里的大哥大,一般人是指挥不动他的,除了他的家人和活土匪。
而一路上,吴巧玲似乎有心事似的,有些沉默不语。
杜秀青不知道她究竟有什么事,怎么突然间想到了要去算命呢?难道她心里有什么心结或者心事,要去测算一下?
余河人自古就有个习惯,总是在不如意的时候,去占卜问卦,寻求心灵的安慰。尤其是乡村,生活着很多真真假假的瞎半仙和明半仙。
这些人里很多是走街串巷,上门给人算命,或者在集市上赶圩的日子,坐在街头摆个地摊,守株待兔,等着迷惘的农民自己上去询问,这些瞎子大多是没有什么特殊能耐和名气的,只能靠这些小小伎俩来混口饭吃;而极少数的已经成名的瞎半仙,则只要在家里坐镇,就有人预约上门,享受的是贵宾级的待遇,收入相当可观。
可吴巧玲预约的却不是本县的瞎半仙,而是余河的邻县西乡县最有名气的瞎半仙易老九。
都说近处无风景,身边无仙人,外来的和尚好念经。有时候,距离就是真理。本县本土半仙,就是再灵验,本地人也不会去算的,宁愿舍近求远。尤其是那些个官人,更是绝对不会在自己的地盘上算命。
有的人说,是因为怕被熟人撞见,传出去影响很坏,严重的甚至会因此而丢了官帽。因为共产党人是无神论,是信奉马克思列宁主义的。还有的人说,这些官人是怕自己的秘密被身边的人知道了,宁愿到远处去求神拜佛,也觉不在本地算命求卦。
而这些共产党人,恰恰是最相信这些神鬼论的,这个远在西乡县的瞎子易老九,据说就是余河官场许多官员的座上军师。每年的年头和年尾,也就是过春节和开两会之前,据说是易老九的生意最火爆的时候,很多官人都会来算卦,问问自己今年要去拜的山头庙门,位子的升迁与否。
这个易老九在家里排行第九,小时候因为生了一场大病而双目失明。从此成了家里人的累赘。
家里本来孩子就多,父母根本也不在意这个瞎眼儿子,只是给他吃,其余一概不管。偏偏这个瞎子从小就心高气傲,长到二十多岁的时候一个人摸索着离家出走了。
父母家人都不知道老九去了哪里,在附近找了几次,没有找到,也就算了,反正九个孩子,多这一个不多,少这一个不少。更何况是个瞎子。
可谁也没想到,十多年后,这个瞎儿子居然自己回来了,还带了一个年轻漂亮四肢健全,眼睛明亮的女人回来,女人肚子里还怀着孩子!
瞎眼老九的这一举动立刻就轰动了全村甚至是全镇。后来就听说,瞎眼老九是学会了算命,在外面赚了很多钱,现在衣锦还乡了。
慢慢周围的村民就真的来请瞎子算命,每一个算过的,都说瞎老九算得准,说得绝,不管是身前身后事,统统都在瞎老九的掌控中。瞎老九的名声不胫而走,渐渐成了方圆一带甚至是整个古南省最有名气的算命大师。再后来,很多邻县的官员贵人慕名前来,上门算命或者求签。
给这些人算命,瞎子的收费是贵得吓人的,而且每天限定绝对不超过三个人,都得提前预约,否则来了也不给算。
据说达官贵人们来算了之后,在余河甚至是龙江市的官场就流行起一句话:要想升官发财,就找易老九。